母亲的灯

朱成玉

一盏灯对于一个眼盲者的意义，或者说，一个看不见事物的人，是否还需要一盏灯的陪伴？有个俏皮的歇后语似乎做了解答——瞎子点灯白费蜡。但是母亲，却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母亲眼盲许久，可是每天傍晚她还是习惯地开灯。有一次我和她聊起，她说，这灯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你们点亮的啊！让你们知道，我在屋里还活着。这些话让我心里一惊，真怕母亲的屋子再也不亮灯。

小时候，父亲外出打工。夜晚舍不得点油灯，我们依偎在母亲身边。母亲柔声安慰：别怕，妈妈在。为了消除我们的恐惧，她给我们讲故事，虚构的真实的，也讲她自己的经历。我们如同眼盲者，在那些夜里，母亲是唯一的灯。

邻居过来借灯油，母亲毫不吝惜，把灯油倒出一半。我不满，我们自己还不够用，怎么给了别人那么多啊。母亲说，谁还能没个难处呢？这灯不只是照明的，它还能让人暖和呢！那么小的油灯怎么能取暖？当时是想不通的。后来才明白，它真的可以暖一个人的心。

大年初一的夜里，母亲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不让任何一个角落黑暗，这对于一辈子精打细算的她来说，甚为难得。母亲说，每年第一天亮堂了，所有的日子就都亮堂了。

记忆中这样的事很多，那些關于母亲的灯光是如此鲜活。突然意识到，好多天没给母亲打电话了。拨通母亲的电话，电话那端的她声音有些激动，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很快，然后告诉母亲：下雪了门口滑，出屋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别摔倒。母亲连连答应，接着听到她对一旁的父亲说，孩子关心咱呢！我一阵愧疚，连个电话都是推迟了好久才打，只这一句话，却让她如此感动。我忽然意识到，置身于黑暗里的母亲，孩子们就是她的灯，她是在为我们活着。

如今的母亲越来越瘦小，她熬着时光熬着心血，努力为我们熬制着可以点亮一生的灯。

庆祝《妇女》杂志创刊四十周年征集诗词、楹联获奖作品（五）

七律·祝贺妇女杂志创刊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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