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的眼睛

龚房芳

“森林里有很多双眼睛：躲躲闪闪的兔子在草丛里露出的红眼睛，松鼠转来转去的机灵眼睛，猫头鹰睁开一只闭上一只的大眼睛，野猪那还不如鼻子灵的黑眼睛……

“除了动物的眼睛，其实还有别的眼睛，比如夜空里那些眨呀眨的星星眼睛，草叶上那些闪呀闪的露珠眼睛，还有树上那些一直睁着的眼睛……”

最近，斑斑鹿总是闷闷不乐，好朋友黑熊总想逗他开心，于是，今天给斑斑鹿讲起了森林里眼睛的故事。

“等等，你是不是说错了？”斑斑鹿叫道，“树怎么会长眼睛呢？”

“我不会骗你的，跟我来。”黑熊笑着说，“我带你去亲眼看一看。”

走过一片不太茂密的树林，再走过一个很缓的山坡，又走过一片灌木丛，黑熊对斑斑鹿说：“就快到了。”

突然，斑斑鹿站住了，紧张得话都说不完整了：“啊……太可怕了……”

黑熊也站住了，他看看斑斑鹿，又朝前面看过去，忍不住笑了：“是不是一下子被那么多眼睛盯着，感觉不自在了？”

斑斑鹿马上就明白了，仍然结结巴巴地说：“你是说……这就是树的眼睛？”

“对啊，这是白桦树林，每一棵树上都长了好几双眼睛呢。”黑熊依然在笑，催着斑斑鹿走近些看看，斑斑鹿只愿意走在黑熊的身后。

在每一棵白桦树的身上，确实都长着很多双眼睛。

“这些树、这些眼，是不是在看着发生的一切？”斑斑鹿歪过头问黑熊。

黑熊愣了愣，才说：“也许是吧。”

斑斑鹿又问：“不管是坏事还是好事，它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对吗？”

“也许……大概……我觉得你说得对。”黑熊只是想逗斑斑鹿开心，没想到斑斑鹿竟然认真起来。

“太好了，这样做坏事的人就少了。”斑斑鹿终于笑了起来，黑熊跟着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斑斑鹿还问了很多问题。

可不可以摸一摸那些眼睛？黑熊点点头。

那些眼睛会流泪吗？黑熊摇摇头。

晚上那些眼睛是不是也睁着呢？黑熊摇摇头，又点点头，只好承认说：“老实说，我没有在晚上来看过它们，谁知道呢。”

晚上，斑斑鹿悄悄地来到白桦林，他想弄清楚那些眼睛是不是还睁着。

果然，那些眼睛都睁着，斑斑鹿離老远就看到了。

“但是，如果没有谁在这里，它们还会睁着吗？”斑斑鹿围着树转了一圈，然后走出去，在一片灌木丛中趴下来。

他要假装睡着，偷偷看那些眼睛。有几次，斑斑鹿小心地抬起头去看，都发现那些眼睛还是睁着的。

“一定是夜还不够深，它们还不敢闭眼。”斑斑鹿在心里嘀咕着。

斑斑鹿继续装睡，慢慢地就真的睡着了，直到被一阵响动惊醒，是豺狗！

斑斑鹿吓得“噌”地一下跳出去，倒把低头觅食的豺狗吓了一跳。斑斑鹿朝着白桦林跑去，他的腿有些发软，眼也有些发花，那些树上的眼和豺狗发光的眼，他开始分辨不清了，脚下被绊住了，一下子瘫倒在地。

豺狗越来越近了，斑斑鹿闭紧了双眼。这时候，一声炸雷突然响起！

斑斑鹿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他惊喜地大叫：“黑熊，你来了！”

没等黑熊发威，豺狗已经开始后退，趁着黑熊转向斑斑鹿的时候，一溜烟跑走了。

“你怎么来得这样快？”斑斑鹿爬起来，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有眼睛替我看到你遇到危险了。”黑熊掸了掸斑斑鹿身上的土和树叶，笑着指了指白桦树，“就是它们呀。”

斑斑鹿笑了：“这些眼睛真的能看到发生过的一切吗？”

“当然！”

“包括好事吗？”斑斑鹿又问。

黑熊围着树转了一个圈，点点头说：“没错，比如你帮锦鸡做过窝，用泥巴和长长的草叶混起来很管用；你帮过兔子把滚下山坡的篮子捡回来……”

“真是太神奇了！”斑斑鹿跳起来，他的腿现在有力极了。

“每一只眼睛都看到森林里发生的事情，那些悄悄做的好事，还有被误会的事，树的眼睛都知道。”黑熊在回去的路上神秘地说。

斑斑鹿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真好！”虽然不能大声唱歌，可他的心已经飞起来了。

黑熊也回头朝着那些树的眼睛，挤了挤眼：“是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