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 贫

□向兵

丈夫：达伍提·萨伍提

妻子：古再丽·赛麦提

女儿：古 丽·达伍提

队长：袁队长

话外音：巍巍昆仑，高耸入云；扶贫凯歌，奏响昆泉。2019年，贫困人口全部脱贫、贫困团场全部“摘帽”，这是兵团党委确定的脱贫攻坚目标。作为兵团深度贫困团场之一的十四师昆玉市皮山农场昆泉镇，眼下脱贫攻坚正进入攻坚阶段。

（开场）妻子古再丽正在用拖把拖地，嘴里哼着“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女儿古丽戴着耳机，坐在书桌前写作业。丈夫达伍提没精打采地推开门，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唉声叹气。

妻子：（扭头看见达伍提，吃惊）咦，怎么啦？刚才去开会，你不是还挺高兴的嘛？

丈夫：哎，别提了。刚才工作队通知我们贫困户开会，我以为又要给我们发面粉了。结果啥都没发。

妻子：那开会都说了些啥。

丈夫：袁队长说，过了今年，我们贫困户都没了，全部要被“消灭”掉。他还说，过了今年，农场不准戴帽子了。不让戴帽子，我没意见，冷就冷吧（顺手把帽子仍到一边）。可要“消灭”我们贫困户，我坚决不答应！

妻子：（笑）你说的什么啊？谁说不让你戴帽子了？那叫脱贫摘帽，摘帽！

丈夫：不要欺负我没文化。摘帽，摘帽，说那么好听，还不是一个意思嘛，哼！（女儿古丽被惊动，摘下耳机，听父母说话）

妻子：你别急啊，听我说。前几天袁队长到我们红柳花合作社，他跟我们讲，皮山农场是贫困团场，今年年底要摆脱贫困，把“贫困团场”这个帽子摘下来。摘帽就是这个意思。怎么到了你这里，变成不准大家戴帽子了？！（走过去拿起帽子看看，又放下）不过你的这帽子已经旧了。前几天工作队帮我们合作社申请上级支持，新买回一台锁边机，努尔曼古丽大姐说可以做帽子。哪天我让她教我，帮你做个新的，把你这个旧帽子摘掉。

丈夫：好，好，帽子的事是我没整明白，（拍拍帽子）。那“消灭”我们贫困户呢？这么多年，党和政府对我们贫困户一直都很好，为啥现在要“消灭”我们呢？我想不通，我…我难受（捂脸痛苦状）！

女儿：爸，不是“消灭”贫困户，是消灭贫困现象。到2020年我们国家要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所以要打赢脱贫攻坚战，消灭贫困现象，让贫困户脱贫，不是要“消灭”我们家。这是我们老师讲的。

丈夫：去，去，好好写作业。大人说话，你别插嘴。你们老师除了给你们安排一堆作业，还知道啥？他们会种枣，会养羊？

女儿：爸，你说啥呢？我们老师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知识可丰富啦。

妻子：瞧你这水平，“帽子”都搞错，还瞧不起古丽的老师咧。跟你说吧，现在我们国语夜校的老师都很厉害。今年工作队给我们高级班新聘的老师，一个从内地来的小伙子，除了教我们用国语对话，还教我们唱红歌，教我们表演节目。以前学国语，感觉好难，现在感觉好轻松。

女儿：对啊，妈，你现在的国语越来越溜，你是优秀学员喔，奖状还在墙上挂着呢（用手指墙上的奖状）。

丈夫：还有100元奖金，不过没上缴（摊摊手，无奈状）。

妻子：上个月考试，我们高级班全都是90分以上。袁队长很高兴，说我们国语夜校今后也要像你们学校一样，举行期中期末考试，每次奖励60名优秀学员。今年年底，我还要拿奖！

丈夫：再拿奖要上缴，不能自己花。

女儿：妈妈自己挣的钱，为啥不能自己花。妈妈现在每天去合作社上班，再也不是原来的家庭保姆啦。

丈夫：工作是有了，但工资不高。

女儿：爸爸，你不是说妈妈上个月工资发了1500多元吗？

妻子：我们合作社是干得多才拿的多。上个月袁队长帮我们介绍了一个大订单，够我们干好几个月呢，所以我们这几个月收入高些。前面每个月只有1200多元。

女儿：1200元也不少啦，以前您呆在家里，一分钱的收入都没有呢。

丈夫：要讲挣钱，还得靠我。今年工作队组织大家去阿克苏捡棉花，我两个月挣了9600元，嘿嘿。

妻子：是，是，我们家你挣钱最多，功劳最大。

女儿：呵呵，爸，你虽然有时候思想落后点，但总体上还是个好同志，是个好爸爸。

妻子：古丽，今年你爸很辛苦。以前我们家地少，今年我也加入了职工队伍，土地确权分给我们家24亩身份地，这些地里的活儿全靠你爸一个人。

丈夫：今年的红枣不错。工作队请专家，教我们提质增效技术，不仅产量高了，而且卖的价格也不错，我们家红枣收入整整比去年多了4000多元。

妻子：你还说，幸亏我们加入了连队的金果农产品经销合作社，所以今年的红枣才卖得快、卖得好。当时工作队开会动员时，你还犹豫呢。

丈夫：我那叫认真研究。大卡德（注：领导）作决定，都要认真研究的。

妻子：看把你能的。

女儿：我记得，去年这时候，我们家的那点红枣还没卖掉呢。大冷天的，爸爸你还要去晒场。

妻子：对了，你刚才说到捡棉花的事儿，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我已经跟我们合作社的努尔曼古丽大姐说好了，明年捡棉花的时候，我请假跟你一起去。

丈夫：好啊。袁队长说了，明年继续鼓励大家出去打工，和今年一样的政策，给外出捡棉花的每个人补贴100元路费，奖励前10名家庭。你如果也去，我们争取多捡点，拿上前10名的大奖，超过隔壁阿卜杜外力家。

女儿：我看见阿卜杜外力叔叔家也铺木地板啦。

丈夫：他们家两口子都去捡棉花挣了2万2，工作队奖励他们前10名免费铺木地板呢（用脚顿顿地）。

女儿：哇，这个奖励牛啊。

妻子：不要羡慕他们家。我们家的木地板也不错啊。虽然不是免费奖励的，但工作队也给了补贴，每平方米20元。另外，买沙发补了500元，买床补了500元，加起来一共给我们家补了1600多元呢。

女儿：你们说的这个我知道。那天队长来我们家，我听你们说话啦。他说这叫新生活运动。这个运动好，把我们家原来脏兮兮的地毯都运出去了。现在来了客人上沙发，吃饭上餐桌，晚上睡觉上床，我写作业也有地方了。小朋友们都愿意到我们家来玩儿。

丈夫：好是好，就是这木地板太难伺候了。你妈现在每天都要给他们“洗脸”呢。

妻子：但我高兴，现在家里干净了，再也没有跳蚤咬我们家的古丽了。

女儿：就是，在床上睡觉真舒服。

妻子：达伍提，我们家要好好感谢工作队。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家现在的好日子。

女儿：是啊，跟去年相比，我半年没回家，昨天进门差点认不出来了。

丈夫：工作队对我们家确实不错，我心里有数呢。不过你们知道工作队为啥对我们这么好吗？

女儿：为啥？

妻子：为啥？

丈夫：我告诉你们，因为我们家是——贫困户。

妻子：贫困户怎么啦？

丈夫：上面有要求，所以工作队经常来看我们啊，要过节了给我们送面粉送清油，安排你到合作社去工作，古丽去上学还帮忙申请补助。

女儿：我到库尔勒华山职业技术学院去上学，还是袁队长帮忙联系的，连学费都减免咧。

丈夫：现在我担心啊。这以后如果我们把“贫困户”的帽子摘掉了，工作队是不是就不管我们了？

妻子：不会吧？

丈夫：哎呀，送我们家的那两只羊，工作队会不会收回去啊？趁他们现在没注意，我把羊拉去卖了，不然被他们收回去就亏大了（起身径直向外走）。

妻子:（一把拉住达伍提）你干嘛呢？那两只羊是工作队送给我们家的种羊，我还指望年底下羊羔子呢？哪能说卖就卖呢？卖掉了啥都没有了。

女儿：爸，人家工作队的都是从乌鲁木齐来的大领导，送给我们的东西还会再要回去？爸，你能不能别老想着贫困户的好处啊。我早就不想我们家继续当贫困户了。要是让老师和同学们知道我们家现在还是贫困户，丢死人啦。我觉得，贫穷可耻，脱贫才光荣。

队长：（敲门）达伍提！达伍提在吗？

丈夫：哎呀，糟了，袁队长来啦。

妻子:（赶紧走过去开门）袁队长，快进来。

队长：哎呀，你们全家人都在。古丽放假了吗？在库尔勒还适应吧？

女儿：袁叔叔您好。库尔勒好漂亮啊，我们学校也好漂亮。

丈夫：袁队长，刚开完会，您就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妻子:（把达伍提往沙发里面推一推）袁队长，您坐。

队长：是这样的，刚才我们不是开了脱贫攻坚动员大会嘛。我跟你们家挂钩，我过来看看，跟你们聊聊。

女儿：袁叔叔，您来得正好。我们家某些同志思想有问题，当贫困户上瘾了，不想脱贫呢？（用手偷偷指爸爸）我们正在召开家庭会议，对他进行批评教育。

妻子:（瞪了女儿一眼）你这女儿越发不像话了，哪有这样说你爸的。

丈夫：袁队长，您别听小孩子胡说，我思想先进着呢。我准备这几天就写入党申请书，到时候交给您。

队长：好啊，你能积极向党组织靠拢，这是好事。你再写晚点，你们家古再丽都可以当你的入党介绍人啦。古再丽，我记得你的预备党员已经半年多了吧？

妻子：袁队长，您记得真准，我是今年3月被吸收为预备党员的。

队长：达伍提啊，我今天过来呢，就是想跟你谈谈。去年进行贫困户精准识别的时候，大家都说你“等、靠、要”思想特别严重，所以我主动要求跟你们家挂钩。这一年，你转变还是蛮大的，特别是工作积极主动，勤劳吃苦，这个要表扬你。但作为贫困户，不能有依赖思想，更不能不想脱贫。

丈夫：袁队长，我……我不是不想脱贫。我就是担心，我们家脱贫以后，您是不是不管我们了？

队长：管，怎么能不管呢？习近平总书记要求，贫困户脱贫以后，不能撤摊子、不能甩包袱，要我们摘帽不摘责任、摘帽不摘政策、摘帽不摘帮扶、摘帽不摘监管呢。

女儿：这样太好了!

队长：我今天来，还有一事，就是关于发给你们的扶贫羊……

丈夫：在羊圈里，我这就给您牵来，还给您（沮丧）。

队长：哈哈哈，我呀，不是来要羊的，是想看你养的怎么样。现在连队成立了金泉养殖合作社，改变以前散养、乱养，没技术、没规模的现象，现在农场也在大力推行人居环境整治，你的那个小羊圈我也看了，不合时宜了，所以呀就是来跟你说说，听听你的想法。

丈夫：我没有问题，我也想多养几只。（开心地笑了）

队长：好，明天上班的时候，来连队找我，我跟你再当面说说我们这个政策和计划。

丈夫：好的，谢谢袁队长。

妻子：谢谢袁队长。

女儿：谢谢袁叔叔。

队长：你们不要谢我，这就是我的工作，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们应该感谢党和国家的扶贫好政策。达伍提，你要真的感谢的话，就要摒弃“等靠要”的思想，踏踏实实、认认真真地干好本职工作。因为我们在小康路上，一个都不能少，一个也不会落下！好了，走了。

（话外音）2019年11月，兵团第三方验收组对皮山农场脱贫攻坚进行了验收。皮山农场正式宣告摘除“贫困团场”帽子，皮山农场所辖7个连队全部退出贫困连队序列，包括达伍提·萨伍提家在内的627户贫困户全部顺利脱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