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笛银箫(中)
2020-05-28赵春峰
赵春峰
浪子仗义,入虎穴救魔女,步步惊心;
书生多福,落悬崖遇贵人,身世揭秘;
名捕豪情,御强敌学神功,匡扶大义;
金笛夺命,银箫摄魂;武林浩劫,且看何解?
(书接上回)
十三
情义如山 为救义北卦昆仑
侠情似火 营救弱女战强敌
再说“昆仑四子”的老二单于坤、老三慕容明、老四宇文珠在唐崖土司挟持了向孝儒,以此要挟卓不凡回昆仑山。义弟在对方手中,卓不凡投鼠忌器,随即告别覃王爷和容美公主等人,立即赶往昆仑山。
一路上,除了吃饭和喂马,卓不凡不分白天黑夜地向北急奔。这樣走了十多日,这天来到湖北襄阳地界,眼看天色将晚,又因连日奔波,实在是人困马乏,便决定找一家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他向前方望去,见前面古道旁有一客栈掩映在一片树木之中,心中满意,忙纵马奔了过去。只见客栈门前上书“隆中客栈”四个朱红大字,方知自己来到了诸葛亮隐居的隆中地界。再看客栈大门两旁,有一副对联:“过客相逢应止宿,征途到此便为家”,颇合路旁客栈之意。卓不凡正望着门前对联出神之际,一店小二跑上前来相迎。卓不凡下马后,掏出碎银递给店小二,吩咐他把马喂饱,明天一早赶路。
卓不凡走进客栈,看见里面坐满了客人,而且大多是江湖人士。老板娘见了他,忙迎上前来,笑靥如花道:“客官是来投宿的吧?我们隆中客栈有上好的房间,醇香的美酒。”卓不凡也不多话,便随老板娘来到南面临窗处一张空桌旁坐下。
卓不凡扫了一下四周,只见许多人正斜眼瞧着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唯有坐在北面八仙桌旁的一位紫衣少女,仿佛对四周的事置若罔闻,正低头吃饭,侧面居然十分眼熟。
正当卓不凡盯着她看时,对方突然抬起头向这边看来,目光如电,卓不凡不禁打了个寒战,忙转过脸去,不想跟她正视。但就在这一瞬之际,卓不凡感觉到此人眉眼之间,竟然跟小师妹林如霜十分相似。不过小师妹性柔如水,不像紫衣少女一脸寒霜,气度上就判若两人。想到小师妹,卓不凡就想到此次回昆仑山救义弟之事,便不想在此惹上麻烦,以免误了救人大事。况且大千世界,人长得相似,也不足为奇。
不一会儿,店小二端来一壶女儿红和几碟下酒菜,卓不凡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吃喝完毕,正欲起身离开,大门口走进两个六十多岁的瘦高男人,一人着白色道袍,一人着黑色道袍。白袍老者手持一面灵幡,恰似道士为亡者引路的招魂幡。黑袍老者手持一支判官笔。北面那位紫衣少女见了二人,脸色大变,忙背过身去。
老板娘见了两人,虽然心中害怕,还是迎上前去怯生生地问道:“两位客官是住店还是吃饭?”
二人并不答话,而是径直走到紫衣少女的桌前。只听白袍老者冷冷地说道:“臭丫头,快把门主的东西交出来!”
紫衣少女本来背对门口,听到白袍老者说话后才转过身来,也是冷冷地道:“白使者,你的话我不明白。”紫衣少女说话的语气虽然极冷,但仍听得出语带惊恐,显然十分害怕。
黑袍老者听了紫衣少女的话后,显得十分不悦,也是冰冷地说道:“你要是不把东西交出来,就跟我们回去见门主!”
紫衣少女道:“我真的没有两位使者想要的东西。我这次私自出走,是为了找一个负心人报仇,等我报了仇以后,自会回去向门主请罪!”
白袍老者脸凝寒霜,怒道:“你刁钻古怪,叫我们怎么信得过你?你先跟我们回去,向门主禀明实情后,我们兄弟再护送你北上,帮你报仇,如何?”
紫衣少女闻言,显得有些愤怒,道:“这是我的家事,谁要你们多管闲事?我既然出来了,一定要报了仇再回去,请二位使者见谅!”
黑袍老者闻言怒道:“臭丫头,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你被我们兄弟二人逮着了,哪有你选择的余地?”
紫衣少女闻言也是心中有气,正欲出言反驳,突然听到坐在大厅西首的一位老道高声讥笑道:“可笑啊!可笑!两个老不死的东西,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一个小姑娘,真是不知廉耻!”
老道话音刚落,只见白袍老者手中灵幡轻拂,一张黄色冥钱如一柄薄刀朝老道脖颈削去,只听“咔嚓”一声,老道的一颗脑袋竟被纸钱活生生地削掉飞出了窗外,无头尸体仍端坐在八仙桌前不倒,一股鲜血激射而出,洒得同桌的几位道士满身是血。
白袍老者这手纸钱断头的功夫一露,在场诸人无不吓得心惊肉跳,有人惊呼道:“追魂帖!追魂帖!你……你……是地狱门……白……白无常?”
此语一出,众人更是惊恐万状!地狱门使者黑白无常,江湖上虽然很少有人见过其庐山真面目,但黑无常冷无心的索命笔,白无常苗无情的追魂帖,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谁招惹上了二人,二人就会阴魂不散地纠缠其一辈子!
跟老道同桌的几名道士站起身来越窗逃命,其余众人见状,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没命似的夺窗而逃,就连老板娘和店小二也逃得无影无踪。整个大厅只剩下卓不凡仍端坐未动。
白无常见堂中众人被自己施展的追魂帖绝招吓跑,唯有南面靠窗的年轻人没有逃走,以为他被吓傻了,不去管他,对紫衣少女道:“臭丫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走门主的宝贝,该当何罪!”
紫衣少女听了白无常的话,道:“门主的什么宝贝丢了?怎么怪在我的头上?”
听了紫衣少女的话后,黑无常怒道:“臭丫头,你偷了门主的宝贝,还想抵赖!”说罢手中判官笔一挥,缓缓向紫衣少女的头顶罩落。
一旁按兵不动的卓不凡见状,本欲上前相救,却见紫衣少女突然花容失色,对冷无心哀求道:“黑使者手下留情,我跟二位回去见门主就是。”
黑无常见紫衣少女慑于自己的威力而求饶,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冷笑,马上收回了判官笔。哪知紫衣少女求饶是假,趁黑无常收回判官笔之际,突然双手张开,掷出两枚小球丸,分袭黑无常和白无常,与此同时,她身形一闪,朝卓不凡这边如飞而来,速度快如闪电。
紫衣少女速度虽快,但黑白无常二人速度更快!二人见紫衣少女双手一扬,就知有异,同时跃身而起,卓不凡只觉眼前白影一闪,白无常已飘身来到他身旁的窗前,挡住了紫衣少女的去路。而黑无常却是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落在了另一窗前,堵住了紫衣少女的退路。再看那两颗球丸,同时撞在客栈的门框上方炸裂,腾起两团蓝烟。此时刚好有一客人掀起门帘走了进来,突遭蓝色烟雾所袭,顿时七窍流血而亡。卓不凡见状,忙屏住呼吸。
紫衣少女身在空中,已见白无常飘身上前挡住了前面的去路,手中又扣了一颗毒弹,飘身落在卓不凡前面的八仙桌上,便欲扬手掷出毒弹,想逼退白无常,好越窗逃走。哪知她刚扬起右手,就见白无常手中灵幡一拂,一张纸钱缓缓飞来,同时一股内力逼得她无法掷出手中毒弹。
紫衣少女这一惊非同小可,忙抽出腰间宝剑,想拍落向自己脖子飞来的纸钱。可是双手均被对方无形的罡气罩住了,哪里还有力气提得起宝剑?她心下一惊,一脚踏空,竟然跌进了卓不凡怀中。
卓不凡不假思索,忙伸出左手揽住她的纤腰,右掌抵在她的背心上,把内力逼进她的体内。
紫衣少女以为卓不凡是想趁机占自己的便宜,真是又惊又羞。突觉一股奇大无比的内力自背心源源不断地涌进自己的体内,双手顿时能够活动自如,己明其故。眼见白无常掷出的纸钱离自己咽喉三寸之处,为求自保,便本能地挥剑拍出,纸钱受剑气所迫,竟然改变了方向飞出,撞在北面的墙上,嵌入墙体半截。紫衣少女见状,又惊又喜,正想出声感谢卓不凡,又见白无常手中灵幡一拂,一张纸钱疾如闪电般朝她面门飞来,一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卓不凡见状,忙施展开醉八仙剑法的精妙招式,一招“斗转星移”,剑尖迎上飞来的纸钱,向左一旋,纸钱突然改变了方向,疾如閃电地朝站在对面窗前的黑无常飞去。冷无心知晓纸钱的厉害,手中判官笔一旋,纸钱便“噗”的一声钉进了墙壁之中。
卓不凡用剑拨开纸钱的同时,已搂着紫衣少女向后飘落在八仙桌旁。
黑白无常见了,吃惊不小。白无常不再出手攻击,而是脸凝寒霜,冷声问道:“阁下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我白无常可是看走了眼。既然要管地狱门的事,还请报上名来!”
卓不凡听了白无常的话,豪气顿生,朗声道:“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河西浪子卓不凡是也!你们两个大男人联手欺负一个小姑娘,卓某看不顺眼,当然要管闲事!”
卓不凡此语一出,不仅黑白无常十分惊奇,被他搂在怀中的紫衣少女闻言,浑身不由一阵战栗,突然脸凝寒霜,回首恨恨地看了一眼卓不凡。卓不凡正双目炯炯地盯着黑白无常,根本没有看见她表情的变化。
白无常所发出的两张追魂帖,被卓不凡轻而易举地化解,心中十分气恼。试想地狱门黑白无常虽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江湖人听见二人名号,无不丧胆,不料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着实可气。二人见卓不凡左手搂着紫衣少女的柳腰,右手提着宝剑,傲然无物地站在那里,心道必须给这小子一点儿厉害看看。心念至此,只见白无常手中灵幡一抖,一招“灵台问路”,飘身向前,灵幡直奔卓不凡面门而来。
卓不凡正凝神注视着黑白无常的动静,突见白无常脸凝寒霜,知他欲对自己下毒手,轻声对怀中的紫衣少女道:“姑娘,我背着你逃走。”说罢左手向后一甩,便把她抛到了自己的背上,同时脚下踏开醉八仙步法,右手宝剑向上一格,无形剑气便荡开了白无常攻来的灵幡。白无常此时已是含恨出招,用了十成功力,没想到对方背负着紫衣少女,举手投足之间,又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自己的招式,顿时气急败坏,手中灵幡一紧,一招“幡招游魂”,灵幡霎时幻化成了千万条彩带,铺天盖地地朝卓不凡罩来。卓不凡如一只穿花蝴蝶,在白无常的幡影中穿来插去,潇洒至极。白无常见对方背负一人,仍能在自己的灵幡下来去自如,真是又羞又气,于是手中灵幡使得更疾劲,一心只想置对方于死地,就连卓不凡背上紫衣少女的生死也不顾了。
站在一旁的黑无常瞧得明白,卓不凡的功力在白无常之下,但他全凭脚下精妙步法自保,时间一长,白无常必胜无疑,因此他只是冷眼旁观,必要时再出手。紫衣少女伏在卓不凡的背上,也是心中雪亮,知晓卓不凡的功力在白无常之下,何况旁边还有强敌黑无常虎视眈眈!她把嘴凑到卓不凡的耳边轻声说道:“我用毒弹逼退白无常,我们从南面窗口逃走。”
卓不凡正全力对付白无常的攻击,闻言忙向后一个踉跄假装摔倒,白无常见状心中大喜,忙抢上前一步,手中灵幡朝卓不凡拦腰扫来。卓不凡见白无常中计,向前踏进了一步,让出了往南面窗户的道路,来不及顾忌许多,忙以右脚为轴,左脚在地上划了一道圆弧,堪堪躲过了白无常拦腰扫来的灵幡,接着身形一晃,眨眼间便到了南面窗口,纵身向窗外飞出。与此同时,紫衣少女手中的两枚毒弹掷向了扑上前来的黑白无常二人。二人见状,忙飘身躲开,这样缓得一缓,卓不凡已背着紫衣少女越窗逃走,待黑白无常扑到窗前,哪里还有二人的踪影?
卓不凡背着紫衣少女逃离了客栈,连马也顾不上骑了,背着紫衣少女向前狂奔。他怕黑白无常追来,不敢从官道逃走,而是钻进了树林里奔跑。幸亏天色已晚,黑白无常不知二人逃走的方向才没有追来。这样背着紫衣少女奔跑了一个多时辰,确信黑白无常没有追来,卓不凡方才停止奔跑。见前面有一块林间空地,便走上前去,放下紫衣少女,道:“姑娘,我们在此休息一会儿,再行赶路。”
紫衣少女并不答话,一双大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卓不凡。月光下,卓不凡看着她的脸,愈发觉得这张脸跟小师妹林如霜十分相似。他见紫衣少女一言不发,便轻声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黑白无常是地狱门的使者,为什么要捉拿你?”
紫衣少女没有回答卓不凡的话,而是脸凝寒霜,冷冷地问卓不凡:“你真的是河西浪子卓不凡?昆仑派掌门皇甫秀是你什么人?”
卓不凡见她突然问起自己的来历,一时大惑不解,便道:“在下正是河西浪子,皇甫秀是我师父,不过……”卓不凡本想说出自己已被皇甫秀逐出师门,但是未等他把话说出口,只见紫衣少女突然右手一拂,衣袖扫过他的脸颊,一股幽香扑鼻而来,卓不凡顿觉一阵头晕目眩,惊道:“你……你……”话未出口,便一头栽倒在地,顿时昏了过去……
卓不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房子里。他想爬起来,但觉浑身酥软无力,方知自己已中毒。他躺在床上仔细向室内瞧了一遍,不由大惊失色!原来他正躺在以前在昆仑山的房间里。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慢慢才想起来,那晚自己在隆中客栈救了紫衣少女,后来反而着了她的道儿。难道是她把自己带回昆仑山来的?昆仑山离隆中有千里之遥,紫衣少女带着昏迷不醒的自己上昆仑山,最快也要半月,路上自己一直未醒,说明自己竟然昏迷了半个多月!
正当卓不凡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之际,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一位少女来。卓不凡见了,惊问:“你是谁?”
见对方只是怒目瞪着自己,并不答话,卓不凡忙揉了揉眼睛,方才看清面前的少女原来是自己在隆中客栈救下的紫衣少女,卓不凡问道:“姑娘到底是谁?我拼死把你从黑白无常手中救出来,为何恩将仇报,反而加害于我?”
紫衣少女闻言冷声道:“卓不凡,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你今天才知被人辜负的滋味?你的小师妹林如霜對你一片痴心,你不仅辜负了她,还把她奸杀了,你真是禽兽不如!”
卓不凡闻言大惊,强行支撑身体坐起来,问道:“你怎么知道小师妹的事?你到底是谁?”
紫衣少女道:“卓不凡!我告诉你,我就是林如霜的妹妹林如雪!你害死我姐姐,我今天就要带你到姐姐坟前活活烧死,为姐姐报仇!”
卓不凡闻言,终于明白了原委,道:“姑娘原来是小师妹的妹妹,难怪你跟她长得如此相像。不过,我从未听如霜说起过她有你这么个妹妹。”
林如雪闻言冷声喝道:“不准你叫我姐姐的名字!”说罢抽出腰间宝剑,架在了卓不凡的脖子上。
原来眼前这位紫衣少女,的确是林如霜的双胞胎妹妹,名叫林如雪。姐妹俩是地狱门门主收养的一对孤儿,深得门主夫人的喜爱。她们五岁那年,昆仑派掌门皇甫秀路过湘西,前去拜访地狱门门主,见了林如霜、林如雪姐妹,认为二人是习武的好材料,便跟地狱门门主约定,妹妹林如雪由地狱门门主收为弟子,姐姐林如霜由他带回昆仑山,教她武功,二十年后等姐妹俩学成后再相见。地狱门门主跟皇甫秀是生死之交,欣然同意了皇甫秀的提议。
林如霜被带到昆仑山以后,皇甫秀从未对任何人提及她的身世。林如霜自幼冰雪聪明,从众位师兄口中得知地狱门不是江湖上的正大门派,在众师兄面前也从不提及自己的身世,怕师兄们瞧不起她。后来,林如霜恋上了卓不凡,而卓不凡却一直把她当作亲妹妹一样看待。林如霜郁郁寡欢,于半年前被人奸杀,“昆仑四子”便嫁祸于卓不凡。皇甫秀飞鸽传书给地狱门门主,告之实情,希望他帮忙捉拿卓不凡。
皇甫秀给地狱门门主的飞鸽传书,无意中被林如雪发现了。林如雪从小生长在地狱门的阎王城里,跟随地狱门门主习武,养成了一副冷血无情的心肠,除了门主、门主夫人和黑白无常之外,地狱门就数她的武功最好。门主夫人又是贵州苗疆五毒教教主血婆婆的师妹,使毒功夫不在血婆婆之下,林如雪又得她宠爱,因此使毒功夫尽得门主夫人真传。当她得知姐姐林如霜被卓不凡奸杀的消息后,便决定只身北上昆仑山,亲手杀掉卓不凡为姐姐报仇雪恨。她离开阎王城时,本想潜入门主夫人卧室偷些银两作为盘缠,无意中在门主夫人的小箱内发现了一支长不盈尺的金笛,她终究是小女儿心性,觉得金笛别致,便顺手牵羊拿走了,因此门主方才派黑白无常追捕她。那日她用药迷倒卓不凡后,便带着他直上昆仑山,准备在姐姐的坟前烧死他,为姐姐报仇。
皇甫秀得知此事后,吩咐林如雪先别杀死卓不凡,等他醒来后还有话问他。这样,卓不凡暂时未冤死在林如霜的坟前。
卓不凡见林如雪把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把心一横,道:“林姑娘,你姐姐虽然不是我杀的,但她确实是因我而死,我有愧于她。你今天杀了我,我绝不会怪你的。”
林如雪闻言冷声道:“卓不凡,你终于承认姐姐是你害死的?她对你一往情深,你为什么要害她?”
卓不凡道:“林姑娘,你姐姐的死虽然跟我有关,但我卓不凡对天发誓,我没有杀你姐姐,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要杀我,我绝不反抗!”
林如雪闻言不由心头一震,仍冷声道:“你想死还没那么容易!等会儿把你带到姐姐坟前,再慢慢地把你折磨至死不迟。”
卓不凡见林如雪已被仇恨蒙住了心智,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就干脆不再说话。这时,房门被人打开,走进一个人来,卓不凡抬头一看,来者正是“昆仑四子”的老四宇文珠,立即想到了义弟向孝儒,便问道:“四师兄,我义弟在哪里?你们说只要我回了昆仑山,就会放了我义弟,希望你们信守承诺。”
宇文珠闻言冷笑道:“你义弟根本不在昆仑山上。”
卓不凡闻言,怒问:“你们把我义弟杀了?!”
宇文珠仍是冷声笑道:“我实话告诉你吧,他在我们路过唐崖禁地时,被老虎吃掉了。”
卓不凡听宇文珠如此说,猜想向孝儒一定是在唐崖禁地内逃脱了“昆仑四子”的魔掌,心中方安。心想义弟是个福大命大之人,吉人自有天相,不会轻易就死去的。想到这里,卓不凡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
宇文珠对林如雪说:“林姑娘,师父要你带卓不凡过去,他有话要问。”
林如雪闻言,伸手把卓不凡提下床来,和宇文珠一起押着他去见皇甫秀。
一行人来到聚义堂,只见皇甫秀端坐堂中,堂下两边站满了昆仑派的弟子,“昆仑四子”的老大诸葛乾、老二单于坤、老三慕容明三人垂首站在皇甫秀的左右。原来,单于坤、慕容明和宇文珠三人上次在唐崖土司禁地遭到老叫花的攻击,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三人均受了重伤。三人不知向孝儒已被老叫花救走,还以为他摔到树下即使没有摔死,也会被野兽吃掉,因此就赶回昆仑山了,没想到林如雪把昏迷不醒的卓不凡带到昆仑山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卓不凡见了师父,忙走上前去跪倒在地,道:“师父,弟子不孝,让师父操心了!”
皇甫秀相貌俊雅,虽是七十有余,看上去仍不过五十岁左右。此时他端坐堂上,听了卓不凡的话后,怒问道:“卓不凡,你身为昆仑派弟子,平时不守门规,放荡不羁也就罢了,为何禽兽不如,奸杀同门师妹?”
卓不凡闻言,忙申辩道:“师父明鉴,弟子绝没有做这等禽兽不如之事!林师妹之死,纯属有人嫁祸给我。”
皇甫秀仍然怒道:“既然知道是有人誣陷你,我命你回昆仑山澄清是非,你为何不肯?”
卓不凡闻言,心想自己不敢回山,是因为怕“昆仑四子”暗中加害自己,但自己又无凭无据,说出来师父哪里会相信?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诸葛乾见卓不凡一时无话可说,便冷笑道:“卓师弟,你没有话说了吧?林师妹对你一往情深,你却如此对她。我看不动酷刑,你是不会认罪的!”
林如雪闻言,踏前一步,把宝剑架在卓不凡的脖子上,喝道:“快说!我姐姐是不是你害的?”
皇甫秀见状,挥了挥手,对林如雪道:“林姑娘,这是我们昆仑派的家事,等我问明真相后,你再替你姐姐报仇不迟。”
林如雪闻言,只好退下。
卓不凡此刻心中凄苦万分,“昆仑四子”欲置自己于死地,希望屈打成招,但自己就是死,也不能背上奸杀小师妹的罪名,不能让“昆仑四子”的阴谋得逞。想至此,卓不凡抬起头来,朗声对皇甫秀道:“师父,我一直把小师妹当作亲妹妹一样看待,从没有非分之想。四位师兄说是我奸杀小师妹的,有何证据?”
诸葛乾闻言道:“半年前,你离开昆仑山时,小师妹哭哭啼啼要跟你一起下山,你却不理不睬独自下山走了。你走之后,小师妹突然失踪,众人都知道小师妹私自下山肯定是找你去了。师父他老人家不放心,就派我下山去把小师妹找回来。我奉师父之命,一路寻找到河西走廊一带,发现小师妹死于蓬莱客栈之内,死时衣衫不整,是被人奸杀而死的。小师妹临死之时,手中还拿着一块丝帕,上面用鲜血写着‘卓不凡畜生五个血字。难道这还不能证明小师妹是你奸杀的?”说罢从怀里取出一方丝帕抖开,果见上面用鲜血写有五个血字。
卓不凡见了,认得那方丝帕的确是小师妹之物,丝帕上的血字,也似小师妹的手迹。他记得这是自己五年前从河西走廊买回送给小师妹的,小师妹一直带在身上,没想到的是,这方丝帕竟然成了自己奸杀小师妹的罪证!
卓不凡惊骇不已,知道这是大师兄处心积虑要陷害自己,连小师妹的笔迹他都有心模仿,说不定小师妹是他害死的,然后嫁祸给我?但此时卓不凡如果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师父反而会认为自己是在反咬人家,在场众人也不会相信他的话,因此只好对皇甫秀道:“师父,这丝帕的确是小师妹生前之物,丝帕上的血字也似小师妹的手迹,但只此物证,并不能证明小师妹就是我奸杀的,请师父明鉴。”
“昆仑四子”闻言,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喝道:“卓不凡,有师妹血书为证,你还想抵赖?”
皇甫秀接过丝帕端详了一会儿,突然脸现惊异之色,只不过一瞬即逝,然后慢慢收起丝帕揣入怀中,对跪在地上的卓不凡道:“只此一证,确实难以证明是你杀了如霜,待我再仔细想想,再定你的罪不迟。”说罢挥手叫人把卓不凡押回房间关起来。
“昆仑四子”见皇甫秀暂时放过卓不凡,本想劝阻他,但见师父已起身回后堂休息,也不敢阻拦,只好让林如雪把卓不凡押回原处,仍由她看管。
林如雪把卓不凡押回房间后,正准备离开,宇文珠却找上门来,说找她有事。她给卓不凡下了“筋骨酥软香”之毒,没有她的独门解药,卓不凡虽有高深的内力,也无法运气恢复功力,浑身就如虚脱一般酥软无力。为防万一,林如雪临出门时,还是点了卓不凡的几处要穴。可怜卓不凡一世英雄,落得如此地步,任人摆布。
林如雪跟宇文珠出门来到一个拐角处,宇文珠见四下无人,便轻声对林如雪道:“林姑娘,大师兄要我告诉你,我师父有意袒护卓不凡,我们师兄弟不敢违抗师命。大师兄说林姑娘是地狱门的人,若为姐姐报仇,师父不会降罪于你的。”
林如雪闻言,已然明白“昆仑四子”是暗示自己杀掉卓不凡。依林如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今日皇甫秀问过卓不凡之后,无论怎样,她都要带卓不凡到姐姐坟前把他活活烧死。但是,当诸葛乾把指证卓不凡奸杀姐姐的丝帕交给皇甫秀时,她看见皇甫秀看了看丝帕后突然脸上变色,虽然一瞬即逝,林如雪还是注意到了,料想这其中必有隐情!再联想到“昆仑四子”在聚义堂上一唱一和地指证卓不凡奸杀了姐姐,她也起了疑心。如今诸葛乾又派宇文珠来游说她杀死卓不凡,林如雪的心中疑窦更重,心想如果姐姐不是卓不凡所害,自己一怒之下杀了他,岂不是中了“昆仑四子”的奸计,而且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心念至此,林如雪便不动声色地对宇文珠道:“宇文公子说得容易,你师父未下令处死卓不凡,要是我擅作主张杀了他,我能逃出昆仑山吗?”
宇文珠道:“林姑娘有所不知,我师父近来每天晚上都要闭关练功,天亮才出关,林姑娘今晚就可以动手。”
林如雪道:“下山关口处处有人防守,你要我插翅飞下山去?”
宇文珠道:“这个不用林姑娘担心。大师兄说了,要是林姑娘今晚动手,大师兄今夜会撤走所有把守关隘的兄弟。林姑娘杀了卓不凡之后,即可星夜下山去,等明天师父出关后,想追你也来不及了。”
林如雪闻言,装作十分高兴的样子道:“既然这样,本姑娘今晚就要为我姐姐报仇了。”
宇文珠道:“好,我这就去向大师兄汇报。”说完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
十四
为姐复仇 魔女坟前斥浪子
假传师命 双剑客栈演好戏
林如雪回到卓不凡的房间,见他虽然中了自己的“筋骨酥软香”之毒,又被自己点了穴道,但他身材高大,坐在椅上,仍不减气宇轩昂之态,难怪姐姐会痴恋于他。转念一想,姐姐既然倾心于他,他要想占有姐姐,姐姐也不会不愿意,他没有必要强奸姐姐之后又杀害姐姐!诸葛乾说他在蓬莱客栈发现姐姐是被卓不凡奸杀的,又没有当场抓获,却一口咬定凶手是卓不凡,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此时林如雪又想起在隆中客栈卓不凡拼命救自己的英姿,心中不由一动,便走上前去解开了他的穴道。
卓不凡穴道被解,虽然全身仍是筋骨酥软,手脚还是能够动弹了。见林如雪仍是满面怒容,知她仍对自己万分痛恨,如今自己怎么向她解释,她也听不进去,因此干脆什么话也不说。
林如雪见他一言不发,冷声问道:“卓不凡,我杀了你,你不会恨我吧?”
卓不凡见她如此问自己,便叹了口气道:“小师妹对我一往情深,她虽然不是我亲手杀死的,但她是为了找我下山才出事的。我对小师妹的愧疚,终生难以弥补。林姑娘,你是小师妹的妹妹,你杀了我为你姐姐报仇,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不会恨你的。”
林如雪听卓不凡说出这番话来,心头又是一震,嘴唇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但最终没有说出口,转身出门去了。
转眼就到了晚上,林如雪见自己和卓不凡住的房子四周的昆仑弟子都被撤走了,确信“昆仑四子”真的想假自己之手杀害卓不凡,不由心中一阵冷笑。待到午夜时分,林如雪开门径往“昆仑四子”住的房子而去,想去看看四人到底在搞什么阴谋诡计。林如雪的武功跟“昆仑四子”相比,在伯仲之间,她提气纵上房顶潜行,未发出任何声响。
当她悄无声息地来到“昆仑四子”的住处时,见室内仍有灯光,便倒挂金钩于窗上,用手指捅破窗户纸往里看去,便见“昆仑四子”正聚在灯下谈论什么。她凝神定气细听,只听宇文珠轻声道:“大师兄,现在卓不凡恐怕已经被林如雪在她姐姐的坟前烧成了灰烬,我们要不要去后山坟地看看?”
诸葛乾闻言冷笑道:“有什么好看的?明天师父出关追问起来,我们权当不知道!”
单于坤说道:“师父不想杀死他,可他老人家哪里知道,有地狱门的人替他清理门户了!”
慕容明也冷笑道:“卓不凡一死,除去我们兄弟四人的心头大患,他到阴间向阎王爷申冤去吧!”
林如雪听到这里,已然明白姐姐不是卓不凡所害,原来是“昆仑四子”想嫁祸于他。幸亏自己没有一时冲动受人愚弄,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此时林如雪本来想回房带着卓不凡即刻下山去,又突然听到宇文珠十分神秘地问:“大师兄,丐帮帮主柳云秋有飞鸽传书给师父,不知所为何事?”
林如雪闻言,感到十分好奇,仍继续听下去。诸葛乾听了宇文珠的话后,张耳听了一下室外的动静,确信室外无人之后,才神秘地道:“我不妨告诉你们,师父对我说,柳帮主来信说史无双重现江湖,他已知道我们蒙古人欲控制整个武林的大计。”
单于坤听了,惊问:“这事还有谁知道了?”
诸葛乾道:“还有施州捕头萧别离知道。因此柳云秋来信要师父协助追杀史无双和萧别离二人,杀人灭口,以免坏了我们的大事。听师父说,他派到江南的探子回报,当今朝廷对我们蒙古人的计划也有所警觉,已派大内高手北上明察暗访,妄图破坏我们一统江湖武林的大计。所以师父要我转告你们,千万不能暴露身份。”
三人听了诸葛乾的话,神情十分肃穆,只听宇文珠又问:“我们现在该如何行动,请大师兄明示!”
诸葛乾道:“师父要我们兄弟四人明日下山前往施州,一来是打探史无双和萧别离的下落,二来是要我们务必抢在别人之前找到巴氏古剑。”
单于坤闻言,道:“难怪大师兄今晚要卓不凡死,原来我们明日就要下山去。”
诸葛乾道:“师父跟卓不凡毕竟有二十多年的师徒情分,一时难以下手。我怕夜长梦多,不除卓不凡这个心头大患,你我寝食难安。”
林如雪无意中偷听到了蒙古人欲一统江湖的秘密,一时禁不住心惊肉跳,怕“昆仑四子”发觉后杀人灭口,忙飘身上了房顶,悄无声息地沿来路回去。
林如雪刚刚离去,只见从“昆仑四子”居住的房子另一侧屋檐之下,有两条人影也飘身上了房顶,朝林如雪离去的方向追去。
林如雪回到关押卓不凡的房间,伸手点了他的穴道,用内力把他扛在肩上,开门出来,见四周无人,便运功提气朝后山奔去。一路上没有遇到阻拦,心里明白是诸葛乾撤走了所有守卫之故。约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块坟地,林如雪把卓不凡摔在一座坟前。原来,此地是昆仑派的坟地,这座坟是林如霜之墓,林如雪第一天来到昆仑山时,诸葛乾带她来过,因此晚上借着月光,也能找到姐姐的坟墓。
她把卓不凡摔在地上后,强迫他跪在坟前,要他向林如霜懺悔自己的过错。卓不凡身中“筋骨酥软香”之毒,浑身酥软无力,又加上穴道被点,只好任凭林如雪摆布。林如雪要他在小师妹坟前忏悔,卓不凡心想自己辜负了小师妹的痴情,小师妹为寻他而死,的确应该忏悔。如果自己能活着离开昆仑山,一定要查出小师妹的死因,为她报仇雪恨。可是如今林如雪受“昆仑四子”的蒙骗,要活活烧死自己,心中不由凄苦万分,禁不住哽咽道:“想不到我卓不凡一生侠肝义胆,今日却要冤死在小师妹的坟前,可怜小师妹将永远含冤九泉之下了!”
林如雪闻言,不由心中一震,但仍是冷声道:“卓不凡,即使我姐姐不是你杀的,但她是因你而死,我今日就是不杀你,你也应该留下一条胳膊来陪我姐姐,以免她在地下孤苦伶仃。”说罢竟然挥剑朝卓不凡的右肩斫去。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当”的一声,从坟后飞来一颗弹丸,刚好击在林如雪的宝剑之上。林如雪只觉握剑的右手虎口发麻,宝剑脱手飞出,掉在远处的草丛之中。与此同时,从坟后跃出一条红影,疾如闪电地朝林如雪肩头抓去。林如雪的武功已臻一流,被人偷袭,宝剑脱手后并不慌张,见红影袭来,忙柳腰一摆,向后纵出,同时手中已扣了一枚毒弹,扬手便欲朝那红影掷去。哪知林如雪刚扬手,身后草丛中又有一条红影如飞而至,点了林如雪的背心大穴,她人在空中,背后穴道被点,手中毒弹还未掷出,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此时月光如洗,卓不凡看得真切,两条红影原来是两位身佩宝剑的红衣少女。卓不凡见林如雪被制摔在地上,本想起身相救,才发觉自己穴道被点,动弹不得,忙对两位红衣少女喊道:“两位姑娘请手下留情,不要伤害她!”
一红衣少女闻言,道:“这小妮子是地狱门的小魔女,为人阴险歹毒,让我一剑杀了她为江湖除害。”
卓不凡闻言忙道:“两位姑娘既然救了在下,又何必另开杀戒?救人一命又害人一命,何必救我?”
另一红衣少女道:“小魔女刚才要砍下你的手臂,如此残忍,你还要救她?”
卓不凡道:“是我对不起她姐姐在先,她也是为了报仇,还请两位姑娘高抬贵手。”
先前说话的红衣少女又道:“饶她不死,她再胡乱杀人怎么办?还是除了她,一了百了。”说罢手提宝剑,缓步朝林如雪走去。卓不凡仍是跪在林如霜的坟前,动弹不得,不知两位红衣少女是敌是友,又无法上前救林如雪,危急时刻忙道:“这位林姑娘你们万万杀不得。”
正提剑走向林如雪的红衣少女闻言,止步回首问卓不凡:“这小魔女为什么杀不得?”
卓不凡道:“林姑娘是昆仑派掌门人皇甫秀的贵客,你们要是在昆仑山上杀了她,二位怎么逃出昆仑山?”
站在原地一直未动的红衣少女闻言冷笑道:“卓大侠,你有所不知,这小魔女为了杀你,已跟‘昆仑四子串通好了,今晚昆仑山各要道的守卫,都被诸葛乾调走了,为的是让这小魔女杀了你以后,可以连夜逃下山去。不过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杀了小魔女,卓大侠就可即刻下山离去,有何不好?”
未等卓不凡说话,提剑站在林如雪前面的红衣少女又道:“我们姐妹俩既然敢上昆仑山来打探昆仑派的虚实,就有本事下山。就算他皇甫秀亲自出马,也休想拦住我们南海紫薇双剑!”
卓不凡闻言,心中不由大惊,原来二人是江湖四邪之一南海天涯神尼的两大弟子紫薇双剑,难怪武功如此高强,一招之内便制服了林如雪,忙道:“原来二位是天涯神尼的高徒,紫薇双剑名播江湖,卓某今日得睹二位仙姿,真是幸何如之!不知哪位是紫鹃姑娘?哪位是蔷薇姑娘?”
手提宝剑站在林如雪面前的红衣少女闻言道:“我叫蔷薇,她是紫鹃姐姐。”
林如雪没想到突然杀出两个红衣少女来,而且武功要比自己高出许多,一出手便制住了自己。心中又羞又气,还以为二人是卓不凡的相好。二人说是来昆仑山打探虚实的,突然想起了先前偷听到的诸葛乾所说的话,心想莫非二人是当今朝廷派来打探蒙古人阴谋的大内高手?于是讥笑道:“原来是朝廷的走狗,难怪说话这么大的口气,原来是有皇帝老儿撑腰!”
紫薇双剑闻言大惊,突然脸凝寒霜。紫鹃道:“蔷薇,既然小魔女知道了我们的真实身份,更是留不得活口。”
原来,天涯神尼是宫廷大内刘总管的师叔,为调查蒙古人控制整个武林的阴谋,刘总管便请天涯神尼帮忙。神尼欣然同意。此次北上,神尼派紫薇双剑上昆仑山,自己则去中原打探消息去了。
卓不凡见蔷薇又欲上前杀害林如雪,忙道:“蔷薇姑娘且慢,我身中林姑娘的‘筋骨酥软香,如果你杀了她,我这毒就无法解了。”
紫鹃闻言道:“蔷薇,你先搜搜小魔女的身上有没有解药,等解了卓大侠之毒,再杀她不迟。”
蔷薇闻言,走上前去,伸手在林如雪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掷给卓不凡,道:“卓大侠,你试试瓷瓶内是不是解药?”卓不凡接过瓷瓶打开一闻,顿觉神清气爽,已知瓶内装的就是“筋骨酥软香”的解药,只要闻上一闻,毒性立解。但是为了救林如雪,卓不凡便撒谎道:“好像不是,蔷薇姑娘,你再在她身上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药瓶?”说罢暗中运气冲开了身上被封的穴道,见紫鹃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蔷薇在林如雪身上搜解药,没有防备自己,于是身形一晃,快如闪电般的飘身到了林如雪跟前,伸手从地上把她提起来,身形又是一晃,便到了两丈开外。
紫鹃、蔷薇二人猝不及防,见卓不凡救了林如雪,紫鹃惊问道:“卓大侠,你这是为何?”
卓不凡道:“林姑娘的姐姐是因我而死,我已心中有愧,我不能让你们在她姐姐的坟前杀她。”
紫鹃道:“我们姐妹是奉朝廷之命调查江湖上的一桩阴谋,小魔女是地狱门的人,说不定地狱门门主也参与了阴谋,我们不能留下活口。”
卓不凡道:“林姑娘年幼无知,不会参与什么大阴谋的。”卓不凡一边说一边伸指解了林如雪身上的穴道,同时低声对林如雪道,“还不快逃?!”
林如雪穴道被解,当即向后纵身一跃,捡起掉在草丛中的宝剑,恨恨地对卓不凡道:“姓卓的,你到处勾引不要脸的女人,辜负了我姐姐对你的情义,害死我姐姐,此仇我一定要报!”说完又对紫薇双剑骂道,“臭婆娘,今日之辱,我林如雪日后定当加倍奉还!”说罢转身发足朝山下奔去。
紫薇双剑见卓不凡如一座铁塔般挡在了前面,只好打消了追赶林如雪的念头。
林如雪连夜逃下昆仑山,没有遇到昆仑派弟子的阻拦,第二天天亮时,已到了昆仑山脚下,见紫薇双剑没有追来,心中方安,便向南而去。一路上,林如雪不知骂了多少遍卓不凡,但卓不凡的影子反而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在隆中客栈,卓不凡把她从黑白无常手中救走,是出于侠义之心;在姐姐坟前,卓不凡不计前嫌,又把她从紫薇双剑手中救走,这是卓不凡为报姐姐对他的一番痴情。由此可见,卓不凡光明磊落,姐姐的死,显然不是他所为。
不知为什么,林如雪心中越是咒骂他,卓不凡的英姿在她脑子里的印象越深,只要是晚上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隆中客栈卓不凡背着自己跟白无常恶战的情景。林如雪认为卓不凡没有追赶来,一定是跟紫薇双剑那两个臭丫头在一起,心中竟然有了醋意。那晚紫薇双剑一定也听到了“昆仑四子”欲到施州去的目的,料定紫薇双剑也要去施州,卓不凡一定会跟紫薇双剑一起南下施州。此地是南去施州的必经之地,自己就在前面小镇上等三人,暗中跟踪,好趁机报复紫薇双剑。心念至此,林如雪便朝前面小鎮走去。
林如雪刚进小镇,却看见了黑白无常正迎面走来,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慌忙之中逃进了路旁的客栈。
黑白无常见了,立即向客栈奔来。
林如雪闯进了客栈,见大厅内坐满了客人,堂内没有藏身之处,便匆匆跑进了客栈后院的柴房。柴房内堆满了柴禾,她见东南墙角堆着一大堆干草,便纵身跃上草堆,准备藏身其中。当她飘身落在草堆之上时,只听脚下“哎哟”一声,双脚竟然踏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心中不由大惊,忙向左跃开,同时拔出腰间宝剑,以防不测。她刚跃开身子,只见从草丛里钻出一个衣衫破烂的女叫花,年约十六七岁,因为满脸污垢,看上去十分丑陋。女叫花看见提着宝剑的林如雪,顿时吓得浑身哆嗦,惊问道:“你……你……你要干什么?”
林如雪听出女叫花是江南口音,跟地狱门所在地湘西口音接近,忙用方言道:“姑娘别怕,我正被仇家追杀,想借草堆藏身而已。”
女叫花听了林如雪的话,喜形于色,道:“姐姐原来是故乡人,请问……”话未说完,嘴便被林如雪用手捂住了,并拉她一起藏进草堆之中。原来,林如雪已听见黑白无常在外面询问店小二,看没看见一个紫衣姑娘跑进了客栈,问完之后,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朝柴房走来。
黑白无常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来到后院柴房,店小二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影,就吃惊地道:“我刚才明明看见一个身着紫色衣衫的姑娘跑进了柴房,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难道是我眼花了?”黑无常纵身上了后院围墙,看见围墙外是一大块空地,没有可容人藏身的地方,便怀疑林如雪没有出柴房,一定是藏身在院里的柴草堆中,于是飞身下了围墙,朝林如雪和女叫花藏身的草堆走去。白无常和店小二见状,也跟了上去。黑无常走近草堆,冷声道:“臭丫头,你别跟我们捉迷藏了。”说罢力运手中判官笔,欲向草堆戳去。
恰在此时,草堆里突然钻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叫花来,娇声道:“本姑娘正在睡觉,谁叫你们吵醒了我的美梦?”
黑白无常见草堆中突然钻出一个女叫花,说话是家乡口音,心中不由一惊。黑无常问身边的店小二:“这女叫花是什么人?”
店小二忙道:“二位客官息怒,这叫花子是前天刚从南边乞讨而来的。我家老板见她可怜,便收留她在柴房劈柴,给她口饭吃。”黑无常闻言,将信将疑,对着草堆上的女叫花道:“要饭的,草堆里还有没有别人?”
女叫花从草堆中现身出来,是林如雪逼她这么做的。她心中本来就害怕,现身后见了凶神恶煞的黑白无常二人,更是心惊胆战,听到黑无常问她,一时不敢说话。店小二见状,忙冲着她道:“这位大爷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要是得罪了这两位大爷,老板会赶你出客栈,让你饿死街头的!”
女叫花闻言,战战兢兢地道:“就我一个人在此睡觉,没有看见别人。”
白无常见女叫花说话吞吞吐吐,知她心中有鬼,手中灵幡向前一拂,一股劲风朝草堆卷去,把女叫花凌空卷了过来,白无常左手一抓,在空中抓住了女叫花的左肩,女叫花痛得“哎哟”一声,差点儿昏死过去。白无常一抓得手,已知她无半点儿武功,便把她摔在地上。女叫花受此惊吓,早已魂不附体,一时蜷缩在地上不能动弹。
黑无常见白无常把女叫花卷了过来,手中判官笔也是一挥,一股奇大无比的劲风朝草堆卷去,立即把整个草堆卷得满天飞舞,柴草飞起处,果见林如雪藏在里面,正用内力抗拒劲风。
黑无常见了林如雪,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沉声道:“臭丫头,你从昆仑山回来,想必仇已经报了,现在可以跟我们回地狱门去了,为什么见了我和白使者又想溜走?”
林如雪见今日难逃二人之手,手中暗扣了两枚毒弹,想伺机偷袭二人,能逃则逃,逃不掉再想别的办法。为了迷惑对方,林如雪装得十分可怜的样子道:“二位使者有所不知,我这次去昆仑山,本来已抓住了杀我姐姐的仇人,准备替姐姐报仇,不料仇人却被南海天涯神尼救走了。”
黑白无常闻言,脸上均现惊异之色,白无常惊问:“你碰到了江湖四邪之一的南海天涯神尼?”
林如雪不说自己在昆仑山被天涯神尼的弟子紫薇双剑所败,本来是不想在黑白无常面前示弱,见二人对天涯神尼有所顾忌,自己败在神尼手中,并不丢脸,于是又道:“不是天涯神尼是谁?我当时正想杀死姐姐的仇人,突然有一老尼姑出来阻拦,我跟她大战了三百回合,最后不敌,败下阵来,眼睁睁地看着老尼姑把仇人带走了。我想天涯神尼住在南海,她救了人之后一定会向南而行,因此我便一路跟踪下来,想伺机杀了老尼姑,再去杀害死姐姐的仇人。”
黑无常听了林如雪的话,冷笑一声,道:“臭丫头,你编瞎话骗谁?凭天涯神尼的武功,若是门主跟她大战三百个回合,老夫还能相信。就凭你这臭丫头的修为,只怕在老尼姑手下走不了三个回合!”
林如雪最恨的就是黑白无常自恃武功高强,又得门主信任而不把她放在眼里,闻言便怒道:“信不信由你们!要是本姑娘当时没有被那老尼姑的暗器所伤,就是跟她大战六百个回合,也未必会落败。”
黑无常闻言,又是一声冷笑,讥道:“臭丫头又在说大话了,你知不知道天涯神尼所用的暗器叫什么名字?那是‘透骨神针,虽说神针无毒,但是谁要是中了神尼的透骨神针,没有高深的内力逼出来,定叫他一辈子痛不欲生。你这臭丫头真是中了神针,凭你的道行,今天还能站在这里跟我们说话?你早已痛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白无常见林如雪瞎编谎话,知她诡计多端,是想拖延时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便道:“臭丫头!你要找天涯神尼报仇也好,找你姐姐的仇人报仇也罢,我们管不着。今天只要你交出门主的宝贝,我们也不为难你,任凭你来去自由,怎样?”
黑无常也附和道:“对!只要你交出门主的东西,我们马上走人,不带你回地狱门就是了。”
林如雪闻言,知道自己今天不交出金笛,二人绝不会放过自己。心想自己一时好奇,偷了门主的金笛,门主一定大怒。门主的脾气,即使自己交出了金笛,门主也不会原谅自己。只要金笛在自己手里,黑白无常就有所忌惮。想至此,林如雪仍是撒谎道:“二位使者有所不知,那宝物,在我上昆侖山之前藏在了昆仑山脚下一个隐蔽之处,等我找到仇人报仇以后,再带二位使者去昆仑山取宝物,如何?”
黑无常闻言十分恼怒,喝道:“臭丫头,你编这些鬼话骗得了谁?你不主动把宝物交出来,非要逼我们搜你的身不成?”说罢向前踏进两步,手中判官笔同时缓缓向前递出,一股劲风顿时吹得林如雪衣袂飘飞起来。
林如雪顿时脸色煞白,惊恐地道:“黑使者手下留情!我把宝物给你们就是。”说罢右手入怀取出一个小包,伸手递给黑无常。黑无常见状,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立即收了判官笔,伸出左手去接林如雪递过来的小包。在此之际,林如雪突然双手一抖,小包内几枚毒弹疾如闪电般飞向近在咫尺的黑无常,同时一股奇香也朝他扑面而来。
原来林如雪探手从怀中取出的小包裹装的是毒弹,她想趁对方伸手接包裹的时候攻他个措手不及。与此同时也用内力逼出了藏在双袖中的“筋骨酥软香”,心想对方即使避过了毒弹,也万难逃过毒香的袭击,自己好趁机逃走。哪知黑无常早有防备,见林如雪双手一抖,已知有异,忙把伸出的手单掌一翻,一股劲风朝林如雪的双手袭去。林如雪此时刚好掷出飞弹,拂出毒香,受黑无常的劲风所阻,毒香反向自己这边飘来,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忙矮身朝后急滚,堪堪躲过从头顶飞过的毒弹。毒弹撞在对面柴禾堆上炸裂,腾起一阵蓝色烟雾。可是,林如雪虽然躲过了被黑无常劲风拂回来的毒弹,但却没有躲过被劲风拂回来的“筋骨酥软香”,自己反被毒香所害。她刚翻滚于地,便昏厥过去。店小二见了,一时吓得魂不附体。女叫花见此情景,更是吓得晕了过去。
黑白无常见林如雪昏倒在地,互相对望了一眼,脸上均现得意之色。黑无常缓步走上前去,伸出手中判官笔,就想挑开林如雪的衣衫,从她身上搜索被盗走的宝物。恰在此时,只见两条人影从后院墙头如飞袭来,一人袭向黑无常,另一人袭向白无常。
惊慌中,黑无常把手中判官笔向上一格,本想震飞来者手中宝剑,只听“当”的一声,铁笔跟宝剑相交,火星四溅。黑无常竟然被震退三步方才站住,一时惊骇不已。定睛一瞧,原来来者正是上次在隆中客栈相遇的卓不凡。
卓不凡一剑击退了黑无常,飘身落在昏迷未醒的林如雪身旁,手中软剑笔直朝天,双眼瞪视着黑无常。
那边白无常突见一红衣少女飞身扑向自己,手中灵幡一抖,便卷向对方的柳腰。哪知对方敏捷似猿猴,空中一个漂亮的屈腿翻身,避过了卷来的灵幡,手中利剑疾如闪电地朝白无常右手手腕削来,竟然想迫使白无常撒手抛下灵幡。白无常见自己一击未中,对方利剑又向自己右手削来,心中惊骇不已,忙纵身向后暴退一丈有余,方才站定。红衣女子一剑逼退对方,人在空中,又是一个收腹屈腿后空翻,稳稳落在了卓不凡的身旁,动作一气呵成,美妙至极。原来此人正是紫薇双剑之一的蔷薇。
白无常认出了卓不凡,但不知红衣女郎是谁,只见他身形一晃,来到黑无常身旁站定,怒问:“卓不凡,你为何要三番五次地跟我们作对?你知不知道得罪了地狱门是什么下场?”
卓不凡站在那里,一脸傲气道:“二位使者要伤害林姑娘,在下非出手相帮不可!”
黑无常闻言怒道:“卓不凡,凭你现在的功力,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如果你真要英雄救美的话,只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黑无常话音刚落,只听站在卓不凡身旁的蔷薇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然后道:“原来地狱门的黑白使者,光会说大话,可笑!”
黑无常闻言喝道:“臭丫头,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讥笑地狱门的使者!”
蔷薇闻言,道:“冷无心,难道你没听说过‘富贵贫穷是因缘,广种良因即福田;人心不正弯弯水,世事洞明叠叠山的偈语吗?”
蔷薇此语一出,黑白无常顿时脸色为之一变,二人立即想到先前林如雪说的在昆仑山遇到天涯神尼的事。黑无常有些吃惊地道:“这是当年天涯神尼隐居南海时所悟的偈语,江湖上谁人不知?難道姑娘是天涯神尼的弟子?”
原来,江湖四邪之一的天涯神尼当年隐居南海时,青灯古卷,一心向佛,终悟此妙语,很快传遍江湖。江湖之人只要听此偈语,个个恭敬有加,有的人因受此偈语教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此时黑白无常虽然只是听到面前的红衣少女说此偈语,未见神尼,怀疑天涯神尼也许就在附近,心中是故有几分忌惮。
蔷薇见自己说出师父的偈语后唬住了对方,便娇声道:“二位既然知道了我是谁,还不快滚!”
黑白无常哪曾受过如此奚落?因看她是天涯神尼的弟子,让她几分,哪知对方不识好歹,出言无状,不由有气。黑无常怒道:“臭丫头,即使是天涯神尼亲自前来,也不会对地狱门的使者如此无礼,你仗着是天涯神尼的弟子,以为我们就会怕你?”
黑无常话音刚落,突然听到墙外有个苍老的声音道:“阿弥陀佛。黑白无常,老尼要不是看在三十年前跟你们门主有一战之缘的话,今日非废了你二人不可!”
黑白无常闻言,忙转身朝身后围墙望去,却是杳无人影,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蔷薇闻言大喜,高声叫道:“师父,您老人家来了?这里有两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欺负弟子,请师父替我作主!”
那苍老的声音道:“三十年前,为师跟地狱门门主一战,不分胜负,地狱门门主也是对我敬佩有加。没想到三十年后,他的门下竟然如此目无尊长,真是人心不古啊。阿弥陀佛!”
蔷薇跟暗中苍老的声音一唱一和,一时镇住了黑白无常。试想天涯神尼乃江湖四邪之一,武功跟地狱门门主在伯仲之间,而黑白无常的武功跟地狱门门主相比,难以望其项背,二人哪有不惧之理?只听白无常颤声道:“神尼武功盖世,地狱门黑白二使久仰大名,能否让我们兄弟二人一睹神尼佛面?”
白无常话音刚落,就听到那苍老的声音显得有些不悦道:“黑白使者,想睹老尼佛面就不必了,看看老尼的‘透骨神针就够了。”说罢,只见空中突然有无数耀眼的金针朝黑白无常袭来。
黑白无常见了,顿时吓得失魂落魄,忙向后急纵逃命,恰好背对着卓不凡和蔷薇这边飞来,只见蔷薇玉手一扬,两根细如牛毛的金针电射而出,袭向黑白无常的背心,射个正着。
待黑白无常落地后,空中那个苍老的声音又道:“黑白无常,你二人的肺俞穴已中了我的‘透骨神针,凭你们二人的功力,有三个时辰的时间可以运功逼出来,如果时辰一过,二位将终生受折磨。”
黑白无常闻言大惊,忙运气一试,果然觉得肺俞穴如针扎般疼痛,哪里还敢怀疑?互相对望了一眼,双双同时纵身跃起,越过围墙而去,找地方运功疗伤去了……
十五
将计就计 英雄喝下“忘魂水”
魔笛迷心 美人变成“失魂人”
待黑白无常走后,只见从对面柴禾堆中窜出一条人影,稳稳落在卓不凡和蔷薇面前,娇声笑道:“想不到威震武林的黑白无常竟然被我吓跑了!”
原来,刚才神尼的声音是紫鹃所模仿。
那晚在昆仑山上,紫薇双剑从林如雪手中救了卓不凡,后来卓不凡又放走了林如雪。三人以为林如雪要回湘西地狱门,紫薇双剑正想去地狱门打探情况,因此二人连夜追下昆仑山,想趁机混进地狱门打探消息。卓不凡因林如雪初涉江湖,不知江湖凶险,放心不下,便跟紫薇双剑同行,恰好在此碰到黑白无常欲捉拿林如雪回地狱门。三人悄悄跟踪,见林如雪藏身在草堆之后,三人亦藏身在对面墙根下的柴禾堆之中,林如雪并未发觉。待黑白无常逼得林如雪现身后,紫鹃便吩咐卓不凡和蔷薇先现身攻击黑白无常,自己仍藏在柴禾堆之中模仿师父天涯神尼的声音,吓走黑白无常。
紫鹃先前掷出金光四射的金针,并非“透骨神针”,只不过是普通的金针而已,目的是为了迷惑对方,好让蔷薇从后面偷袭得手。由于蔷薇功力有限,不能像神尼那样能把神针深入敌人骨髓,只能射进黑白无常的肺俞软穴。黑白无常因惧怕天涯神尼“透骨神针”的威名,哪敢怀疑?这才着了紫薇双剑的道儿。否则的话,若论真实功力,即便紫薇双剑跟卓不凡三人联手,也不是黑白无常的对手。
卓不凡见黑白无常逃走,便拱手对紫薇双剑道:“多谢二位姑娘赶走了黑白无常。”说罢弯下腰去欲抱起昏倒在地上的林如雪。
恰在此时,一直躺在地上的女叫花醒来,四下一看,突然站起来,走到卓不凡跟前,泣道:“卓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说罢欲扑进卓不凡的怀里。
卓不凡突然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叫花哭哭啼啼地朝自己扑来,一时十分惊奇,忙向后纵出三步,惊问道:“姑娘,你是谁?”
女叫花见卓不凡不认识自己,向后闪开,顿时醒悟过来,转身出了柴房,跑进厨房把脸洗干净,再跑回柴房时,已变成了一位美丽姑娘。卓不凡一见,不由惊喜万分,忙抢步上前,喜道:“秋菊姑娘,原来是你!你怎么孤身一人跑到北方来了?”
女叫花正是檀香的丫环秋菊,此刻她见卓不凡认出自己,便一头扑进卓不凡的怀里,泣道:“卓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说罢禁不住哭泣起来。
原来,秋菊自从见到卓不凡以后,为他气宇轩昂的气质和侠肝义胆心动,对其暗生情愫。卓不凡为救义弟向孝儒回昆仑山以后,秋菊忍受不住相思之苦,便独自离开唐崖土司,孤身一人北上昆仑山寻找卓不凡。但人生地不熟,她身上所带的盘缠不久就用光了,便一路乞讨,仍然继续往昆仑山而来,直到前天傍晚才来到此镇。当时由于几天未吃东西,昏倒在如意客栈的门前。客栈老板见她可怜,便收留她在客栈的柴房劈柴,给她口饭吃。不料在此遇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卓大哥,秋菊一时悲喜交集,便不顾一切地扑进了卓不凡的怀里哭泣起来。
卓不凡被秋菊的举动一时搞得手足无措,忙用双手扶住她双肩,问道:“秋菊姑娘,你先别哭,告诉我,你怎么一个人从唐崖土司跑到这里来了?”
秋菊闻言,慢慢地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幽幽道:“卓大哥,自从你离开唐崖土司后,我便一个人独自北上,准备到昆仑山去找你。”说完痴痴地望着卓不凡。
卓不凡闻言,不由心中暗惊。没想到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姑娘,竟然孤身一人千里迢迢来寻找自己,念及这份痴情,心中不由恻然,道:“秋菊姑娘,你太傻了,你一個弱女子,孤身一人行走江湖,实在是太危险了。”
秋菊闻言,泪水又溢满了眼眶,柔声道:“卓大哥,为了见你,秋菊万死不怕。”
卓不凡闻言,心中又是一阵感动。他抬头看见紫薇双剑正怔怔地看着自己和秋菊,脸上就显得十分尴尬,忙把双手从秋菊的肩上移开,转身走到林如雪跟前,然后蹲下身去探她的鼻息,发现她不仅中了“筋骨酥软香”之毒,还被黑无常的内力所伤,伤势不轻。想到自己身上还有解药,忙从怀中取出小瓷瓶,揭开盖子放到她的鼻子下。秋菊见了,也跟着走上前来。紫薇双剑见状,也走了过去,站在一旁看卓不凡为林如雪解毒。
林如雪闻到解药,悠悠醒来,卓不凡忙伸手扶起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林如雪睁开眼睛,看见紫薇双剑和另一位衣衫破烂的美女围在卓不凡的身旁,本想说什么,但一张口,却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一时咳嗽不止,脸色随之变白。卓不凡忙把右掌抚在她的背心,把真气注入她的体内。慢慢地,林如雪的脸色才由白转红,停止了咳嗽。她睁眼望了望眼前的三位美女,脸上立即现出了愤怒之色,回过头去恶狠狠地骂道:“卓不凡,你无耻!”骂完之后又是一阵咳嗽,随之昏倒在卓不凡的怀里。
卓不凡知她体内之毒已解,但她所受的内伤不轻,须及时请大夫治疗,否则将有生命危险,于是他把林如雪从地上抱起来,对紫薇双剑道:“林姑娘伤得不轻,我得去找大夫。”
蔷薇闻言,道:“卓大侠,这小魔女想活活烧死你,你还对她这么好,真令人敬佩。我看她是咎由自取,让她死了算了,免得她今后再祸害别人。”
卓不凡闻言道:“蔷薇姑娘有所不知,我以前辜负了她姐姐,已铸成大错,今日我不想再犯错了。”
秋菊听了卓不凡的话,虽不知卓不凡的话意,但她知道卓不凡仁义盖天,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合乎江湖道义的,于是道:“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卓大哥,这位姑娘如今昏迷不醒,我们不能丢下她不管。”卓不凡闻言,心中好生感激。
见卓不凡如此关心林如雪的生死,紫鹃道:“卓大侠,你决意要在此逗留,我们姐妹就先告辞了。”
卓不凡闻言道:“二位姑娘何不跟我们结伴同行?等林姑娘的伤好了,我们再一起去施州如何?”
紫鹃道:“我们姐妹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罢牵了蔷薇的手,不走客栈大门,而是飘身而起,越过柴房墙头,犹如仙子御风而去。
卓不凡望着紫薇双剑绝尘而去,转过身来对站在一旁的秋菊道:“秋菊姑娘,今日我们就在此客栈住下,请大夫给林姑娘疗伤。”
秋菊闻言道:“我都听卓大哥的。”
店小二听卓不凡说今晚要在客栈住下,忙满脸堆笑地请卓不凡和秋菊去打尖。卓不凡抱起昏迷不醒的林如雪,秋菊走在后面,跟着店小二出了柴房,在客栈二楼要了一间上房,把林如雪放在床上,然后从身上掏出几文碎银递给店小二,请他到镇上请大夫来为林如雪医治。店小二见卓不凡出手大方,接过赏银,立即下楼请大夫去了。
林如雪内伤太重,虽经大夫开药治疗,但起色不大,整天昏昏沉沉。卓不凡每天不得不以内力助她恢复元气。秋菊因为找到了卓不凡,心里十分高兴,找客栈老板要来一套旧衣服换上,每天帮忙侍候林如雪。当卓不凡告诉她跟林如雪之间发生的事情后,知卓不凡是一个胸襟坦荡的伟丈夫,对他更是敬佩有加。三人在客栈耽搁了十余天,林如雪的身体稍有起色。卓不凡就在镇上买了一匹马,让秋菊和林如雪骑在马上,自己牵着马缰,一路向南而来,打算把林如雪送回地狱门去。
一路上,卓不凡每天用内力为林如雪疗伤。林如雪虽然没再昏迷过,却是一言不发,脸上冰霜重重,对秋菊和卓不凡不理不睬。卓不凡知她记恨自己,也不计较,一路上就只跟秋菊说说江湖上的一些掌故。秋菊见林如雪一脸冷冰冰的,就想到了容美公主田如玉,以为江湖女子均是如此,也就不以为意。她一路上替卓不凡精心照料林如雪,毫无半点儿怨言。只是有时想起自己为了卓不凡而丢下小姐檀香不辞而别,心中十分歉疚。林如雪见秋菊对卓不凡那副心醉神迷的样子,心中恨恨不已。
一日,三人来到湘西境内。卓不凡见林如雪身体已大有起色,便问她地狱门在何处,好送她回去。林如雪闻言,冷冷地道:“我此次偷了门主的宝物,回去后门主不会轻饶我的,我死也不回地狱门了。”
卓不凡是想把林如雪送回地狱门后,再把秋菊送回唐崖土司,然后自己好去寻找义弟向孝儒。听了林如雪的话后,卓不凡劝道:“林姑娘,地狱门门主从小抚养你,只要你回去把宝物还给他,我想他不会为难你的。”
林如雪闻言,突然哭了起来,泣道:“卓不凡,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对我姐姐薄情寡义,你现在又想把我送回地狱门去送死,以后就没有人找你报仇了是不是?”
卓不凡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无语,牵着马默默地走在前面。林如雪见卓不凡不言不语,慢慢止住了哭声,又冷冷地道:“卓不凡,我累了,要下马休息一下再走。”
卓不凡闻言,忙转身走上前来,伸手扶她下马。哪知林如雪趁卓不凡举起双手扶她下马之际,突然双袖一拂,卓不凡顿觉异香扑鼻,心道不好,知道林如雪又要对自己下毒,本想纵身避开,可是林如雪早有准备,双手已环住了他的脖子,哪里还能避开?卓不凡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当即栽倒在地,昏迷过去。
秋菊在马上见了,顿时气得浑身颤抖,怒道:“林姑娘,卓大哥几次不顾性命地救你,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说罢哭泣起来。
林如雪闻言,怒目瞪着秋菊,道:“臭丫头,就凭你,还想抢我姐姐的心上人?你再不闭嘴,小心我割下你的舌头!”
秋菊此刻已把生死置之度外,闻言仍然怒道:“卓大哥大仁大义,你恩将仇报,一定不得好死!”林如雪闻言,当即脸露杀机,拔出腰间宝剑,走上前来就欲割下秋菊的舌头。
恰在此时,只听空中传来细如蚊蚋的声音:“如雪,你带着我的宝贝,想逃到哪里去?”
林如雪闻言,顿时花容失色,慌忙双膝一曲跪倒在地,仰头望着空中颤声道:“门主,如雪知错了。”
林如雪话音刚落,就见一条人影从东南方向如飞而至,飘身落在林如雪面前站定。秋菊见了来人,差点儿惊呼出声。只见来人枯瘦如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形如一具干枯的尸体,令人望而生畏。那人抬起干枯的右手,伸指朝秋菊凌空弹来一股劲风,秋菊只觉头一昏,便伏在马上不省人事。
卓不凡苏醒过来后,见自己在一个房间里,挣扎着坐起来,一用力,就觉浑身酥软无力,方才想起自己又着了林如雪的道儿。他探手入怀,不由大喜,原来上次在昆仑山上从林如雪那儿得的解药仍在,忙把它取出来,揭开瓶盖一闻,顿觉神清气爽。他不知自己昏睡了几天几夜,便下床准备到外面去看看是什么地方。当他推开门出去,看见门前的屋檐下站着一位姑娘,听到开门声回过头来,见了卓不凡,惊喜道:“卓大哥,你终于醒了!”说完走上前来扑进了卓不凡的怀里,轻声啜泣起来。卓不凡认出她是秋菊,伸手扶住她的双肩,关切地问道:“秋菊,你没事吧?”
秋菊泣道:“我没事,只是你昏迷了七天七夜,把我吓坏了。”
卓不凡见秋菊没事,心中稍安,又道:“秋菊,我们怎么到了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秋菊道:“那日你被林姑娘下毒昏迷過去后,突然来了一个像一具干尸的怪人,伸手朝我凌空一指,我就不省人事了。等我醒来后,才发现跟你一起被困在这房子里。你七天七夜昏迷不醒,我好担心。我听送饭的仆人说,这里好像叫什么阎王城。”
卓不凡闻言大惊,心想阎王城是地狱门的总坛,于是对秋菊道:“秋菊,我们被困在地狱门了。”
秋菊闻言,不解地问:“卓大哥,地狱门是做什么的?”
卓不凡道:“地狱门是一个江湖邪派,我们如今身陷囹圄,要多加小心。”
秋菊闻言,心中虽然有些害怕,但有卓不凡在身边,勇气陡生,道:“卓大哥,只要跟你在一起,秋菊什么都不怕!”
卓不凡见她一脸天真,心中不由一动,道:“这里是龙潭虎穴,万事要小心为上。这几天你见到林姑娘没有?”
秋菊摇头道:“几天来,只有一个小丫环给我送饭,没有见到林姑娘的踪影。卓大哥,林姑娘是地狱门的人,不会有事的,你不必为她担心。”
卓不凡道:“但愿如此。”说完携了秋菊的手,道,“走,我们到外面去看看。”
外面是一个很大的院落,院墙的东南西北四角还设有望楼,楼上有人把守。卓不凡知道地狱门是藏龙卧虎之地,自己想带着秋菊逃走,绝非易事。卓不凡携着秋菊的手,穿过一个圆门,来到一个偌大的花园里。只见花园内假山鱼池,曲径通幽。二人来到南面鱼池旁,只见一少女正在池边舞剑,似一只翩翩起舞的彩蝶。秋菊见了舞剑的少女,道:“卓大哥,那舞剑的人是林姑娘。”
卓不凡也认出舞剑之人是林如雪,正欲开口叫她,不料却听到她一边舞剑一边低声唱道:“渐新痕悬柳,淡影穿花,依约破初暝。便有团圆意,深深拜,相逢谁在香径?画眉未稳,料素娥,犹带离恨。最堪爰,一曲银钩小,宝帘挂秋冷。千古盈亏休问!叹慢磨玉斧,难补金镜。太液池犹在,凄凉处,何人重赋清景?故山夜永,试待他,窥户端正。看云外山河,还老桂花旧影。”
歌声婉转动人,语娇声颤,字如贯珠,听来令人回肠荡气。她剑气如虹,在清冷的月光下更显寒气森森。卓不凡望着林如雪且歌且舞,待她一曲舞罢,卓不凡正欲开口叫她,林如雪收剑静立,亦看见了卓不凡和秋菊二人,不由一怔,正欲转身离去,突闻空中传来了隐隐笛声,声音开始幽缓,不一会儿就变得高亢激越,而且笛声中充满了杀气。
卓不凡闻笛正自纳闷,只觉眼前紫影一闪,林如雪突然挥剑扑上前来,手中利剑直刺向他的命门。
卓不凡猝不及防,见林如雪挥剑刺来,忙伸手搂了秋菊的柳腰,向左急纵而出,堪堪躲过了林如雪的攻击。哪知林如雪如影随形,追踪而至,手中宝剑却是指向秋菊的心窝。秋菊见状惊叫道:“林姑娘,你这是为何?”
卓不凡不敢怠慢,又搂着秋菊飘身而起,落在了池中的假山之上。卓不凡脚刚踏在假山石上,林如雪又是如影随形而至,剑尖已刺向卓不凡背心肺俞诸穴,顿觉一阵寒气逼人。卓不凡心道不好,又急纵而出,飘身落回鱼池旁,同时怒声喝道:“林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林如雪并不答话,手中宝剑丝毫不减狠毒,招招夺命,向卓不凡和秋菊攻来。
卓不凡手中搂着秋菊,只好展开醉八仙剑法的精妙步法躲避自守。林如雪脸凝寒霜,双眼布满了杀机,有如僵尸一般毫无表情。卓不凡突然醒悟,原来林如雪是受空中笛声驱使才攻击自己的。论武功,林如雪在卓不凡之下,但她因受笛声所迷,功力好像突然增加了几倍,已跟卓不凡在伯仲之间了。卓不凡看出其中端倪之后,不敢有丝毫大意,忙抽出腰间软剑,一边化解林如雪的攻势,一边向后退走。随着空中笛声越吹越急,林如雪的攻击也越来越快,而且剑剑致命。卓不凡既要化解对方的招式,又要护住秋菊,时间一长,已是渐渐不支。而林如雪在笛聲的驱使下仿佛着魔一般,反而越战越勇。卓不凡心中叫苦不迭。眼看快要支持不住了,空中笛声却戛然而止,林如雪也随笛声的消失而停止了攻击,茫然地站在当地,呆呆地望着卓不凡,一时仿佛置身梦境。
秋菊见林如雪停止了攻击,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和卓不凡,仍是心有余悸,战战兢兢地问道:“林姑娘,你不认得我和卓大哥了?”
林如雪闻言,如梦方醒,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在这里?”
秋菊惊异地道:“林姑娘,你刚才对我和卓大哥痛下杀手,难道你忘了?”
林如雪闻言,脸上露出惊异之色,道:“你说什么?我只记得我正在池边一边唱歌一边舞剑,舞罢看见你们,正想离去之时,突然听到空中传来的笛声,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卓不凡闻言,相信她不是撒谎,就问道:“你攻击我们的事,真的记不起来了?”
林如雪道:“我真的不记得了。”
卓不凡道:“林姑娘,看来你是受魔笛的控制,做了自己不愿做的事。”
林如雪闻言大惊,问道:“是谁用笛声控制我?他控制我干什么?”
卓不凡心想,用笛声控制林如雪的人,一定是地狱门门主。他正欲对林如雪说出自己的猜测之时,只见两条人影如飞而至,落在三人面前站定。卓不凡定睛一看,来者原来是地狱门使者黑白无常。卓不凡见了二人,正欲询问把自己和秋菊抓来地狱门的目的,又见一条人影御风而至,竟然停在了池塘中的一片荷叶之上。黑白无常和林如雪见了来人,慌忙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地说道:“属下恭迎门主!”
卓不凡闻言大惊!原来此人就是神秘莫测的地狱门门主。只见他如一具干枯的古尸,脸上毫无半点儿血肉,一双手有如枯枝,整个身体站在池中荷叶之上,竟然纹丝不动,形同鬼魅。秋菊见了他,忙藏身在卓不凡的身后,轻声道:“卓大哥,那天就是他把我们抓来的。”
秋菊的话音刚落,只见地狱门门主右手一拂,一股劲风朝卓不凡袭来。卓不凡顿时惊骇不已,正欲搂着秋菊跃开,哪里还来得及?卓不凡身体刚刚跃起,就被袭来的劲风封住了穴道,二人重重地摔在地上。黑白无常见了,飘身上前,分别提起卓不凡和秋菊,朝花园东南边走去。地狱门门主随之飘身隐退,霎时消失,鱼池旁只留下不知所措的林如雪。
卓不凡和秋菊被黑白无常挟在腋下,穿过花园,走进一个门洞,来到一个四周有高墙的院内。二人把卓不凡和秋菊放下,并解开了穴道。黑无常对卓不凡道:“年轻人,你进了阎王城,就别打歪主意想逃走,否则格杀勿论。”黑无常说完,又转身对着小院后面的小屋高声道,“毒蜘蛛,我把人带来了,你要好好看管,如有差错,门主拿你是问!”说完和白无常飘身出了门洞,只听“嘭”的一声,门洞的门自动关上了。
卓不凡见了,忙飘身上前,想把门推开,无奈穴道被点,哪里推得动?他抬头向上望去,心中叫苦不迭。秋菊见自己和卓不凡虽然被困,但跟卓不凡在一起,心中并不害怕,走到卓不凡身边,柔声道:“卓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卓不凡听了秋菊的话,满怀愧疚地道:“秋菊姑娘,是我连累了你。”
秋菊闻言,忙道:“卓大哥,只要跟你在一起,就算是死在这里,秋菊也心满意足了。”
卓不凡一听,心中一阵感动,道:“秋菊姑娘,你不用害怕,我一定想办法带你出去。”
卓不凡话音刚落,突然听到有个嘶哑的声音道:“小伙子,你进了阎王城,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卓不凡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瘦小的老婆婆站在前面小屋前的台阶上,心想此人莫非就是先前黑无常吩咐看管自己的毒蜘蛛?卓不凡心想她同样被关在这里,看来跟自己和秋菊的命运相同,便拱手问道:“老婆婆,请问地狱门门主为何把您关在这里?”
老婆婆见问,并不答话,只见她腰一扭,便悄无声息地到了门洞前面,把头贴在门上,仔细地听了一下门外的动静后,又飘身回到卓不凡和秋菊的面前,突然快如闪电地抓住了卓不凡的右手腕,道:“随我来!”便牵着卓不凡朝前面的房子走去。
卓不凡料想她没有恶意,心中便无所顾忌,并不作任何反抗,带着秋菊,跟着老婆婆向前走去。老婆婆牵着卓不凡的手进屋后,来到一个地下室里。密室里摆满了坛坛罐罐,木架上全是药材,浓烈的药味十分刺鼻,秋菊忙用手捂住了鼻子。
老婆婆突然转过身来,出手如电,把一粒黑糊糊的药丸塞进了卓不凡的嘴里,随即手掌内力一推,逼卓不凡把药丸吞了下去。卓不凡猝不及防,被迫吞下了药丸,正想质问老婆婆给自己吃的是什么,话还未出口,突觉香气扑鼻,精神也为之大振,见秋菊捂着鼻子,就想再要老婆婆给秋菊一粒。
老婆婆似乎已猜中了卓不凡的心思,未等他开口,就道:“我只有一粒药丸。我被囚禁于此二十年了,就只炼成了这一粒丹药。”
卓不凡听她说被地狱门门主囚禁了这么多年,大惑不解,问道:“老婆婆,您何故被囚禁于此?”
老婆婆闻言,脸色突然阴暗起来,悲戚道:“年轻人,你可知贵州苗疆有个五毒教?”
卓不凡以前听说过贵州苗疆除了有个僵尸门外,还有一个更邪门的五毒教,只是五毒教已有二十年未在江湖上行动了,便试探着问道:“老婆婆莫非是五毒教的人?”
老婆婆闻言,叹气道:“我正是二十年前江湖上人人闻之丧胆的五毒教教主,毒蜘蛛!”
卓不凡不解道:“前辈既然贵为一教之主,为何被囚禁于此?”
毒蜘蛛闻言,突然眼露精光,哑然道:“二十年前,五毒教内部出了一个叛徒,名叫血婆婆。此人武功比我高出许多,入教十多年,把五毒教的人心胁迫收买得差不多以后,便伙同她的两个心腹金桐和银桐密谋害我,欲篡夺教主之位。当时,我带着从野地捡回来的一对双胞胎女婴,被血婆婆和金桐、银桐三人围攻,正在危急关头,有个人救了我的性命。”
卓不凡问道:“救您的人是谁?”
毒蜘蛛道:“就是阎王城的主人、地狱门门主金笛秀士。”
卓不凡闻言暗惊!不想地狱门门主原来是江湖传闻的“巫山双秀”之一的金笛秀士!
“巫山双秀”金笛秀士和银箫才子,江湖传闻“金笛银箫,杀人无形”,说的就是“金笛夺命”、“银箫摄魂”。传说二人在二十年前那场江湖浩劫中双双退隐江湖,如今金笛秀士做了地狱门门主,银箫才子至今下落不明。卓不凡不解的是,既然金笛秀士救了毒蜘蛛,为何又要把她囚禁于此?于是问道:“金笛秀士既然救了前辈,为何还要把您关起来,并且一关就是二十年?”
毒蜘蛛愤然道:“你有所不知,金笛秀士救我,是另有所图。当时他对我说,只要我研制出‘忘魂水,他就帮我铲除血婆婆,夺回教主之位。”
卓不凡听毒蜘蛛说到“忘魂水”,就突然想起先前在花园内林如雪为笛声驱使攻击自己的情景,便道:“晚辈刚才在花园内,一位姑娘受笛声所迷,拼命攻击我,请问前辈,这位姑娘是不是已经喝了前辈研制的‘忘魂水?”
毒蜘蛛闻言,突然垂泪道:“那姑娘就是我当年从野地捡回来的双胞胎妹妹林如雪,她姐姐林如霜十多年前被昆仑派掌门皇甫秀带到昆仑山去了,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没想到我穷二十年心血研制出来的‘忘魂水,金笛秀士竟然让如雪喝下了,如雪如今成了终生受他控制的失魂人。”
卓不凡闻言,方知林如雪姐妹是毒蜘蛛从野地里拾捡回来的弃儿,为不让她更加伤心,卓不凡没有告诉她林如霜已故的事,继续问:“何为失魂人?”
毒蜘蛛道:“我费了二十年的心血,半月前才研制出了两碗‘忘魂水。谁知金笛秀士已把一碗让如雪喝下了。喝了‘忘魂水的人,听到金笛秀士吹奏出的阎王笛便会失去理智,而且功力倍增,被笛声驱使攻击敌人。笛声停止后,先前自己在笛声中所做的事情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
卓不凡闻言,想到先前林如雪攻击自己的情景,犹自心惊肉跳,问道:“阎王笛是什么魔功?为什么能够摄人心魄?”
毒蜘蛛道:“阎王笛是金笛秀士根据胡笳十八拍研创的一种高深的内功心法,用金笛吹奏出来,失魂人的心智被迷,就会失去理智,功力倍增,乖乖地听从笛声驱使攻击敌人。”毒蜘蛛说到这里,咳嗽了一阵,接着道,“其实,失魂人的武功要想达到最高境界,必须要两个绝顶聪明、心意相通、武功高强的男女青年同时受阎王笛的驱使,双剑合璧,方能达到无上的境界。”
秋菊站在卓不凡身旁,听他跟毒蜘蛛说话,一直未出声。此时听说失魂人要男女双剑合璧才能达到最高境界,她冰雪聪明,立即明白了地狱门门主把卓不凡抓来的目的,忙问毒蜘蛛:“老婆婆,难道金笛秀士想把卓大哥也变成失魂人?”
毒蜘蛛闻言,道:“小丫头,你猜对了。金笛秀士抓这位年轻人来的目的,就是如此。”
卓不凡闻言,心中大惊,问道:“前辈难道没有‘忘魂水的解药?”
毒蜘蛛道:“我在研制‘忘魂水的同时,又潜心研制出了一种丹药。先前我塞进你嘴里的药丸,就是‘忘魂水的解药。”
卓不凡闻言奇道:“晚辈又没有喝‘忘魂水,为何要先吃解药?”
毒蜘蛛道:“如果先喝‘忘魂水,就无药可解了。只有先吃解药,后喝‘忘魂水,不仅无毒,反而有利。既不会成为失魂人,也不会受阎王笛的控制,而且还会功力倍增。”
卓不凡闻言,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已先服了“忘魂水”的解药,即使金笛秀士逼他喝下“忘魂水”,对自己只会有利而无害;忧的是林如雪已成了失魂人,将永远成为金笛秀士的杀人工具。想至此,卓不凡问毒蜘蛛:“请问前辈,林姑娘还有没有救?”
毒蜘蛛道:“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她,而且能救她的人只有公子你。”
卓不凡听说林如雪有救,心中大喜,忙问:“我怎么救她?”
毒蜘蛛道:“明天一早,金笛秀士就会来到这里,強迫你喝下‘忘魂水,到时你不要反抗,也不要害怕,乖乖地喝下,然后装成失魂人的样子,金笛秀士就会带你和如雪到江湖上去找武林中顶尖人物试招,验证你们二人的功力。到时你可见机行事,带着如雪逃离金笛秀士的魔掌。只要如雪听不到阎王笛,就会跟正常人一样。”毒蜘蛛说至此又咳嗽了一阵,接着道,“苦命的如雪就拜托公子了!还有,我五毒教的叛徒,也请公子代为我清理门户。”
卓不凡因辜负了林如霜,心中一直十分后悔,林如雪是林如霜的同胞妹妹,虽然任性刁蛮,卓不凡早有照顾她之心,以酬小师妹对自己的一片痴情。毒蜘蛛不问自己的姓名来历,竟然对自己如此信任,把林如雪托付给自己,心中万分感动,道:“前辈要我带着林姑娘远离金笛秀士的魔笛,晚辈也许能够做得到。但是要我替您铲除五毒教的叛徒,恐怕晚辈能力有限。”
毒蜘蛛闻言,从怀中掏出一枚七彩戒指,递给卓不凡,道:“这是我五毒教历代教主的信物,五毒教门下见此戒指如教主亲临。血婆婆虽然篡夺了教主之位,在五毒教内,除了金桐和银桐是她的心腹之外,其他人大都是无奈屈服于她的淫威。只要你带如雪逃离了阎王城,到苗疆找到五毒教总坛药母宫,五毒教门下见了这枚七彩戒指,就会相信你说的话,到时你就可以伺机帮我铲除血婆婆。”
卓不凡闻言,仍是十分担忧,道:“血婆婆武功深不可测,又有金桐银桐相帮,晚辈哪是她们的对手?只怕有负前辈所托!”
毒蜘蛛道:“我先前试了你的武功,你内力已是不弱,明日你再喝了‘忘魂水,功力就会猛增,到时武功不在我之下。你和如雪逃出金笛秀士的魔爪以后,齐心协力铲除血婆婆,应该没有问题。”
卓不凡仍是将信将疑,道:“前辈要我带林姑娘逃走,晚辈尽力而为,至于铲除贵教叛徒,还是等前辈逃出阎王城后再从长计议。”
毒蜘蛛见卓不凡仍推辞为她铲除血婆婆,心中十分懊恼,叹道:“公子有所不知,金笛秀士见我已没有利用价值,哪里还会让我多活?”
卓不凡闻言,已然明白了金笛秀士明天就会杀害毒蜘蛛,他宅心仁厚,当即答应她所求。毒蜘蛛见卓不凡终于答应,心中十分高兴,自怀中掏出一枚七彩戒指交给了卓不凡。
第二天一早,金笛秀士带着黑白无常来到密室。卓不凡忙伸手去推身旁的毒蜘蛛,谁知手刚触到她的衣衫,她整个身体就倒了下去。卓不凡大惊,忙把她抱起来一看,方知她已自断经脉死去多时了。
秋菊见金笛秀士和黑白无常三人到来,忙靠在卓不凡的身边,轻声问:“卓大哥,他们要干什么?”
卓不凡道:“不要惊慌,一切按照他们的吩咐去做就是。”说完用手合上毒蜘蛛的双眼,把她放在地上,然后站起身来。
只见金笛秀士手中金笛凌空一指,卓不凡的双腿双臂大穴被点,动弹不得。金笛秀士道:“黑无常,把‘忘魂水给这小子喝下。”声音有如蚊蚋,令人不寒而栗。黑无常冷无心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罐,走上前来,把里面的“忘魂水”灌进了卓不凡的嘴里,然后催动内力强迫他喝下。
金笛秀士见卓不凡喝了“忘魂水”,手中金笛又是凌空虚点,解开了卓不凡的穴道。卓不凡记住毒蜘蛛的话,喝了“忘魂水”之后,假装变得毫无表情,木木地站着,一言不发。金笛秀士见了,以为药力生效,干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道:“我们走!”说罢转身出了密室。黑白无常带着卓不凡和秋菊跟在后面。
来到外面,只见林如雪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见了卓不凡的神态,心中暗暗痛惜。原来林如雪经过无数波折,对卓不凡不知不觉中由恨生情。她用“筋骨酥软香”迷倒了卓不凡,准备带着他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长相厮守。没有想到却被金笛秀士碰到,把她和卓不凡、秋菊一起抓回了地狱门。回到地狱门后,门主不仅拿回了金笛,还让她喝下了“忘魂水”,终生受阎王笛的控制。如今她又见卓不凡跟自己一样成了失魂人,心中无比痛苦,痴痴地望着从密室里走出来的卓不凡,一时泪流满面。
月光下,金笛秀士见林如雪面带泪痕,心中不由一怔,忙把金笛置于口中吹奏起来。林如雪听了笛声,突然面凝寒霜,柳腰一摆,飞身扑向卓不凡。卓不凡见状,就知是金笛秀士想试试药力生效了没有,于是忙从腰间抽出软剑,装作受笛声驱使的样子,跟林如雪战在一处。
卓不凡身材高大,脚踏醉八仙步法,潇洒至极。林如雪美人如玉,剑气如虹,虽然招式狠毒,但身法却是美妙无比,打得惊天动地。
金笛秀士一边吹奏阎王笛,一边看着二人拼死相搏,见二人战了一个多时辰,仍不知疲劳,心中暗暗得意,突然停止了吹笛。
林如雪闻笛声消失,首先停止了打斗,飘身落到金笛秀士身旁站定。卓不凡见状,也走过来站在林如雪的身旁。
这时黑无常走上前来,对金笛秀士道:“恭喜门主,终于有了一对举世无双的失魂人!”
白无常也走上前来,道:“门主,我们现在就带失魂人去施州,找到巴氏古剑,门主可以天下无敌,称霸武林了。”
金笛秀士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冷声道:“走!我们立即出发,要抢在别人的前面找到巴氏古剑。”说完带着黑白无常、卓不凡、林如雪和秋菊等人,离开了阎王城向施州而去。
十六
柔情似水 数春痴情妾薄命
佳期如梦 廿载相思君断肠
且说向孝儒带着身中尸毒粉的檀香,来到武落钟离山中,找到了神医李百药,顺利通过了神医的三道考试,神医终于同意为檀香解毒。恰在此时,僵尸门的霍都管突然来了,向孝儒和檀香见了霍都管,大惊失色,一时僵立在当地。李百药见一具僵尸似的人物到来,心中也是一怔,便沉声问道:“阁下是谁?”
霍都管用腹语冷声道:“李百药,我霍都管要抓的人,劝你不要管,否则我会让你永远在世上消失!”
李百药闻言十分气愤。向孝儒趁李百药跟霍都管说话之机,背着檀香,身形一晃便到了李百药的跟前,对李百药道:“神医小心,此人是僵尸门的霍都管,阴狠毒辣,檀香姑娘就是中了他的尸毒粉。晚辈是专程从施州赶来找神医替她解毒的,不料霍都管又追到这里来了。”
李百药听了向孝儒的话,蓦地想起三十年前为僵尸门萨掌门治病之事,于是對霍都管道:“原来阁下是僵尸门的霍都管,难怪如此张狂!不过我却从来不怕人威胁。你回去问问你们萨掌门,三十年前,他是怎样求我为他治病的?”
萨掌门求李百药治病之事,霍都管当然知道。不过今日他欲以檀香中毒为要挟,逼向孝儒说出巴氏古剑的秘密,也就不怕得罪神医了。听了李百药的话后,道:“阁下为萨掌门治病之功,本门弟子自当铭记。不过今日,这两人我是要定了。”
李百药闻言怒道:“我李百药也有自己的规矩,只要是求我治病的人通过了三道考试,我非治不可,这位姑娘我李百药今日定要治好!”
霍都管没想到李百药如此固执,心中杀机隐现,缓步朝药房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用腹语冷声道:“李百药,你若一意孤行,存心跟我们僵尸门作对,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向孝儒听了霍都管的话,连忙放下檀香,对李百药道:“请前辈为檀香姑娘解毒,我来挡他一挡。”
檀香也看出了霍都管的用意,见向孝儒为救自己欲跟霍都管拼命,泣道:“向大哥,让檀香死了算了,不能因为我而害了你和神医啊!”
向孝儒闻言道:“檀香姑娘请放心,我虽然打不过霍都管,但缠住他让神医替你解毒应该来得及。”说罢放下檀香,身形一晃,飘身向霍都管迎去。
李百药见霍都管朝这边走来,面无半分惧色,此时见向孝儒迎上前去,忙吩咐药童扶着檀香进药房去为她解毒。檀香边进药房,边回头对向孝儒泣道:“向大哥,你千万要小心啊!”
霍都管见向孝儒飘身上前,暗运僵尸功,准备对向孝儒下杀手。向孝儒突闻空气中有股腐尸臭味,就知是对方僵尸功所发,于是展开了摆手神功的精妙步法,朝霍都管迎去。
恰在此时,空中突然响起了浩然歌声:
老子本姓天,家住巫山间。
瑶池赴宴会,神女结伴玩!
歌声震林樾,响遏行云。霍都管和向孝儒闻之均停下了脚步,循着歌声朝药圃西边望去,只见一人衣袂飘飘,仿佛御风而飞,正朝这边而来,霎时便到了跟前,在霍都管和向孝儒面前站定。向孝儒朝来者望去,只见此人身材修长,神态潇洒,面相十分慈祥而又不失威严,桃花眼自带风流气派。
霍都管见了来人,脸上僵硬的肌肉不由抽动了几下,掠过一丝惊异之色,然后用腹语道:“西邪老怪,你怎么还没死?”
霍都管的话音刚落,只听来人朗声道:“你们僵尸门未在江湖上消失,我怎么能死?”
向孝儒闻言,心中不由大惊!原来此人就是西邪巴地散人!
在施州唐崖土司时,他曾听义兄卓不凡说起过江湖四邪的事。东邪圣手书生,武功最高,但他远住东海蓬莱岛上,很少涉足中原;北邪塞上飞人,位居第二,他住在北方大漠深处,几十年来也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南邪天涯神尼的武功排名第三,住在南海,青灯古佛,一心参禅;只有西邪巴地散人,虽说武功排名第四,但他亦正亦邪,年轻时风流倜傥,四处留情,惹下许多风流债,因此名声倒比其他三邪响亮。西邪的年纪应六十有余,但看上去只不过四十左右,显得年轻神俊。
霍都管听了西邪的话,怒道:“西邪老怪,三十年前的断指之恨,霍某至今未忘!今日我有要事急待处理,暂不跟你计较,等我的事情了结之后,我定会与你清算三十年前的旧账!”
原来,三十年前,霍都管还是僵尸门红坛坛主之时,曾跟西邪大战了三百个回合,霍都管的右手无名指被西邪掌风斫断而告负。三十年来,霍都管苦练僵尸神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报此断指之恨,未料今日在此碰到三十年前的仇人。但他因有要事在身,只想等解决了向孝儒之后,再跟西邪算账。
西邪闻言笑道:“霍都管,我还要神医给我治病,你却想杀他,岂不是想让我短命吗?我今天非要再斫你一根手指不可!”
向孝儒闻言,见西邪也要找神医解毒,好奇道:“难道前辈也中了尸毒粉?”
西邪聞言笑道:“僵尸门的尸毒粉能奈何得了我老人家?我中的是薄情毒,如果没神医的解药,我老人家晚年可就惨了!”
霍都管知道西邪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本来心里有气,想起三十年前的断指之恨,更加愤怒,冷声道:“西邪老怪,你非要找死,那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说罢双手凌空朝地上一抓,两股沙土飞入他的手中,接着双手一扬,手中沙土便满天飞舞罩向西邪。霍都管使出的这一招,名叫“天罗地网”,无数沙粒有如千万颗暗器,挟着劲风朝西邪铺天盖地压去。霍都管为抢得先机,沙石中还夹杂了尸毒粉,以劲风拂出,志在必得。
西邪对此早有预料,只见他双袖鼓起,左袖从内向外,右袖由外而内,呈太极八卦图式一旋,两袖之间立即形成了一股劲风漩涡,把飞来的沙土纷纷吸入漩涡之中,没有一粒沾到西邪的身上。疾风之中,只听西邪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霍都管,把你的沙土还给你!”说罢双袖向外一拂,沙土竟然变成了一条沙线朝霍都管缓缓飞去。霍都管见状,并不后退,而是双掌缓缓向前推出,一阵腐尸气味突然在空中弥漫开来,显是运用了僵尸神功,以阻挡射向自己的沙线。那沙线受到西邪和霍都管的两股力道所迫,竟然停在了空中。
向孝儒哪曾见过如此比拼武功的方式?他见霍都管撒沙成暗器,而西邪又能把千万粒细沙变成一条沙线攻击对方,一时难分胜负,唯愿二人比拼内力的时间越长越好。他一心挂念檀香,便不再观看二人生死相搏,转身朝药房走去。
当向孝儒走到药房门口时,不由大惊失色!只见两个苗人打扮、四十左右的妇人手拿弯刀,绑架了神医朝门外走来。檀香和小药童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向孝儒无暇多顾,身形一晃,堵在门口,怒问道:“两位何故绑架神医?”
两个妇人突见身着白衣、风度翩翩的向孝儒堵在门前,心中不由一怔,其中稍高的妇人冷冷地道:“年轻人,休管闲事!”
向孝儒眼见神医受制,小药童哭哭啼啼地跟在后面,不停地向两个妇人央求,不要伤了他的师父。檀香则是颤颤巍巍地跟在后面,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再听那妇人说话如此蛮横,向孝儒索性前踏一步,朗声道:“神医救死扶伤,江湖上人人皆知。如果两位今日对神医不利,晚辈第一个不答应!”
两个妇人听了向孝儒的话,不由一阵冷笑。稍矮的妇人冷声道:“年轻人,你知不知道得罪了五毒教的金银二护法是什么下场?”
向孝儒初涉江湖,虽屡逢奇遇,学得惊世绝技摆手神功,但他对江湖上的门派知之甚少,五毒教他闻所未闻,不知面前挟持神医的两个妇人,正是五毒教的金银二护法,高者金桐,矮者银桐。
向孝儒听了银桐的话后道:“听五毒教这个名字,就不是什么正大门派,今日之事,晚辈管定了!”
金桐见向孝儒当门而立,心中不由一动,觉得他眉眼有些眼熟,但像谁又一时想不起来,于是冷声问道:“年轻人,我们姐妹带走神医,是为了阻止他为天下第一负心之人解毒,我们姐妹也是在行善,并非作恶!”
向孝儒见她强词夺理,心想此人必是难缠之人,于是道:“易曰:‘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小人以小善为无益而弗为也,以小恶为无伤而弗去也,故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前辈绑架神医,阻止他为人治病,这可不算是小恶了,晚辈非管不可!”
银桐见向孝儒掉书袋,心中顿时来气,对金桐道:“师姐,我们别跟他啰唆了,让我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说罢双肩微动,已飘身到了门口,手中如月弯刀朝向孝儒的脖子削来。
向孝儒自学成摆手神功以后,仅仅上次在卯洞时跟天池上人的两个弟子彭如风、陈如烟和僵尸门的红坛主三人交过手。他只是会运用摆手神功的精妙步法自保,不知运用神功进攻对方,因此摆手神功不能发挥到极致。此时见银桐飘身向自己袭来,仍只是展开摆手神功的精妙步法,向后急退。银桐见向孝儒在后退之间,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自己的招式,心中不敢大意,手中如月弯刀一紧,如影随形地追了上来。向孝儒此时已踏开了摆手神功的精妙步法,看似东倒西歪,但每跨出一步,都能恰到好处地躲过银桐的攻击。
檀香走出了药房,见银桐与向孝儒缠斗,险象环生,不由惊呼出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银桐先前本来只是想教训他一下,后来用尽全力,但仍是占不到半点儿便宜。金桐在旁洞若观火,见向孝儒武艺超群,银桐已无招架之力,于是高声道:“师妹,我们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抓神医去药母宫,何必跟一个毛头小子计较?快走吧!”
银桐闻言,已明金桐心意,立即收刀跃至金桐身边站定,然后气呼呼地对向孝儒道:“年轻人,今日我饶你一命。如果下次你再不知天高地厚地管我们五毒教的事,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向孝儒听了银桐的话,朗声道:“多谢前辈相让,晚辈可以不管五毒教的闲事,但今日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两位前辈体谅。”向孝儒虽是大敌当前,态度不卑不亢,说话仍是彬彬有礼。
金桐见向孝儒说话礼貌,不似恃才傲物之辈,心中对他有了一份好感,再加上总觉得他像极了自己的一位故人,于是语气变得柔和一些,道:“年轻人,我师妹见你年轻,不跟你计较,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向孝儒道:“晚辈千里迢迢从施州来此,目的就是找神医为檀香姑娘解毒,如今你们欲把神医抓走,谁来为她解毒?晚辈斗胆恳请两位前辈留下神医。”
银桐闻言,怒问:“要是我们不答应呢?”
向孝儒一副菩萨心肠,本来不想跟人争斗,特别是两位妇人,更是不想跟她们为敌。但是为救檀香,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听了银桐的话后,便道:“如果两位前辈要强人所难,晚辈只好得罪了。”
李百药先前见向孝儒顺利通过了他的三道考试,就十分爱惜他的才华,现又见他冒着生命危险救自己,心中十分感动,生怕向孝儒为了自己而得罪五毒教,枉送了性命,于是道:“向公子,檀香姑娘之毒,老朽已经给她解了,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你们快离去,自保要紧。”
金桐听了神医的话,道:“年轻人,你心上人身上的毒已解,你没有理由阻止我们带走神医了。”
向孝儒得知檀香的毒已解,心中十分欢喜,侧首向檀香望去,不知何时她已走到自己身旁站着,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向孝儒心想,神医刚为檀香解毒,是檀香的救命恩人,自己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五毒教的人抓走?于是道:“神医为檀香姑娘解了毒,便是在下的恩人,两位前辈强人所难,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他,晚辈不得不管!”说罢身形一晃,已抢到金桐、银桐的身后,挡住了二人的退路。
神医李百药虽然医术如神,但他对武功却是一窍不通。他朝药圃对面望去,见西邪和霍都管二人以内力相拼,不分胜负,心想要阻止向孝儒跟五毒教的两位护法动手,唯有靠西邪巴地散人了。于是他向着药圃对面高声道:“西邪老怪,你还不过来救我?我要是被人抓去药母宫,今后就没有人替你解‘薄情毒了!”
西邪正跟霍都管比拼内力,中间那条沙线被二人浑厚无比的内力逼得停在空中前后移动,眼看沙线离霍都管越来越近,西邪即将获胜。西邪虽然全神贯注地跟霍都管比拼内力,但金桐、银桐的突然出现,他还是注意到了,并且明白二人绑架神医去药母宫的目的。听见李百药求救,西邪頓时心生一计,突然双掌内力回收,沙线突然变成一团散沙回击到他的身上,身子向后直直地飞出丈余,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而出,再也没有动静。
这边金桐见状,口中一声惊呼:“天哥!”撇下手中的神医,扑到药圃对面,抱起地上的西邪哭泣道,“天哥,你醒醒,你别吓我啊!”声音凄惨至极,撕心裂肺,在场众人听了无不为之惊异,就连霍都管也是一时站在了原地未动。
银桐见金桐抱着西邪痛哭,也挟着神医飘身过去,对金桐道:“师姐,你对这薄情人仍是痴心不死,二十年了,他把你忘到九霄云外,你心中的凄苦有谁能知啊!这薄情人死了,师姐你终于解脱了。”
金桐闻言凄然道:“银桐你别说了!”说罢把脸贴在西邪的脸上,继续泣道,“天哥,二十年来,我对你的痴情从未有过改变,你知道我心中的相思之苦吗……”
原来,西邪巴地散人本名戴笑天,二十年前,他路过贵州苗疆时,被毒蛇咬伤,昏倒在野地里,幸得金桐相救。那时金桐还是五毒教教主毒蜘蛛的侍女。五毒教从教主到仆人,全是女人,教规严禁弟子跟男人来往。当时,年方二十的金桐上山采药,发现了被毒蛇咬伤昏死过去的戴笑天。她不敢把戴笑天带回药母宫,就把他藏在药母宫山脚下的一农户家里,每天晚上趁教主毒蜘蛛闭关练功时,才敢偷偷下山去为戴笑天解毒。一个月后,戴笑天身上蛇毒尽去,身体复元。在这段时间里,金桐已爱上了风度翩翩的戴笑天,戴笑天也喜欢上了她,两人山盟海誓,永不相弃。就在戴笑天离开苗疆回巫山的头一天晚上,两人终于成了真正的夫妻。临别时,戴笑天信誓旦旦地对金桐说,等他回到巫山禀明父母之后便回来,带她离开五毒教。
临别时,金桐为防戴笑天变心,对他下了一种叫作“薄情毒”的蛊毒,如果戴笑天不依约回来娶她,吃她的解药,三个月后开始,蛊毒会在月圆之夜时发作,叫人痛不欲生。不料戴笑天风流倜傥,就在从苗疆回巫山的路上,遇到了江湖第一美女桃花仙子,二人一见钟情,戴笑天把自己对金桐的承诺忘到了九霄云外。
三个月很快过去了。后来,戴笑天突然在一个月圆之夜浑身疼痛欲裂,待月缺之后,疼痛自动消失。可是到了下一个月的月圆之夜,痛楚又生。桃花仙子得知戴笑天中的是苗疆“薄情毒”的蛊毒之后,追问他中毒的原因。戴笑天不得不把自己在苗疆的那段奇遇老老实实地告诉她。哪知桃花仙子性烈如火,痛恨戴笑天三心二意,欺骗她的感情,一气之下离开了戴笑天。临别之时她对戴笑天说,只有戴笑天亲手杀了金桐,自己才会跟他再相见。
桃花仙子一走,戴笑天找遍了天涯海角,也没有找到她,又不忍心回苗疆杀死金桐,进退维谷。从此,戴笑天除了天天受思念桃花仙子的煎熬外,每月月圆之夜还要忍受薄情蛊毒发作的痛苦。戴笑天为了麻痹自己的神经,日日以酒为伴,借酒浇愁,放荡不羁,疯疯癫癫,并且改名巴地散人,江湖上便给他送了个西邪的绰号。
后来,西邪结识了神医李百药,李百药虽然不能为他解除身中的蛊毒,但专为他研制了一种麻醉神经的麻药。蛊毒发作时,只要吃了神医的麻药,便会昏睡几天几夜,这样就没有痛苦。西邪每年都要到神医这里来取一次药。
而在戴笑天离开苗疆一个多月后,金桐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她日日夜夜盼望戴笑天来接她离开五毒教。可是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戴笑天没来。四个月过去了,仍不见戴笑天的踪影。金桐天天盼,夜夜望,望穿了秋水,心上人最终没有再回到苗疆来接她。金桐本想去巫山找戴笑天,但无奈身怀六甲,不便前去。直到怀胎十月偷偷生下一个女婴之后,金桐把女婴寄养在戴笑天养伤的农户家里,只身前往巫山寻找戴笑天,虽然没有找到戴笑天,却得知了戴笑天没有守诺的真正原因,从此金桐对桃花仙子恨之入骨,发誓要把桃花仙子碎尸万段。
金桐寻找了半年,不仅没有找到桃花仙子,连戴笑天的影子也没有看到,只好一个人郁郁寡欢地回到药母宫。待她回到药母宫时,发现寄养女儿的那家农户不知去向,女儿也下落不明,不知是死是活。她怀疑一定是桃花仙子所为,因此心中更加痛恨桃花仙子。
后来,她和银桐协助血婆婆赶走了前任教主毒蜘蛛,夺了教主之位,她和银桐做了五毒教的护法。二十年来,金桐对西邪既恨又爱,对他的痴情不仅没有减少过,反而随着时间推移愈来愈深。她心中从没有放弃过寻找西邪的念头,直到不久前终于得知西邪每年要来武落钟离山,到神医家求取解药,因此和银桐来到了武落钟离山寻找西邪。二人今日在此找到了西邪,看到西邪正在跟霍都管比拼内力,金桐和银桐便从药房后门潜入药房内,准备把神医挟持回药母宫,就可逼西邪跟着去药母宫。如今亲见西邪被霍都管打败死在地上,金桐便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抱着西邪的尸体痛哭不已。
向孝儒见西邪被霍都管内力所伤倒在地上,难辨生死,又见金桐奔上前去搂着西邪痛哭不已,眼前闪过一幕幕场景,心中开始明了江湖之险恶,一时有些发呆。
正当向孝儒出神之际,檀香走上前来扯了扯他的衣服,柔声道:“向大哥,我中的毒神医已经为我解了,谢谢向大哥。”
向孝儒回首见檀香弱不禁风地站在自己身旁,眉目含情,心中不由一动,立即想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容美公主,她独自一人去中原寻找萧别离,不知找到了没有?心中顿觉发酸,不免一声叹息。
檀香见他突然叹起气来,轻声道:“向大哥,你为何叹气?都是檀香不好,拖累了你。”
向孝儒闻言心中有愧,忙道:“不关你的事。”说罢搂着檀香的柳腰,展开摆手神功的精妙步法,身形一晃,便到了银桐身旁。
金桐正抱着西邪哭泣不已,只听她一边哭一边道:“天哥,二十年来,你为什么不来求我给你解药?每个月圆之夜的痛苦,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银桐见师姐哭个不停,也哽咽道:“师姐,你这二十年来的痴情,又有谁知有谁怜?现在西邪已经死了,你再哭又有什么用?我看你的痛苦都是桃花仙子所为,等我们找到了她,把她碎尸万段,替你和西邪报仇!”
金桐听了银桐的话后,才慢慢地止住了哭声,她把西邪放在地上,突然飘身扑向霍都管,口中怒喝道:“姓霍的,你还我天哥的命来!”手中如月弯刀直斫霍都管的脖子。银桐见状,撇下神医,忙挥刀扑向霍都管,二人对霍都管形成了夹击之势。
霍都管的武功跟西邪相比,要稍遜一筹。西邪突然回掌受伤昏倒在地,霍都管心中雪亮,知道西邪是诈死欺骗金桐,以阻止她和银桐抓走神医李百药。此时见金桐和银桐扑上前来要替西邪报仇,一声冷笑,腹语道:“金护法,你又上西邪这个老怪物的当了!”霍都管说话之时,双手一拂,分袭金桐和银桐,逼退了二人,接着仍冷声道,“亏你金桐还是五毒教的大护法,西邪这个薄情之人负你二十余年,你仍对他痴心不死。他诈死骗你,你还为他肝肠寸断,我看你为他受苦这么多年也是活该!”
银桐听了霍都管的话,问道:“此话怎讲?”一边说话,手中弯刀不敢有丝毫大意,奋力朝霍都管袭来的左手腕削去。霍都管的武功比金桐、银桐高出许多,虽然二人联手攻他,也不是他的对手,因此他应付自如,一边还击一边道:“二位护法想想看,西邪老怪物的武功本来在我之上,他明明是诈死骗你们,以防你们挟持神医罢了。”
金桐闻言,心里一怔,手中弯刀就缓了一缓。霍都管见状大喜,右手突然暴长三尺,五指如钩抓向金桐的脖子。银桐见状,惊骇不已,立即和身扑上,手中弯刀疾如闪电朝霍都管右手手腕砍去,使的竟然是同归于尽的招式。在此危急时刻,只见一条人影一闪,快如闪电地扑上前来,把金桐和银桐从霍都管的魔爪下救走,飘身落在两丈之外站定。
正是西邪。
霍都管不想跟金桐和银桐久久纠缠,对金桐突施杀手,目的是为了逼西邪不再装死。西邪果然中计,起身救走了二人。西邪救下金桐和银桐后,金桐回首一看,见是西邪救了她,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西邪的脸上,口中骂道:“你这薄情之人,竟然还敢骗我!”说罢欲挣脱西邪的怀抱,西邪却不肯放手。
此时银桐见西邪果然是诈死骗她和师姐,心中十分气恼,挥动手中如月弯刀朝西邪砍来。西邪此刻不宜还手,只好搂着金桐向后暴退丈余,方才躲过银桐的弯刀。西邪落地后放开了金桐,金桐手中弯刀指着西邪泣道:“你这薄情负心的东西!二十年来,你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你的良心何在?”
二十年来,西邪对桃花仙子岂不是断肠相思?每当想起桃花仙子,西邪都会肝肠寸断。他自从跟桃花仙子相遇后,虽然不再爱金桐,但金桐对他有救命之恩,并有一夜夫妻之情,要他亲手杀了金桐,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因此二十年来,西邪既有对桃花仙子的苦苦相思,又有对金桐的愧疚,折磨得他痛不欲生。先前跟霍都管交手之时,西邪见金桐突然出现,就知二人是想挟持神医逼自己就范。为阻止二人带走神医,他才诈死欺骗二人,金桐以为自己真的死了,抱着他痛哭不已,始知金桐对自己的一片痴情,西邪的心中更是羞愧不已。西邪此时见金桐因爱生恨,怒目瞪着自己,心想自己既然下不了手杀金桐,那么跟桃花仙子就再无转圜余地,与其受相思之苦和薄情蛊毒的折磨,还不如让金桐杀死,一了百了。
心念至此,西邪柔声对金桐道:“金桐,是我对不起你,让你为我受了二十年的苦。如果我的死能够减轻你心中的痛苦,你就一刀杀了我吧。反正我的命是你救的,我西邪能够死在一直深爱着自己的女人手里,死也瞑目了。”说罢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金桐闻言,泪流满面,缓步走上前去,把如月弯刀架在西邪的脖子上,浑身颤抖着,怎么也下不了手。银桐在一旁怒道:“师姐,你一刀杀了这负心人,心中就再也没有牵挂了。”
金桐突然把弯刀收回,伸手打了西邪两个耳光,泣道:“戴笑天,我恨你!”说罢身子一晃,抢到神医跟前,伸手抓住他,随即向前纵出,眨眼便到了三丈开外,道,“戴笑天,要想救李百药,就到五毒教的药母宫来!”银桐见金桐不肯杀死西邪,反而抓了神医走了,已明其心意,便发足追了上去。
向孝儒见金桐放过了西邪,突然又抓了神医而去,正欲追上前去阻拦,此时西邪飘身拦在向孝儒的前面,道:“年轻人,这是我们上辈人之间的恩怨,跟你无关,不要多管闲事。”说罢朝金桐、银桐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小药童见师父被人抓走,哭哭啼啼地向庄外追去。
这时药圃里只剩下了向孝儒、檀香和霍都管三人。只见霍都管缓步朝向孝儒和檀香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用腹语冷声道:“向公子,今日你們二人插翅难飞了,还是乖乖地跟我走吧!”
向孝儒闻言,轻声对檀香道:“快伏到我的背上来,我背着你逃走。”
檀香闻言,忙伏在向孝儒的背上。向孝儒反手搂着檀香,脚下一滑,展开摆手神功的精妙步法,竟然从霍都管的腋下滑过,背着檀香出了药圃的小门,转眼便到了庄外,不假思索地朝武落钟离山的东南方向而去。
霍都管没想到向孝儒身法如此之快,眨眼便从自己的腋下逃了过去,忙提气追去。这样,向孝儒背着檀香在前面奔跑,霍都管在后面穷追不舍,三人相距仅仅十步之遥。霍都管为了阻止向孝儒逃走,朝着向孝儒的背影不时拍出强大无匹的掌风,想击伤向孝儒和檀香。他哪里知道,摆手神功的精妙之处就在于能够把外力化为己用。霍都管源源不断从后面袭来的内力,悉数被向孝儒借用,这样奔跑起来反而更加省力。
三人一前一后奔跑了约一个多时辰,前面的山越来越高,路也越来越难走,特别是雾越来越浓,五步之外就难以看清事物。向孝儒见前面两丈之外古树参天,浓雾把古树遮掩得只剩下树冠露在外面,不由暗喜,心想自己只要逃进前面的浓雾里,霍都管就难以找到自己了。此时霍都管的双掌正好催力从后面拍来,想在向孝儒未钻进浓雾之前把他击倒。向孝儒突觉身后劲风袭到,已明霍都管的用心,忙借着霍都管袭来的内力纵身朝浓雾里跃去。
可是向孝儒哪里知道,前方浓雾之下却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断崖。他背着檀香奋力一跃,己跃离断崖一丈有余,坠入浓雾之中一脚踏空,方才醒悟浓雾之下是悬崖,一时心中惊骇万分,背着檀香风驰电掣地朝断崖下坠去……
此时,崖上传来了霍都管阴恻恻的笑声,听来令人寒彻肌骨。
十七
箫声曼曼 小拍清歌花解语
梵音袅袅 证信菩提玉生香
向孝儒醒来时,见自己竟然躺在绫罗帐内,满屋尽是香气,一时心中大骇,忙欲起身,手刚撑床沿,却感下肢不听使唤,忙低头一看,见自己右腿上缠有布带和草药,方想起自己那日背着檀香摔下断崖之事。自己竟然平安无事,不知被谁所救?檀香是死是活?
向孝儒心急如焚,强忍疼痛坐了起来,正准备下床到屋外看个究竟,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檀香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见向孝儒醒来,惊喜道:“向大哥,你醒了!”说完放下药碗,一头扑进向孝儒怀里,喜极而泣。
向孝儒见檀香平安无事,心里十分高兴,激动道:“檀香,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檀香闻言,又是一阵激动,软语道:“向大哥,我娘把我托付给你时就说,你吉人天相,此话果然不假!”说完抬起头来,一双泪眼痴情地看着对方。
向孝儒见了檀香的神情,不由一怔,忙岔开话题问道:“是谁救了我们?这是什么地方?你扶我出去向人家道一声谢!”
檀香见问,便抬手拭了拭眼泪,软语道:“救我们的是一位姑娘,名叫桃红。这里是桃花谷。听桃红姑娘说,她是从河里把我们救起来的。”
向孝儒闻言,想起上次被僵尸门的霍都管追杀,自己背着檀香逃命,浓雾中掉下悬崖,自己的右腿伤情,是从悬崖下坠时,撞上伸出悬崖半空的树枝所致,这一撞减缓下坠之势,又幸得悬崖下正好有一处深潭,两人方得大难不死,最终为桃红姑娘所救。一念及此,向孝儒对檀香道:“你扶我出去,我想向桃红姑娘道谢。”
檀香道:“向大哥,你喝了药再出去不迟。”说完起身端起药碗递给向孝儒。
向孝儒接过药一饮而尽,然后在檀香的搀扶下向门外走去。
来到门外,向孝儒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只见屋外是一块谷地,遍地桃花,开得正艳。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桃花在夕阳照射下,显得更加艳丽。桃花谷地处峡谷之中,南面不远处是一条河流,流经桃花谷外形成一个洄水湾,河面显得风平浪静。谷地北面山坡之上,隐隐约约有一座小寺院,黄墙青瓦,掩映在桃林之中。时令已是四月下旬,望着满谷桃花,向孝儒不禁想起白乐天“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诗句来。
在屋前不远处的空地上,一红衣女子正在舞剑,衣袂飘飘,仿如仙子御风而行,煞是好看。向孝儒料想此女定是救命恩人桃红,名字倒与眼前景致相符。
檀香见了舞剑之人,道:“向大哥,那边舞剑的女子便是桃红姑娘。”说完便欲走过去叫她。
向孝儒见状忙阻止道:“别去打搅她,等她舞完剑我们再过去。”檀香闻言止住脚步,仍扶着向孝儒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望着桃红姑娘舞剑。
向孝儒看着舞剑的桃红,不由想起了上次在唐崖土司擂台上,自己高歌助卓不凡舞剑,以及神秘人以箫声助卓不凡御敌的情景,心中万分感慨。暗忖桃红舞剑,要是有箫声相和,定是美妙无比。这就想起了老夫子临死时给的银箫,便伸手入怀,不由大骇,银箫已然不见了。这是自己与亲人相认的信物,眼下居然丢失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当儿,檀香却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来,递给向孝儒道:“向大哥是否在找这个包裹?”
向孝儒喜出望外,忙接过包裹,打开一看,银箫完好无损,却见包裹银箫的黄绸上有字显现出来,定是此次从悬崖上掉进河里,绸缎经水浸泡后,方才显出字迹。
向孝儒打开黄绸仔细一看,字迹竟然是一首填有曲谱的《鹧鸪天》:
浪迹天涯江湖路。剑胆琴心,空与佳人负。煮酒论剑丈夫事,情到深处人孤独。
相思欲尽花解语。小拍清歌,斜阳断肠处。多情谁解相如赋?儿女英雄古今愁。
向孝儒工诗词歌赋,把曲谱默念一遍后,十分惊讶。原来曲谱与在唐崖土司城听到神秘人所吹箫声曲调相同。不由想起“金笛夺命,银箫摄魂”的江湖传言,心想这黄绸上的词曲难道是“巫山双秀”之一的银箫才子所作?难道自己的身世也与他有关?
檀香见向孝儒拿着黄绸发呆,低头向他手中黄绸望去,她冰雪聪明,一眼便看懂了上面的词曲,于是喜道:“向大哥,依小妹愚见,这银箫、曲谱好似专为舞剑助兴而作。”
向孝儒如梦方醒,便道:“檀香姑娘唱歌,我来吹箫,为舞剑的桃红姑娘助兴可好?”
檀香聪慧过人,对歌词曲谱过目不忘,闻言便道:“但凭向大哥吩咐!”说完便轻启朱唇唱了起来。向孝儒会意,立即拿起银箫吹奏起来。
正在舞劍的桃红闻听箫声,不由心中大喜,忙循着箫声节拍,一路舞将下去,平时师父所教剑法的疑难顿时雪亮,顿觉功力倍增,且身法美妙无比。待向孝儒、檀香一曲歌罢,桃红随即收剑,轻摆柳腰,飘然来到二人面前,抱剑谢道:“多谢二位箫声高歌指点迷津,让桃红得悟师父所教剑法的真谛!”
向孝儒望着对方,只见她一张俏脸真个灿若桃花,名实相符,给人一种亲近之感,便道:“桃红姑娘救了我和檀香二人的性命,有再造之恩,应当是我们感谢你才对。”
桃红道:“向公子和檀香姑娘掉在河里大难不死,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相救,何功之有?二位刚才箫声唱和,解开了我剑术上的诸多疑难,桃红感激不尽!”
向孝儒闻言心想,难道黄绸上的词曲,专为桃红剑术所谱,用银箫吹奏出来,可增加其剑术功力?不知眼前这位姑娘与银箫才子是何关系?自己与檀香掉下悬崖,被她所救,难道上天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想至此,不禁问道:“桃红姑娘,你知道‘巫山双秀之一的银箫才子吗?”
桃红闻言,望见向孝儒手中的银箫,不由一怔,反问道:“向公子是银箫才子的门下?”
向孝儒道:“不是!”
桃红奇道:“那向公子为何有银箫才子的信物?”
向孝儒自从见到桃红,就有一种十分亲近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虽是初次见面,在她面前,反而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秘密可守。再加上对方又是救命恩人,于是把银箫的来历简要地对她说了。
桃红闻听向孝儒的身世后,一时唏嘘不已,道:“我只是听师父说起过银箫才子。”说罢看了一眼向孝儒手中的银箫,突然有些惊恐,“向公子,你手中有银箫才子的信物,要是我师父知道了,恐怕对你不利。”
向孝儒闻言不解,问道:“此话怎讲?”
桃红道:“我师父提起银箫才子时,总是恨之入骨,说天下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见了银箫才子,定要把他碎尸万段!我想我师父出家为尼,一定跟银箫才子有关。”
向孝儒闻言,向桃花谷北面寺庙望去,见寺庙此时有炊烟升起,便问道:“你师父住在寺庙里?”
桃红道:“我师父半月前曾对我说,巴氏古剑重现江湖,她说自己要去施州,一边云游一边打探巴氏古剑的下落。”
檀香听桃红说她的师父会对向孝儒不利,心里十分担心,望见对面寺庙上的炊烟,问道:“桃红姑娘,你说你师父云游去了施州,为何寺庙里有人做饭?”
桃红道:“那是了缘师父在做晚饭。了缘是师父去年从河西走廊带回来的一位年轻姑娘,跟师父出了家。”
檀香知道桃红的师父不在家,心中方才松了口气,问道:“你师父出家前的俗名是什么?”
桃红道:“师父没有告诉过我,我只知道她的法号叫绝尘师太,其他的我一概不知。”说完对向孝儒道,“向公子,你伤势已无大碍,我看你尽快带着檀香姑娘离开,免得与我师父碰面,对你不利。”
向孝儒好不容易得到自己身世的线索,怎能轻易离开,自己正好呆在桃花谷里,等绝尘师太回来,向她询问自己的身世后,再行离开为好,于是道:“桃红姑娘不必担心,我想你师父去了施州,暂时不会回来。等我伤好之后,再离开不迟。”
檀香冰雪聪明,了解向孝儒的心思,心想凭他现在的功夫,就是绝尘师太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于是对桃红道:“桃红姑娘,向大哥的伤未痊愈,我看我们还是多呆几天再走。再说,向大哥的箫声对你剑术精进有帮助,我们多留几天,让向大哥用箫声助你练剑,你为他治伤,岂不是两全其美?”
桃红闻言,顿了一顿,便道:“但愿我师父近段时间不要回来。”说完便让向孝儒回屋换药。
向孝儒见檀香了解自己心意,心里十分感激,仍由檀香扶着,跟在桃红后面。
桃红的卧室在向孝儒住房的隔壁。向孝儒由檀香搀扶着进得屋来,见堂壁上掛有一幅画,一白衣男子在桃林下吹箫,一红衣女子正在舞剑,桃花开得正艳。向孝儒见了此画,不由得想起刚才自己吹箫桃红姑娘舞剑的情景,正合此画意境。
向孝儒正望着画出神,檀香心细,见画的左下角有一首题诗,便道:“向大哥,你看画上有一首题诗。”说着伸手指向画的左下角。
向孝儒顺着檀香手指处看去,果见有一首用蝇头小楷题的小诗:
桃花面薄难藏泪,柳叶眉长易觉愁。
软语未出声先笑,含情凝眸总低头。
落款是“银箫才子题赠桃花仙子”。
向孝儒见了画中题诗落款,心里已然明白,桃花仙子便是绝尘师太。她出家前与银箫才子到底有过怎样的恋情,向孝儒无法猜测,但她心灰意冷出家为尼,肯定与银箫才子有关,否则她不会如此痛恨他。不过从诗中银箫才子对桃花仙子的赞美,可以想见当年二人相互欣赏、琴瑟和鸣的程度,令人羡慕。
檀香看了题诗,与向孝儒想到一处,高兴地对向孝儒道:“向大哥,只要见到桃花仙子,也就是桃红姑娘的师父绝尘师太,你的身世也许就会知晓了。”
此刻向孝儒也颇为高兴,道:“但愿如你所说。”
此时,桃红从隔壁房间出来,手里拿着两帖自制膏药,准备为向孝儒更换。檀香见了,忙扶向孝儒坐下,帮助桃红给他换药。
换药完毕,桃红吩咐向孝儒暂时坐着,不要走动,说完便邀檀香一起去后面厨房做晚饭去了。
接下来几日,向孝儒一有空就陪桃红练剑。他功力深厚,又懂音律,箫声吹奏起来声声曼曼,犹如空谷百鸟和鸣,格外令人荡气回肠;檀香在一旁歌唱相和,声音柔美婉转,回荡谷中,令人心醉神迷;桃红手中剑舞得轻灵飘逸,衣袂飘飘,仿如仙女下凡,美妙至极。几日下来,桃红于箫歌声中悟出了剑术中的诸多疑难之处,功力突飞猛进,与以前不可同日而语。向孝儒的伤势亦慢慢好转,到第十日,已能自由行走。为了活动筋骨,向孝儒每天用箫声伴桃红舞剑毕,便抽空演练摆手神功。向孝儒虽得老叫花九十余年功力,又得摆手神功在身,因临敌对阵太少,遇到强敌时难以施展,正好趁养伤之际,把摆手神功演练纯熟,今后临阵时方可挥发自如。
桃红见了向孝儒演练的摆手神功出神入化,飘逸洒脱,便一边舞剑一边学习其步法。向孝儒宅心仁厚,加上桃红对自己和檀香有救命之恩,便毫不保留地把摆手神功要诀传授与她。这样,桃红的武功又更进一层。
一日,向孝儒和檀香坐在场边上,正观看桃红脚踏摆手神功舞剑,手中剑走轻灵,脚下摆手神功步法犹如凌波微步,煞是好看。檀香看着舞剑的桃红,突然道:“向大哥,你看桃红姑娘是不是很像一个人?”
向孝儒忙问:“像谁?”
檀香道:“像金桐。”
此语一出,向孝儒便想起桃红的确跟五毒教的金桐神似,只是自己一时未联想起来。提到金桐,向孝儒就想到被挟持去五毒教的神医李百药,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伤势痊愈后,定要去五毒教总坛救下神医。
檀香见向孝儒沉默不语,已知其心事,便道:“向大哥,等你伤好后,找绝尘师太打听一下你身世的消息,然后我们就离开此地,去救神医。”
向孝儒见檀香了解自己心意,十分感动。他打定主意,等破解自己身世之谜后,先去五毒教救了李百药,再去昆仑山打探卓不凡的下落。
此时,桃红练剑毕,飘然来到二人面前。向孝儒见她粉面桃花,的确与金桐神似,不由与檀香相视而笑。
桃红收剑入鞘,浑身香汗淋漓,见二人望着自己笑,不免显得有些窘迫,便道:“小女子有失礼仪,让二位见笑了,我这就回屋换衣衫去。”
檀香道:“桃红姑娘粉面桃花,美若天仙,此时香汗淋漓,更是我见犹怜!”
桃红见檀香夸奖自己,内心十分受用,低头见春衫因出汗紧贴身上,又见向孝儒看着自己微笑,不免有些尴尬,便转身回屋换衣服去了。
一日吃罢晚餐,天色尚早,桃红这几天只顾练剑,没空去看了缘,便准备去看她。向孝儒和檀香无事,亦跟随而去。
三人来到寺庙前,见整座小庙掩映在桃树之中,此时桃花开得正艳,寺庙阶前落红无数。向孝儒心想,此处如世外桃源,无人惊扰,果真是清修之地。他抬首见寺庙大门上方有“桃花庵”三字,门旁有一楹联:
身似菩提,悟彻乾坤,胸间便无凡尘事;心如大地,慈怀天下,腹中藏有度人船。
向孝儒心想,桃花仙子于此世外桃源之地隐居清修,抛弃世间繁华,整日青灯古佛,了却凡心,槛外之人难懂个中滋味。
进得庙来,只见一年轻尼姑端坐于蒲团之上,手敲木鱼,口念《华严经》,正在做晚课。此刻堂中点有檀香,香气袭人,耳畔梵音袅袅,使人顿生洗心革面之念。
见小尼姑正在做晚课,三人不便打搅,只好站立一旁等候。小尼姑眉清目秀,年纪大约二十左右,虽是僧衣加身,仍难掩美态。向孝儒心想,桃花仙子给其取名了缘,定是取自《华严经》“了却三界由心也,十二因缘亦复然;生死皆由心所作,心若灭者生死尽”句,是要其忘却尘世俗情,一心向佛。看来眼前尼姑与桃花仙子一样,必定是在感情上经历不幸和挫折,否则不会年纪轻轻就看破红尘,出家为尼。
待晚课毕,了缘起身,口宣佛号:“阿弥陀佛!适才贫尼正在做晚课,怠慢各位施主,还请见谅!”
桃红笑道:“了缘师父,几天不见,你更漂亮了。”
了缘闻言,忙双手合十道:“出家人与色相无缘,桃红姑娘如此戏言,真是罪过!阿弥陀佛!”
桃红见对方如此说,便不再开玩笑,道:“这几天因有客人,没有过来看望你,还请谅解。”说完便介绍向孝儒和檀香,并简要说了自己救二人的经过,以及这几日相互练功之事。
了缘听了,双手合十对向孝儒和檀香道:“二位施主从悬崖跌落河中,大难不死,定有后福。”说完又对桃红道,“桃红姑娘得向公子箫声相助,剑术精进,师父得知后,一定为你高兴!”
向孝儒上次听桃红说起过了缘是她师父从河西走廊带来,不由想起了結拜大哥卓不凡,便问道:“听桃红姑娘说,了缘师父来自西北河西走廊,不知你可知昆仑山上有个昆仑派?”
了缘闻言,不由一怔,道:“昆仑派在西北威名赫赫,贫尼听人提起过。”
向孝儒继续问道:“昆仑派有一位侠义之士,名叫卓不凡,人称河西浪子,不知了缘师父听说过没有?”
了缘听向孝儒提及卓不凡,心中不由一震,脸色也为之一变,只是瞬间即逝,没人觉察,仍口宣佛号,随即道:“贫尼非江湖中人,对武林人士并不了解。”
檀香道:“卓不凡是昆仑派的大侠,也是向大哥的结拜兄长,上次为救向大哥,从唐崖土司回昆仑山去了。‘昆仑四子欲加害他,只怕他回去是凶多吉少。此番向大哥伤情痊愈后,便要去昆仑山救卓大侠。”
了缘闻言道:“‘昆仑四子与你结拜大哥是同门师兄弟,为何要加害他?”
向孝儒正色道:“‘昆仑四子诬陷我大哥奸杀了他们的小师妹,要抓他回昆仑山治罪。我大哥光明磊落,绝不会做出禽兽不如之事,定是‘昆仑四子诬陷他!”说完悲愤之情溢于脸上。
了缘听完,脸现愠怒之色,仍是瞬间即逝,无人觉察,道:“阿弥陀佛!‘昆仑四子如此为人,真是罪过!你们何时启程?”
檀香道:“越早越好,卓大哥身处险境,只恐日久生变。”
桃红此时也对了缘道:“了缘师父,我准备跟向公子和檀香姑娘出去见见世面,师父回来后,你不要提及向公子与银箫之事,免得师父生气。”
了缘曾听桃红说起过师父痛恨银箫才子之事,便道:“桃红姑娘放心,贫尼断然不会提及此事。”
桃红闻言,正欲向了缘道谢,恰在此时,门外传来怒骂之声:“臭丫头!你以为隐瞒为师,就不会引为师生气了?”众人只觉眼一花,一人已挡在门前。
“师父!”桃红姑娘口中惊呼一声,慌忙跪在地上,顿时脸现惊恐之色。
十八
主若浮萍 郎心似水随波去
命如飘絮 妾颜如花空自红
向孝儒抬眼向门外望去,只见一年约五旬的尼姑,手持一柄拂尘,立于门前。她虽身着僧袍,仍难掩美态,想来年轻时自是美艳不可方物。
了缘见师父脸现不悦,忙道:“桃红姑娘是怕师父伤心,才有如此之说,还望师父不要怪罪她。”
绝尘师太在桃花庵外听桃红提及银箫之事,本感惊讶,走到门前,突见向孝儒和檀香二人,更是大惊!两人相貌竟然神似自己一生中最痛恨的两个人,一时呆立门前!
少顷,绝尘师太便冷声问向孝儒:“贫尼刚才在门外听到桃红说,你与银箫有关,难道你身上有银箫?拿来给我瞧瞧!”语气强硬,不容人推辞。
向孝儒见她语气逼人,心生抗拒,不想轻易把银箫给她,于是问道:“请问师太与银箫才子有何纠葛,为何对他深恶痛绝?”
绝尘师太闻言,知是桃红向他说出自己的秘密,对跪在地上的桃红瞪了一眼,桃红立即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师父。绝尘师太见向孝儒不肯拿出银箫,反而诘问自己的伤心之事,一时怒从心起,手中拂尘指向对方,道:“年轻人,不要多管闲事,快把你身上的银箫给我看看,否则今天你别想走出此门!”
向孝儒虽然宅心仁厚,但经过一个多月以来的变故,知道江湖险恶,在未弄清对方要银箫意图之前,绝不会轻易把信物给她,于是道:“师太不说出与银箫才子的关系,晚辈实难从命!”
绝尘师太闻言,怒道:“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贫尼无情!”说罢手中拂尘一指,一招仙人指路,朝向孝儒怀中银箫卷来。
向孝儒早有防备,见拂尘卷来,便身形一晃,展开摆手神功步法,躲过了绝尘师太的攻击。
绝尘师太见对方轻描淡写地躲过自己的招式,不由“噫”了一声,手中拂尘一紧,一招灵台问路,攻上前来。
向孝儒见了,随即左脚为轴,右脚一旋,一招风摆杨柳,躲过对方攻击,借势侧身,飘然来到桃花庵外。
绝尘师太如影随形追出,再不敢大意,运起十成功力,手中拂尘戟张,犹如千百利剑,朝向孝儒周身要穴扫来。向孝儒只好展开摆手神功的精妙步法,与之周旋,两人以快打快,缠斗一处,一时难分难解。
此时,了缘和桃红、檀香三人来到桃花庵外,见师父手中拂尘密不透风地朝向孝儒周身大穴卷去,向孝儒似乎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均是大惊,同时喊道:“师父手下留情!”
绝尘师太见桃红和了缘二人一心外向,更加气愤,手中拂尘一紧,朝向孝儒卷去,下手再无半分留情。
桃红见师父用更加厉害的招式攻击向孝儒,怕时间一长,伤到二人,心中大急,突然“哎呀”一声,摔倒在地。
绝尘师太闻听桃红的叫声,心中一震,手中拂尘缓了一缓,侧头望去,见桃红摔倒在地,立时分心。高手过招,胜负只在毫厘之间,向孝儒功力本就在绝尘师太之上,又在桃花谷中苦练数日,神功初成。此时觅得机会,当即骈指为戟,劲风过处,点中绝尘师太膻中要穴,绝尘师太顿时瘫软。
向孝儒长身一揖,面向绝尘师太道:“师太,晚生多有得罪,实属不得已,师太穴道两个时辰便可自解,今日得罪之过,容晚生办完要事后,再来请罪!”
桃红将师父扶正坐好,双膝跪地,连磕三个响头,道:“请师父原谅徒儿,今日之事情非得已,日后徒儿自会给师父一个交代。”
绝尘师太穴道被点,口不能言,只是默默地看着桃红,眼神之中却无恨意。
向孝儒本想上前向绝尘师太问明自己身世后再走,想到对方心性固执,多说无益,还是从长计议,等救了卓不凡后,再随桃红回桃花谷问她不迟。想至此,便携了檀香,跟随桃红向桃花谷外走去。
约走了十余里地,了缘竟然追了上来,除身上背了个包裹外,还背有一把宝剑。桃红见了,大惑不解道:“了缘师父为何追来?师父同意放你出来?”
了缘道:“师父已被我扶进禅房调息去了。我对师父说想跟随你们一道出谷,她同意了!”
向孝儒见了缘身背长剑,走路轻盈,便问道:“了缘师父出家前也学过功夫?”
了缘道:“只是学过皮毛而已,用以防身。”
向孝儒带着三位美女,一路向昆仑山而来,路上很是显眼,所到之处,总是引起旁人羡慕议论,但也未曾遇到江湖凶险之事,一路倒也平安。
一日来到襄阳地界,天色已晚。向孝儒带着三人,生怕招惹是非,耽误了救卓不凡的行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酒楼,便前去投宿。
酒楼倒也气派,大门上方书有“明月楼”三个大字,两旁一副草书门联:“浩歌不觉乾坤小,酣饮方知日月长。”颇合酒楼之意。
来到酒楼门前,向孝儒见没有店小二迎客,很是纳闷,便带着三人径直走了进去。
刚进酒楼,只见堂内有江湖人物剑拔弩张对峙着,酒楼老板和店小二正站在中间讲好话劝架,生怕双方打起来,连累酒楼遭殃。
对峙双方是两女两男,男方是身着黑白道袍的老者,黑袍老者手握一支判官笔,白袍老者手持一柄拂尘,二人犹如两具僵尸,站在地上纹丝不动。二人正是地狱门使者黑白无常。另外两位年轻女子,身穿红衣,手握宝剑,杏眼圆睁,注视着黑白无常。正是南海天涯神尼的弟子紫薇双剑。
向孝儒四人江湖阅历不深,并不认识紫薇双剑和黑白无常,见黑白无常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断定二人不是好人,向黑白无常道:“两位一大把年纪,跟两个小姑娘斗气,赢了也不光彩,我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原来,自从紫薇双剑上次假扮师父南海天涯神尼,用银针冒充“透骨神针”打进二人肺俞穴,吓得黑白无常落荒而逃,躲在一隐蔽处逼出暗器,见是普通银针,方知上当,因此对紫薇双剑恨之入骨。不料今日在此酒楼相遇,便想报当日之仇,于是拦住紫薇双剑,但是他们忌惮神尼,因此双方一时僵持不动,谁也不敢轻易出手。恰在此时,向孝儒带着三人走进酒楼,走上前来劝架。紫薇双剑十分感动,只叹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要是惹恼了黑白无常,只怕要枉送性命。
黑白无常见向孝儒一柔弱书生,不知天高地厚地上前教训自己,十分生气。只听白无常怒道:“哪里来的臭书生,快快滚开!休管我地狱门的事!”
向孝儒闻言,并未害怕,反而劝道:“佛曰:‘前心作恶,如云覆月;后起心善,如炬消暗。晚辈奉劝二位,恶行危身,善最安生。”
向孝儒用佛语劝导黑白无常,无异于对牛弹琴,他们哪里听得入耳?反而心中来气,于是手中拂尘向近在咫尺的向孝儒扫来。向孝儒早有防备,便脚踏摆手神功精妙步法,轻易化解了白无常的攻击。白无常见对方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自己的招式,便知对方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立即想到上次与卓不凡过招时,因为自己托大,让其带着林如雪逃走了。此刻再不敢大意,手中拂尘一紧,一招“幡招游魂”,朝向孝儒袭来。
站在一旁的桃红见状,忙拔出宝剑迎上,挡在了向孝儒身前,瞬间与白无常过了十余招。
向孝儒担心她不是白无常的对手,正欲上前相帮,却听檀香道:“向大哥,你何不用箫声助桃红姑娘对敌?”
向孝儒闻言,忙从怀里掏出银箫吹奏起来。桃红的武功,与白无常相比,本来相差不远,此时得向孝儒箫声相助,功力倍增,手中宝剑朝白无常手腕削去,狠准有力。
黑白无常见向孝儒掏出银箫吹奏起来,不由大惊!又见桃红听到箫声之后,功力突然倍增,更是惊讶不已。
白无常立即收回拂尘,飘身急退丈余,落在黑无常身旁站定,吃惊地问向孝儒:“‘金笛夺命,银箫摄魂!你是银箫才子什么人?”
向孝儒见白无常听到箫声便主动败退,连说话都露出了惊恐之色,心想可能黑白无常定以为自己与银箫才子有关,方才有此一问。自己何不唬他们一下?便道:“晚辈乃银箫才子的弟子,刚才与你过招的姑娘是我师妹。”
黑白无常知道银箫才子厉害,门主吩咐过,目前乃非常时期,不宜得罪银箫才子。眼前几个年轻人,功力均是不弱,要是真的打起来,不会轻易取胜。二人有要事在身,不敢耽搁,互相对望一眼,便双双展开无上轻功飘然而去。
紫薇双剑见黑白无常离去,便走上前来,二人异口同声地对向孝儒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请受紫薇双剑一拜!”说罢抱拳朝向孝儒施礼,并说明身份和姓名。
向孝儒见对方客气,便把檀香、桃红、了缘向二人介绍。当介绍到了缘时,紫娟道:“了缘师父太像一个人了。”
桃红问道:“像谁?”
紫娟道:“昆仑派卓不凡的小师妹、林如霜的同胞妹妹林如雪。”
了缘闻言不动声色,对紫娟道:“施主你认错人了,贫尼乃出家之人,哪来的什么姐妹?”
向孝儒见紫娟提起卓不凡,便问道:“紫娟姑娘认识我大哥?我们正要上昆仑山找他呢。”
紫娟便简要讲述了上次與卓不凡相遇的经过,最后道:“卓不凡现在不在昆仑山,前不久他逃出昆仑山后,护送林如雪回地狱门去了。”紫娟话毕,便带着蔷薇离开,说是去中原与师父南海天涯神尼相会。
向孝儒得知卓不凡已逃出昆仑山,心中很是安慰,便与檀香、桃红、了缘三人商议,先去贵州苗疆救出神医李百药后,再去地狱门找卓不凡。三个美人自然赞同,于是向孝儒带着三人,向西南苗疆而去。
当向孝儒带着三人来到五毒教总坛药母宫时,已是黄昏时分。只见议事厅前面场坝上,围着许多人,好像正在处置犯人。向孝儒带着三人挤上前去一看,不由大惊!原来场坝中央有块高出地面的擂台,中央的立柱上,竟然绑着戴笑天、神医李百药和绝尘师太,旁边站着五毒教的左右护法金桐和银桐。
桃红和了缘二人见了绝尘师太,就欲跑上前去相救,被向孝儒阻止住,对二人道:“两位不要冲动,待我上前问明情况后,再救人不迟。”于是他带着檀香、了缘和桃红走到擂台前,对台上的金桐道:“金桐前辈,西邪前辈是你的心上人,神医一生救死扶伤,你为何要加害他们?”
向孝儒三人的到来,让金桐和银桐十分吃惊,特别是银桐看到桃红与年轻时的金桐一模一样,更是惊奇不已。金桐听了向孝儒的话后,把如月弯刀架在绝尘师太的脖子上,厉声道:“就是她,当年的桃花仙子,如今的绝尘师太,二十年前迷惑我天哥,又杀害了我和天哥的骨肉!我今天非把她碎尸万段不可。”说完手上轻轻用力,立即鲜血渗透出来。
桃红见金桐对师父下此毒手,惊呼一声,飞身跃上台去,展开摆手神功步法,瞬间到了金桐跟前,手中利剑朝对方手腕削去。金桐见状,忙收回架在绝尘师太脖子上的弯刀,向桃红刺来的剑挡去。桃红的功力比金桐高出许多,此时含恨出招,已用了十成功力。刀剑相交,金桐弯刀险些脱手,人被震退两步。桃红如影随形,左手并指点了她的曲池穴,把宝剑架在对方脖子之上。
那边银桐见金桐被制,立即挥刀向桃红身后袭来,被飞身上台的向孝儒拦住,三招之内便夺了她手中如月弯刀。台下五毒教众人见左右护法被制,投鼠忌器,谁也不敢上前。
绝尘师太见桃红把剑架在金桐脖子上,怕她一时冲动伤害金桐,忙对桃红道:“桃红,你不能伤害金桐护法,不能做大逆不道之事!”
桃红闻言不解,问道:“师父何出此言?”
绝尘师太问金桐:“你女儿右脚脚掌是不是有一块胎记?”
金桐闻言惊道:“是你当年害了我女儿,你说这些还有何用?”
绝尘师太宣了一声佛号,道:“我当年并未害你女儿,而是抱走养大成人了,眼前的桃红便是你的女儿!”
原来,二十多年前,桃花仙子在桃花谷邂逅“巫山双秀”之一的银箫才子,两人一见钟情,经常在桃花谷幽会,银箫才子吹箫,桃花仙子舞剑,好不快活!两人一个是江湖第一美人,一个是风流倜傥武功盖世,却只是发乎情止乎礼,过着心灵相通的神仙眷侣生活,没有越雷池半步。后来有一天,银箫才子留下一幅黄绸画和一管银箫后,不辞而别,从此音讯全无。桃花仙子寻找几年,仍一无所获。
正当心灰意冷之时,桃花仙子遇到了风流倜傥的西邪戴笑天,才慢慢走出银箫才子的阴影。为拴住西邪的心,桃花仙子与西邪认识月余便过起了夫妻生活,并珠胎暗结。突然有一天,西邪薄情蛊毒发作,桃花仙子方才知道自己托付终身的人与五毒教女子有染,一气之下离开了西邪,临别时要求除非西邪亲手杀了金桐,否则永不相见!
离开西邪后,桃花仙子来到贵州苗疆,打算找金桐报仇,无意间发现金桐将女儿寄养农户家的秘密,由爱生恨,准备先杀死金桐和西邪的女儿,让二人痛苦一生。一天,桃花仙子趁农户夫妇外出,欲对摇篮中的婴儿下毒手时,婴儿却笑着伸出双手要她抱。此情此景,桃花仙子突然良心发现,立即改变初衷,抱走了婴儿,并留下桃花仙子的记号,让金桐知道后痛苦一生。农户夫妻回家后见婴儿丢失,害怕金桐加害自己,立即逃走了。
桃花仙子抱走金桐婴儿的当年,便生下了一个男孩。想到自己未婚先孕生子,加上对西邪的痛恨,便把襁褓中的婴儿遗弃在武落钟离山,刚好被上山找李百药的神机妙算万事通欧阳策捡到了。从此,桃花仙子心灰意冷,出家为尼,自号绝尘师太,并在桃花谷筑一桃花庵,一边抚养桃红,一边念经修行,很少出谷,因此西邪哪里找得到她。
那日在桃花庵内,绝尘师太见向孝儒与西邪长相神似,十分惊讶。得知向孝儒身上有银箫,本想夺过来一辨真假,不想反被向孝儒点了穴道。绝尘师太经过二十多年的修行,已是一副菩萨心肠,因此当了缘提出欲跟随向孝儒、桃红外出闯荡江湖要求时,便欣然同意。待自己冲开穴道后,旋即出谷,本想追上向孝儒等人,想问明他身上银箫的来历,无意间听到神医李百药被五毒教护法金桐、银桐抓走,西邪巴地散人为救神医,追到五毒教总坛去了的消息,于是改变行程,来到五毒教,相机救西邪。
谁知她刚进五毒教总坛,便被教主血婆婆抓住了,与先前被抓住的神医李百药、西邪关在了一处,且被下了“五毒散”,浑身软弱无力。按照血婆婆的吩咐,今日晚上欲处死三人,只是血婆婆闭关练功未出,由金桐、银桐等教众看守,只等血婆婆晚上闭关出来后,再作处置。绝尘师太已看破生死,本不想把真相告诉金桐,没想到此刻向孝儒带着桃红等人到来,桃红为救自己,欲对金桐下毒手,才不得不把真相说出来。
金桐听见桃红就是自己跟西邪的亲生女儿,一时难以相信,只是回首看着桃红,一时无语。银桐道:“师姐,桃花仙子说的应该是真话,你看桃红跟你年轻时一模一样,应该不假。你只要让她脱下右脚鞋袜,验明胎记即可。”
恰在此时,场中来了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婆婆,阴阳怪气地道:“金桐,你们一家三口团聚,到阴间去了也好有伴!”
金桐闻言,惊呼一声“教主”,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怔怔地看着血婆婆。血婆婆此时满脸堆笑,缓步朝金桐和桃红走去。
金桐明白,血婆婆杀人前,不怒反笑,见她朝自己和桃红走来,是要当着教众惩戒自己当年不守教規,与人私通生下桃红之罪,以正教规。她立即迎上前去跪下,央求道:“教主,是金桐当年犯了教规,与桃红和西邪无关,请教主处死金桐,放过他们父女!”
桃红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此情此景下与父母相认,见金桐以死相救,十分感动。见血婆婆欲对金桐下手,便脚踏摆手神功步法,挺剑向血婆婆刺去。血婆婆自恃武功高强,没把桃红放在眼里,见宝剑刺来,也不避让,竟然使用空手入白刃的手法,探手向前,抓向桃红握剑的手腕,哪知桃红左脚一旋,柳腰一摆,一招风摆杨柳,快如闪电般跃至她的后面,宝剑朝她背后肺俞诸穴刺去。血婆婆大惊,忙向左纵出五尺有余,方才躲过桃红的攻击。
没想到桃红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功力,血婆婆再不敢托大,旋即又踏步上前,运起毒血掌,朝桃红攻来。向孝儒见状,忙掏出银箫吹奏起来。桃红得向孝儒箫声相助,功力倍增,与血婆婆如此绝世高手过招,二十招内对方也未取得便宜。只见血婆婆一双血掌翻飞,腥风阵阵,招招致命;桃红和着银箫声声,脚踏摆手神功步法,如穿花彩蝶,每次都能堪堪躲过对方致命杀招。
这边金桐见桃红和血婆婆战在一处,一时难分胜负。但她心里雪亮,血婆婆功力远在桃红之上,时间一久,桃红必败无疑,心想此时只有给西邪和绝尘师太解毒,自己与他们二人联手,方能阻住血婆婆,让桃红等人逃走。
心念至此,金桐忙飘身来到西邪、绝尘师太和李百药面前,快如闪电地把解药喂入三人嘴里,挥起如月弯刀砍断绑着三人的绳索。西邪毒药立解,功力恢复,明白金桐心意,立即扑向血婆婆,并对桃红道:“好姑娘,快与你的朋友逃走,这老太婆让我西邪来教训!”
金桐见状,也挺刀向血婆婆扑去,和西邪合力战斗。绝尘师太缓了一缓,看着吹奏银箫的向孝儒,他拿着的银箫正是银箫才子送自己的那一支,仔细回想,向孝儒的神态长相与年轻时候的西邪有极大相似,已然明白他就是当年自己狠心遗弃的骨肉无疑,却愧疚不敢与之相认,便飘身来到向孝儒身边,道:“向公子,快带着桃红他们离去,不要辜负了金桐的一片苦心。”说完手中拂尘一挥,向血婆婆攻去。
向孝儒聪明绝顶,明白金桐、西邪、绝尘师太的用意,立即搂着檀香的腰肢,带着李百药、桃红、了缘逃出五毒教总坛。
十九
雌雕追魂 剑气光寒惊风雷
秃鹫索命 箫音曲恸泣鬼神
且说这头,萧别离带着容美公主和刘芙蓉正欲下楼,迎面拥进一群凶神恶煞之徒,为首一个服饰艳丽的女人笑靥如花地朝楼上走来,口中甜腻道:“萧少侠好威风啊,一招之内打败我三弟吸血蝙蝠,又伤了我的徒儿慕容美,这笔账老娘怎么跟你算呢?”声音阴柔至极,摄人魂魄。
萧别离身为名捕,对江湖帮派十分了解。见此人打扮和阴柔声音,便猜到定是“漠北三仙”老二勾魂雌雕。此人摄魂大法杀人于无形,跟柳云秋一样,杀人时不怒反笑,十分诡异。萧别离见她满脸笑容地朝楼上走来,知其欲下杀手,不敢大意,叫刘芙蓉和容美公主退后,抽出腰间宝剑,严阵以待。
萧别离一剑光寒十九州,本非浪得虚名之辈。他如今既得丐帮老帮主史无双七十余年功力,又学会了丐帮镇帮神功“拂云手”,武功已臻一流。再加上身材魁梧,一身凛然正气,手握宝剑站立当地,十分威武。勾魂雌雕见状,心中也是一凛。她不敢托大,已运起十成摄魂大法功力,意在迷惑对方心智,好趁机置对方于死地!待走到离萧别离三步之遥,突然双手长袖一挥,一股劲风朝萧别离袭去,同时夹杂有“断魂香”拂出。
勾魂雌雕的摄魂大法名震江湖,除了深厚无匹的内力外,更可怕的是她把独门迷药“断魂香”随内力催出,吸入后会顿时筋骨酥软,武功尽失。
萧别离了解摄魂大法的厉害,见对方双袖拂出,就知劲风中必定夹杂“断魂香”。为防雌雕劲风和“断魂香”伤及身后的刘芙蓉和容美公主,当即宁神静气,左手一招“微风拂柳”刺向对方。
勾魂雌雕见萧别离不退反进,寒光闪过,剑气带有风雷之势,瞬间削掉自己左臂半截衣袖,与此同时,又见对方挟雷霆万钧之力拍向自己腰部,哪敢怠慢,电光石火之际,柳腰一摆,飘身下楼。萧别离见对方败下楼去,也不追赶,持剑立于楼梯口上,威风凛凛,令人望而生畏。
萧别离如今有史无双七十余年功力和“拂云手”神功在身,勾魂雌雕已不是他对手,一招之内被逼得狼狈不堪,在场众人看得真切。柳云秋见状,心中大骇,没想到萧别离武功精进如此神速,假以时日,必成劲敌。而且此人知道自己与蒙古人的关系,更是留他不得。于是对勾魂雌雕使个眼色,对方会意,双双飘身而起,向萧别离扑去。
萧别离见柳云秋和勾魂雌雕联手向自己攻来,为避免伤及容美公主和刘芙蓉,萧别离飘身下楼,落到楼下大厅中央,右手宝剑左手拂云手,左右开弓,化解如影随形攻上来的勾魂雌雕和柳云秋,一时剑气森森,掌影重重,惊心动魄,旁观者无不心胆俱寒。百招以内,萧别离未见落败。百招过后,萧别离只有招架之功,已无还手之力。再加上勾魂雌雕不时随掌力拂出“断魂香”,迫使萧别离闭气,功力不能充分发挥,时间一久,必败无疑。
采花大盗慕容美见萧别离苦战勾魂雌雕和柳云秋,虽然神勇无比,百招过后,已显败象。心想只要萧别离一除,容美公主和刘芙蓉便可据为己有,没人阻拦,不由心中窃喜。趁萧别离苦战之机,他飘身上楼,来到容美公主和刘芙蓉面前,淫笑道:“两位美人,萧别离如今自身难保,我看你们还是从了我吧,我慕容美最会惜香怜玉了!”
刘芙蓉见慕容美淫笑着走上前来,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慌忙藏身到容美公主身后。容美公主怕对方上前捉拿自己和刘芙蓉,受其凌辱,倒不如以死保住名节,于是拔剑横在自己脖子之上,怒声喝着:“淫贼,你再上前一步,我便自刎!”
慕容美闻言,反而身形一晃,飘身向前,欲夺下容美公主手中的宝剑。
萧别离正与勾魂雌雕、柳云秋苦战,见慕容美上楼对刘芙蓉和容美公主图谋不轨,无法分身相救,心中暗暗叫苦。
恰在此时,突见人影一闪,一名身着土人青布长衫的男子挡在容美公主前面,临空伸手点向慕容美膻中穴。此人出手疾如闪电,慕容美竟无法闪避,当即重重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慕容美摔在地上,虽然动弹不得,但借着楼下灯光,对来者看得真切:只见对方身形高大,身穿青布长衫,下巴美髯飘飘,手中银箫寒光闪闪。
慕容美见到对方手中银箫,不由惊呼道:“‘金笛夺命,银箫摄魂!你……你是银箫才子?”
对方闻言,不置可否,而是厉声喝道:“慕容美,你这采花大盗,今日我非废了你不可,以免你日后再去糟踏良家妇女!”说罢手中银箫一挥,一股真气激射而出,直指慕容美裆内之物。慕容美一声惨叫,随即昏死过去。
勾魂雌雕正与柳云秋联手攻击萧别离,眼看已占上风,突然听到徒弟慕容美惊问来者是否银箫才子,接着又听到慕容美惨叫,略一分神,便在此时,萧别离把拂云手的“反手拂云”幻化为剑招,手中剑反手削出,看似平淡无奇,却快如闪电,一下削掉了勾魂雌雕左手四根手指。只听勾魂雌雕一聲惨叫,立即退出战斗,右手抚住左手断指处,飞身向庄外奔去,霎时消失在夜幕之中。
柳云秋见来者是银箫才子,勾魂雌雕受伤逃走,恐怕自己不是银箫才子对手,不敢恋战,便飘身离去,丐帮四大长老也随之离开。
容美公主见来人不仅一招之内制服了慕容美,还把他变成废人了,心中大喜,抱剑施礼道:“多谢前辈相救!”说罢转身,挥剑斩向昏倒在地上的慕容美,欲置对方于死地。
银箫才子见状,挥手用银箫挡住容美公主刺出的宝剑,说道:“姑娘息怒,慕容美已被我废了,今后再不能糟踏良家妇女,放他一条生路吧!”
容美公主闻言,只好收回宝剑。银箫才子手中银箫轻点,解了慕容美穴道。慕容美穴道被解,当即苏醒,害怕萧别离捉拿自己问罪,哪敢停留,双手捂住下身,落荒而逃。
此时萧别离来到楼上,抱拳对银箫才子道:“原来前辈是银箫才子,今日得见,幸何如之,晚辈萧别离,拜见前辈!”
银箫才子见萧别离不仅身材魁梧,武功不在柳云秋之下,于是赞道:“萧少侠年纪轻轻,武功如此了得,且一身正气,实在难得!”
萧别离见对方夸赞自己,谦虚道:“晚辈不才,因得丐帮前任帮主史无双青睐,临终时不仅将拂云手相传,还把毕生功力授予晚辈,始有今日成就。前辈乃世外高人,今日得见,晚辈三生有幸!”
银箫才子见萧别离不仅武功高强,还十分谦虚,心生好感,道:“年轻人谦虚,才有如此修为,令人佩服。风尘侠丐史无双能把丐帮秘不外传的拂云手传授于你,可见少侠绝非等闲之辈。”
萧别离知银箫才子乃正道中人,便把史无双托付自己替丐帮清理门户、阻止蒙古人阴谋之事简要说了一遍。
银箫才子闻言道:“漠北三仙的老大夺命秃鹫、昆仑派掌门皇甫松、地狱门门主等人均已前往施州,目的是寻找巴氏古剑,到时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你身为施州捕快,应早日回去,想法阻止蒙古人的阴谋,才不辜负风尘侠丐的重托。”
萧别离道:“阻止蒙古人的阴谋,晚辈义不容辞。但仅凭晚辈一己之力,实难做到,还望前辈援手!”
银箫才子沉默半晌,道:“阻止此次江湖浩劫,义不容辞。我这就随你去施州。”
萧别离闻言大喜,向银箫才子一揖到地,道:“有前辈相助,定能阻止此次武林浩劫!”说罢带着众人离开客栈,连夜向施州而去。
一路无事,十余日后一行人来到施州城,发现城内竟然有许多江湖人物,不由引起萧别离的警惕。他召集下属,把银箫才子、刘芙蓉和容美公主三人安排在州衙内一座小院居住,为安全起见,刘芙蓉和容美公主住后院,自己和银箫才子住靠门的前院,吩咐黄阿泰负责几人饮食起居,兼事打探消息。
李万山见萧别离安全归来,还带来银箫才子,十分高兴,就向萧别离报告了上次在开封分别后,一路南来的见闻,道:“近来施州城内突然来了很多江湖人士,恐怕会有大事发生!”
萧别离道:“蒙古人已派许多武林人士潜入施州,寻找传说中的巴氏古剑,目的是想号令武林,为日后南侵作准备。”
李万山道:“有你和银箫才子在,定能平息此次武林浩劫。”
萧别离道:“各路高手云集施州,我们不可掉以轻心。听银箫才子说,昆仑派皇甫松、漠北三仙的老大夺命秃鹫、地狱门门主金笛秀士等人已来施州,不知藏身何处。从今天起,你带领捕快对城内客栈外来旅客、出入施州城的人进行严查,以确保安全。”
李万山闻言,领命而去。
待李万山走后,萧别离来到施州衙府,向上司汇报施州城内治安现状,并请求派人知会容美、唐崖、散毛三大土司,做好联合应对蒙古人入侵准备事宜。上司听完汇报后,当即派出信使,十万火急知会给境内三大土司。
萧别离从施州衙府出来,在门口碰到容美公主和刘芙蓉,道:“近日施州城内很不安全,你们不要私自外出,以免发生意外。”
二女见萧别离关心她们安危,心里十分感动。刘芙蓉道:“有萧大哥和银箫才子前辈在,我看那些武林人士不敢轻举妄动。”
一个多月前,刘芙蓉父亲被害,又受柳云秋内力所伤,幸得萧别离悉心照料,不仅身体康复,心情也开始好转。此时她脸现桃花,双眸含情地望着萧别离,显得楚楚可怜。
容美公主道:“芙蓉姐姐说得对,有萧大哥和银箫才子前辈在,那些宵小之徒怎敢轻举妄动!”说罢一双凤目含情脉脉地望着萧别离。
二美一个楚楚动人,一个冰冷美艳,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萧别离见了,不由心里一动,道:“二位还没有吃午饭,我们找个饭馆吃饭去。”
刘芙蓉闻言道:“听如玉妹妹说施州小吃有名,就有劳萧大哥作主好了。”
不待萧别离答话,容美公主就道:“我来过施州城,知道哪里有好吃的,我带你们去。”说罢牵了刘芙蓉的玉手,又走上前来拉着萧别离的衣袖,带着二人朝前走去,完全没有了平时冷若冰霜的神情,成了一个活泼可爱的邻家姑娘。
三人来到城南一处小吃摊上坐下,容美公主作主点了许多小吃,又为萧别离要了一壶土人自酿的玉米酒,三人围坐一处,吃了起来。
摊主认得萧别离,见他带着两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就说:“萧捕头好久没来我这里,原来是外出办案了,还带了两位美女回来。”
容美公主和刘芙蓉见摊主当着萧别离的面夸赞自己,心里十分受用。容美公主一改平时冷傲,笑问摊主:“听说施州城内近日来了许多江湖人士,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摊主道:“近日来,施州城内的确来了许多武林人士,但有萧捕头在,谁敢造次?”
萧别离心想,黑白两道人物云集施州城,虽未发生什么大事,但这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饭后,萧别离带着两人在城内转了一圈,看看施州城内风光。有心仪之人相陪,两女玩得十分开心。容美公主因为自己身为主人,还特意为刘芙蓉买了许多土人制作的饰品,刘芙蓉十分感激。
蕭别离见两人关系融洽,心里放心。见天色不早,就带两人回衙休息。
第二天早上,李万山快马来报,说是负责监视城内武林人士的捕快发现,今日一早,各个客栈居住的武林人士纷纷退房,不知去向。
萧别离感到事态严重,就问银箫才子:“这些人离开施州城,会前往何处?前辈江湖阅历丰富,还请明示。”
银箫才子手抚下巴胡须,半晌道:“黑白两道人士云集施州,是冲着巴氏古剑而来。传说巴氏古剑被土人藏于散毛土司境内某处,依我看,一定是黑白两道探得这一消息,往散毛土司境内去了。”
萧别离心想,巴氏古剑乃上古神器,传说谁拥有该剑,便可号令武林,所以蒙古人才会派出各路高手,到施州境内寻找此剑。要是该剑落入蒙古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萧别离拱手对银箫才子道:“还请前辈帮忙,我们马上去散毛土司领地,设法阻止蒙古人找到巴氏古剑。”
银箫才子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动身。”
容美公主道:“萧大哥,我和芙蓉姐姐跟你们一起去。”
容美公主有武功在身,带去不需人照顾,但刘芙蓉手无缚鸡之力,去了反而是累赘,萧别离一时犹豫不决。容美公主看出萧别离心思,就说:“萧大哥,芙蓉姐姐有我照顾,带她一起去吧。再说,她人生地不熟,把她一个人留在此地,让人放心不下。”
萧别离听容美公主如此说,只好点头同意。刘芙蓉见萧别离答应带上自己去,感激地对容美公主说:“多谢如玉妹妹!”
容美公主笑道:“你我姐妹患难与共,你又不会武功,丢下你一个人在此,不仅萧大哥不放心,我也放心不下。”刘芙蓉见容美公主如此关心自己,一时感动不已。
吃罢早饭,萧别离吩咐李万山留守施州城,自己带领银箫才子、容美公主、刘芙蓉向散毛土司而去。
四人快马加鞭,第二天中午时分,已来到散毛境内的仙佛寺附近,容美公主提议先去仙佛寺看看。萧别离见一路无事,便同意容美公主的提议,既可参观一下仙佛寺,又可去拜见咸池大师,询问一下巴氏古剑的下落。咸池大师见识广博,朋友众多,说不定还能指点迷津。
四人刚到寺庙山门,就听到寺内传来凄厉的秃鹫之声,令人毛骨悚然。
萧别离和银箫才子闻声,心中大骇,已听出叫声乃漠北三仙老大夺命秃鹫所发。二人立即展开轻功,瞬间飞身进了寺门。
只见一身材高大、满脸胡须的人正与咸池大师恶战,招招狠毒,口里不时发出凄厉叫声,震得寺庙尘土掉落。咸池大师在对方凌厉攻势之下,只有招架之功,哪有还手之力?嘴角已渗出鲜血,显是被对方内力所伤。
夺命秃鹫乃漠北三仙的老大,在江湖上成名已久,凭借一身鹰爪神功,以及催动内力发出凄厉的秃鹫叫声,对敌时令对手心胆俱寒。
萧别离见咸池大师已负重伤,不是夺命秃鹫的对手,仍在苦苦支撑,如不及时上前相帮,恐有性命之忧。当下抽出宝剑,正欲上前相帮,却被银箫才子伸手拦住,只见他探手入怀,掏出银箫,置于嘴上吹奏起来。刹那间,一股平和之音弥漫寺内,声音清亮柔和,完全压制了秃鹫的凄厉嘶吼。
夺命秃鹫闻听箫声,不由大惊!他已听出箫声是用无上内力吹奏而出,专门克制自己内力催发出来的秃鹫之声,慌忙停止对咸池大师攻击,忙用内力抵抗箫声。
咸池大师突觉对方停止对自己的攻击,立即向后纵出十余步,跌坐于蒲团之上,口吐鲜血,身子慢慢歪倒,当即昏迷过去。
银箫才子所吹箫声,开始舒缓,仿如淙淙泉水,如泣如诉,令人悲恸莫名;尔后曲调突变,凄厉无比,与夺命秃鹫内力催发的秃鹫之声相碰撞,震得庙廊嗡嗡作响,尘土飞扬,惊天地,泣鬼神。
容美公主功力较浅,闻听秃鹫之声和银箫之音,一时气血翻涌,难受至极,忙携了劉芙蓉,撤离寺庙山门五丈开外,两女紧捂双耳,免受对阵双方内力所伤。
萧别离内力深厚,仍觉胸中气血有些不畅,他凝神定气,丹田之中一股纯阳真气游走,对双方内力催发之声充耳不闻,看见咸池大师昏倒在蒲团之上,忙上前相救。
银箫才子面色平和,箫声时而轻缓,如泣如诉;时而激越,惊魂夺魄。夺命秃鹫功力与银箫才子相比,稍逊一筹,久而久之,已显败象,哪敢恋战,突然破窗而出,飞身跃入寺庙下的酉溪河,踏浪过河,霎时消失在对岸密林之中。
银箫才子见夺命秃鹫破窗逃去,也不追赶,担心咸池大师的伤势,忙走上前去欲看个究竟。容美公主见夺命秃鹫越窗逃走,携了刘芙蓉走进寺庙,见萧别离正在运功替咸池大师疗伤,便与刘芙蓉站在旁边观看,不敢言语,以免打扰萧别离。
萧别离右手贴在咸池大师后背,把真气注入大师体内为其疗伤。过了片刻,咸池大师口吐几口鲜血之后,终于幽幽醒来。见萧别离正在为自己疗伤,十分感激。又见银箫秀才站在一旁,知是他赶走夺命秃鹫,否则今天自己性命不保,于是双手合十,向对方致谢。
萧别离见咸池大师醒来,问道:“夺命秃鹫因何事与大师交起手来?”
咸池大师认得萧别离和容美公主,不久前在聚贤庄见过二人。待喘息均匀后,便说出与夺命秃鹫动起手来的经过。
今日晌午时分,咸池大师正带着弟子做功课,一个年约六十岁的陌生男子走进寺庙,只见此人身材高大、满脸胡须、颧骨高耸,一看便知是个内功深厚之人。来人见咸池大师正带领弟子念经诵佛,只是站在旁边静静地听着,没有惊扰他们。待咸池大师礼佛完毕,此人走上前来,对大师道:“在下从漠北而来,专程拜访大师。”
咸池大师闻言暗惊,近日常有武林人士到仙佛寺来,大都是为巴氏古剑重现散毛传言所惑,难道此人也是为此剑而来?咸池大师心里暗生警惕,便道:“施主不远万里而来,所为何事?”
来者道:“听说巴氏古剑重现散毛境内,望大师指点迷津,告诉在下此剑藏匿之所。”说话倒也客气。
咸池大师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道:“巴氏古剑只是个传说,江湖上谁也没有亲眼见过此剑,老衲深处陋寺,一心礼佛,怎会知道其藏匿之所?”
来人闻言,脸现不悦,道:“大师乃施州境内的得道高僧,肯定知道巴氏古剑下落。”
咸池大师道:“老衲所言非虚,施主不信也罢。”
来人一改先前礼数,脸露杀气,提高声音道:“大师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我动手不可?”
咸池大师手捻佛珠,道:“老衲所言句句属实,施主不信,老衲也没有办法!”说完吩咐众弟子先回斋房用膳,怕自己跟对方动起手来,对弟子不利。
来人见状,一声厉喝,右手鹰爪如钩,抓向咸池大师左肩。咸池大师忙向左纵出数步,避开来人的鹰爪。哪知对方如影随形,鹰爪翻飞,招招抓向咸池大师要害,二人当即战在一处。但来人内力奇高,武功招式全然不是中原路数,激战中不时发出凄厉鹫啸,摄魂夺魄,眼见败局已定,幸亏银箫才子等人及时出现相救。
待咸池大师说完,萧别离道:“打伤大师的人是漠北三仙的老大夺命秃鹫,他此次来到散毛境内,定是奉蒙古人之命,寻找巴氏古剑。”
咸池大师闻言道:“难怪此人武功比老衲高出许多,原来是漠北三仙的老大夺命秃鹫。”
接着,萧别离便向咸池大师介绍了银箫才子和刘芙蓉。
咸池大师对银箫才子端详一会儿,总觉得他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就道:“原来施主就是银箫才子,多谢相救!”
银箫才子见咸池大师双眼盯着自己,心中不由一凛,脸露惊异之色,一瞬即逝,旁人难以觉察。待咸池大师说完,便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大师不必挂怀。”
萧别离待二人言毕,便问咸池大师:“大师乃得道高僧,通晓施州历史掌故,不知大师是否知道传说中的巴氏古剑,藏匿何处?”
咸池大师道:“土人祖辈代代相传,应该不是空穴来风。老衲曾听先师言及,巴氏古剑藏匿于散毛境内卯洞一个叫仙人洞的地方,相传还有一首七言律诗描述仙人洞方位。只要找到破解仙人洞方位情形的七言律诗,就不难找到巴氏古剑。”
萧别离道:“大师可否知晓那首七言律诗?”
咸池大师道:“老衲不知破解仙人洞方位的七言律诗。不过传说仙人洞在卯洞境内,那巴氏古剑乃上古神器,至性通灵,欲睹真容,必待缘分。”顿了顿又道,“听说近日许多武林人士云集卯洞,到处寻找巴氏古剑,老衲担心神剑落入坏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江湖上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萧别离道:“我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阻止这场武林浩劫。”
咸池大师道:“既然如此,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应该尽早赶去卯洞,抢在敌人之前,找到巴氏古剑,以防歹人得逞。”
萧别离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我们即刻赶赴卯洞。”说罢向咸池大师辞别,带着银箫才子、容美公主、刘芙蓉三人,快马加鞭向卯洞而去。
二十
姐妹情深 十姊妹歌诉悲情
兄弟义重 摆手舞起祭神灵
萧别离一行四人快马加鞭来到卯洞,已是黄昏。许多武林人士正在客栈里喝酒,猜拳行令之声不绝于耳。城内客栈被黑白两道中的武林人士住满了,萧别离只好带着三人,径直来到土司王府,准备暂住一宿。
二王子向孝忠闻报萧别离四人来到,心中大喜,亲自出门相迎,把大家带到大厅坐下,吩咐丫环倒茶,自己则去禀报土司王爷。
不一会儿,新任土司王爷向孝祖请大家到内堂相见。
原来,自从上次土司王爷被僵尸门霍都管害死,土司王爷之位由大王子向孝祖继任。萧别离等人走进王宫,只见向孝祖端坐王位,十分威严。见了众人,便道:“萧大侠和银箫才子等人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请见谅。”
萧别离道:“街上客栈客满,今日只好烦扰王爺,寻求容身之所。”
向孝祖道:“有施州名捕到来,蓬荜生辉,本王求之不得。只要各位愿意,想住多久住多久。只是此处简陋,比不得施州繁华之地,如有照顾不周,还请各位海涵!”
萧别离道:“多谢王爷!为了阻止蒙古人得到巴氏古剑,我们可能要在王府多盘桓几日,叨扰王爷,还请王爷包涵!”
向孝祖道:“萧捕头言重了,几位不嫌僻陋,能在此屈尊,乃本王莫大的荣幸。”说罢吩咐向孝忠安排好客人住处,晚饭后早点休息,有事明日商议。
第二天,向孝祖亲自陪同萧别离一行在城内参观。
土司王城临酉溪而建,清一色吊脚楼,四周还有城墙,城墙上设有望楼,十分壮观。转了一圈后,大家来到桐圃书院。只听书院内书声琅琅,正是学子晨读之时。向孝祖带着大家在书院外的长廊下休息。书院老师老夫子几月前被僵尸门霍都管所害,如今新聘了一位土人秀才做了西席。萧别离看到眼前宽敞的书院,心想在此深山土司王城中,竟然如此重教礼儒,难怪三王子向孝儒学富五车。想到向孝儒,萧别离就问向孝祖:“请问王爷,为何不见三王子向孝儒?”
向孝祖闻言反问:“萧捕头认识我家三弟?”
萧别离道:“在下与三王子虽只有一面之缘,但他学富五车,且侠肝义胆,令在下好生敬佩。”随后,简要把几月前在聚贤庄上遇到向孝儒的经过告诉向王爷。
向孝祖闻言道:“三弟外出好几个月了,一直没有音信,真叫人担心。”
向孝忠闻言劝道:“王兄不必为三弟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他几月前第一次外出,竟然学得了传说中的摆手神功,可见三弟福祉深厚,我等不及,况且他还有要事要办,肯定还在神医处,不会有性命之忧。”说完向萧别离、银箫才子等人简要说了向孝儒带檀香外出求医解毒之事。
银箫才子听说向孝儒带檀香外出求医治病,脸色为之一变,急切地问向孝忠:“请问檀香姑娘中的是什么毒?你家三弟带她到何方求医去了?”
向孝忠道:“檀香姑娘中了僵尸粉毒,我三弟带她到武落钟离山找神医李百药去了,至今还未回来。”
银箫才子听说向孝儒带檀香找神医李百药解毒,心中稍宽,脸上细微变化,没人觉察。
此时,管家走上前来,对向孝祖道:“启禀王爷,城南士绅向世全明日嫁女,今晚有陪十姊妹活动,邀请王爷光临,不知王爷是否参加?如要参加,我好回去早作准备。”
容美公主听说有陪十姊妹活动,就高兴地对刘芙蓉说:“芙蓉姐姐,我们土人迎亲嫁娶,陪十姊妹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仪式,要唱哭嫁歌,既悲伤又热闹,晚上我们陪王爷看热闹去。”说罢对向孝祖说,“请王爷带我们一起去瞧瞧热闹。”
向孝祖道:“大家一起去热闹热闹,也是好事。再说你是容美公主,自小耳濡目染,应该会唱哭嫁歌吧?到时你和刘姑娘去了,说不定还要你们二人小试身手,我等有福,还可一聆芳音。”
刘芙蓉道:“我又不会唱哭嫁歌,好怕出丑。”
容美公主道:“姐姐莫怕,到时我教你,姐姐冰雪聪明,很快就能学会的。”
萧别离见容美公主不像以往对人冷若冰霜,与刘芙蓉亲如姊妹,心里颇觉安慰。
休息了半个时辰后,向孝祖又带着大家在城中转了一圈,这土司王府背山临水,四周山清水秀,古木参天,众人无不为之神怡。
转了半天,大家感到疲惫,各自回房休息去了。萧别离身为捕快,没有午睡的习惯,就一个人到街上到处转转。奇怪的是,街上虽有许多江湖人物走动,但未发现漠北三仙、昆仑派弟子、地狱门门徒、丐帮弟子等。巴氏古剑重现施州的传闻,早已传遍整个江湖,这帮人不可能不来卯洞。如果来了,却躲藏起来不现身,敌明我暗,更难应付!想到这里,萧别离更加担心。
掌灯时分,向孝祖帶着大家一起去向世全家。
向世全见向孝祖等人到来,受宠若惊,带领妻子儿女到大门外相迎,并请众人到堂屋上座。向孝祖吩咐管家把礼品呈上。礼品中有一对精美的金首饰,送给新娘作为嫁妆。向世全见向孝祖送给女儿如此贵重的礼物,忙叫女儿跪下给王爷谢恩。
大堂两侧摆满嫁妆,有十多床土人织锦西兰卡被子,非常艳丽。两口书箱全是用本地金丝楠木制作,十分精美。还有四口柜子,里面装满稻谷。其他如桌椅碗筷等日常生活用品齐全。土人嫁女,家庭条件好的,嫁妆一应俱全。向世全世代为绅,房屋宽阔、嫁妆丰厚,显是家底殷实。
向孝祖、萧别离、银箫才子在大堂坐定,新娘给向孝祖请安后,便带着容美公主、刘芙蓉和几个陪十姊妹的年轻姑娘到吊脚楼上的闺房去了。
待容美公主等人走后,向世全给客人沏上热茶,然后对向孝祖道:“王爷,近来街上来了许多江湖人物,只恐不会太平。我女儿明日出嫁,还得仰仗王爷威仪。”
向孝祖闻言,手指萧别离和银箫才子道:“这两位贵客,一位是施州捕头萧别离,另一位是武林前辈银箫才子,两人俱为名震江湖的大侠士,有他们二位在,街上那些宵小之辈,不足为惧。”
向世全道:“卯洞有王爷和两位武林高手在场,我不担心安危。我担心的是我女儿出嫁的地方。”
向孝祖闻言问:“你女儿嫁到何地?”
向世全道:“嫁到六里之外的舍米湖彭家。”
向孝祖道:“舍米湖彭氏族长彭三爷是我的朋友,我向他打个招呼,你女儿嫁过去,他彭氏家族不敢为难!”
向世全道:“彭三爷宅心仁厚,他们不会亏待我女儿。我担心的是,听说舍米湖近日出了一件怪事,有吸血鬼出现,我女婿的堂兄前天晚上碰到了吸血鬼,血被吸干后成了一具干尸,现在整个寨子人心惶惶。”
向孝祖闻言大惊,道:“竟有这等怪事?”
萧别离听了向世全的描述,立即想到吸血蝙蝠,道:“这不是什么吸血鬼,是有人练邪功走火入魔后,需吸食人血。”接着便把漠北三仙的老三吸血蝙蝠练蝙蝠神功走火入魔之事告诉大家。
向孝祖闻言惊道:“世上竟然有如此残忍的练功方法!吸血蝙蝠在我卯洞境内作恶,我身为土司王爷,不能坐视不理。还请萧捕头和银箫才子帮忙,明天陪我去一趟舍米湖,把吸血蝙蝠捉拿归案!”
萧别离身为捕快,捉拿凶手是职责所在。心想难怪卯洞街上不见漠北三仙等人的踪影,原来这批真正的武林高手藏在乡里,伺机而动。说不定漠北三仙的夺命秃鹫、勾魂雌雕,还有柳云秋等人均隐匿在舍米湖一带,贸然行动于己不利,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想至此,萧别离对向孝祖说:“既然吸血蝙蝠在舍米湖,其他党羽势必不远,所以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要想个万全之策为好。”
向孝祖道:“我们明天化装成送亲的人,随送亲队伍进寨,暗中侦察敌人的藏匿之所。”
萧别离和银箫才子对望一眼,点头称是。于是向孝祖吩咐向孝忠马上回王府,挑选二十个武功高强的士兵,化装成百姓混进送亲队伍。并为萧别离、银箫才子、刘芙蓉三人备好土人服装。向孝忠闻言,领命而去。
向孝忠刚走,吊脚楼上便传来哭嫁歌声。
只听新娘哭道:
我的爹呀
我的娘呀
哎吭吭……
铜盆打水透底清
女儿今日离双亲
哎吭吭……
父母养来父母生
今日离娘放悲声
爹娘盘儿千般苦
难报爹娘半点恩
一尺五寸娘抚养
一生冷暖娘费心
洗脸梳头娘心苦
长大侍奉别人亲
我的爹呀我的娘
咸腊萝卜淡操心
我娘操的空头心
我娘养的空头人
鸡母错抱鸭儿蛋
画眉错投阳雀生
盘成长大各自飞
娘在东来儿在西
……
歌声凄婉,尽数女儿离别父母后即将遭遇的悲情,听来令人顿生悲悯之心。待哭罢爹娘,新娘又开始哭兄弟,哭声更加凄婉:
我的哥呀我的弟呀!
哎吭吭……
天不平来地不平
同父同母不同命
兄弟是个男子汉
姐妹是个女衩裙
兄弟修得有缘分
能和父母坐一生
堂上父母要孝顺
早晚侍奉要殷勤
春莫饿来冬莫冷
问寒问暖莫粗心
若是忤逆不孝顺
枉在人间背骂名
高坡岭上天寒冷
父母在堂莫远行
若有三病两痛处
赶快捡药把医请
古人行孝多得很
自古流传到如今
孟宗哭竹冬笋生
王祥为母卧寒冰
董永卖身为葬父
曹安杀子为家贫
为人只要行孝顺
行孝之人远传名
你的姐妹生错命
不能在家侍双亲
我若是个男子命
房屋田土平半分
姐妹偏是女儿命
只能讲来不能行
孝敬父母靠你们
兄弟牢牢记在心
……
歌声悲惨,令人听来心里发酸。新娘担心出嫁后爹娘无人照顾,就用哭嫁来劝兄弟从今往后要孝敬父母。
闺房内,新娘身着西兰卡普嫁衣,坐在绣床上,哀哀哭泣。
哭罷父母兄弟后,开始哭姐妹。陪十姊妹的姐妹难舍难分,受新娘哭声所感,一时悲声四起,令听者潸然泪下,容美公主和刘芙蓉听了,也陪着哭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男方接亲队伍未到之前,向孝祖、银箫才子、萧别离、容美公主、刘芙蓉和王府挑选的二十名土人士兵已换好土人服饰,等会儿混进送亲队伍去舍米湖。
早上辰时,迎亲队伍到达。同来者除二十名抬嫁妆和新娘轿子的青年男子外,还有媒婆、男方婚事总管、四名接新娘的未婚年轻姑娘。由于受吸血鬼传闻的影响,迎亲队伍里的男子个个面无喜色。男方总管与女方总管对接后,要求女方尽早发亲,趁天未黑到家,太晚怕路上发生意外。女方总管点头同意,吩咐马上开饭,迎亲和送亲的人员先吃早饭,饭后即刻出发。
吉时已到,接亲众人把嫁妆抬出大堂外,用带来的竹竿、绳索系好。待嫁妆系好后,男方婚事总管来到堂内香案前,开始焚香祭拜女方祖先,口中念念有词。祭拜完毕,高声请新娘、送亲人员动步。
发亲声起,室外鞭炮声大作。新娘由其兄长背下吊脚楼,至堂屋神龛前,与祖先、亲人辞别后,由迎亲的四位姑娘扶入轿中,队伍立即启程。
向王爷装扮成送亲的管事,萧别离、银箫才子装扮成护轿人员,跟在新娘轿子左右。容美公主、刘芙蓉装扮成送亲的未婚姑娘,跟在轿子后面。
容美公主见刘芙蓉穿上土人服装后,显得更加美丽,边走边轻声对她说:“芙蓉姐姐,你穿上这身服装,比平时更加漂亮,萧大哥一定喜欢!”
刘芙蓉正看着前面萧别离高大的背影出神,突然听容美公主如此说,心里一怔,想到容美公主对萧别离一往情深,三人一路劫难过来,自己看得明白,于是说道:“萧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姐姐对他只有崇敬之情,没有儿女私情。如玉妹妹对萧大哥一往情深,萧大哥更适合妹妹。”
容美公主听刘芙蓉如此说,心里十分高兴。别看她平时一脸冰霜,其实内心热情如火,敢恨敢爱。再说在容美土司境内,男人三妻四妾不足为奇。于是她把头附在刘芙蓉耳边,轻声说:“姐姐和我都心仪萧大哥,何不效仿娥皇女英……”
刘芙蓉从小家教甚严,对待男女之事,没有容美公主这般大胆,未等容美公主说完,早已羞得满脸通红,立即打断她的话道:“妹妹你不要胡说,姐姐不理你了!”说罢慌忙走开,生怕容美公主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被前面的萧别离听到,情何以堪。
容美公主见刘芙蓉未等自己把心事说出,就突然走开,是怕自己说出的话被萧别离听到,知她害臊,走上前去拉着刘芙蓉的衣袖道:“姐姐你别生气。”再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抬眼痴痴地望着萧别离的背影,一路无话。
午时时分,队伍到达舍米湖。
族长彭三爷带着全寨人在寨门前迎接,见向孝祖亲自送亲,族长正欲下跪,向孝忠忙闪身走上前去扶住,把头附在他耳边轻声道:“王爷是来调查吸血鬼之事的,请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彭三爷闻言会意,假装不认识向孝祖,立即让嫁妆和新娘轿子先进寨门,然后再请送亲人员进寨。彭三爷跟在向孝祖身边,一起步行进寨。寨中百姓没人进过王府,因此无人认得乔装打扮后的向孝祖。
新郎家在寨子最中间,是一栋五柱四正屋,两边厢房为吊脚楼,房屋十分宽敞,显是富庶人家。迎亲队伍到达时,午饭早已备好,待新娘入洞房后,众人便入席吃饭。院坝内摆了三十多张八仙桌,供主家客人吃饭。正屋大堂内摆了三桌,供送亲人员及男方陪客人员入座。向孝祖与彭三爷及男方长辈坐上席,容美公主、刘芙蓉等送亲姑娘与接亲姑娘一桌,萧别离、银箫才子、向孝忠等人则与男方陪客人员一桌。
吃罢午饭,彭三爷带着向孝祖、萧别离、银箫才子到寨内转转,容美公主、刘芙蓉等送亲姑娘则陪着新娘在新房说话。
舍米湖是土人语言,意即阳光照射最好的地方。整个寨子位于一个坐西朝东的山坡上,两百余户人家,清一色的土人吊脚楼,依山而建,十分壮观。村北神堂堡上,建有一座摆手堂,土人亦称神堂,是村民庆祝丰收、祭奠祖先、跳摆手舞的场所。
彭三爷和向王爷走在前面,众人跟在后面。一路上,萧别离注意观察,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大家走了一个时辰,才把整个寨子每家每户走完。眼看太阳西沉,彭三爷准备带大家回去吃晚饭,说晚上还要跳摆手舞,庆祝新郎新娘新婚之喜。
萧别离问:“晚上跳摆手舞,是否在摆手堂举行?”
彭三爷道:“是的,在寨子北边的神堂内举行。”
萧别离道:“我们去摆手堂看看吧。”
摆手堂是全寨祭祀用的神堂,里面供奉有土人祖先向大官人和彭公爵主神位,平时不轻易让人进去,只有举行重要祭祀活动之时,才能进去,钥匙由族长掌管。彭三爷闻言有些犹豫,说道:“要进神堂,必须净身焚香后,才能打开大门,否则祖先会怪罪我们的。”
向孝祖闻言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为了全寨人的安全,不要顾忌那些繁文缛节。我们现在就陪萧捕头去看看,晚上跳摆手舞也安全些。”
在卯洞土司境内,王爷的话就是圣旨,彭三爷不敢推托,便答应带众人先去摆手堂内看看。
摆手堂建在一座山包之上,四周有高大的院墙,从外面无法看到院内情形。大家来到摆手堂大门前,彭三爷双腿一曲,跪倒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同时口中念念有词。跪拜完毕,才起身掏出钥匙打开大门,请萧捕头前行。向孝忠怕有危险,立即走到前面。
摆手堂内其实只有一栋房屋,用来供奉土人祖先彭公爵主和向大官人。房屋前面有一个大院坝,能容纳四五百人在此活动。院坝中央有一棵古松,还有一个很大的火堂。每当寨子举行重大祭祀活动时,就会在火堂内生起篝火,众人围着篝火和古树跳摆手舞。
当向孝祖、向孝忠和彭三爷穿过院坝,刚走进供奉神位的大堂时,突然从彭公爵主神像后飞出一条人影,像一只巨大的蝙蝠,同时有无数暗器向走在前面的向孝忠电射而来。
事起仓促,向孝忠拔剑格挡暗器已来不及,闪身躲避,身后的向孝祖和彭三爷又有危险,他无暇多想,干脆不躲不闪,挺胸迎向射来的暗器,以保护身后向孝祖的安全。
便在此时,向孝祖一把推开身前的向孝忠和身旁的彭三爷,所有暗器全部射入他的胸中,当即瘫倒在地。
向孝忠见状,扑上前去抱起向孝祖,泣道:“王兄,你这是为何?”
彭三爷也走上前来,握着向孝祖的手泣道:“王爷,你要坚持住,我这就去请大夫。”说罢起身往摆手堂外跑去。
萧别离和银箫才子正在院坝里说话,突然听到一声惨叫,接着见一只巨大的蝙蝠从神堂内飞出,闪电般飞越摆手堂围墙逃去。他立即认出是吸血蝙蝠,便一跃而起,越过围墙追了出去。
向孝祖对兄弟情深义重,虽为王爷,对二弟向孝忠从不摆架子,十分关心爱护他。此时他躺在向孝忠怀中,已奄奄一息,断断续续地道:“孝忠,为兄……为兄……恐怕……回不去了……今后土司辖内之事……全靠……全靠你了……”說完气绝身亡。向孝忠见状,顿时失声痛哭起来。
再说吸血蝙蝠刚越墙逃出摆手堂,感觉后面有人追来,回头一看,认出是萧别离,心中叫苦不迭。上次在青龙镇,萧别离一招之内打败他,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于是他不敢向寨外逃去,而是向寨内逃去,一来可以找房屋藏身,二是可抓人质要挟萧别离,以求自保。
萧别离见吸血蝙蝠向寨子内逃去,已明其意,于是提气猛追。二人一前一后,霎时到了新郎家里。眼看萧别离追到,吸血蝙蝠慌不择路,一头钻进新房,随便抓住一位姑娘,右手扣住其咽喉,面对追到门外的萧别离道:“萧捕头,你敢进来的话,我立即捏碎这位姑娘的喉咙。”
萧别离闻言当即站住,定睛一看,见吸血蝙蝠抓住的是容美公主,不由心中暗喜。心想吸血蝙蝠不知容美公主有武功在身,只要吸引对方注意力,容美公主便有机会出奇制胜,制伏敌人,于是说道:“吸血蝙蝠,只要你不为难房内的姑娘,今天我放你一条生路。”说罢向后纵出五步,站立在院坝之中。
吸血蝙蝠见萧别离退到院坝之中,便放松警惕,右手从容美公主喉咙上拿开。容美公主得此良机,暗自运功于右手食指和中食,骈指点了吸血蝙蝠的膻中穴。事起仓促,又近在咫尺,吸血蝙蝠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觉全身一麻,便倒在地上。
萧别离见容美公主得手,立即飘身来到新房,左手提起瘫软在地的吸血蝙蝠,然后飘身来到屋外院坝站定,说道:“吸血蝙蝠,上次在青龙镇让你逃走,你却不知悔改,为练魔功,到处杀害青壮年男子,丧尽天良!今天我必须废除你的武功,以免你再祸害人间。”说罢力贯右手,骈指点向对方琵琶骨,吸血蝙蝠一声惨叫,痛得昏死过去,一身武功就此被废。
萧别离对来到院坝的容美公主和刘芙蓉说:“向王爷在摆手堂内被吸血蝙蝠的暗器所伤,不知是死是活,我们马上去摆手堂。”说罢提着吸血蝙蝠,蹿房越脊而去,霎时无影无踪。容美公主立即右手搂住刘芙蓉柳腰,亦飘然而去。
等萧别离挟着吸血蝙蝠来到摆手堂时,向孝祖早已身亡。向孝忠见萧别离把吸血蝙蝠抓了回来,走上前去就要一剑杀了对方。萧别离伸手拦住,说道:“我已废了他的武功,以后不会害人了,暂且留着这厮,还有用处。”
不一会儿,容美公主带着刘芙蓉来到摆手堂,见向孝祖已死,不由大惊。
彭三爷请来土人大夫,见向孝祖已死,无力回天。想到向孝祖是为了救自己和向孝忠而死,不由悲从中来,放声哭泣起来。
向孝祖家族坟地离舍米湖不远,向孝忠与彭三爷商议,让向孝祖就在摆手堂内停灵三天,然后下葬。彭三爷点头答应。
因向孝祖年轻,再加上继承王位不到半年,还没有准备寿衣棺材,彭三爷就拿出自己的寿衣和金丝楠木棺材给向孝祖用,并亲自为向孝祖净身入殓。
待向孝祖入殓后,向孝忠便吩咐一士兵,马上赶回王府,通知管家带人来舍米湖为王爷操办后事,同时通知土司辖内各族族长,前来舍米湖吊唁王爷。
萧别离与银箫才子商议,把吸血蝙蝠在舍米湖被擒,关在摆手堂内的消息散布出去,吸引夺命秃鹫和勾魂雌雕前来相救,张网以待,以便各个击破。于是把吸血蝙蝠关在摆手堂左边一间房间里,由从王府带来的士兵看守。
彭三爷通知全寨人晚上到摆手堂来,跳摆手舞为向王爷守灵。大家听说向王爷是为救族长彭三爷而死,晚饭后纷纷来到摆手堂,连新娘新郎也来为向王爷守灵。
天一黑,彭三爷便吩咐在院坝内的火堂里生起大火,把摆手堂前的院坝照得通明。道士先生为死者焚香开路后,便请大家跳起摆手舞,开始祭祀神灵。彭三爷亲自打锣,众人围着院坝中央的古松和篝火跳起摆手舞来。
众人跳着唱着,仿佛办喜事一样快乐。两百多人围着篝火跳,时而单摆,时而双摆,时而大摆手,时而小摆手,全是模仿平时劳动动作。
容美公主告诉刘芙蓉,土人死后,把丧事当喜事办,认为人死了脱离苦海,值得庆祝,于是大家跳摆手舞,既为祭祀神灵,又为死者守灵。说完牵着刘芙蓉的手,加入到跳舞队伍之中。
萧别离和银箫才子坐在灵柩后面背光处,双眼盯着大门外,时刻警惕前来营救吸血蝙蝠之人……
二十一
营救弱女 摆手堂前战强敌
寻找古剑 悬空寺内访高僧
为向王爷守灵至下半夜,容美公主、刘芙蓉与送亲的几位姑娘到新郎家休息去了。萧别离和银箫才子仍坚持没有离开,为掩饰身份,二人索性混入跳摆手舞人群,边学边跳,很快掌握了要领。
萧别离对武功悟性极高,跳了几遍后,突然悟到,如果“拂云手”配上摆手舞步法动作,飘逸洒脱,也许会威力大增。于是他邀银箫才子来到摆手堂外一块平地上,准备把“拂云手”配合摆手舞步法进行演练,请他指点。
此时正值三五之夜,一轮明月挂在中天,银辉洒落在舍米湖畔的吊脚楼上,神秘而朦胧。摆手堂内祭祀神灵的阵阵锣鼓声,在山谷中回荡,显得空灵而幽远。萧别离站立月光下,身形显得更加高大威武。当他脚踏摆手舞步法,手挥“拂云手”招式,真个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竟然与摆手神功有异曲同工之妙。银箫才子在一旁不由看呆了。
萧别离演练完毕,抱拳对银箫才子道:“请前辈指点迷津!”
银箫才子道:“萧捕头真是学武奇才,能够把摆手舞步法与‘拂云手融会贯通,可以说是新创了一门武功,比原来丐帮‘拂云手更上一层楼,较之传说中的摆手神功,恐怕也是不遑多让。”
萧别离见银箫才子把自己随心所欲组合的招式,与摆手神功相提并论,便谦虚道:“前辈谬赞了!我把摆手舞步法与‘拂云手胡乱组合在一起,怎么能与摆手神功相比。”
银箫才子道:“萧捕头何必自谦!我看丐帮‘拂云手,专为摆手舞而创。而你又机缘巧合学得‘拂云手,又无意来到土人聚族而居的舍米湖,得窥摆手舞精要,再加上你悟性极高,能把二者结合起来,自创了一种新的武功,实在是绝妙!”
萧別离听银箫才子如此说,觉得不无道理。自己刚才把摆手舞与“拂云手”配合起来演练,的确比以前更加得心应手,原先不明白的地方,竟能豁然开朗,功力也是倍增,但仍谦虚道:“通过刚才演练,晚辈的确有所收获,今后还望前辈多多指教。”
银箫才子见他十分谦虚,心里欣喜,便道:“萧捕头年纪轻轻,身负绝世武功,又不骄不躁,将来必成一代宗师。”
萧别离闻言道:“晚辈才疏学浅,与前辈相比,难望项背。”
银箫才子道:“以你现在的功力,你我也是在伯仲之间,再假以时日,你定能超过老朽!”
两人说话很投机,干脆在草坪上找了一块石头坐下,谈论武林掌故和武学技要直到天亮方止。
次日一早,彭三爷对萧别离和银箫才子道:“二位整晚没有休息,请到我家去休息一下,晚上才有精力守灵,敌人来了,也才有体力应付。”
萧别离心想,夺命秃鹫曾败在银箫才子手下,勾魂雌雕左手四根手指上次在青龙客栈被自己利剑削掉,还未复原。如果没找到帮手,他们是不敢轻易来救吸血蝙蝠的。要来救的话,也可能晚上来,天黑容易逃跑。于是,萧别离吩咐士兵看好吸血蝙蝠,尔后与银箫才子一起去彭三爷家休息去了。
到了下午,卯洞辖内各姓氏族长陆续到来,摆手堂内更加热闹。容美公主和刘芙蓉无所事事,就在摆手堂内,跟几位老妇人学习剪花,晚上为向王爷做道场用。在卯洞境内,有人过世,要请道士先生做道场,有一个环节叫“绕棺穿花”,就是道士先生绕棺材而行,一边敲锣,一边烧用纸剪的花,道士口中念念有词,为亡者消罪。绕棺穿花时,孝子孝女披麻戴孝,跟在道士先生后面行走,十分神圣。
容美公主和刘芙蓉正在帮忙剪花时,突然见几条人影飘然而至摆手堂门前草地上。其中一人身形一晃,飘身进到摆手堂院内,伸手抓住刘芙蓉,然后退到门外草地,动作一气呵成。
事起仓促,容美公主没有反应过来,来人已挟持刘芙蓉到了摆手堂门外。她定睛一看,心中大骇,来者是夺命秃鹫、勾魂雌雕、柳云秋,以及丐帮四大长老,进屋抓走刘芙蓉的正是柳云秋。
容美公主自知不是来人对手,追出门外不敢上前相救,口中喝道:“柳云秋,你身为丐帮帮主,挟持一点儿武功都不懂的刘姑娘,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跟萧别离大战三百回合!”
柳云秋闻言笑道:“我正想找他算账,臭丫头,你快把萧别离叫来!”
容美公主正想答话,只见两条人影如飞而至,在容美公主身旁站定,正是萧别离和银箫才子二人。
夺命秃鹫见萧别离、银箫才子到来,就说:“萧别离,你放了我三弟,我们就放了刘姑娘,否则的话,刘姑娘也别想活命。”
刘芙蓉见萧别离到来,泣道:“萧大哥,我死不足惜!你不要上他们的当,他们都是坏人,不讲信用,不要跟他们做交易。”
萧别离见刘芙蓉身处险境,处处仍为别人着想,心里十分感动,说道:“刘姑娘,你我生死与共,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说罢吩咐土人士兵把吸血蝙蝠押来,与对方交换人质。
刘芙蓉听萧别离如此说,一时激动得泪流满面,仍劝阻道:“萧大哥不要上当,他们不会讲信用的!”
土人士兵押着吸血蝙蝠来到大门外,萧别离说:“你们先放了刘姑娘,我们再放吸血蝙蝠。”
勾魂雌雕道:“你们先放我三弟,我们再放刘姑娘。”
萧别离见刘芙蓉在柳云秋手上,投鼠忌器,只好先放了吸血蝙蝠。
吸血蝙蝠被放,踉踉跄跄地走到夺命秃鹫跟前,吃力地说道:“大哥,我的武功已被萧别离废了,如今成了废人一个,生不如死,大哥你给我个痛快!”
夺命秃鹫闻言,伸手一摸吸血蝙蝠的琵琶骨,果然武功尽废。看着他生不如死的眼神,凄然道:“大哥送你上路!”说完左手五指如钩,缓缓抓向吸血蝙蝠的天灵盖。吸血蝙蝠只说了句:“大哥、二姐,为我报仇!”便气绝身亡。
夺命秃鹫亲手杀死吸血蝙蝠后,对银箫才子道:“我们漠北三仙今天与萧别离有私人恩怨要了,希望银箫才子不要插手。”
银箫才子闻言心想,以萧别离现在的武功,与夺命秃鹫、柳云秋单打独斗,即使不能赢,也不会落败,于是回答道:“只要你们单打独斗,不以多欺少,我绝不插手!”
夺命秃鹫闻言道:“萧别离,你害死我三弟,今天我定要取你性命,要你血债血偿!”说罢仰天一声长啸,声震林樾,摆手堂前树木纷纷叶落,然后飞身而起,如一只大鹏,凌空向萧别离扑来。
萧别离不躲不闪,而是气沉丹田,双手向上,一招“拂云手”“推窗望月”,迎向夺命秃鹫从天而降袭来的双掌。四掌相交,只听一声巨响,萧别离被震得退后三步,方才站稳,一时气血翻涌。夺命秃鹫则受力反弹出去,重重落回原地,更是踉踉跄跄,差点儿站不稳。忙凝神定气,展开鹰爪功法,十指如钩,向萧别离抓来,同时催动内力,发出乱人心魄的秃鹫叫声。
萧别离不敢大意,就用刚悟出来的武功,把摆手舞步法身段,与“拂云手”巧妙结合,迎战对方鹰爪功。只见他脚踏摆手舞步法,双手“拂云手”,一招一式拆解对方招式,总是恰到好处,游刃有余。
摆手堂内的人听到秃鹫叫声,个个气血翻涌,难受至极,立即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容美公主也用手捂住耳朵,看着萧别离高大的身体,与敌对阵时,竟然飘逸洒脱,毫不费力,显是占了上风,心里暗暗欢喜。
两人大战两百个回合后,夺命秃鹫已显体力不支,最后败下阵来,一声长啸,飘然而去,霎时无影无踪。勾魂雌雕见老大败走,忙背起吸血蝙蝠的尸体,跟随而去。
柳云秋见夺命秃鹫两百招后败走,不由大惊,心想萧别离目前的功力,恐怕已在自己之上,何况还有银箫才子在此,自己不可久留,于是右手扣住刘芙蓉喉咙,对萧别离说道:“萧捕头,要想救刘姑娘,就拿丐帮宝藏的信物来换。”说完也不招呼四大长老,挟持刘芙蓉扬长而去。
四大长老见了,哪敢停留,追随柳云秋而去。
容美公主见柳云秋抓走了刘芙蓉,对萧别离道:“萧大哥,你要想办法救芙蓉姐姐。”
萧别离道:“柳云秋抓走刘姑娘做人质,是想我用开启丐帮宝藏的信物交换,刘姑娘不会有性命之忧。我们要从长计议,慢慢想办法救刘姑娘。”
这时银箫才子亦走上前来,说道:“没想到萧捕头新创武功招式,功力进展如此神速,夺命秃鹫已不是你的对手。纵观当今天下武林,除了地狱门门主、僵尸门萨掌门、北邪塞上飞人、东邪圣手书生等屈指可数的人物,其他人恐怕都不是你的对手了。假以时日,你的武功定能傲视群雄,俾睨天下。”
众人见萧别离打跑来敌,纷纷围上前来祝贺。
第二天凌晨卯时,向孝祖已下葬。向孝忠带着萧别离、银箫才子、容美公主回到王府,并安排三人在王府住下,一起商讨阻止蒙古人阴谋事宜。
过了五天,待向孝忠继承王位后,萧别离才向他提出安排人当向导,出发寻找巴氏古剑。
向孝忠告诉萧别离说:“离土司王城十里许,在酉溪伏流河的悬崖边上,有一座小悬空寺,寺内住持是位得道高僧,年近百岁,且对卯洞掌故熟悉,明天我带二位去拜访这位高僧,也许他知道巴氏古剑的秘密。”
第二天,吃罢早餐,向孝忠带着萧别离、银箫才子、容美公主三人和两名随从,为寺庙备上礼品,便向酉溪伏流河进发。
因山深林密,大家走了两个多时辰,方才来到伏流河边。
只见酉溪从一绝壁下穿过,洞口宽约三十丈,高二十丈,洞长约五十余丈。河水流经洞口,激起丈余波浪,声响如雷,震耳欲聋。一百余丈高的崖壁顶上,竟然建有一座寺庙,半悬在绝壁之外,因此得名悬空寺。悬空寺下的绝壁,有藤萝垂下,远远望去,像一张巨大的绿色幕布,悬挂于绝壁之上,颇为壮观。
绝壁左侧,有一条小道通往崖壁顶上的寺庙。向孝忠曾随父王前来拜访過寺内高僧,因此认识路径。
萧别离等人跟在向孝忠后面,好不容易来到崖顶寺庙。寺庙不大,仅三间房屋。门前一副楹联:“世上只恨岁月短,山中方晓日月长。”从绝壁向北望去,酉溪从群山峻岭逶迤而来,两岸峡谷对峙,巍峨壮观。向南望去,群山苍苍,云海茫茫,有如登临仙境。
高僧须眉皆白,但好在耳聪目明。他认识向孝忠,忙请大家进寺内休息,并吩咐小沙弥给大家沏茶。
向孝忠吩咐随从把带来的米面油等物放入寺庙厨房,又从身上掏出五十两银子,递给高僧做香火钱。坐下与高僧闲聊一阵之后,便说出大家今日来的目的。高僧听了,说道:“巴氏古剑传说,老衲从小就听说过,至于藏于何处,我也不知道。但有一首描述巴氏古剑藏匿之所的诗词,是四十年前一位到此游玩的隐士告诉我的,老衲至今记得全诗。”说罢呷了口茶,随即念出那首七言律诗:
太极之元混沌坼,碧城十二曲栏杆。
嵌崖巨石自成室,叠嶂成峰坐可观。
皓色分明双阙牖,长生只要一丸丹。
谁能学得逍遥客,晓漱琼浆冰齿寒。
银箫才子待高僧吟诗完毕,便道:“只要找到与该首七言律诗描述相符的地方,就能找到巴氏古剑。”
高僧道:“老衲几十年来找遍了卯洞境内的山山水水,也未发现与此诗相吻合的地方。”
萧别离道:“也许机缘未到,神剑不会现身。”
高僧闻言,点头赞同。
大家一边喝茶,一边聆听高僧讲解佛法要义,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时辰。向孝忠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
大家走出寺门,不由大惊!只见柳云秋、夺命秃鹫、勾魂雌雕、皇甫秀等人拦住了下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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