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带着战斗民族抗疫

边际

2020年4月7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在新奥加廖沃官邸与专家举行视频会议。

在研究东欧问题的伦敦大学学者詹姆斯·罗杰斯看来，俄总统普京的执政有两大支柱：军队和教会。如今，与这两大支柱直接相关的两件事都出现了变化。

5月9日，莫斯科红场上原本要举行胜利日阅兵，这是一年一度的老规矩。今年是俄卫国战争胜利75周年，大阅兵的意义更为重大。但4月16日，普京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因为新冠肺炎疫情，推迟阅兵式和“不朽兵团”游行。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说：“胜利日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神圣的，但当务之急是人民的健康。”受阅官兵返回常驻地，接受为期两周的检疫隔离。

3天后的4月19日，是东正教复活节。普京很重视东正教，而复活节是重要的宗教节日，俄庆祝活动往往按国家级庆典活动规格进行，在莫斯科基督救世主大教堂由大牧首主持祈祷，电视台转播，普京每次都会出席。但这次，因防疫需要，普京没去大教堂，而是留在家中，在官邸的小教堂里点燃蜡烛。他与大牧首基里尔互祝节日快乐，并告诉民众：“今年的节日将被迫在限制条件下度过，这是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所必须的。”他还说，信念使人们团结在一起。

此前，普京已在电视讲话中宣布，原定4月22日举行的围绕修宪问题的全民投票将推迟。他说：“我们将基于专家的意见和医生的建议，评估各地区和全国的形势，决定新的投票日期。”这个牵涉到国务委员会地位等重大事项的政治活动，也因疫情而发生了变化。

罗杰斯说，从这些大事的变化来看，应对新冠肺炎疫情正成为普京目前最重视的事情，也是最大的挑战。

总统的桌上放着消毒剂

新奥加廖沃官邸坐落在莫斯科西部郊区，俯瞰莫斯科河，是19世纪亚历山德罗维奇公爵所建，苏联政府曾用来招待外国代表团。从2000年开始，普京就经常住在这里。如今，这里游泳池、健身房、影院、宾馆、花房甚至教堂一应俱全，召开会议、接待来宾等毫无问题。

4月1日，普京在新奥加廖沃官邸召开视频会议。他说，目前疫情相当紧张，需要远程工作。人们注意到，他的办公桌上出现了一个装着消毒剂的瓶子。与此同时，他在圣彼得堡的官邸康斯坦丁宫也进行了消毒。普京经常在那里的大理石厅会见外国政要或举行授奖仪式。

一天前，莫斯科第40医院主任医师普罗岑科在社交媒体上透露，自己的新冠病毒检测结果呈阳性，但目前感觉良好，正在办公室隔离，“那里有进行远程工作的所有条件”。这个消息让很多人大吃一惊：位于莫斯科新区科姆纳尔卡镇的这家医院，专门收治新冠肺炎患者。普京曾于3月24日前往参观，还和普罗岑科等医护人员交谈。此前，总统办公厅已有一名工作人员感染新冠病毒，当时官方称普京没有接触过患者。但这一次，官方紧张了：包括普京在内，此行所有人都接受检测，尽可能远程办公。

佩斯科夫说，去这家医院视察是普京本人做的决定。他在官邸主持了抗疫会议，随后就前往视察，没事先准备、没采取额外安保措施。当天，俄境内累计确诊病例是495例。普京穿着防护服，到病房里看望了患者德米特里。这位医生两分钟前才被告知，“铺好床，总统来看你”。德米特里住院后每天在社交媒体发布信息，如医院里一天吃5顿饭，自己单独居住等。普京看望他后，他的粉丝增加了5倍。

2020年4月2日，俄罗斯民众在家观看俄总统普京发表的电视讲话。

4月13日，警察在莫斯科街头检查司机证件。

4月14日，莫斯科的食品快递员沿着阿尔巴特步行街骑车。

到达医院时，普京和等在门口的普罗岑科握手致意。佩斯科夫后来说，他不知道当时普京为什么没有放弃握手的习惯。“总统将继续握手致意，当然要在采取所有必要的预防和消毒措施的基础上。”他还解释，“我想，和抗击新冠病毒的重点医院主任医师是可以信心十足地握手致意的。”看来，这次大家都大意了。

普罗岑科确诊后，普京明显加强了防护，不再参加大型集会，不去人员密集场所，与他见面的人都要接受新冠病毒检测。此后，佩斯科夫多次表示普京的身体状况极佳，“尽管所有联系都通过视频会议进行，但活动甚至比平时更多”。他说，普京按时检测，一切正常。此前，英國首相约翰逊宣布感染了新冠病毒，随后又被送进医院，住进重症监护病房。普京致电慰问约翰逊称：“我相信，您充沛的精力、乐观态度和幽默感将帮助您战胜疾病。”

虽然尽量减少与人直接接触，但普京还是忍不住要和人握手。4月6日，他在克里姆林宫会见副总理兼总统驻远东联邦区全权代表特鲁特涅夫等人。所有参会者都提前接受检测。然后，普京和他们面对面会谈，握手致意。佩斯科夫说，普京很想与大家直接交流。“对他而言，与人沟通是工作中的绝对优先事项，他正是以此来了解实际情况的。”

人们也相信68岁的普京身体状况确实极佳，不会被病毒打倒。别的不说，他的早餐就是教科书式的抗疫早餐。普京早上喜欢吃煎鸡蛋或者生鹌鹑蛋，再来点水果和干果，喝一碗荞麦粥，里面还加点黍米和产自阿尔泰原始森林的蜂蜜，蛋白质、维生素、纤维素一应俱全。午餐他主要吃瘦肉、鸡蛋、富含脂肪的鱼、新鲜的蔬菜水果。晚上他吃得很清淡，爱喝点酸奶。在需要干杯的场合，他一般会选择红酒或啤酒。俄罗斯人的肥胖率为25.7%，和德国人一样。而普京更是“战斗民族”的代表，不仅会吃，还爱运动，游泳、格斗、滑雪和冰球都玩得很溜。这让他保持了良好的免疫力。作为抗疫统帅，普京的身体很够格。

“完全在控制之中”

俄罗斯首个新冠肺炎病例出现在1月底，此后很长时间，确诊人数都保持低位，3月18日累计仅100多例，比同期很多欧洲国家做得好。那时候，普京谈到疫情，十分自信地表示“在控制中”。俄方还为疫情严重的意大利、塞尔维亚和美国提供了援助。到4月18日，俄确诊人数已经超过3.6万。普京在次日的会议上，依旧颇有底气地表示，形势“完全在控制之中”。

普京的底气何在？首先，他是危机中崛起的一代政治家。苏联解体后，俄罗斯走过了一条异常艰辛的道路。普京执政20年，从车臣危机到俄乌争端，一路与危机为伴，也是危机处理的高手。以普京为代表的俄国家精英忧患意识很强，遇到危机从重研判，从快行动，这次疫情面前同样如此。

针对疫情，普京一直强调要预判形势并提前做好准备。从1月起，俄罗斯就实施了边境控制，风险最大的莫斯科还出台了对外国公民的隔离措施，执法也很严格。到3月下旬，又缩减了国际航班往来。3月底，俄多地出台了企业停工、商场餐馆停业、民众带薪休假等措施。虽然在执行初期，出现过对回国俄公民的检测、隔离不足，还发生过有民众将居家隔离视为假期，外出烧烤、聚餐等情况，但4月以后情况已有所改观。如在莫斯科，采取了脸部识别、发放电子通行证等办法强化了执法。在一个多月的“封城”之后，当地疫情已趋于放缓。值得一提的是，莫斯科在3月12日就开始兴建用于收治新冠肺炎病人的传染病医院，当时俄全境确诊病例仅34例。4月21日，这个面积8万平方米、设有800张病床的医院正式启用。它每天可以完成超过1万例新冠病毒检测。

情报人员出身的普京，也很重视准确掌握疫情信息。佩斯科夫说，普京亲自监控着配备新冠肺炎治疗设备的医院床位情况，并定期与专家组会晤，了解患者增量、治愈人数等信息。普京多次表示，俄政府正在密切监测疫情，并借鉴正反两方面的经验。“现在极为重要的是要从别人的错误中学习，吸取教训，并基于医学界和科学界的立场得出结论。”截至4月27日，俄罗斯累计确诊80949人，死亡747人，治愈6767人。总的来说，疫情严峻，但死亡率不高，情况仍然可控。

普京也不盲目乐观。他强调，虽然俄总体上成功完成了抗疫第一阶段的任务，减缓了疫情的传播速度，但无论如何决不能掉以轻心，发病高峰期仍未到来。“我们此前已经知道疫情会渗透到其他地区，并为此做好了准备。” 4月中旬，莫斯科一些医生告诉美国公共广播电台记者，虽然他们依旧很忙，但病人不再在医院门口排长队。第52医院的一位医生说，莫斯科的医疗设备、手套、口罩等目前都不缺，但是在其他城市，情况可能比较严重。

3月19日，在莫斯科郊外拍摄的传染病医院施工现场。

4月11日，中国政府赴俄罗斯抗疫医疗专家组从哈尔滨启程赴俄。

手里还有两张牌

应对疫情，普京手里还有两张牌。

一张是俄罗斯的科研能力。得益于苏联时期的积累，俄“矢量”病毒学与生物技术国家科学中心是世界顶尖的病毒和微生物研究中心之一，也是世界仅有的两家有资格保存天花病毒的实验室之一，如今成为检测试剂和疫苗研发的主力。

俄疫情发生后，普京就很重视检测。3月中旬，佩斯科夫曾向媒体透露，所有与总统接触的人员都进行新冠病毒检测，“以便国家元首满怀信心地继续工作”。当时他还说，普京本人没有症状，没有检测的必要。到3月底视察第40医院出现险情后，普京本人也接受了病毒检测，情况良好。随着疫情发展，病毒检测需求迅速增加，俄检测能力也快速增长。“矢量”中心3月底開发了新冠病毒抗体测试剂，4月14日起用于在疫情严重地区进行检测。与判断是否感染病毒的核酸检测不同，抗体检测可判断是否感染过病毒，两者结合可更好地筛查无症状感染者。俄副总理戈利科娃说，在居民检测总量方面，俄罗斯走在世界前列。截至4月20日，已经进行了253万份检测，位列全球第二。

与检测相比，普京更关心疫苗的研发。他表示，要集中资源支持疫苗研发，并表示自己非常理解这项工作的复杂、艰苦，但仍希望科研人员“透露对疫苗期限的看法”，以便提前准备进行生产。他还说，新疫苗要先给医护人员接种，“因为他们处在抗疫前线”。

早在3月20日，俄总理米舒斯金就表示，俄科学家已开发了6种抗新冠病毒的疫苗，正在进行试验。4月24日俄媒报道称，俄9种疫苗被世卫组织列入备选清单，其中6种由“矢量”中心研制。俄罗斯科学院舍米亚金和奥夫钦尼科夫生物有机化学研究所也在以创新工艺研发疫苗。目前，世界上共有83种备选疫苗，77种处于临床前研究阶段，6种正在进行人体临床研究。“矢量”中心总经理马克休托夫说，该中心研发的疫苗将在6月22日前进行临床前研究，6月29日进行人体临床研究。

普京的另一张牌是俄军。他表示，必要时将动用俄国防资源来抗击新冠病毒。俄防长绍伊古说，普京已要求军方5月15日前建起有1600张床位的16座医疗中心，由2300多名军方医护人员运营，所投入的医疗器材设备将达50万件。俄军事专家热尔托诺日科说，俄军的辐射、化学和生物防护部队是“全球最强大的”。西方曾指责这些部队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实际上这支部队能有效应对大规模疫情。这支部队“打造了全球最好的军事流行病学培训体系。这些专家如今为意大利抗疫提供援助”。他们的经验也是俄抗疫的宝贵财富。

当然，俄中在抗疫问题上的彼此支持，也让普京更有理由自信。在中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关键时期，俄罗斯是最早伸出援手的国家之一。而当俄罗斯有需要时，中国也大力驰援。在2月20日的抗疫会议上，普京说：“当我们的（中国）朋友在2月份遇到困难时，我们送去了200万只口罩。现在，我们已通过各种渠道收到了1.5亿只来自中国的口罩。”信手拈来的数据，印证着中俄两国在抗疫斗争中结下的友谊。

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普京1952年生于列宁格勒（现为圣彼得堡）。1975年毕业于列宁格勒大学。早年从事情报工作，上世纪90年代开始从政，1999年任副总理、总理、代总统，2000年当选总统，2008年任总理，2012年再度当选总统，2018年连任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