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家园
2020-05-26李晓雪
李晓雪
(一)
“池塘里游过一群小鸭子……”儿时熟悉的旋律,从一所幼儿园操场上方的喇叭里传来,使我不禁停下脚步,驻足在喧闹的马路上,四周高楼林立,汽车轰鸣,哪里有池塘和小鸭子呢?
——有的,还是有的。
只不过是在记忆里。
在记忆里,有那么一个小“池塘”,其实是夏季雨水积成的大水洼。那年,我奶奶养了九只鸭子,它们在偌大的院子里到处下蛋。每天清晨,我提着篮子满院子去寻鸭蛋;每天黄昏,我摇着树枝赶它们去门前的大水洼里游泳。夏天里什么动物最快活?见了水的鸭子最快活!它们一个猛子扎下去,还能捡着小蝌蚪之类的“美食”。我们前面是一望无际的苞米地,晚风吹过,一波波绿浪便沙沙地在天地间掀过。有时,放羊的老爷爷也来,他看着小羊不让它啃食别人种下的蓖麻叶,只许它啃地皮上的青草。
夕阳、晚霞、庄稼、池塘、鸭子、小白羊,这样流光溢彩又宁静安闲的画面,一直存在于我的记忆中,是人生旅途疲倦时闭眸即可抵达的故土家园。
(二)
等我长大以后,那片故土上的风物和人物,曾无数次地出现在我的文字里。乡土,它让人感到宁静、淳朴、祥和与淡然。然而,它不是桃花源,它也意味着落后、贫瘠、闭塞和愚昧。在我歌颂它美好的同时,我忘不了奶奶隔壁家终年酗酒而欠下一屁股债的中年女人,她的儿子因为30块钱的学费在开学头天被老师赶回家,绝望地蹲在院子里嚎啕大哭;忘不了放羊老爷爷那个与我同岁的孙女,早早辍学去城里打工,享受灯红酒绿后独自大着肚子回來,没有人敢问她的未来;忘不了我儿时最好的玩伴,她为养家到大连的一家工厂做流水工,一个瞌睡便被机器削去手臂内侧的一块皮,老板娘赔偿的那点医药费,远不足以祛除她手臂上刺目的疤痕……
等我再长大一些,我进入银行参加工作,我所在的网点坐落于本省最大的一个建材批发市场园区。我每天和园区内的人们打交道,人不复杂,不是忙着赚钱的小老板,就是谋个温饱的打工人;不是刚毕业的小会计,就是满脸尘土的苦力工。他们顶严冒暑,靠着辛苦吃饭,有人衣锦还乡,有人漂泊无着,各凭时命。只不过,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外来人,大多来自省城周边的县、乡、村。而我总觉得,我和他们之间有着某种联结。
(三)
工作几年后,我有幸加入到黑龙江省金融作家协会,在这里,我了解并阅读了许多前辈的优秀作品。我发现,在许多老师的作品中,竟也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厚重的乡土气息。比如,中国金融作家协会阎雪君主席的长篇小说《天是爹来地是娘》,就是一部展现乡村原生态的著作;黑龙江省金融作家协会祁海涛主席的小说《鹅头山下》,也是乡村题材的作品。还有很多作者,他们都无比眷恋地、反复地描绘过自己心中的那片故土……
这些来自金融作协的作者们,他们有的是高层领导,有的是业界精英,他们在生活和工作中,优游从容,洞悉世事,却在他们的文字中暴露着自己与这个世界最初的青涩和脆弱的起点。根植在他们心底的那边热土,就像一个巨大的矛,牢牢地定住了他们的人生价值,同时也赋予了他们一种能力——一种悲天悯人的能力。他们在文字中无数次探访着记忆中炊烟四起、鸡犬相闻的家园,字里行间其实是表达着他们对这片土地振兴发展的热切渴望。我常想,他们与他们故事中 的人物和事物,有着怎样的联结?乡土、金融、文学,又有着怎样的联结?
终于,我在作家忽培元的话中找到了答案,他说:“青年只有把自己的生命和土地、和人民联系在一起,和一群人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他的文学枝叶才能长出来,直到在文坛上长成一棵树,甚至是一颗参天大树。”而我们,作为在黑土地上成长起来的文学爱好者们、金融从业者,也只有把自己的命运同家乡联系在一起、同家乡人民的命运联系在一起;把金融的命运同扶贫联系在一起、同发展联系在一起、同振兴联系在一起,才能无愧于自己的纸笔,无愧于我们心中共同的美好的家园……
(作者单位:哈尔滨银行利达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