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逢新雪初霁
2020-05-26陈烬
陈烬
作者有话说:我的高中恰好有健美操年级比赛。因为写这个故事,还特地去看了当初的视频。男生们训练经常同手同脚,一副笨拙又崩溃的模样,但少年们努力认真的态度又格外珍贵,最后我们也完美交卷,拿下了年级的第一名!在栗子編编的手下第一次上《花火》,这篇可爱的稿子就作为见面礼啦!
他有的是时间,让余曦证明她的想法是错误的。
(一)
白铭同意参加健美操比赛的消息激起了一阵不小的喧哗。
白铭是谁啊?校篮球队队长,A中全体少女朝思暮想的男神,也是公认最有阳刚气的男子汉,现在居然要表演健美操,无数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事情还要从组织健美操比赛开始说起。
烫手山芋丢来丢去,最后砸在余曦这个文艺委员头上。余曦一阵头疼。文科班的男生本就是稀有动物,何况他们本能地排斥这种大多是女生参与的活动。
起初,余曦好声好气地去和每个男生交涉,希望他们为了班级荣誉而参加。可任凭她磨破了嘴皮子,男生们连借口都如出一辙。
“你去找白铭,如果他同意了,就算我一个。
兜兜转转,她和白铭一战在所难免。
先发制人,余曦下了狠心,在课间跑到白铭的座位前。
白铭正趴在课桌上算题,明亮的日光顺着少年翘起的刘海,从高挺的鼻梁上又滑到棱角分明的下颌,最后终于钻进她的心里,成了心跳加速剂。
秀色当前,余曦不自觉地连说话声音都温柔了。
可白铭薄唇一抿,瞬间让她的小心思偃旗息鼓:“我不要,男生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就找我一个。”
面对这块最难啃的骨头,第二次时余曦有备而来。
“有何贵干?”白铭转身,似笑非笑地看她,他身形高挑,余曦小小一只没有丝毫优势,仰着头才能勉强对上他的视线。
“没什么,”少女脆生生的话音未落,一个一字马就将右脚搁上了白铭的肩膀:“就是想邀请你来参加一下健美操比赛。”
形势急转直下,众人哗然,少年也完全惊呆了:余曦纤细的小胳膊小腿,竟然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白铭试图将自己张大的嘴合上,喉咙哼了一声,连自己说了什么都没太注意。
“一言为定,明天下午四点训练室不见不散。”余曦利落地把长腿一收,笑眼弯弯。
擒贼先擒王,解决了白铭这个麻烦,另外三个男生纷纷向余曦缴械投降。
在白铭的印象里,余曦就是个安静寡言的小姑娘。班委竞选时温声细气,水灵灵的大眼睛莫名其妙始终注视着他的方向。向来怕麻烦的他,那次破天荒找同桌借了张纸,鬼使神差地给她投了一票。
现在当事人很后悔,非常后悔。
谣言甚嚣尘上,说他成了个小姑娘的手下败将。现在连白铭抱着篮球想酣畅淋漓地打场比赛,队员都用微妙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不行啊,连个女孩都打不过?”
“没想到队长一世英明,在女孩面前竟然这么怂。”
大家七嘴八舌,他靠球技得来的威信,全都丢光了。
白铭咬牙切齿,暗自发誓要找余曦报仇雪恨。
他有的是时间,让余曦证明她的想法是错误的。
(二)
训练第一天,白铭就给了余曦一个下马威。
规定的时间,其他男生就算再不情不愿,也已经在队伍里站好,白铭却怎么也找不到人影。
“白铭呢?”打手机也是无人接听,余曦的柳眉蹙起来,锐利的目光瞄准几个男生。
几个男生互相对视,一个男同学挠挠头,主动招供:“我刚看铭哥往篮球场去了,或许……”
余曦亲自到篮球场去逮人。现在是学新动作的关键阶段,一旦错过了,之后再衔接就很困难。球场上,她看见男孩高高跃起,篮球潇洒地脱手而出,在空中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三分正中。
“铭哥,你家余曦来找你了。”他正满意地勾起唇角,冷不防听到队员古怪地叫了他一声。
看见逆光里娇小的身影,白铭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找个角落藏起来。
“回去训练。”余曦言简意赅,气势迫人。
白铭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明知故问:“如果我说不呢?”
眼看着余曦的小脸沉下来,白铭抢先一步开口。
“这样吧,如果你能在我的防守下投进一个球,我就答应你,从此以后,决不迟到早退。”少年早有准备,盛气凌人地笑,眼里是志在必得的锋芒,“怎么样,敢不敢赌。”
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想在他铜墙铁壁般的防守下进球,简直是天方夜谭。何况他对付余曦,简直是老鹰捉小鸡。
他以为余曦会知难而退,可她漂亮的眼睛眯起来:“成交。”
哨声响,比赛正式开始。白铭很快反应过来,他轻率许诺的赌约,恰巧为自己挖了个巨大的坑:男生之间抢球,毫不顾忌身体的碰撞,可对面是个小女生,他自然不敢下狠手。
余曦瞅准他的弱点,故意用自己的身体护球,让他半步都无法靠近。
两人僵持时近在咫尺,她一偏头运球,柔软的发丝就从他面上拂过,带着少女好闻的清香。白铭一个晃神,她已从身侧绕出,三步上篮,干净利落地投球得分。
“手下败将,走吧?”篮球咕噜噜滚回脚下,余曦转身对白铭粲然一笑,拽着他的篮球服,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回走。
队友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白铭在幸灾乐祸的目光的检阅下往回走。
训练时余曦格外关照白铭,看见他时常走神,胡乱飘忽的眼神总落在同一个地方,顺着他的目光,她看见了校园里公认的女神徐至灵,心下了然。
余曦奉行“打一巴掌给一颗糖”的策略,趁着挨个纠正动作,踮脚凑在他耳边:“你好好训练,这件事就包在我的身上。”
气息像羽毛轻轻拂过白铭的耳郭,他还没来得及心猿意马,内容就让他一头雾水。
“不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他还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小姑娘却自以为抓住他的软肋,一蹦一跳地回到台前。
余曦有些蒙,可看见白铭不自然的脸色,又恍然大悟。
“没什么对不起的,大家认真就好。”余曦朝气蓬勃的声音响起来,她率先伸出手,号召大家加入,“我们一起来加个油吧!”
从那以后,白铭和余曦的关系改善了很多。
舞蹈编排要新颖出彩,余曦依仗着自己的功底,设计了个高难度的动作:要找个搭档托着她的腰,她再用他的肩膀借力,在空中垂直旋转三百六十度再落下。考虑到肢体和力量,她的第一人选是白铭。
“在下愿为余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听完她的拜托,白铭优雅欠身,对余曦行了个礼。
他们正式开始排练,余曦自己却怎么也无法突破心里的那关,每次都在要翻转时临时喊停。
因为她的犹豫,排练陷入僵局,余曦兀自在墙边倒立,做心理建设,将白铭晾在一边。
“既然是搭档,就请你相信我。”最后是白铭主动将手伸给她,“虽然我没办法让你不摔跤,但我一定会拼命去保护你。”
余曦重新鼓起勇气。
他们的配合出乎意料地默契,随着余曦的脚尖轻巧地落在地面上,第一次尝试圆满成功。
“真的不难啊。”她转身欢快地和白铭击掌,纤指却就势被他抓在手心里。
“我说得没错吧。”余曦抬起头,看见少年的眼神真诚而晶亮,让她的心怦怦直跳。
可一个沉闷的午后,意外却陡然发生。
那时他们照例在排练那个高难度动作,白铭不知为何,拖住她腰的右手松了一下,余曦动作没做成功,狠狠地从半空中摔到地上。
“先别动。”白铭维持好自己身体的平衡,慌忙去看余曦的伤势。
“至灵,你愣着干吗,快点去帮我叫救护车啊。” 他抬起头,看见站在门外的徐至灵,焦急地催促道。
余曦一张小脸煞白,紧紧地咬着嘴唇,疼痛让应激的泪水簌簌地往下落,泪眼模糊中,她用余光看见站在舞蹈室外的徐至灵。落地时,她的右脚脚腕狠狠地折了一下,现在剧烈地疼痛起来。
原来是徐至灵站在门口啊。
“是不是不能走了?”白铭的眼里都是愧疚。
她咬着牙想站起来证明自己,可突如其来的剧痛,又让她跌坐回地面上。
“我背你。”白铭对着她蹲下来,将宽厚的背朝向她。余曦不再拒绝,将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
他背她走过长长的楼道,引来了众人的侧目。
与此同时,余曦的嘴始终没有停下来过。
“白铭,我讨厌死你了。”
——竟然因为偷看徐至灵,害得我摔了一跤。
“嗯。”
“白铭,你以后单独留下来加练。”
——我一定给你最严厉的惩罚。
“好。”
无论她说什么,白铭始终都不反抗,安安静静地听着她数落。
“白铭,你好没有意思。”单方面的架是吵不起来的,最后余曦说累了,将他的脖子圈得更紧一些,低弱的声音闷闷的,像受了委屈的小猫,从他的脊背上传来。
“还疼吗?”少年的声音被风卷着吹过来,余曦的心就像旷野里的风铃,摇曳出动听的波澜。
两人到了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徘徊在鼻尖,白铭也跟着紧张兮兮的。他陪余曦去拍好CT,冰凉的仪器让他紧张难安,终于到医生诊断,余曦却突然对他吩咐:“白铭,我突然有点饿了,你去给我买个紫米面包吃好不好?”
“可是……”
“没什么大事的,就是听听医生的诊断,我自己可以处理。”小姑娘冲着他挑了挑眉。
等白铭回来,余曦的左脚已经缠上厚厚的绷带,她在走廊的长凳上慢吞吞地放裤脚,小小的一只蜷成一团,眼神却很落寞。
“怎么样,医生说什么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走,焦急地站在她眼前。
“医生说我可能……”余曦欲言又止,泪水盛在眼眶里,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白铭的内心一疼,险些也要跟着她掉下泪来。
谁料到小姑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傻瓜,我骗你的,只要休息两天就可以复原了。”
“你啊。”白铭生气地戳了戳她的额角,她乖乖地不闪不躲。
他依然不放心地想去看病历本,却被小姑娘拽住衣角催促:“紫米面包呢,快点给我。”
“我四岁被母亲送到少年宫去学舞,因为拉韧带太疼,我趁老师不注意就跑出去,少年宫离我家车程有一公里,我硬生生地走回了家。”余曦小口小口地吃面包,和白铭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从前的事,小姑娘笑眼弯弯,白铭的内心却满是心疼。
“后来怎么样了?”他急切地追问,仿佛自己也是故事中的人。
“当然是被我妈揍了一顿,又拎回去了。老师一点都不留情,基本功一点都没学,上来就让我劈叉。”
“四岁的余曦,你辛苦啦。”白铭不由自主地伸手放在她的刘海上,眼神温润,像在褒奖某只乖巧的宠物,又倏然意识到自己行为过了界,手不知所措地停住了。
“谢谢。”余曦反而大方地偏过头,主动将柔软的发挨上他的手。
少年眼里的疼惜,让她的心跳跟着不由自主地加快。
还有更让人心动的事。
“这块糖给十八岁的余曦,告诉她,曾经所有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白铭从口袋里摸出买的太妃糖,剥开精美的糖纸,示意她张嘴。
奶糖醇厚的味道在舌尖晕开,和喜欢的感觉一模一样。
(五)
为了队伍考虑,余曦和白铭约定,向其余的队员隐瞒自己的具体伤情。
临近比赛,余曦开始操心起健美操的服装,她选择将斗牛舞做改编,几套备选服装都是鲜艳的颜色。男生有点意见,对着几个选项叽叽喳喳地议论。
“都吵什么呢,聽她的就行了。”白铭俨然成了余曦的护花使者,看见情形不对,就站出来维护她。
男生们乖乖闭嘴,余曦的心情不错,经过他身旁时拍了拍他的肩:“早知道这么有用,我就用苦肉计对付你了。”
那天他将余曦送回家,用钥匙开门后,偌大的别墅却空空荡荡。
“我妈去表演时,都是我一个人住的。”背上的小姑娘见他沉默,满不在乎地解释道。
正好是午饭的点,他想余曦受伤,决定做点吃的留给她,打开冰箱却发现空空如也。
“你在找吃的吗?冰箱的左面有一箱方便面。我每种口味都买了一点。”小姑娘在沙发上隔空喊话。
白铭依样去找,映入眼帘的果真是花花绿绿的方便面包装,看得他无奈又心酸。
“我觉得麻烦,而且高三了要节约时间。”余曦反而习以为常,觉得他大惊小怪。
他分外心疼,她将自己吃饭的时间都克扣了,却在健美操比赛上花了那么多时间。
所幸余曦康复得很快,不到两天就可以下地走路,动作还是一样的标准。白铭看在眼里,不禁松了口气。
转眼就到了比赛时。
余曦本就紧张,他们抽签抽到了最后一位,又加剧了她的情绪起伏。
“怎么办,这个队形我早上才改的,大家会不会走错。”
“那个托举会不会失败,要是摔倒,大家都要笑我了。”
“等会音乐要是突然放不出来,我们怎么办啊。”
小姑娘絮絮叨叨。猝不及防,一件外套落在她的头上,带着少年身上好闻的清香。白铭隔着外套捂住她的眼,少年的体温从身后传来,绵长的呼吸也落在她耳畔。
“不要听,不要看,认真做你自己就好啦。”
这招很奏效,余曦再也没因为紧张而心跳,只因为他。
比赛顺利,他们获得了观众最多的喝彩。那个高难度动作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引起了现场的一阵惊呼,是当之无愧的冠军。
比分公布,同学们兴高采烈,自然少不了夸奖余曦,众人一合计,决心把班级的这位大功臣向上抛。
“不要抛,不要抛。她的脚伤还没好呢。” 白铭紧张兮兮,跟在旁边转来转去。
下落时大家默契地一收手,余曦跌进他的怀抱里。
白铭确保她的脚都着地了,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松开,倒退了几步,耳尖却悄悄变红了。
“这个奖杯属于你。”合照时,他将奖杯递到余曦手里,漆黑的眼睛有浮光在闪动。
他在为她感到骄傲。
她突然好贪心,再也不想把这样的他送到徐至灵手里了。
(六)
健美操比赛结束后,余曦却突然失踪了。
她再也没有来上过课,属于她的座位空空荡荡。班主任说她请了病假,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在冲刺的关键时刻,她究竟去了哪里。
白铭找到余曦的家,却已是人去楼空。从前用来通知他们训练的小群也解散了,他给她发了无数条微信,却宛如石沉大海。
转眼一个学期结束,他还是没半点余曦的消息。
那天他漫无目的地晃荡,却不知不觉又晃到余曦家门口。他抱着试试看的目的敲了敲门,没想到门却应声而开,是位中年女子,余曦的相貌跟她有七八分相似。
“您好,我想请问……”白铭有礼貌地开口,女子二话不说就要关门
“妈。”从门内传来清脆的嗓音,将女子关门的动作打断,紧接着是滚轮滑过地面的声音,清丽的小脸从阴影中探出来,“这是我同学,你请他进来吧。”
“曦曦你先回房间等等,我给你同学倒杯水再上去。”余母将声音放柔,她也点头答应。
时隔多月,小姑娘坐在轮椅上,尖尖的瓜子脸瘦了许多,还是像以往一样,将无忧无虑的笑容挂在脸上。
相比之下,白铭的眼神黯淡,仿佛失去了光。
“你的脚怎么回事?”
“没事,就是那次比赛完以后突然恶化了。”余曦轻描淡写地就要翻篇,似乎不想多提。
可余母借着给他倒茶的工夫,告诉他的事实根本大相径庭。
余曦的脚腕原本就在训练中受过伤,上次一摔旧伤复发,医生警告她必须马上打石膏,回家休养。
可她为了比赛,悄悄将这件事瞒下,偷偷打了封闭上场,拖到了不得不手术的地步。余母跟着剧团常年在外,余曦从小独立惯了,竟也只字未提,直到余母在淡季回家,才知道她的脚伤已如此严重。
为了达到更好的手术效果,余母带她去找了邻市的专家。做好手术至少也要休养两个月以上,各大院校的校考都集中在这下半年,余曦不出意料地全都要错过了。
“啊,你来找我是不是为了我当时答应的事,” 半晌的沉默后,余曦像是恍然大悟,明媚的笑却看得他分外心疼,“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等高考完,我帮你告诉她。”
“不说这个了,”白铭转开话题,像是下定了决心,“你不能考特长生没关系,现在离高考还有大半年的时间,认真复习肯定能考上的。”
“我明天再来看你。”
(七)
白铭说到做到,同学都说他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谁喊他打篮球他都拒绝,每天放学匆匆地就往校外跑。
“白铭,你明天不用给我送笔记了。”
在家的余曦打开门,照旧看见少年熟悉的身影,话脱口而出。
她从同学那里听说,一向发挥稳定的白铭最近成绩下降得很厉害,总是将时间浪费在练习基础题上,问他原因,他也不肯说。
原因是她。
白铭却充耳未闻,继续固执地将笔记本往桌面上放:“这个是语文的,这个是英语的,老师最近复习了动词的不定式这里比较难,我帮你抄了几道题。
“白铭。”余曦终于忍不住,将声音放大,“你听我说。”
白铭终于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眸光深沉。
“那次事情是意外,”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認真说,“你不用对我感到愧疚,也不需要为我的将来负责啊。”
少年摇摇头,一点也没打算听她的话。
“我说了不用你管。”余曦见状,赌气将桌上的笔记本全塞进他怀里,“你全都拿回去吧。”
“我自己走。”白铭的脾气也上来了,推门离去。
她坐在窗边,看见白铭落寞离去的背影,她的眼泪开始往下掉。
他从来没注意过她。班委竞选,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站在台上,她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方向,看见他,心里便镇定强大。
那次比赛,她很疼,他们班偏偏又是最后一个参赛,封闭针早已失效,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所幸常年练舞培养出的忍耐力,让她硬生生咬牙扛下来,在任何人面前都没有显露出任何端倪。
她尤其防备的是白铭,他关切的眼神总是徘徊在她的脚腕上。
从那以后,白铭再也没有来找过她。余曦也申请重新跟班,从高二读起,慢慢做康复训练,期待能恢复到原有的水平。
直到高考前夕。
学校里有喊楼的传统。高二的学生正对着高三的教学楼,为学长学姐加油打气。
几遍统一的热烈口号过后,就是高二同学的自由发挥时间,各种有趣的对话层出不穷。“白铭,你一定要考上理想的學校啊。” 喊楼后是盛大的烟花表演,教学楼的天台上人群熙熙攘攘,风卷起余曦的衣角,她站在角落里,说出自己的心愿。
“说得这么小声,我怎么能听得见。”漫天是绚烂的烟花,时间仿佛凝滞了,朝思暮想的少年站在五步之外,眉眼含笑。
“明年我在Q大等你。”
他双手合拢放在唇边,对她喊道。
我等你,十八岁的余曦,最好的余曦。
(八)
高三的同学填完志愿,就到了最后一次聚会。
“我好端端就成了挡箭牌。”聚会上,大家竞相说出自己高中时期的秘密。蒙在鼓里的徐至灵最委屈,“里外不是人,一个告诉我白铭对我很有好感,一个又来央求我说出事情的原委让我解释给她听。”
角落里坐着的白铭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
后来余曦经常收到从白铭那里发来的微信。
“你快看今年的初雪,好漂亮,真希望你也能到这里来看一看。”
他拍照技术不好,反光严重,一张大脸占了屏幕的五分之四。
白铭什么小事都要和余曦报告。在跟某道数学题死磕的时候,看见他的消息,余曦便会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
她的脚伤已经痊愈,辗转到各处校考,用精湛的舞技征服了不少教师的认可,许多学校都给她递来橄榄枝,她终于如愿以偿。
九月的初阳,透过枝叶的缝隙,落在每一位充满期待的新生身上。
余曦独自来学校报到,拉着半人高的行李箱走在校园里。她姣好的相貌很快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不少殷勤的学长蜂拥而上:“学妹来啦,我帮你把行李送到宿舍楼去吧。”
她没说话,目光却往远处看。
“你让他们帮你拎吧,我只要一件就可以。”角落里俊朗的男生走过来,黑衣白裤,漆黑的眼睛只盛了她一个,其他人见状,都知趣地让开。
“这是大件,要额外收费的。”余曦仰着头对他说话,心跳加速。
“多少钱?”白铭挑了挑眉。
“无价之宝。”余曦的心跳扑通扑通,将右手摊开伸在白铭的眼前,“现在交给你了,拜托你好好照顾她。”
编辑/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