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裂纹

罗倩仪

杰夫无意中发现了祖父留给父亲约翰尼的一封信后，心里不由得一阵窃喜。

约翰尼的脖子上戴着一条石头坠链，那是一块极其普通的石头，上面甚至有一条很深的裂纹。关于石头坠链的故事，杰夫曾听约翰尼讲过。

在约翰尼6岁时，他的父亲送给他这条石头坠链。“这上面有裂纹。”约翰尼嘟着嘴说。父亲却笑着说：“因为这是上帝最爱的一块石头，上帝亲吻过它，留下了这条吻痕。这是爱的裂纹呀！”约翰尼很高兴，视它如宝。

随着年龄的增长，约翰尼逐渐意识到，那爱的裂纹是父亲的一个谎言。同学甚至嘲笑他：“你爸爸不愿意送你贵重的坠链，故意编了谎话来骗你。”约翰尼觉得很难受，回家对做珠宝生意的父亲发脾气。父亲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后来，约翰尼又长大了一些，已经成为一个懂事的小伙子了。那一刻，他才明白，其实当年父亲已经破产，还抱恙在身，根本买不起昂贵的坠链，才煞费苦心地编了一个美丽的谎言。从此，他更加珍惜那条石头坠链。

如果杰夫没有看到祖父留给父亲约翰尼的那封信，他就永远以为石头坠链的故事到此为止了。

“爸，我想开店做生意，您可以支持我吗？”瘦弱的杰夫站在约翰尼身旁矮了一截。约翰尼微微一笑：“当然，杰夫，我支持你做任何你喜爱的事业。”杰夫迟疑了一下，说：“爸爸，我是说，您可以在资金上給我支持吗？”约翰尼有些为难了，说：“杰夫，这恐怕难住我了。你知道的，我拿不出钱。”他建议杰夫先努力工作，创业的事晚点再做打算。

杰夫愤怒地离开了，留下一脸尴尬的约翰尼。

不久，杰夫旧事重提，但这次强调只是跟约翰尼借钱，三年内连本带利还给他。

约翰尼皱着眉头说：“抱歉，杰夫，我真的没有钱……”杰夫忍不住说：“爸爸，你就不能暂时变卖某样东西，支持我的事业？”约翰尼的脸色忽然变红了，窘迫地说：“可是，我没有值钱的东西。”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杰夫盯着约翰尼脖子上的石头坠链，忽然想到了“偷”。趁约翰尼沉睡之际，杰夫悄悄潜入他的房间，把石头坠链摘了下来。沿着上面那条裂纹，杰夫用力将石头掰开，里面闪出一道璀璨夺目的光芒。

杰夫无意中看过祖父留给父亲约翰尼的信，信里提到当年祖父虽然已经破产，但最后“恢复元气”，买了一颗昂贵的大钻石悄悄藏在石头里，送给他心爱的儿子约翰尼。可是这一段往事，约翰尼从来没有向杰夫提及。

“难怪爸爸睡觉都不肯把石头坠链摘下来，原来里面真的藏了这么大一颗钻石。”杰夫把钻石取下来后，又将一颗假钻石放回原位，嘴里念念有词，“爸，这钱算我借你的，等我赚了钱，一定加倍还你。”

两天后，杰夫专门为约翰尼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席间，杰夫郑重地对约翰尼说：“爸，我决定听你的，努力工作，以后再想创业的事。另外，钻石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约翰尼有些吃惊。

原来，杰夫把偷来的钻石交给珠宝商比尔时，比尔说那是一颗假钻石。杰夫难以置信，说：“不可能，这是我祖父留给我父亲约翰尼的，怎么会是假的呢？”比尔哈哈一笑：“噢，那颗钻石倒是真的，但是约翰尼在十多年前就把它卖给我了。”

原来，杰夫从小赢弱多病，约翰尼为了帮他治病倾尽所有，甚至不惜卖掉父亲留给他的宝贵钻石，然后叫人做了一颗外形一样的假钻石放在石头坠链里面，聊以自慰。约翰尼不愿意把这段故事告诉杰夫，就是怕杰夫愧疚。

“爸，谢谢您！”杰夫惭愧地望了约翰尼一眼。“噢，杰夫，千万别因这事感到愧疚，对我来说，最昂贵的不是那颗钻石，而是那条爱的裂纹。”约翰尼笑着拍了拍杰夫的肩膀。

（选自《知音·海外版》2019年第13期，有校改）

【赏析】

这篇小小说以“裂纹”为线索，讲述了一个感人的故事，表现了无声、无私的父爱。首先，“裂纹”很好地串起了故事的发展脉络，引出一系列矛盾。祖父编造谎言，父亲约翰尼与杰夫之间的不愉快，杰夫“偷”钻石，等等，都与“裂纹”有关。小小说结尾，作者借珠宝商比尔之口，道出了“裂纹”的另一个秘密，巧妙揭示了父爱无价的主旨，令人回味无穷。其次，“裂纹”语带双关，表面指石头坠链上的裂纹，深层意义指父子关系的裂痕。祖父爱的谎言让父亲约翰尼误解，两人之间的关系产生裂痕;父亲约翰尼因为爱不告诉杰夫“裂纹”的另一个故事，引起杰夫的误解和不满，再次产生裂痕。

在这篇小小说中，祖父写给父亲约翰尼的信，起到了很好的暗示和解释作用。作者在开头交代杰夫看过信，暗示“裂纹”的来历不一般;在文中，信暗示了善意的谎言是有秘密的，引起读者的阅读兴趣：杰夫因为创业资金问题与父亲约翰尼产生矛盾时，信很好地解释了矛盾产生的原因。

（臧安民）（插图/董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