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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作时光(三)

2020-05-25月下蝶影

飞魔幻A 2020年2期
关键词:郡主琉璃太后

月下蝶影

前情提要:纨绔当街纵马,病弱少女琉璃被吓得当场吐血。皇帝听闻纵马者乃英王外戚,且英王还意图用身份压下此事,遂大怒。

第7章

贤妃看到花琉璃后的第一眼是不满意的,但是想到對方反正也做不了自己的儿媳妇,她的心态又平和下来。

她言笑晏晏地招呼着花琉璃入座,在座的女眷并不多,除了几个皇家公主郡主,就是贤妃娘家人。

梅林中还有几个华服公子在吟诗作画,花琉璃看了眼在空中飘荡的雪花,把暖手炉捧得更紧了。这么冷的天,还要提笔写字作画,京城里的公子们活得真不容易。

“娘娘,大殿下今日去了京郊大营,虽然现在赶不回来,但是派人送了不少东西给您。”贤妃的贴身宫女俯首在贤妃耳边小声道,“宁王与五皇子那边回了话,说是一会儿会过来。”

贤妃略点了一下头,示意知道了。她看向坐在不远处,一副娇弱无力模样的花琉璃,轻轻皱眉。

昊儿不来也好,花家这个姑娘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万一昊儿看上了她,又想求娶她为王妃,反而是件麻烦事。

花琉璃面前摆满了瓜果茶点,她捧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桌上的瓜果点心一样未动。

“县主,可是点心不合胃口?”与花琉璃相邻而坐的二公主注意到后,关切地看着她,“若是不喜欢,让厨子给你另做。”

她生母早亡,又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因小时候让贤妃抚育了几年,便有意表现出对贤妃与英王的亲近,免得让旁人觉得她势弱。

她向花琉璃示好,也代表了贤妃的态度。

“茶点都很好,只是臣女身带弱疾,不宜饮茶,亦不宜放纵口腹之欲。”花琉璃笑着道,“多谢公主的好意。”

二公主没想到花琉璃身体差到这个地步,遗憾地想,对方父母兄弟都是英武之辈,而她容貌又出众,身子骨却差成这样,是不适合做皇子妃了。

“我听闻花家满门骁勇善战,能以一敌百,花县主身子骨怎么弱成这样?”一位穿着霞色宫装的少女大大咧咧地问出口,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

“这位是顺安公主的幼女嘉敏郡主,性格直爽,说话并没有恶意,还请县主不要放在心上。”二公主怕花琉璃多心,连忙解释了两句。皇姑对嘉敏这个女儿格外疼爱,让她养成了没心没肺的性子,有时候说话伤人而不自知。

都是皇家亲戚,加上对方又是无心,平日里她们就算听到不顺耳的话,也假装听不到。

“多谢郡主对臣女一家的赞扬。”花琉璃故作坚强地笑了笑,“臣女出生那年,有队贼兵冒充商贩混入城中,母亲察觉到此事后,担心这些贼兵伤害城中百姓,便揭穿了他们的阴谋。”

说到这里,花琉璃红了眼眶,泫然欲泣:“幸而母亲发现得早,才让百姓逃过一劫。可是那时候母亲身怀六甲,拦下贼兵后便动了胎气,生我时受尽痛苦折磨,差点因为难产一尸两命。”

“我尚在母亲腹中便拖累了母亲,实在是不孝。若是百姓因此遭难,我还没出生就已经成罪人了。”说到这里,花琉璃因为伤心过度,捂住胸口差点喘不过气来。

“县主,大夫早就说过,您情绪切不可激烈。夫人并无怪罪您之意,请您顾惜身体。”鸢尾掏出一个小药瓶,取了两粒喂到花琉璃口中,轻轻替花琉璃拍着胸口。

“你、你……”嘉敏郡主被花琉璃生病的样子吓住了,好半天才抱怨道,“我又没说什么,你做这个样子给谁看呢。”

“郡主说得对,都是我的错。”花琉璃靠着鸢尾,声音虚弱极了。

性子直爽的嘉敏郡主,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憋屈,听到对方说什么“郡主说得对,都是我的错”时,她心头更是无名火起,偏偏无话可说。

“嘉敏,将军夫人巾帼不让须眉,为守卫我大晋百姓立下汗马功劳,你这么说太失礼了。”贤妃沉着脸道,“你是顺安公主的女儿,本宫作为后妃,本不该教训你。可是身为大晋的郡主,你就算再口无遮拦,也该明白什么话不该说。”

别说今天本就是嘉敏郡主的错,就算不是,她也要站在花家姑娘这一边。不然明天又会有“贤妃娘娘把花将军女儿弄进宫死命欺负”的谣言传出来了。

“请娘娘不要责怪嘉敏郡主,她说得没有错,臣女确实是花家最没用的后辈。”花琉璃扬起头,露出一抹病弱却又坚强的微笑,“幸而父兄母亲待我极好,并没有因为臣女体弱便嫌弃,他们能为大晋保家卫国,是臣女的骄傲。”

是啊,人家一大家人都在保家卫国,甚至因保护百姓致使腹中胎儿早产。现在竟然还有人跑来问这个早产儿,为啥你一家子都这么能耐,就你拖了后腿?

这要多缺德多缺心眼,才说得出这种话?

在座诸人看嘉敏郡主的眼神带了些异样,在梅林里吟诗诵词的贵公子们听说此事后,皆忍不住有些心疼娇弱又善良的花县主。

嘉敏郡主憋屈得几乎要吐血,以往她心直口快,别人若是跟她计较,旁人只会觉得此人气量狭小。今日这个花县主明明嘴上一句一个“不怪她”,为什么她偏偏觉得吃了大亏?

越想越气,她把桌上的茶点一推,起身往梅林走去。

此举无疑是落了贤妃的脸面,她面上不显,嘴上轻飘飘说了句:“嘉敏大了,性子也比小时候刚烈了不少。”

花琉璃微笑不语,她最喜欢跟心直口快,没有半点恶意的姑娘进行语言上的友好交流了。

“娘娘,宁王与五皇子到了。”

在这种气氛比较尴尬的时候,宁王与五皇子的到来,就是一场及时雨。

宁王身材微胖,笑起来的样子有些憨厚。与他相比,站在他旁边的皇子就是天上皎月,石中宝玉,随意站立着都自成一幅画。

花琉璃觉得,在座不少女眷眼神都亮了起来,包括已经嫁为人妇的。

五皇子似乎没有察觉到女眷们的目光,他走到花琉璃面前,朝她优雅地拱手道:“这位便是花将军的爱女吧?”

花琉璃扶着鸢尾站起身,回礼道:“臣女见过宁王殿下,五皇子殿下。”

“不必多礼。”宁王走过来,笑着对贤妃道,“贤妃娘娘,今日有才子佳人在,你可要把宴席弄得丰盛一些。”

“知道你喜美食,我早就让人准备好了。”贤妃说笑了几句,让宫侍准备宴席。

宴席摆在楼上暖阁里,既能赏景,又不会被冻着。贤妃怕花琉璃被风吹一下就病了,所以特意给她安排了背风的位置。

宫中大厨做的菜卖相精致,取的名字更是讲究,充满了诗情画意。

“这瓶梅花酒又名沾露香,取了梅花花蕊上的积雪酿造成酒,酒中带着梅花悠香却不醉人。”贤妃介绍完酒,对宫女道,“花县主不宜饮太多酒,把本宫的玲珑夜光杯拿来。”

“那玲珑杯乃一小国进贡而来,不仅做工精美,还有解酒的奇效。”贤妃对花琉璃笑道,“你身子骨弱,尝尝味道就行。”

“多谢娘娘。”花琉璃看着宫女给自己换了新酒杯,然后往里面倒了小半杯酒。她端起酒杯,闻到一股清淡的梅香。

“尝尝看。”贤妃对自己亲手酿造的梅花酒很有信心,就连陛下喝过后都赞不绝口。

花琉璃刚端起酒杯,外面就有几个抬着箱子的太监朝这边走来。不知道这几个太监是什么身份,她发现贤妃脸上的笑容,在这些太监出现后,就疏淡了下来。

“拜见贤妃娘娘,见过各位贵人。”为首的太监给贤妃行了一礼,“奴婢等奉太子殿下命令,来给花县主送东西。”

花琉璃挑眉,找她的?

她把手中的酒杯放到一边,看着朝自己行礼的几个太监:“诸位公公这是?”

“县主,奴婢等是在东宫伺候的宫奴,殿下一直对英武不凡的护国大将军十分敬仰,得知县主今日来宫中赏梅,便特意让奴婢等送上见面礼。”东宫的太监们似乎忘记这里是贤妃的主场,大大方方地把礼单跟几箱礼物交给了花琉璃的随侍,“太子殿下还说,若是有人故意让您为难,尽管派人来找他,他帮您出气。”为首的太监作揖道:“不敢打扰诸位贵人们用膳的雅兴,奴婢等告辞。”

若是其他男人给未出阁的女子送礼,旁人肯定会以为他对这位女子有爱慕之心,但如果干这事儿的是太子,在座诸位完全不会有这样的猜测。

因为太子就不是个正常男人。

他们甚至怀疑,太子在这个时候派人送东西过来,说是帮花县主出气,其实是故意给贤妃添堵。

“请公公转达小女子对太子殿下的谢意。”花琉璃装作不知道这些皇子间的矛盾,认真地道谢。

生下皇长子的妃嫔若不是太子生母,彼此间不和睦是亘古不变的规律。

窗外吹起一股寒风,几片梅花飘进暖阁,在空中打着旋儿,掉进花琉璃面前的夜光杯中。

然后她就看到,白梅花瓣在酒中变成了难看的褐绿色。

哎呀,我去,酒里有毒!

第8章

贤妃非常堵心,作为后宫中位份尊贵又诞下皇长子的妃嫔,几乎没人敢不给她面子。

唯有太子,在后宫里除了太后与陛下,谁的面子都不给,她当然也属于那个“谁”的范围。

尽管她心里恨不得把太子掐死,但当着众人的面,还是要努力保持最温柔的笑容。没办法,谁叫她是皇长子生母,京城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呢。

在内心默念“我是贤妃,我宽容大度,我不生气”十遍后,贤妃刚想向花琉璃表示亲近之意,就忽然听到花琉璃身边的丫鬟低声惊呼:“各位贵人不要喝酒,奴婢怀疑酒里有毒。”

此言一出,有人变了脸色,有人不小心摔了杯盏。

“有毒?!”从小胆子就小的宁王当即便把酒樽扔开,酒樽掉在碗碟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贤妃脸上的笑渐渐变得僵硬,她握紧酒杯,一字一顿道:“这话是何意,酒是本宫亲手酿制而成,你的意思是说,本宫毒害花县主吗?”

“奴婢不敢。”鸢尾不卑不亢地跪下请罪。

“娘娘,这个丫头从小跟着臣女,因臣女总是生病,连累这个丫头跟着大夫学了些药理。”花琉璃从座上站起来,因起身的动作太急,她身体晃了晃,靠着一位宫女的搀扶,才勉强站稳身子,“臣女管教不严,请娘娘恕罪。”

“你们主仆情深,这丫头关心则乱,本宫相信她没有恶意。”贤妃能把对方怎么办,还不是只有選择原谅她。但是为了证明她没有谋害花琉璃之意,贤妃让宫侍请来太医院三位医官,让他们来证明酒没有问题。

她在宫中多年,见识过不少阴谋手段,就算真要害人,也不会蠢到在自己场子上动手。

这对主仆如此紧张,看来心里对她是有芥蒂。

三位医官听说宫中疑似发生投毒事件,吓得赶紧带上工具,一路小跑赶到临翠宫。

见他们过来,贤妃摆手免了他们的礼:“你们替本宫看看花县主杯中的酒。”

“是。”

贤妃看着围过去的医官,心里隐隐有些解恨,待医官证明她的酒没有毒,她是被冤枉的,那些说她家昊儿欺辱花家兄弟的谣言,定会不攻自破。

“这是……”

“这是三息散,见血封喉的剧毒。”

贤妃抖了抖,连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三位大人,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位医官此刻看贤妃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对劲,看来他们也是听过谣言的人:“花县主酒杯中有种叫三息散的毒药,只要服下此药,不到三息时间,就会毒发身亡。”这种毒药是前朝后宫流传出来的,到了本朝,也有犯了大罪的妃嫔,饮此毒而亡。

这种宫中秘药,贤妃宫中怎么会有?

“三、三息散?”已经喝了半杯酒的宁王捂住自己脖子,面色惨白,“本、本王已经喝下半杯,快救本王,快!”

医官面色大变,随即疑惑道:“不对,若是王爷在下官等赶来前喝下了三息散,此刻恐怕……”

恐怕早就翘辫子蹬腿儿了。

他们再查看酒壶与其他人杯中的酒,发现除了花县主那杯酒,其他的都没毒。

医官们的表情更加微妙了,虽然他们都知道,所有皇子中,除了太子就是英王这个皇长子最尊贵,可是陛下现在年富力强,太子也好好的,贤妃就迫不及待地想除去看不顺眼的人,这是不是有点虎?

这可是花家的女儿,人家亲爹刚立下能够名留青史的战功,你就敢把人弄进宫里下毒,这是何等的勇气?!

“毒不在酒中,而是在酒杯上。”另一位医官戴上布手套,让另一位医官挡着自己,快速地把淬过毒的酒杯锁进带过来的木盒中。

身为医官,保留毒杀证物,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注意到医官小动作的贤妃:“……”

听到毒在酒杯上,贤妃心中涌出无数念头,最后全部化为慌乱、愤怒与后怕,究竟是谁要害她与她的孩子?!

今天花琉璃若是死在这里,不仅她完了,昊儿完了,整个田家都会受到牵连。掌控几十万大军的花家又怎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整个大晋都会受到影响。

好阴损狠毒的手段,她紧紧握住椅子的扶手,深吸两口气,颤抖着声音道:“来人,封锁现场,让大理寺安排人过来。”

“另外,安排人向陛下还有东宫太子汇报此事。”说完这段话,贤妃仿佛耗尽了大半力气,她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似乎想要从他们身上,找出可疑之处。

作为被害对象,花琉璃摇摇欲坠地靠在宫女身上,听到贤妃让人去大理寺报案后,才难以置信地开口:“怎、怎么会有人想要杀我?”

她垂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鸢尾,素手轻抚额头,软软倒了下去。

“县主!”鸢尾凄厉地哭叫出声,把倒下来的花琉璃稳稳接住,“县主,你没事吧?!”

“快把县主扶到寝殿中去。”贤妃现在半颗心吊着,见花琉璃晕了过去,脸色更加苍白难看,花县主身体弱胆子又小,万一在她这里晕过去就起不来,她拿什么向陛下交代?

众人小心翼翼地把花琉璃送到床上躺好,医官伸手一把脉,眉头皱得更紧了:“县主脉象紊乱,似有不足之症,加上受了惊吓,需要慢慢调理才行。”

在场其他人想,任谁发现自己在鬼门关旁边绕了一圈,都会受到惊吓。

可怜的花县主,刚进京就被纵马的纨绔吓得生病,好不容易养好身体,来贤妃宫里赏个梅又差点喝下毒酒。

人家身体不好,活得已经很艰难了,还要面对这么多倒霉事,贤妃英王母子跟人家八字不合吧?

“贤妃娘娘。”五皇子走到神思不属的贤妃身边,温声安慰道,“您不用担心,花县主不会有事的。”

贤妃勉强挤出抹难看的笑容:“借你吉言。”

“娘娘宅心仁厚,花县主肯定会相信,想要害她的人不是您。”五皇子站在外间,隔着朦胧的纱帐看着里间来来往往的人影,“大理寺卿一定会查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贤妃苦笑,这件事闹出来,不管真正的凶手是谁,对她跟英王都会有极大的负面影响。

到了现在,她哪里还不明白,这是一场针对她与昊儿的阴谋。

东宫。

太子面无表情地听着太子府几个官员唠唠叨叨,用笔在纸上勾勒出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

“殿下,臣觉得,我们应该想办法把永州的太守换下来。”

“怎么,这个太守做得不好?”太子把笔扔下,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没有看说话的官员。

“殿下,并非他做得不好,而是他做得太好了。”此官员道,“此人在治理地方上非常有手段,永州土地肥沃,是块好地方。可是永州太守是四皇子外祖家的人。”

“父皇膝下有五子二女,按照你这个说法,只要是与其他皇子公主有关的官员,孤都要防着?”太子有些不耐烦,“在孤眼里,造福一方的官员就是好官。”

“殿下,诸王虎视眈眈,您切莫一时心软……”

“孤从不心软。”太子看着说话的官员,“但你要记住,孤是大晋太子。”

“可若是永州太守一心推举四皇子,会对我们不利。”

“孤与老四,孰强?”

“太子英明仁德,四皇子远不及您一二。”

“作为一个爱护百姓的好官,怎能没有自知之明?”太子淡淡道,“若是真没有,孤只能深表遗憾。”

太子府的几个官员沉默了,上次让太子表达“遗憾”的贪官,下场非常凄惨,惨到整个京城的官员,收受底下官员孝敬的行为都变少了。

他们几个不敢再劝,怕继续劝下去,太子会对他们“深表遗憾”。

“殿下。”东宫太监匆匆入内,见有太子府的官员在,停下了脚步。

“说。”太子见这几个去给花县主送礼物的太监神情有些不对,挥手让那几个官员离开,问,“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在贤妃的临翠宫投毒,花县主差点被害。”

太子眼睑微动:“花县主可还好?”

“幸而花县主身边的丫鬟略通医理,察觉到了不对,花县主逃过了一劫。只是受到了惊吓,在临翠宫休息。”

“走吧,去临翠宫看看。”太子把手背在身后,往殿外走去。

太子到临翠宫的时候,大理寺的人已经到了,参加这次赏梅宴的人也都没有离开。

无视一干向自己行礼的人,太子走到面色惨白的贤妃面前:“贤妃娘娘,花县主怎么样了?”

發生这么大的事,贤妃已经筋疲力尽,但是在太子面前,还是要保持形象:“请殿下放心,县主吃过药以后就睡下了。”

“嗯。”太子微微颔首,“你可确定刚才给花县主吃的药没问题?”

贤妃:“……”

他这话什么意思,侮辱谁呢?

贤妃很生气,但她还是要保持微笑:“请太子放心,药没有问题。”

“那便好。”太子击了击掌,几个宫女太监抬着软榻走了进来,然后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花琉璃抬上了软榻。

“太子带花县主去哪儿?”贤妃怕花琉璃不明不白死了,到时候她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赶紧拦住太子,“太医说,花县主身体虚弱,不易挪动。”

“贤妃娘娘,你确定要让花县主留在临翠宫?”太子微微垂下眼睑,明明没有表情,却硬生生让人感觉到几分讥诮。

贤妃:“……”

她不敢确定,她现在正处于全天下人都有可能害本宫的惊恐状态。

呵。太子把目光从贤妃身上收了回来。

脑子不好可能有遗传,以后老大要是再犯傻,他尽量少说他两句。

都是自家兄弟,同情心还是要有的。

第9章

离开临翠宫,太子看着趴在软榻上一动不动,只露出半张脸颊的小姑娘,让几个力气大的女官把人抬进软轿中。

“放着奴婢来吧,怎好麻烦几位姐姐。”鸢尾没让这些陌生的宫女靠近花琉璃,她自己弯腰把花琉璃打横抱了起来,稳稳地把人放进了轿中。

女官们:“……”

连府里丫鬟都身带神力,难怪大将军能把金珀国打得丢盔弃甲,签下投降书。

等轿帘放下来后,昏迷不醒的花琉璃轻轻地、缓慢地给自己调整了个姿势,连眼睑都没有颤动一下。

这顶轿子真舒服,又香又软,让人仿佛置身云端。

“殿下,我们把县主安置在何处?”把人从临翠宫抢出来的时候,东宫的宫侍们手脚都很利落,可是人接出来以后,总不能真的放到东宫吧?

把人直接送回花府,就更加不妥当,会有皇家人惹出麻烦却不想担责任的嫌疑。

“皇祖母十分喜爱花家这位小姑娘,现在她差点发生意外,太后非常心疼,想要留她在寿康宫休养几日。”太子回头看了眼软轿,“走吧,孤陪你们把小县主送过去。”

太后是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把花家小姑娘安排在皇祖母那里,才更加表示皇家对此事的重视。

贤妃想把这小姑娘留在临翠宫,是为了向世人证明她的光明磊落,想要毒杀花家姑娘的人不是她。

可她没有想过,凶手有可能潜伏在临翠宫,小姑娘留在临翠宫会很危险。

若是后宫举办一场与脑子有关的比斗会,他一定会请父皇给贤妃颁发最佳同情奖。

太后收到太子提前派人送来的消息,太子刚到寿康宫,就有太监宫女还有太医围拢过来,众星拱月地把花琉璃送到了寿康宫侧殿。

太子刚准备上前跟太后说话,就见太后满脸心疼地跟在太医后面,头也不回地去了侧殿,他跨出去的脚步,默默地缩了回来。

在前殿坐了两盏茶时间,太后才从侧殿回来,对慢悠悠喝茶的太子道:“元溯,幸好你把琉璃送了过来,把人留在贤妃那里,哀家哪里能放心。”

“琉璃?”太子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花家姑娘的小名。

花家满门武将,给家里的姑娘却取了如此娇气的名字,可见家里人对她的看重与宠爱。

若是她在宫中被毒杀……

太子食指轻轻点着桌面,看得出幕后元凶对贤妃母子恨得深沉,甚至对大晋也不怀好意。

太后也不管太子在想什么,她不问也不多言,只是让宫人送来几道太子喜欢的点心:“元溯,吃点东西。”

“多谢皇祖母。”太子在盆中洗了手,用银筷夹起点心放进口中。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身体消瘦了些。”太后想起太子早年时身体不好,遭了不少罪,还没舍得责怪太子不好好照顾身体,就已经先心疼起来,“晚膳在皇祖母这里吃,我让他们做几道好吃的。”

太子无奈应下,反正有种瘦叫“皇祖母觉得他瘦”,他能做的就是好好吃饭,不要反驳。

半个时辰后,昏迷中的花琉璃醒了过来,扶着额头缓缓坐起身:“这是……何处?”

“县主,您醒了?这里是寿康宫,您身体不好,先躺着歇会儿。”宫女们见花琉璃醒了,面上都露出了喜色。

“这点小事,怎么好麻烦太后她老人家。”花琉璃想要爬起来,却无力地坐了回去。

“县主快快歇着。”

“医官来了。”

“快去禀告太后。”

在众宫女的安抚下,花琉璃最终还是安静地靠坐在了床头。听到门外响起脚步声,她仰头看向门口,露出乖巧的微笑。

最先进门的是太后,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太子与花长空。

花长空接到消息后,就快马加鞭地赶进宫,听到太后要留琉璃在宫里休养几日,他很认真地推辞了,只可惜太后娘娘态度十分坚决,打定主意要把琉璃留下来。

他同情地看了眼一脸乖巧的妹妹,心虚地低下了头。

小妹,三哥已经努力了,你就在宫中好好养生吧。

注意到花长空表情有异,花琉璃虚弱地靠着床头:“臣女有罪,让太后娘娘与太子殿下担心了。”

“人没事比什么都好。”太后给花琉璃压好被角,语气和蔼,“你们两个年轻孩子单独住在府里,哪里懂得怎么好好照顾自己。哀家想留你在宫中住上几日,长空这孩子还不让,你现在虚弱成这个样子,若是回到花府居住,哀家哪里放心?”

怕这对兄妹多想,太后又找补了几句:“待过上三五日,身子好些后,哀家亲自派人送你回去。”

太后怕自己不说清楚,在别人眼里,就成了皇家忌惮花家,于是留花家女儿在宫中做人质,原本的好意也被他人扭曲成了别有用心。

“这样会不会太打擾您?”花琉璃脸颊绯红,“其实臣女身体是老毛病了,实在不值得太后娘娘您如此费心。”

“年纪轻轻,哪里知道什么值得不值得,好好养身体就是最值得的事。”太后说完,扭头看纱帐外的太子,“元溯,你说是不是?”

“皇祖母说得是。”太子单独留在纱帐外,听到太后问自己,很配合地称是。

皇家怕花家以为他们对花家有猜忌,花家也想让皇家相信,他们是真心觉得皇家对他们好,花家对皇室忠心耿耿,绝无半点多疑之心。

于是在彼此都抱着美好期望的情况下,花琉璃被留在了寿康宫,过上了吃养生膳食的日子。

太后担心的问题很实在,花琉璃被留在宫里的消息传出来以后,就引起不少人的猜想。

皇家以喜欢的理由,把臣子的女儿留在宫中,这个套路好像有些熟悉?

前前朝年轻皇帝推翻摄政大臣用的好像也是这一招?

前朝皇帝在对付拥兵自重的藩王时,好像跟这个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们猜得果然没错,陛下对花家有了忌惮。

“飞鸟尽,良弓藏”,多少豪杰英雄败在这句话里?

此时此刻,某间屋子里,一个男人面色铁青地砸翻桌上的茶盏:“我就不信,这个花琉璃能有九条命,还毒不死她?!”

跪在他面前的手下默默想,杀人的方法那么多,为什么一定要下毒害她,说不定花家这个女儿,跟毒八字不合呢?

三天后,花琉璃站在寿康宫院子里,仰头看着在枝头叽叽喳喳的麻雀,手指头有些发痒。

忌口久了,连看到麻雀都觉得美味可口起来。

“麻雀好看?”太子站在花琉璃身后五步远的地方,“你若是喜欢鸟雀,让宫人给你送两只八哥过来解闷。”

“殿下。”花琉璃转身朝太子福了福,似乎没料到太子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神情有些茫然。

“若是不喜欢八哥,鹦鹉也可以。”太子把手背在身后,往前走了两步,“皇祖母为人和善,你在这里,只当是自己家一样。”

花琉璃微笑不语,只是在心里叹气。

在家她可以躺着看话本吃零嘴,还时不时让美人们给她捏肩。这种快乐,在寿康宫是体验不到的。

反正大家都是客气几句,用不着太当真。

“孤听闻县主曾在黄淮县客栈救了林辉之大人?”

花琉璃:不,我并不想救。

“一切都是意外,臣女不敢揽功。”

“县主不要妄自菲薄,一路上林辉之大人受到多次暗杀,幸而有县主安排的士兵保护,才得以安全抵达。”太子语气一顿,“不过孤提这些事,并不是为了夸奖你。”

花琉璃:“……”

糟糕,是堵心的感覺,她觉得自己应该晕一晕了。

“孤怀疑,在临翠宫投毒的人,与想要暗杀林辉之的,是同一派人。”太子看着眼前低着头,神情模糊的少女,“你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所以他们想要报复你。”

顺便再收拾一下贤妃母子。

花琉璃:“啊?”

她只是想故意折腾那个老头儿几下,其他的事都只是顺便。

“罢了,孤跟你说这些,只会让你更加害怕。”太子道,“你在宫中多留几日,待查出元凶后,你再回去。”

这是担心宫外更不安全,所以才让她留在宫里?

花琉璃从善如流地道谢。

太子见她稚嫩的脸上,因为病了几日,恹恹的有些没精神:“前几日的赏梅宴,因意外没有圆满结束,不如孤今日带你去梅园看看?”

花琉璃拉了拉斗篷,吃不饱还要在大冷天去赏梅?

“谢谢太子……”话未说完,花琉璃就用手帕捂着嘴咳起来。

咳得厉害了,花琉璃面色一白,踉跄着即将倒下

赏梅,赏什么梅?

她身边的婢女,如一阵风似的接住了她。

“殿下,失礼了。”

太子看着花琉璃跟她的婢女,表情有片刻的凝滞。究竟晕倒了多少次,才能让婢女如此熟练地稳稳接住她?

“殿下的好意,臣女今日只能辜负了。”

如果对方还要坚持,她就要当场晕给他看了。

反正她又不用嫁给皇家人,对自己品性的要求可以低一点。能装病偷懒的时候,就绝对不多走一步路。

她,花琉璃,花家唯一的女儿,绝对不认输。

下期预告:花琉璃旁观英王与太子交锋,就像要与老鹰打架的麻雀,便对自发成为她“情敌”的嘉敏郡主更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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