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海星

王文凯

来人在沙发上坐定后，胡姐递给了他一个橘子：“吃吧，解渴。”

来人笑笑说：“我不渴。”说完把橘子放到茶几上。此时是上午八点多，明亮的阳光充满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茶几上堆在果盘里的橘子浑身披着阳光，橘皮上密密麻麻的小坑点因此清晰可见。

胡姐再次拿起茶几上的橘子递给了来人：“你吃吧，味道真的不错。”

“谢谢！”来人说了声，然后开始扒橘子，无声地很是小心地扒着。胡姐看到了橘皮翻过去射出的细密的皮汁时，立马就想起了家里的蚕豆。

蚕豆是胡姐养了四年多的一只家猫。蚕豆每次看到家人扒橘子，就会眯起眼睛，快速跑到远处，然后用那双美丽的眼睛警惕地看着你。在跑起来的时候，四只爪子每每会与地面发出强烈的摩擦声，让人想到了赛车场。

想到这里，胡姐禁不住笑了一下。

来人便抬头看了看，好像有些羞涩的样子，使得他把已经送往嘴里的橘子瓣半道停了那么一下，才犹豫地放到了嘴里：“味道是不错。”

“味道好，就多吃几个。”胡姐每次看别人吃橘子，嘴里就会不由自主地出现酸水。

“谢谢！我平时也就能吃一个橘子。”

胡姐没再说什么，看着来人把吃剩的橘子皮轻轻放到了茶几上的果盘里。

“大姐，贾主任周六也忙？”

“嗯。”

“我改日再来吧。”

“你要有事，可以到他办公室。”

来人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来家里见他好，方便说话。”

来人走后，胡姐开始收拾果盘。在拿起来人放在果盘的橘子皮时，胡姐无意间发现橘子所有的皮几乎被平分了五瓣，像一个海星静静趴在盘子里，轻轻合起来，还是一个完整的橘子，没有缺少一点。

在沙发扶手一侧，胡姐发现了一个白色的布包。急忙赶到窗前向外望去，已不见那人的身影。

几天后的一天上午，来人又来了，还是坐在那个沙发上。胡姐再次递过一个橘子。

来人还是客气了一下，然后慢慢扒开了橘子。胡姐在一旁有意无意地想看看来人是怎样把橘子一点点扒开成海星的样子。上次，来人走后，胡姐自己小心地试了一次，没有成功。

“這猫的眼睛真亮！”来人指了指站在远处看着他的蚕豆。

“嗯，他知道躲避。”胡姐平静地说。

“今天是星期天，我能见到贾主任吗？”来人试探地问道，“上次我是周六来的，今天，我特意选在周日来。”

“啊，你真有心。可是，真的不凑巧，老贾今天又去单位了。”

“贾主任的工作真是太忙啊。”

胡姐接着说：“他知道你还会来，让你务必把上次忘记带走的东西带回去。”说完，胡姐起身打开一个柜子，拿出那个布包给他。

“那些玉件，是我给贾主任玩的。”

“老贾这人枯燥得很，什么爱好也没有。”

来人犹豫了一下，把剩下的几瓣橘子吃进了嘴里，然后把手里的橘子皮握成一团放到了茶几上，把布包接了过去：“贾主任真是客气。可我还是想见见贾主任，我想和他成为朋友。”边说边把布包装进了黑色皮包里。

胡姐没再接那人的话头。胡姐看了一下别的地方，好像想不起有什么事要做一样。

来人便使劲抿了一下嘴唇：“那好吧。”说完，拎起皮包走了。

来人走后，胡姐开始收拾茶几。胡姐本以为还能拎起一个海星一样的橘子皮，却不料，胡姐只拎起了一块。那人留下的橘子皮已经四分五裂，没有一点海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