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李白诗歌的远游姿态
2020-05-20刘艳
刘艳
内容摘要:李白好游,驾言登五岳,游好在寻仙。以长江为主,畅游一线,漫游间,名为纵情山水,实则寻求仕进,无奈时不我遇,只能沉浸山水。遨游山水中,有着一份浓浓的远游情怀与姿态。
关键词:李白诗歌 远游姿态 远游情致 远游意蕴
杨义先生在《李白的生命体验和文化分析》指出:李白诗对盛唐气象的表达有他独特的美学方式,具体体现在醉态思维、远游姿态和明月情怀这三点上。李白一生爱入名山游,以远游来拓展自己的视野和胸怀,把雄奇明秀的山川作为自己辽阔、博大精神的载体。像李白辞亲远游十七年(726—742),这是李白以安陆为中心的漫游时期。李白经三峡出蜀。先后游历了江陵(湖北)、洞庭湖(湖南)、江夏(湖北)、庐山(江西)、金陵(江苏)以及扬州、吴郡、会稽(今苏州、绍兴)一带,后又回到云梦(湖北安陆),且在安陆与故宰相许圉师的孙女结婚定居,李白以安陆为中心,漫游各地。李白漫游的目的,名为纵情山水,实是寻求仕进的机遇,在游览名胜古迹的同时,广泛结交各种人物,希求有人推荐,在政治上有所作为。在远游路径上以长江为线,在远游姿态上以“欢游”为主,在远游情致上以寻仙为旨。
一.远游路径
李白主要受慕道求仙的意愿的驱使和南朝文人的山水趣味的吸引,他出游的路径基本上沿长江上游、中游、下游一线。李白一生,几乎与长江有缘,沿着长江的源流,完成了他壮丽的游学,其生长地四川江油,其卒葬处在安徽当涂,无论是其成婚安陆,寓家南陵,还是隐与庐山,流放夜郎,都是在长江流域度过。李白追溯长江的足迹,感受着长江文化的魅力与魅力。
长江上游巴蜀文化的洗礼。巴蜀文化,瑰丽。此处有道家和纵横家的风尚,蜀中生活,不仅使李白自幼即信道求仙,爱好自然,喜纵横霸术,而且于其文学创作有深刻影响。出游成都,授师赵蕤,习《长短经》,得纵横术,讲究养机退隐。蜀地文学最辉煌者莫若司马相如、扬雄者,文章铺张恣肆,尤其司马相如“控引天地,错综古今”的宏伟气魄与非凡想象,可以说影响着李白的创作,李白有《蜀道难》之铺张扬厉、瑰丽宏伟和《梦游天姥吟留别》的雄奇奔放、气势磅礴。
长江中游荆楚文化的熏陶。荆楚文化,浪漫。代表楚文化传统的是老庄道家思想和屈原诗歌。龚自珍说:“庄屈实二,不可以并,并之以为心,自白始。”(《最录李白集》)庄子是出世的,屈原是入世的,确实不同,难以融通,李白在楚文化的熏陶下,为自己设计了“功成身退”的宏图,“功成”,符合入世的屈原所追求,“身退”,合乎老庄哲学之无为,于庄屈两家皆有包容。楚文化之精英,还是屈原,李白怀有深厚的崇敬之情,自然也是对自己的肯定和彰显,在《江上吟》中概叹:“屈平辞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读着《江上吟》,很容易使人联想起《楚辞》中的《远游》:“悲时俗之迫厄兮,愿轻举而远游。”李白以江上遨游起兴,追慕屈子风采,渴望自由美好,酣畅恣肆,傲岸不羁。有时,李白甚至以“楚狂”自居,“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用楚狂接舆的价值标准来与世俗对抗。
长江下游吴越文化的浸润。吴越文化,清秀。六朝文化是吴越文化的精粹,谢灵运和谢朓的山水诗,沾溉着李白。谢灵运山水诗力求臻于清新自然,所谓“如初发芙蓉,自然可爱”(《南史·颜延之传》),对李白山水诗歌影响深远,李白曾多次提及谢灵运的名句“池塘生春草”,于此有会心灵性。李白往返金陵、宣城一带,追寻谢朓遗踪,经常写到有关谢朓的诗句,如“解到澄江静如练,令人长忆谢玄晖”(《金陵城西楼月下吟》),“独酌板桥浦,古人谁可征?玄晖难再得,洒酒气填膺。”(《秋夜板桥浦泛月独怀谢朓》),“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宣州謝脁楼饯别校书叔云》),“我吟谢朓诗上语,朔风飒飒吹飞雨”(《酬殷明佐见赠五云裘歌》)和“诺为楚人重,诗传谢朓清”(《送储邕之武汉》)等,诚然,“诗传谢朓清”,李白吸收了谢朓诗歌的清新秀逸养分,形成了自己“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诗风。
二.远游姿态
远游姿态。李白诗中,经常用到“万里游”、“欢游”、“游赏”和“梦游”的字样,开发出中国山水的很多精彩,那份崇高、神奇或清远,对山水充充盈着一种游动的、生命的体验。其一,梦游千里。他做梦的时候都在漫游:“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渡镜湖月。”这种游,是与精神、灵魂和诗魂结合在一起的游。其二,道游无穷。“精诚合天道,不愧远游魂。”他把精诚跟天道相合,游心于无穷。道教求仙的远游方式,为他神游物外的精神自由和探究造化本原的宇宙意识,注入了一种新的理念,探究宇宙秘密,神游八极之表,妙处在《独坐敬亭山》。其三,思游乡关。其青年时出川之诗《渡荆门送别》:“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思随水悠,向上流,直达故乡,仍怜故乡水,远游当然也还有一份扯不断的思乡之情。其晚年离川之诗《朝发白帝城》, 爽快地写了“千里江陵一日还”。思同水荡,往下漂,直抵家园,归心似箭,他不是把四川,而是把离开三峡东去叫做“还”,这个“还”与贺知章的“少小离家老大回”的那个“回”不一样,是有不同的精神指向,读懂这个“还”字,才算读懂李白远游姿态的精神指向和文化内涵。
远游情致。李白的远游既是山水之游,又是诗魂之游,同时也是一种对自由的精神空间的寻找。李白具有“五岳寻仙不辞远”的远游旨趣。李白的不倦游兴,与谢灵运开创的山水诗风密不可分,“兴与谢公合”,他的诗兴、游兴与谢公是不谋而合的。他一再寻找二百年前谢灵运的游踪和心迹,谢灵运游过的地方他都愿意去看看。这种风尚包涵着一个了不得的惊人秘密:自然山水中蕴藏着作为人文精华的诗,山水游也就成为他的诗魂之游。李白拥抱祖国山川的名山游,接上了南朝文人的审美文化传统。李白更喜欢的是名山,他有一种名山情结。他自称“五岳寻仙不辞远”,到五岳去寻找神仙,不辞道路之远;“一生好入名山游”,一辈子喜欢到名山去旅游。李白更具备“自爱名山如剡中”的远游行趋。为何有此行动纲领呢?他说:“心爱名山游,身随名山远”,心喜爱到名山去游,身也远离了人间的尘俗。他反复表达:“久欲入名山”、“愿游名山去”和“名山发佳兴,清赏亦何穷”,喜欢去欣赏那种清远的神工鬼斧的山水。他的足迹踏遍长江全境,游山玩水而不亦乐乎。游山,有峨眉山、天门山、庐山、天姥山、敬亭山、五松山等,玩水,有洞庭湖、鹦鹉洲、凤凰台、牛渚、清溪等。
远游意蕴。李白一生的大半岁月是在隐逸漫游中度过的。政治上的挫折碰壁,使他把赤子般天真情谊奉献给自由自在的山水,倾诉于无私无猜的自然。所以他寄情清风明月,漫游名山大川,留下许多山水名篇。“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江上吟》),诗歌中也有不少山水篇章,把山水诗推向一个新的高度,开拓了一个新的境界。李白山水诗的突出特点是大自然山水形象的理想化、狂想化和个性化。为我们营造了一种清新自然的山水世界。李白有不少短小精美的山水律绝,山水具体形象不一,手法技巧各异。例如《清溪行》写清溪感受:“人行明镜中,鸟度屏风里。向晚猩猩啼,空悲远游子。”前二句看来只是以镜比水、以屏比山的修辞精巧,而诗人用意实为将水作明镜,山作屏风,以清水秀山为家。所以末二句说猿啼徒使游子伤感,而言外显示他这位谪仙则清心自在,怡然自适,因为山水就是他的家,合乎理想,恰同仙境。再如《独坐敬亭山》:“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鸟儿飞尽,一朵白云悠然离去,始终相伴在一起的只有诗人和敬亭山,所以“相看两不厌”。这明白如话的大实话,作用与极端夸张同。而山拟人,人同山,有心与无生相知音,便是一种狂想,却也合乎他“浩然与溟涬同科”(《日出入行》)的观念。至于他的名篇《望天门山》“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早发白帝城》“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等,不论表现手法是拟人化或反衬法,都是观念上把大自然与自我混同一体,视万物为同类,或一起兴奋鼓舞,或以为留难阻挡,山水形象都理想化、狂想化、个性化了,成为诗人的知心与友人。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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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荆州教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