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龙山头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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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人性的头羊

听老古沟的村民说，从前这一带有好多的养羊户，可养来养去的不赚钱，最后只剩了老杨头一家的羊。老杨头很骄傲，他指着草房里啃青草的羊跟我们说：“那些个养羊户就是扯淡，看人家养羊挣到钱了，立马跟风也想发财。他们哪懂这里面的诀窍，羊想养得好啊，必须培养出一只真正的头羊。”

真正的头羊是羊群中的老大，它知道该往哪儿走，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说白了就是通人性。

他指着一只懒散卧在一堆干草上，老得不成样子的老羊说：“看到没，这就是我家的头羊，人家都管它叫‘五龙山头羊’。”

这只头羊已经在老杨头家当了很多年头羊了，最近三年，它似乎不愿意去离家太远的地方，甚至有时候不出圈。

老杨头眼看着一群羊被头羊带得越来越瘦，便跟老伴儿商量着，说头羊已经不行了，只好找个机会领出去杀掉。老伴儿问：“为什么要领出去杀掉？在家里不是更方便吗？”

老杨头摇摇头，说：“头羊是不能随便杀的。被其他羊听见或者看见都会造成羊的叛乱，叛乱的羊会自己跑掉，所以要带出去单独杀掉。”

去年的早春，老杨头决定在离这里远一点的地方把头羊杀掉。

平时老杨头都是往五龙山的阳坡去，那儿的草养得厚实，路也好走得多，而那天他换了个方向，吆喝着羊去了五龙山的北坡。

五龙山由五座相连的山峰组成，是边城的一个著名旅游景点。五龙山阳面坡缓，且有几处庙宇，近些年边城大力发展旅游产业。五龙山的北坡则要陡峭许多，荒凉许多，很少有人涉足。

转眼到了晌午。老杨头坐在一棵柞树下心情复杂地看着头羊，叹口气，决定就在这把羊杀掉。他拽着头羊的绳子，往山沟里面走，头羊死活不走，并且发出惊恐绝望的叫声。

头羊这一叫可不得了，所有的羊立刻开始焦躁不安起来，老杨头又开始安抚起头羊，就这样费了老大劲，才离开了羊群。

老杨头看看已经瞅不见羊群，一狠心，顺势抓住两只羊角，一只手将羊的头按在地上，另一只手从腰间拔出了一把自制的刮骨刀。

羊眼里流出了大颗的泪水。老杨头喘着粗气，眼睛一闭，准备给这个老伙计一个痛快。

怪异的瘸子

就在这时，有人在背后喊了一句：“喂，干什么的？”

空旷的山野里突然发出人声，这可把老杨头吓了一跳，只见山沟里几米远的一块巨石后面生出了一把砍刀，接着走出了一个满身泥土的青年男子。

男人走路有些瘸，快步移到老杨头身边，刀锋抵住他的脖子，问他是不是一个人。

老杨头看着明晃晃的刀刃，心里一下慌了神，连忙点头。瘸子松了口气，让他继续杀羊，把羊烤了。

老杨头心头转了一转，告诉瘸子这羊是老羊，他还有一群羊，就在不远，要杀羊羔给瘸子吃，求瘸子放了他。

瘸子一听羊羔肉，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下，拿刀抵住后背让他带路。

老杨头带着瘸子找到了羊群，瘸子一看到羊群立马又咽了咽口水。

接着他让老杨头在附近找个废弃房子烤羊，老杨头连忙说他在这附近放了十几年的羊，附近都是荒山，哪有什么房子。

瘸子一听，立马抄起刀把朝老杨头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恶狠狠地对他说，老杨头骗他，这地方他以前来过，肯定有房子。

老杨头猛然想起来，村子里前两年是有人说过，这后山的绝壁曾建了一个静修的房子，不过地方太偏，还有个老和尚曾不明不白地死在里面，后来就废弃了。

他心一横，现在要说不出来个一二三，估计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于是连忙告诉瘸子绝壁那边有个废弃的房子很隐蔽，可以休息。

就这样两个人一群羊顺着嶙峋的山谷往山上爬了两个多小时，才找到了那个房子，是两间泥土房子。

瘸子让老杨头进去收拾收拾，顺便把羊杀了。

老杨头顺手把头羊拴在了门口，找了头小羊，问瘸子借了自己的刀，一刀杀了。

天已经有点黑了，两人就坐在火堆旁边。老杨头抬头看了一眼瘸子，瘸子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老杨头，看得他心里突突直跳。

惊心动魄的一刻

慢慢地烤羊的香味充满了这个房子。

瘸子和老杨头吃饱之后开始休息，瘸子一直指着他的刀也放下来，但还是紧紧地抓在手里。

老杨头心里着急啊，低着头四处乱瞄。忽然他瞥到了门口，头羊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它正睁着眼睛望着自己。老杨头此时有些神色难堪，低头叹了口气，他又扫了一眼瘸子，发现瘸子已经身处阴影里，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又扫了一眼门口，发现头羊已经不在了，就在此时，他又想起刚刚那个场景，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老杨头一咬牙，站了起来。

瘸子的刀立刻从阴影里伸了出来，老杨头对他说想上个厕所。

瘸子顿了一下，非常缓慢地点了点头。看着瘸子的样子，老杨头预感到怕是要有事情发生了，他一步一步小心地往门口走，竖着耳朵听身后的动静。

就在出门的一瞬间，一阵凉风让老杨头打了个寒颤，要发生的终于还是发生了。瘸子的刀砍出来的一刹那，老杨头一下子扑倒在地。

此时的老杨头好似心有感应，一阵奔跑声夹着一阵风从他身上“呼”地掠了过去。

接着一声闷响和一声惨叫声夹杂着倒地声传来，老杨头赶紧转头看向身后。他的头羊和瘸子摔倒在地上，血止不住地流出来，瘸子还在不停地抽搐着。

他揉了揉眼睛总算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头羊的两只尖角已经深深地插进了瘸子的肚子里，血正是从瘸子的肚子里流出来的。老杨头帮着头羊把角拔了出来，瘸子又是一阵大叫和抽搐。

不得而知的真相

老杨头连夜赶回了村子，向镇上的警察报了案。听他讲了之后，民警在老杨头的带领下找到了这间破房子，所有人一进去就都愣住了。

地上一道血迹爬到了进门对着的土墙边上，大概有两米的样子，连墙上也有血迹。老杨头连忙对民警说起了当时烤羊前的情况，怕屋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弄了些羊血抹到了墙上。

民警半信半疑，一群人在房子四周勘察起来，这一勘察可不得了，真相把老杨头也吓了一跳。那堵抹了羊血的墙是中空的，里面塞了满满的人民币，用油纸包裹着，足足有上百万。

这些钱的来源立刻让人联想到那个被杀的老和尚，三十年前是他力主在绝壁上建的这所房子，恰好那时重修庙宇的一笔巨款丢失，老和尚的小徒弟也突然不知去向。

至于这钱是如何埋到墙里的，老和尚又是被谁杀死的就不得而知了。

再联想到瘸子之前种种的怪异举动，原来他的目的一开始就是这些钱，而他是如何知道这笔钱的下落，也随着被头羊的这一顶，石沉大海无人知晓了。不过当年老和尚死后消失的小徒弟，按年龄推测与瘸子相仿。但是不是他也没人能验证了。

老杨头的那只头羊回来之后，再也不出羊圈了，无论怎么哄怎么骗都不行。老杨头最后也只得听之任之地死了心，包括死了想杀掉这只头羊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