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并且要记住！

2020-05-14徐可

美文 2020年7期

关键词：恶魔医生疫情

徐可

庚子之初，农历新年将至。

辛劳了一年的人们，收拾行囊，踏上归途，洒扫庭院，备足年货，准备与家人、与亲友一起，尽情享受一年中的最欢乐的时光。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幸福的大门缓缓敞开——

2020，几千萬人将最终脱贫，十几亿人将步入小康。

这是多么令人期待的一年啊！然而——

一只无形的恶魔，悄无声息地张开它黑色的翅膀，垂天蔽日，向人类发起猖狂的进攻。

日月无光，山河失色，恶魔巨大的阴影沉沉地笼罩着亿万人们，令人恐惧，令人恶心，令人窒息。恶魔的獠牙噬啮着人们的身体，吸吮着人们的鲜血，摧残着人们的健康，威胁着人们的生命。

从武汉，到湖北，到全国，恶魔的魔爪越张越大，越伸越远。受伤的人们在流血，在呻吟，在哭泣，在呼号，在死亡……

一场悄无声息的战争如惊雷一般炸响。在短暂的惊惶失措之后，还没来得及端起酒杯的人们奋起反击，与恶魔展开殊死搏斗！

最先冲上去的，是医生，是护士，是白衣天使。他们冒着巨大的危险，冲到受伤的人们身边，用生命挽救生命。

科学家、军人、警察、工人、农民、干部、司机、社区工作者、售货员、新闻记者、街道大妈、快递小哥……他们以各自的方式，全力以赴抗击疫情，用生命护卫生命。

而更多的人，则选择乖乖地宅在家里，听专家的话，最大程度地减少外出，减少流动，减少聚集，避免交叉感染，慢慢地熬，慢慢地耗，把病毒“熬死”“耗死”。他们以自己的方式，与恶魔抗争。

这是一场异常惨烈的战争！敌人无形无影，无色无味，却无处不在，四处飘荡，伺机袭击人类。稍不小心，就可能中招。中弹的人们一批批倒下，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在这场战争中，没有人是旁观者，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所有人都是战斗员，用自己的力量和行为，与恶魔战斗！

疫情仍未控制，战斗还在继续，谁也无法断言，何日能结束战斗。但是，无论多么艰难，无论需要付出多么惨重的牺牲，我们都终将斩断恶魔的魔爪，努力活下去！健康地活下去！这是人类的共同任务！

人们啊，活下去！并且要记住！

一

管住自己的嘴巴吧，别什么都吃了吧。

恶魔的源头在哪里？

尽管目前仍然众说纷纭，没有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与野生动物有关。华南海鲜批发市场的野生动物，是重点怀疑对象。

野生动物跟人类没有仇，只要我们不招它惹它，它们不会主动把病毒传染给人类。是极个别贪婪的人，非法捕猎、买卖、食用野生动物，以致于“引毒上身”。

人作为世间万物之一类，当然需要依赖万物而生存。无论是五谷杂粮，还是瓜果蔬菜，还是鸡鸭鱼肉，它们为我们提供各种必需的营养。这一点跟其他动物并无本质区别。人之区别于其他动物，是有思想、有感情、有理智。比如，人也要吃肉，但不会像老虎一样直接扑倒了就撕咬，而是要把动物宰杀、洗净、煮熟之后再吃。人会有选择地吃，而不会什么都吃。我们需要万物，更要感谢万物，善待万物，要索取有度，切不可滥采滥捕滥杀。在这方面，古人是早有训示的。《礼记·月令》中就明确要求：孟春之月，“命祀山林川泽，牺牲毋用牝。禁止伐木。毋覆巢，毋杀孩虫、胎、夭、飞鸟。毋麑，毋卵。”就是说，孟春正月，祭祀山林川泽的牺牲祭品不得用母畜。禁止砍伐树木，不要毁坏鸟巢，不要杀死幼兽、胎兽、刚出生的动物、初飞的小鸟，不要捕杀幼鹿，不要掏取鸟蛋。同时，古人也告诉我们，不是所有的动物都可以吃的。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就明确警告，这些“野味”千万不能吃：孔雀肉、鸳鸯肉、野马肉、熊肉。这是老祖宗的经验之谈。

“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敬畏天地，善待万物，与大自然和谐相处。这不是什么新鲜道理，老祖宗的话车载斗量，可有的人就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特别是，这方面的教训数不胜数，可有的人就是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痛。我们常说，野生动物是人类的朋友，可有的人就是要把自己的朋友吃进肚子里而后快。2003年SARS，就是由食用野生动物引起的，给国人造成了多么巨大的伤痛、多么惨痛的教训;然而不过13年，噩梦重来，悲剧重演，甚至远逾SARS。我不知道，经过这一次恶战，健忘的人们，你们能记住吗？

有人说：如果这次疫情放过了人类，今后也请人类放过野生动物。信哉斯言！万物皆有灵，请珍爱每一个生命！

二

让人说话吧，天塌不下来。

李文亮医生在救治病人过程中，不幸感染病毒，抢救无效，英年早逝，年仅34岁。噩耗传来，网上哀声一片。人们怀念李文亮医生，敬他为“英雄”。原因很简单：就是他敢说真话，并因此受到不公对待。

其实，严格说来，李文亮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不是英雄。他只是说了一句正常人应说的真话而已。遗憾的是，有人听不得真话，说真话的人受到了惩罚，甚至丧失了生命，而无数的人更是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恶魔虽然来得突然，但并非无迹可循。从2019年12月初，就有病人陆续到李文亮所在的武汉市中心医院就诊，医生们发现，这是一种不明原因的新型肺炎。李文亮是一名眼科医生，当他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即在大学同学微信群里提醒大家注意安全。当然，由于情况不明，他的表述未必完全准确。但事实是存在的，他并没有编造谎言。并且，李文亮是守纪律懂规矩的，他提醒大家“不得外传”。他的动机很单纯，就是要提醒大家注意安全，而不是要扩散消息引起恐慌。与此同时，还有其他几名医生也以不同的方式披露了这一消息。

如果多一点李文亮这样的声音该多好，如果我们不是堵住而是放开李文亮们的声音该多好。可悲的是，恰恰相反，李文亮们的举动不仅没有得到褒扬和鼓励，反而因此受到惩戒。退一步讲，就算李文亮的行为有一定程度的违规，有关部门在对他进行批评教育的同时，如果能够重视疫情的防控，那该多好啊！

要让人敢说话，敢说真话。一句话出来，先别急着扣帽子、打棍子，先辨别一下，是善意提醒，还是恶意造谣？只要是出于公心、出于善意，哪怕说得不准确，哪怕说错了，也不要一棍子打死。如果是无中生有，恶意造谣，当然必须严惩不贷。老人家说过：让人讲话，天塌不下来。不让说真话，那只能说假话。假话，是要害死人的。我们常这么说，谁也没有当真。没想到，这次真的死人了。

三

你们的陋习，让人恶心，害人性命。

国人有不少陋习，有些习惯虽然也不雅，但是无碍大局，与人无害，暂时改不了也就算了。有的陋习，真的得改改了。

比如随地吐痰。

这是若干陋习中最令我深恶痛绝的一个，几乎没有第二。这么多年来，我经常为此多管闲事，后来管得我自己都烦了，也懒得管了。

新冠肺炎来袭，疫情异常严峻。由于飞沫传染病毒，所以戴口罩，勤洗手，讲卫生，成为预防病毒传染的重要措施。然而，就在这么严峻时刻，有的人仍然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只要出门，前后左右咳唾之声不绝于耳。有的人拉下口罩，唾的一声迅速拉上，他倒知道防护自己，为什么就不怕传染他人？甚至有一位仁兄，明知自己有病，仍然随地吐痰，提醒他后还不以为然，真让人无言。还有一位女士，带着小孩在小区草地上便溺，用过的卫生纸随手就扔在地上。我在房间内远远看到，高声制止，她带孩子一溜烟跑了。这样的父母，能带出什么样的孩子？

还有不守规矩，不讲秩序。某些国人，长期缺乏规矩意识、秩序意识，什么规矩、什么秩序，怎么舒服怎么来。平时如此，疫情时期依然如故。让出门戴口罩，愣是不戴，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一串鼻涕连着一串鼻涕，让人心惊肉跳。让有序排队，保持距离，机场、车站依然人挤人、人挨人，让人提心吊胆。让不要聚集、不要聚餐，仍偷偷聚餐、偷偷打牌，结果一家人、几家人被交叉感染。

随地吐痰，随地便溺，乱扔垃圾，不但极不文明，而且会传染疾病。这么简单的道理不会不明白，改起来有那么难吗？不难，你看他在自己家里会这么做吗？说到底，还是没有公德心。

四

我们的敌人是病毒，而不是他人。

不是武汉人，不是湖北人，不是病人，不是从疫区回来的人，不是外乡人。

疫情爆发，武汉人成了令人讨厌的名词。

然后是湖北人。

還有感染者，无论是确诊病例还是疑似病例。

还有密切接触者。

还有从武汉、从湖北回来的人。甚至只是从外地回来的人。甚至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来到此地的外乡人。

远离他们。

围堵他们。

驱逐他们。

讨厌他们。

害怕他们。

歧视他们。

甚至辱骂他们、诅咒他们、攻击他们……

于是，有的人被迫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流浪。

有的人日夜兼程长途跋涉，走到家门口却不让进村，在寒夜里挨冻挨饿。

有的人冒死划着木盆渡过长江，却不让上岸，被原路赶回。

一腔热血志愿参加火神山建设的工人，回来后却被同确诊患者隔离在一起。

小区业主投票，不让参与救治病人的护士回家。

有疑似病例家门被封死，不得出门。

有的人在家中活活病死、饿死……

人间惨剧啊！！！

人们的恐惧，完全可以理解。面对传染性超强的未知病毒，没有人不恐惧，不害怕。采取适当的防护措施，完全是应该的，必须的。

但是，他们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不是我们的敌人啊！他们是可怜的受害者，不是可恨的施害者啊！我们不能以邻为壑，以邻为敌。我们当然要守护好自身的安全，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胞死去啊！今天是他，明天可能就是你、是我。上一秒是他，下一秒可能就是你我。如果都这样隔岸观火，只求自保，那与动物有何区别？不，很多动物都不会这样。

对那些可怜的人们多一些包容吧，他们和你我一样，都是平凡百姓，都有恐惧，都想好好活着。

只要本人安全，哪管他人死活。大难当头，一些同胞的言行，让人不寒而栗。

一场灾难，看到了人性的善良，也暴露了人性的丑恶。

五

哪里有什么白衣天使，不过是一群穿上白大褂的孩子学着大人救人罢了。

瘟疫来袭，冲在最前面的，是医护人员。

治病救人，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如同冲锋陷阵、保家卫国是军人的天职一样。

他们是英雄，是天使，但他们同样是普通人，与你、与我、与他并无二致。

他们不想当英雄，不想当天使，只想当凡人、当普通人。但职责所在，他们必须冲上去。

他们是人们与恶魔之间的第一道防线，我们必须感谢他们，尊重他们，爱护他们。

到我执笔写此文为止，已经有超过千名医护人员感染病毒，有的已经以身殉职，比如敢说真话的李文亮医生，比如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梁武东医生，比如武汉同济医院林正斌教授。他们真的是用生命在守护我们的健康和安全。

看着他们脸上被口罩、护目镜勒出的一道道伤痕，看着虚弱得几乎要倒下的医护人员，看着席地而卧的医生，真的令人心疼啊！

我们向他们致敬！我们永远记住他们、感激他们。

可是，就是这样一群守护我们的英雄，却不时遭到一些人的无理取闹、无情伤害。闹医伤医，战前有，战中也有。就在这么危急的时刻，竟然有人撕破医生的防护服，殴打医生，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是在伤害保卫我们的战士！

那些恶意伤害医生的人，他们是恶魔的朋友，是我们的敌人，必须依法严惩！我们必须用法律维护医生的尊严和安全。

六

打败自己的往往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

恶魔猖狂，大敌当前，正应该齐心协力，群策群力，共克时艰。可疫情爆发以来，各种传言甚嚣尘上，今天攻这个，明天骂那个，连钟南山、李兰娟这样的老科学家也不放过。有的揪住人家一句话不放，有的去扒人家的所谓“老底”。有的媒体，身处疫情重灾区，不去关心疫情防控、救助病人，却有心思挞伐捐赠者的诗句不如口号有力，真是闲得蛋疼。就像一群绿头苍蝇，嗡嗡哼哼，闹个不休。徒然耗费精力，瓦解斗志，干扰抗疫大业。有这样的时间和精力，去干点正事不好？

鲁迅说过：“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也终竟不过是苍蝇。”谁都不是神，都有可能说错话，甚至做错事。但战士就是战士，哪怕他有缺点;苍蝇就是苍蝇，哪怕他很完美。有的人不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而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看别人一身缺点，看自己都是优点。别人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在后面说三道四，甚至诬蔑陷害，乱了军心，寒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