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牧产业扶贫的优势和风险防范

文│谢印乾（陕西省动物疫病预防控制中心）

发展产业是脱贫攻坚的根本之策。近年来，各地紧抓产业发展这一根本，因地制宜布局产业、长短结合设计项目、因户施策精准帮扶，有效促进了贫困群众按期脱贫、稳定增收。畜牧业作为农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是贫困地区尤其是深度贫困地区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产业，成为实施产业精准扶贫的有效途径。但畜牧业发展的自身特点决定，推进产业扶贫伴随着不可回避的多重风险。为充分认识畜牧业助力扶贫的优势及特点，更好地巩固提升脱贫攻坚成效，我们系统梳理了畜牧产业扶贫风险的各类表现，分析研究了可能造成的种种影响，并就发挥技术支撑作用、保障畜牧产业扶贫成效提出了对策建议。

一、贫困地区发展畜牧业助力扶贫优势明显

贫困地区多具有发展优质畜牧业的资源禀赋和条件基础，大部分贫困地区集中在偏远山区、牧区，土地资源丰富、生态环境良好，适宜发展绿色生态健康养殖，有利于生产优质、绿色、安全的畜禽产品。

贫困地区产业发展相对滞后，长期以来以当地的特色种植业发展为主，往往产业类别单一、发展方式传统、产业规模较小，更便于构建种养结合、循环发展的新型农牧关系，畜牧业更易嵌入产业发展之中。

另外，相比其他产业，畜牧业生产周期短、投入少、见效快，对于贫困群众短期快速增收作用明显，猪、禽及肉兔、肉鸽等产业可以实现当年投产，当年见效。

部分偏远山区往往土地资源贫乏、土地分布零碎，发展规模养殖难度大，以标准化推进规模化势在必行、潜力巨大。按照现代畜牧业发展要求，进一步完善产业体系、生产体系、经营体系，健全屠宰、冷藏、加工、销售等设施设备，延长产业链条，不仅可以解决信息闭塞、交通不便带来的产业发展制约，推进贫困地区经济发展、贫困人口脱贫，还能够变当地的资源优势为经济优势、市场优势和产业产品优势。

二、贫困地区发展畜牧业扶贫的风险隐患

畜牧业在我国农业农村经济发展中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在实施产业扶贫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但畜牧业发展受环境影响大、技术要求高，表现出了多种形式的风险隐患。

1.自然灾害风险。贫困地区往往气候多变、土地资源稀缺、基础设施薄弱。因远离城市，生产与市场脱节，畜牧业发展往往规模小而散、生产组织化程度低，难以形成生产规模和产业优势，抗灾能力普遍较差。有些养殖户辛辛苦苦发展产业，但在自然灾害的影响下显得弱不禁风，甚至可能因灾害造成多年的努力白费。

大多数养殖场都是“露天工厂”，一方面受气候变化影响大，持续高温、寒冷或寒热无常的天气，对牲畜健康影响大，严重降低生产效率；另一方面，受动物疫病影响大，由于防疫基础设施落后，防鸟、防鼠、防蚊蝇等措施不完善，消毒、隔离、扑杀等措施落实意识不强，容易导致疫病的传播甚至暴发。

2.市场销售风险。产品的供求关系决定市场变化，但在疫病的影响下，畜产品的供应存在更大的不可预测性，导致生产与市场衔接不紧密、供应与需求信息不对称，市场调节相对滞后。

一是产业发展周期长，市场精准预判难。生产者习惯于以当前市场预测未来行情，往往是养殖时市场畅销，大量上市时就变成了滞销。多年来在生猪产业上表现尤为明显，在市场行情好的时候，养殖户开始建猪舍、购猪苗，5个月后，生猪集中上市，又会导致市场低迷、价格暴跌。生长周期相对较短的鸡、兔等产业，也同样受瞬息万变的市场影响，难以保证预期收益。

二是扶贫产业发展急，盲目跟风现象多。各地产业发展不同程度存在急于求成、急功近利的现象，政府干预超过市场引导，地方产业规划不充分、不科学，导致部分产业发展忽视市场规律、盲目跟风，出现统一发猪、发鸡的现象，不仅难以带动产业长远发展，还会破坏市场经济规律或加大疫病风险。

三是经济下行压力大，产品消费能力弱。整个经济仍在下行，优质高效农业市场萎缩，人们的消费意识相对于农产品的提质创品略显滞后。虽然国家层面大力倡导消费扶贫，推进特色优质农产品进社区，但力度仍显不足、实效发挥不够。很多企业做着高端的产品，卖着“白菜”的价格。土鸡蛋卖不出“土”价格，生态猪卖不出“生态”价，产业利润微薄。

3.项目设立风险。畜牧产业发展与当地的自然环境、生态条件、产业基础等密切相关，设计项目需要因地制宜。事实上，一些地方对当地的资源优势研究不充分，对产业发展的制约因素认识不清晰，发展产业往往抛开现有资源条件“另起炉灶”，或者破坏现有生态环境搞开发，不仅浪费优势资源，更增加发展难度和发展风险。在都市农业核心区发展养殖业，在耕地稀缺、饲草资源不足的地区大规模发展草食动物产业，在水源保护地、自然生态区发展养猪等做法值得商榷。另外，在项目承载主体的选择上，重产业发展轻带贫实效，对扶贫主体的社会责任、带贫实力和发展前景考察不充分，导致少数扶贫企业在与贫困户对接中，只把精力和心思放在了争取国家扶贫资金上，或享受了政策、拿到了资金后，由于经营管理不善，无力带动贫困户增收。

4.生产经营风险。从业者素质不高，生产经营稍有不慎，就会给畜牧业发展带来惨重损失。

在技术层面，一些贫困户甚至经营主体在技术推广应用上不够大胆开放，往往存在思维惯性和抵触心理。特别是贫困地区，对畜禽新品种的引进、饲料饲草的使用、标准化技术的推广等方面接受程度低，导致生产效率低下。

在经营层面，“公司+农户”的生产经营方式有效解决了千家万户小生产与千变万化大市场的连接问题，取得了不少成效，但风险仍不可忽视。比如较为普遍的订单生产模式，市场状况好了，农户农产品收不上来，企业经营受阻；市场状况不好了，企业不愿收，农户农产品滞销。联结机制松散，产销矛盾难以调和，使“公司+农户”的合作方式出现了诸多不确定性。

在内生动力层面，贫困户对主体带动、社会帮扶的依赖性强，甚至对于发来的仔猪、鸡苗等也缺乏养好、管好的劲头，或者觉得养殖太麻烦，提前销售或屠宰食用了，在自身发展能力提升上效果不明显。一旦扶贫政策调整、帮扶力量撤出，贫困户自我生产经营困难重重，返贫风险大。

三、风险危害

产业扶贫的总体成效是积极的，畜牧业发展在产业扶贫工作中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但不科学的风险管控对市场经济秩序、群众稳定收入、群众脱贫信心可造成深远影响。

1.干扰市场经济秩序。产业的发展必须遵循自然规律和市场规律，过度的人为干预、不合理的规划设计，必然会对市场经济秩序造成重大影响。

一方面，这些干预会造成贫困户与非贫困户之间新的不平衡。对贫困户畜牧业发展盲目“吊高胃口”，生产资料免费供应、农产品保护价收购、农业保险保费全额补贴等政策，让贫困户在不投入、不关注、不关心的情况下，就能获得收益、享受补偿，一定程度上加剧了贫困户与非贫困户之间的矛盾，也破坏了市场秩序。

另一方面，不合理的规划设计会引发小生产与大市场的严重脱节。一些短、平、快的家禽、家兔等产业，各地投入精力多、发展速度快，盲目跟风发展、集中扎堆生产带来的区域相对过剩效应逐步显现。一些技术要求低、产业基础好、见效相对快的区域传统养殖发展快速，仓储、加工、销售能力提升相对滞后，形成区域性产品过剩积压与大市场供不应求的矛盾对立突出，需要引起足够重视。

2.影响群众稳定增收。畜牧产业风险是影响群众增收的关键因素，农户特别是贫困户依靠畜牧业实现增收存在诸多难点和风险。

一是传统养殖业见效慢。传统的养殖产业投入不高，但往往利润微薄，受自然灾害影响大，一旦遇上天气灾害或重大疫情，就会前功尽弃。

二是规模养殖入手难。从事规模化生产需要一定的资金投入、技术资源和管理经验，贫困地区的资源条件和贫困户的自身实力决定发展规模养殖难度大。

三是高端产业风险高。特种养殖、畜产品加工、销售等产业，对技术水平、市场把握、经营理念要求高，没有成熟的生产经营管理水平，就会导致投资失败，致贫或返贫，就算是由经营主体引领发展的高端产业，也常常由于投资失利而难以按期分红。

3.降低群众脱贫信心。贫困群众大多思想较为保守，发展产业动力不足、积极性不高。脱贫攻坚以来，在扶贫干部、带贫主体的鼓励引导下，一部分贫困群众走上了产业发展的路子，但一旦遇到挫折，就会对他们造成沉重打击，甚至会因此丧失脱贫信心。

一是对自己的能力失去信心。一时的失利就会让贫困群众认为自己不适合搞产业、搞生产，把失败的原因归结为自己的先天不足，放弃进一步坚持与努力，甚至自暴自弃。

二是对产业脱贫的路子失去信心。产业发展投资大、风险高的特点让贫困户利润微薄或者赔本赔利，极大削弱了贫困户参与产业发展的积极性，认为依靠临时务工、流转土地更能得到稳定收益，自我发展能力受限。

三是对政府的帮扶措施失去信心。政府部门不成熟的产业规划、盲目的发展引导，一定程度上违背产业发展的自然规律或市场规律，造成群众产业损失，逐渐会形成群众不信任政策、不拥护决策、不配合帮扶的被动局面，政府公信力大打折扣。

四、畜牧业助力产业扶贫的风险防范建议

1.建立健全畜牧业扶贫信息服务体系。由各级畜牧兽医主管部门牵头，龙头企业、经济合作组织、专业技术公司、贫困户等共同参与，以畜牧业发展面临的自然灾害风险和市场风险为重点，搭建专业化、综合性的信息服务平台。充分利用互联网和大数据等技术手段，及时提供疫情形势、畜产品市场供求、价格走势、产业经营管理技术、产业扶贫政策措施等信息，定期进行风险分析预测，及时准确发布风险预警信息，指导各地合理调整畜牧产业布局，引导农户不断优化产业结构，积极做好技术、人员、物资等应急储备。

2.高度重视防疫基础设施建设。把防疫基础设施建设作为畜牧产业扶贫的重要方面，加大贫困地区防疫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力度。对动物疫病重点流行区，加大对“防鼠网”“防鸟网”等防护设施建设的补助力度，大力推行标准化养殖圈舍。落实动物运输监督检疫措施，发挥好公路检查站的作用，探索完善针对民航、高铁、高速等的动物及动物产品检疫监管措施。提升各级兽医实验室工作能力，完善相应的实验室硬件设施，突出快速检测、对标防控、服务指导等重点，加强实验室人员的技术培训，强化技术、物资等应急储备。

3.真正发挥主体带动作用。强化扶贫资金使用管理，鼓励支持大型畜牧企业积极参与市场博弈，引进应用新型技术，探索推广产业发展的成熟路子和典型经验。健全扶贫带贫主体的筛选和监管机制，真正把有较强社会责任感与抗风险能力的主体筛选出来，以提升贫困户自我发展能力为核心，鼓励贫困户积极参与生产经营，增强脱贫内生动力。特别是高度重视畜牧技术推广服务企业的培育，以社会化服务的形式，纳入动物疫病防控体系，为养殖户特别是贫困户提供及时、高效的技术服务指导。

4.严守扶贫产业开发的生态底线。坚持产业扶贫绿色发展理念，积极探索脱贫攻坚与生态文明双赢的产业扶贫模式。将产业对生态环境的影响和生态环境可能带来的风险，作为畜牧产业项目选择与绩效评价的重要标准，对任何不符合环境标准的项目坚决实行一票否决；对由于生态环境导致自然风险较大的项目，要充分论证，谨慎决策；对经济效益和生态效益较好的畜牧产业项目，要给予重点扶持，促进畜牧业发展与生态环境共生共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