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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秦至两汉时期帝王陵门阙位置关系研究

2020-05-12吴悦娜

北京建筑大学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帝陵礼制陵园

吴悦娜, 许 政

(北京建筑大学 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 北京 100044)

门,指建筑物的出入口,或安装在出入口能开闭的装置. 《玉篇》中对于门的解释为:“门,人所出入也”. 阙,是中国古代一种重要的建筑类型,是成对地出现于宫城或陵园等出入口的高台楼观建筑. 《说文》中注:“阙,门观也,从门”.

阙自出现起便于门相连. 在原始村落起源的初期,人们出于防卫目的,在聚居地四周设立围栏,并在围栏开口两侧用土堆筑墩形,在墩形之上修造竹木楼阁,以备防御之用. 这种围栏两旁的竹木质楼阁,应为原始阙的建筑起源. 由于这个原因,“门阙”“阙门”等词在史书中屡见不鲜,最早的记载出现于《周易·说卦》中的“艮为山,为径路,为小石,为门阙”. 目前考古发现最早的阙类建筑——鲁国故城城门遗址中,阙与门在位置上相连. 《今本竹书纪年疏证》记载的(康王)二十一年(公元前999年),“鲁筑茅阙门”. 根据西周时期鲁国建造阙的记录,考古勘探到西周时期鲁国故城的阙类建筑位于东南门之外,两阙东西隔路相对,阙夯土台北与门夯土台相连,中间形成一段狭长的通过空间. 于是,多数学者认为历代中阙和门在位置上相连,很少有人关注门和阙在位置上的差异和彼此之间位置关系的演变. 然而翻阅史料发现阙虽与门关系紧密,但它们并不是一直相连在一起的,阙和门的位置关系从先秦开始出现时就一直发生着变化.

时至今日,经过几千年的政权更迭,阙都已经消失殆尽. 在考古勘探中,多数位于宫城等地的阙已无任何踪迹,唯有帝王陵中的阙尚有遗存,且遗址中阙和门的位置关系较为明确. 加之,自战国时期上层阶级开始普遍修筑坟丘和修建陵园时(西周及其之前,墓葬是没有坟丘的,春秋时开始出现了较小的坟丘,其后战国时坟丘开始逐渐普遍),便崇信“事死如生”的信念,《荀子·礼论》记载:“丧礼者,以生者饰死者也,大象其生,以送其死,事死如生,事亡如存”. 上层阶级希望在阴间仍然过着类似阳间的生活. 陵墓的地上、地下建筑和随葬生活用品多效仿世间形式,陵园中的阙多仿造宫城中阙形式. 帝王陵在一个时期内最能集中地反映古代陵园建筑的位置关系,因而阙和门位置关系在帝王陵中体现得尤为明显.

经过多年的考古发掘和文献研究,对门阙建筑已经获得了相当多的文献和考古资料. 本文拟在前人的基础上,结合考古发现和文献记载,分析先秦至两汉时期帝王陵中门阙位置关系的演变轨迹,以期厘清这一时期门阙位置关系演变的原因.

1 先秦帝王陵门阙位置的分离化

关于帝王陵园中筑阙的记载最早出现于战国时期,《吕氏春秋·安死篇》曰:“世之为丘垄也,其高大若山,其树之若林,其设阙庭、为宫室、造宾阼也若都邑”. 此时多数王陵筑有规模宏大的陵园,陵园多环绕围沟或墙垣用以保护,且墙垣四面辟门. 与此同时,随着统治阶级“事死如生”的思想逐渐形成,周王和诸侯多将现实中的建筑物同样修建于坟墓当中,也就是说陵园中会建造仿照宫城形制的建筑物,宫城阙也随之被建造于陵园之中[1]. 因而推测墙垣门间多数可能修有陵阙. 加之,早在春秋时期,伴随着社会变化,旧的秩序被破坏,新的秩序尚未建立. 这使阙在各个诸侯国相继出现,各地竞相使用. 文献中关于阙使用的记载也开始增多,《诗·郑风·子衿》中记载:“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琴操》中记载聂政(战国时期侠客)为父报仇,在邯郸阙下鼓琴:“政鼓琴阙下,观者成行,马牛止听,以闻韩王”. 各诸侯国中阙的普遍使用也使得诸侯墓中多数修筑墓阙成为可能.

战国时期陵阙的修筑,使诸侯王陵中门阙的位置关系也随之形成,文献中明确记载此时诸侯王陵园建有“阙庭”. “阙庭”即为楼阙庭院的意思,“庭”在此处为门前的院子. 这也就是说此时阙和门在空间上分离,两者之间还围合形成一个空间“庭”. 由此推测,这一时期门和阙两者在位置上分离,门在阙之后,两者在位置上距离更远,两者之间用墙连围合成一个封闭、独立的庭院空间.

先秦时期帝王陵中门阙位置关系是仿照宫城阙中门阙位置关系而来,因此这一时期宫城阙的门阙位置关系与帝陵园中的相同,这表明宫城中门阙位置关系转变的原因即为陵园中门阙分离位置关系形成的原因.

西周时期鲁国故城城门遗址(图1)中,阙与门相连从而形成中部狭长的空间,用于承担一定的防御作用. 至东周,阙和门在位置上逐步分离. 战国时期秦王嬴政平定嫪毐之乱后因故疏远其母亲,一时间说客云集,纷纷劝说秦王收回成命,谏而死者达二十七人;齐人茅蕉冒死劝谏,《史记·秦始皇本纪》引《说苑》云:“皇帝曰:‘走告若,不见阙下积死人耶?’”被处死的谏客摆放在阙下,而不说门下,是故门阙此时应在空间上分离;《世家》“梁孝王二十九年十月入朝,景帝使使持节,乘舆驷马迎梁王于阙下. ”使节乘驷马车迎梁孝王于阙下,显然阙与宫门并不相连,在位置上它们在不同处. 从上述的文献记载可推得,战国时期阙虽仍与门关系紧密,但它们之间已经在位置上分离,阙成为独立于门的建筑. 战国末期,门阙进一步形成“阙庭”空间(图2). 《吕氏春秋·仲冬纪》中记载:“涂阙庭门闾,筑囹圄,此所以助天地之闭藏也”.

这一位置关系的变化也与其防御功能有关. 东周时,国家分裂较西周时更为严重. 春秋战国时期存在着数量较多的诸侯国,各国之间战争频繁,此时夯土筑城已经成为一项非常重要的国防工程. 西周时期仅仅加长中部通过空间的做法可能无法再满足日益增长的防御需求,阙和门之间需要更大的空间进行防御保护. “阙庭”的形式使得中部空间扩大,形成类似于后代瓮城的形制,便于更大程度地发挥防御作用. 但由于史料记载与考古资料的缺乏,暂时无法证实阙庭是否为真正的瓮城形制,仅因形式类似作此推测.

先秦时期帝王陵中筑阙多仿造宫城阙形式,门阙呈现彼此分离并围合形成“阙庭”封闭空间的位置关系. 然而这种门阙位置关系的形成并非偶然,是宫城阙中对防御功能的需求增加导致的,门阙位置分离形成更大的“门阙”空间以满足宫城防御的要求. 这种对门阙实际使用功能的要求,致使门阙在位置关系上分离,并被陵阙仿照呈现于陵园中. 这种王陵陵园中的“阙庭”空间也为秦始皇帝陵园中的门阙序列关系形成奠定了基础.

2 秦代帝陵门阙位置的序列化

秦始皇帝陵园位于陕西省西安市临潼区,陵区地域为秦代的丽邑. 秦始皇帝陵园以陵墓为中心,由内外两重墙垣围就,陵园中包含陵墓、城门、陵寝建筑、园寺吏舍、陵园内的陪葬墓等[3]. 整个陵园平面呈回字形,秦始皇帝陵封土位于南侧呈覆斗形,陵园外城墙垣四面各有一城门,内城墙垣东西南三面各有一门,北面设有二门. 帝陵园中的阙立于内外两重墙垣门之间,东西门间现各存一道三出阙遗址[4],北门间存有两道疑似阙址[5]. 陵园东西侧的两道阙址,两两对称,规模相当,结构一致,均由一个母阙和两个子阙组成,阙址距内外两重城门的距离近似,两阙址对称分布于司马道南北两侧. 北侧内城门间的两道阙址,则由东西两个大致对称的部分构成.

以秦始皇帝陵园西内外城门之间的阙址为例,秦始皇帝陵园中门阙布局同先秦时期类似,门阙围合成封闭的空间,但较先秦时期不同的是,秦帝陵中阙前增加了一道外墙垣门. 秦始皇帝陵园将阙(图3)置于内外城门之间,形成两个或多个独立且连续的序列空间,阙变成陵园的内在组成部分. 门阙之间的序列空间在整个帝陵园中还确定了以秦始皇帝陵的墓室为中心贯穿整个陵园布局的两条垂直相交的轴线. 南北向轴线贯穿陵园内外城南北门及地宫中心,东西向轴线贯穿内外城东西门及地宫中心. 阙设置在轴线上,阙与门围合形成的序列空间成为陵园形制的一项重要内容,用于衬托帝陵园坟丘的雄伟庄重.

秦始皇帝陵园门阙位置关系呈现出秦代独特的门阙空间布局特点,此时门阙的位置关系不仅是阙立于门前,两者围合成一个独立的封闭空间,而是阙位于两门之间,围合形成多个序列空间. 根据史料记载和现存实例分析,秦始皇帝陵园门阙序列形成的原因不再是防御功能的需要,而是东周时期到秦时期阙自身礼制作用的变化.

在东周之前,宫阙由于其防御功能,多与宫门相连后逐渐独立建造于宫门之前. 久而久之,到了东周时,阙就演变为王或王宫的代称,其礼仪意义也逐渐显现,阙逐渐演变成了一种等级装饰和标志物. 文献关于这一变化也有记载. 《庄子·让王》:“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阙之下. ”发展至战国后期,秦孝公于秦孝公十二年(公元前350年)迁都咸阳时,“冀阙”被当作最重要的礼仪建筑而首先被营建,《史记·秦本纪》载:“孝公十二年(公元前350年),作为咸阳,筑冀阙,秦徙都之”. 这表明阙在这一段时期内,实用功能逐渐退居次位,完全变成一种礼制建筑. 秦朝建立后,阙进一步向礼制建筑发展,这一时期文献中多有以阙泛指与皇帝日常活动有关的场所.

宫阙礼制作用的加强,也同时体现于帝陵中,陵园中的门阙位置关系也随之发生了相应的变化. 秦始皇帝陵中,门阙的位置布局更为强调门和阙之间的序列空间. 这种封闭的序列空间界定了陵园的通过空间,这一空间仅限于内部人员——既拥有这个帝陵和其他祭祀礼器的宗族成员,只有他们才可以在举行祭礼的时候通过每一道门和阙. 阙连同一道道的内外城门造成心理上的悬念,加强陵园建筑群体的幽深感觉,强调宗族之间的血缘关系,阙被置于礼制程序之下. 与此同时,门阙形成的序列界定了秦始皇帝陵园中的纵横轴线,门阙序列无言地引导和暗示轴线的存在,通过这两条轴线彰显皇权的威严,衬托陵丘高贵的地位.

先秦至秦时期帝王陵中门阙之间均围合形成封闭空间. 不同的是,战国时期诸侯王陵中“阙庭”位置关系形成的原因是阙防御功能的需要. 而秦始皇帝陵中,在“阙庭”空间的基础上,门阙之间序列布局的形成则是由阙的礼制作用加强导致的.

3 西汉帝陵门阙位置的重组化

汉承秦制,西汉时期帝陵中阙的礼制基本沿袭了秦阙,陵阙仍然是一种装饰性的礼仪建筑. 但西汉初期,因为征战人口急剧减少,社会生产遭到严重破坏,生产力较低,国家实行黄老之策,修生养息. 因此汉初时帝陵无陵前立阙的制度,高祖长陵、惠帝安陵周围并未发现门阙遗址,史书也无记载. 文帝霸陵在帝陵周围建有阙,由于其因山为陵的特殊性,虽首开西汉帝陵建阙的先河,并未成定制. 自西汉中期景帝阳陵(图4)起,“阙形门”在形成. “阙形门”是在门的形制上添加阙制的因素的建构[7],门阙合为一个整体直接与内垣相连. 这种阙形制在文献中也有记载,《汉书·五行志(上)》云:“园陵小于朝廷,阙在司马门中”. 西汉景帝阳陵的帝陵园南门的阙形门形制恰好证实了上述记载.

汉阳陵平面为正方形,封土居中,四面为夯土墙垣,墙垣四面中部各有一座门阙遗址,形制、大小基本一致. 除北阙门被破坏殆尽,其余三面阙门遗址保存程度较好. 考古发掘的南阙门遗址由门道、左右塾、主阙台和副阙台构成,平面上连接陵园墙垣的阙台到塾宽度逐渐增加,形成了从陵园围墙向门道的三出阙[9](图5). 阳陵中阙的位置不在门外,而是位于门道两侧,门与阙不再是独立的建筑,而是由阙形成了“三出阙门”. 自阳陵后,西汉帝陵内垣四门均采用阳陵“阙门”制.

西汉时,阙形门的出现标志着门阙位置关系演变到一个新的阶段. 门和阙的位置布局重组,阙再次与门在空间位置上发生依存关系,但不同于先前鲁国防御性的考虑,此时门和阙已经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位置关系,门和阙两者成为一个完整的建筑物而不是两个相连的建筑物.

关于阙形门出现的原因,学者多有讨论,部分学者认为“阙形门的出现是因为阙、观(与阙形式相同的可以远眺的高台建筑)之间在形式上开始相互借用,于是阙的外观形式出现了变化[3]”;也有部分学者认为“阙形门的出现,是由于道教的盛行,阙形门即为天门,分隔生死两界[10]. ”但这些并不能解释门阙位置关系的重组,结合前人的研究基础和翻阅文献记载后,推测西汉时期墓葬礼制制度的加强是这种门阙位置关系变化的原因.

西汉帝陵阙制在秦帝陵形制基础上发展完善. 秦始皇帝陵园的三出阙间接地表明单出阙、双出阙、三出阙的等级阙制形成. 发展至西汉,陵园中继承了这一等级阙制. 而且由于墓葬礼制制度进一步加强,阙正式成为陵园中彰显帝王地位的礼制等级建筑. 完整的陵园用阙制度在西汉时期逐渐形成:一般官僚可用一对单出阙;诸侯、两千石以上者用一对双出阙;皇帝则用三出阙[11]. 《汉书·霍光传》载:“改光所自造茔制而侈大之. 起三出阙,筑神道”,《汉书》用浓厚的笔墨记载霍光之妻在霍光死后扩建霍光陵园阙,说明此时僭越阙制为社会所不容,会为不谨慎者带来相当的灾难. 随着西汉时期阙自身礼制的加强,阙的礼制作用完全取代了其自身的实际功能,阙不再承担任何的实际作用.

除此之外,西汉帝陵墓葬礼制的加强,还使得西汉帝王多以建造较大规模的帝陵园为傲. 从西汉阳陵起,陵园由秦朝时的两重墙垣制变为三重墙垣制. 以阳陵为例,陵园整体范围增加,秦时陵丘四周的内外墙垣转变为内环墙垣和中环墙垣,两重墙垣之间的距离也增加,秦帝陵中封闭的序列位置关系已不再适合西汉的帝陵园布局. 加之神道出现并取代了围合空间界定宗族人员祭祀空间的作用. 中环墙垣的司马门和长长的神道在衬托帝陵封土高大的同时也界定了陵园中纵横轴线. 因此,门和阙封闭的位置关系不再需要,建造高大的阙形门更适应此时的陵园布局.

西汉时期阙形门的出现使得门和阙不再具有真正意义上的位置关系,这两个建筑合筑为一个整体的建筑. 这一门阙位置关系的重组是西汉墓葬礼制制度的加强造成的,阙的等级制度形成和神道的出现都使阙和门在西汉之前封闭的空间不再符合礼制的需要,阙形门的形式更能起到衬托帝陵封土彰显帝陵地位的作用.

4 东汉帝陵门阙位置的混乱化

东汉时期帝陵形制较西汉时期发生变化,关于陵园用阙的记载和阙门的形制记载也较为模糊,现也无任何关于陵园阙的考古发掘. 关于这一时期门阙位置关系,学术界有多种推测.

部分学者认为东汉帝陵中的门阙位置关系与西汉时期一致. 东汉帝陵只有一重陵园,陵园或筑墙垣,或以“行马(一种临时性的竹木做的屏障)”代之,封土居于其中,四面辟司马门,司马门与行马相连[12]. 文献记载,光武帝原陵“垣四出司马门”,除东汉恒帝陵和灵帝陵没有关于使用“竹马”的记载,其余东汉诸帝陵均有“无周垣,为竹马,四出司马门”的记述. 但是司马门在西汉时多为陵园的外门,阙在司马门内,如《汉书·五行志》记载:“用光四年六月甲戌,孝宣杜陵园东阙南方灾……园陵小于朝廷,阙在司马门中,内臣石显之象也”. 关于东汉帝陵园墙上四面辟门的记载均为司马门,部分学者认为东汉帝陵只有一重内垣,所以东汉帝陵中的司马门即相当于西汉帝陵中内垣的阙形门,即帝陵中门阙沿袭西汉帝陵中门阙位置关系.

有一部分学者认为东汉帝陵中记载的司马门与阙形门并不是同一建筑物. 《后汉书·诸帝纪》中,东汉帝陵陵寝建筑包括寝屋(宪陵寝屋),更衣(即便殿,光烈皇后更衣),门(原陵长寿门),阙(恭陵东阙),庑(恭陵百丈庑)[13]. 这证明此时门阙并不为同一建筑物,门阙的位置关系可能类似于秦或先秦时期,门阙分离且阙在门外. 也有部分学者认为东汉帝陵中的门阙位置关系较为混乱,可能多种门阙位置关系并存,帝陵四门中部分为阙形门,部分为门.

在整理东汉帝陵资料时推测,由于建筑材料的不同,而且两者之间体量相差较大,阙在构造上大多与行马连接并不紧密. 东汉时期,楼阁建筑发展迅速,现存多处汉代画像石和陶器中,东汉多有独立的楼阁建筑,并且在画像石中,阙多为独立建筑. 因此推测东汉帝陵诸阙可能已经不与墙相连单独存在,它们很可能继承西汉阙形门的形制,但它们可能不再发挥“门”的实际功能,仅保留着门的象征意义. 这种形制特征在东汉时期的下层统治阶级的陵园石阙中也有所体现. 石阙在陵墓中位于成群结组的墓葬建筑前端,起着引导和暗示的作用,其相当于一个界标,标志着茔域的界限和开端. 整个陵园中不再需要实际的门,仅用阙象征门. 但由于东汉帝陵考古资料较少,有关帝陵的具体布局、门和阙的空间位置等问题还不清楚. 因此,仅根据述理由推定东汉时期门阙的位置关系略显单薄,东汉帝陵门和阙的位置关系还需今后考古工作的印证.

东汉帝陵形制的变化是造成这一时期门阙位置关系存在诸多争议的原因. 西汉帝陵园重垣环绕,中垣四面辟司马门,司马门内帝后异穴合葬,形成各自的内垣,内垣四辟阙形门. 然而东汉陵园仅有一重行马,关于陵园用阙的记载和门阙形式的记载也较为模糊并出现多种形式. 造成东汉帝陵门阙位置关系的混乱是由时代背景的变化造成的.

西汉末年王莽新政,推行新的统治思想和理念,原有西汉的部分典章图籍被销毁. 随后西汉连年战乱,长安先后被绿林军、赤眉军攻破,宫室被焚毁,都城被破坏,典章图籍散佚. 西汉的典章制度无从传续,记载西汉帝陵形制和帝陵中门阙形制的工程图籍很可能没有保存下来[14]. 宫城阙在文献中多有记载,《后汉书·张纯列传》:“建武初,旧章多阙”. 东汉帝陵无参考规划,这意味着门阙位置布局也受到影响.

东汉与西汉初年布衣卿相不同,东汉的建立有赖于豪族的支持. 豪族在地方上拥有强大的政治势力,中央集权并未集中. 与此同时,自西汉时期建立的大土地所有制急剧发展,地方形成了自给自足的庄园经济,但统治阶级没有强大的财政实力[15]. 这些都使东汉政权难以建造规模宏大的帝陵,也就更无余力建造高大的阙. 帝陵中建阙可能多依据当时的社会背景,出现多种形式的阙即出现多种门阙位置关系.

5 结论

综上所述,我们发现门阙自先秦时出现在陵园中起,两者之间的位置关系就不断地发生变化,而非前人所认为的门阙始终相连的形式. 根据对现存先秦至两汉帝陵中门阙遗址的研究,得出历代门阙位置关系的如下特点:战国时期,陵阙将宫城中封闭的门阙位置布局仿照入陵园中,门阙两者围合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秦始皇帝陵园门阙之间沿袭了先秦封闭的形式,并在此基础上形成序列;西汉时期,帝陵出现阙形门,门阙之间的封闭空间打开,门阙已经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位置关系,它们两者被合筑成一个整体建筑;东汉时期,帝陵形制和布局发生变化,门阙位置关系可能随之改变. 但东汉帝陵阙遗址暂无考古发现,仅可依据当时的墓葬制度推测帝陵中出现多种门阙位置关系.

通过对先秦至两汉帝陵陵园门阙位置演变的分析可知,门阙位置关系的演变反映着这一时期墓葬礼制的发展. 阙在帝王陵中从功能性建筑走向礼制性建筑,体现出墓葬礼制随时代发展而逐渐完善的特点. 同时,礼制的形成、发展和崩坏也是帝王陵中门阙位置关系演变及阙这一建筑类型衰落的主要原因.

对门阙位置关系的分析是针对阙这一中国古代建筑有价值、有意义的研究,这使我们对中国早期建筑有更深层次的了解,也为之后古代建筑群布局的学术研究提供可参考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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