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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童年

2020-05-11曹进勇

西部散文选刊 2020年4期
关键词:园子母亲

曹进勇

童年像一棵生长不久的小树,整个木苗都是那么崭新稚嫩,让人们忍不住想伸手摸摸;童年似下了几个钟头的冬雪,不是很厚,洁白无瑕;童年如一只刚起航的扁舟,对波澜壮阔的海洋充满好奇神秘;童年是升起的红太阳,金灿灿霞光万丈,五彩缤纷。

说到童年,我们便一阵轻松愉悦,感觉到一丝丝甜蜜。那是个无忧无虑的年华,三五成群,玩点简单的游戏,说些幼稚的话语。言差语错,闹点儿意见,又打又骂,小半天不到,就和好如初。不分男女,两小无猜,拉媳妇,玩家家,没一点儿的害羞。童年是人生的前端,是认识世界的开始,是快快乐乐梦一般的生活。

谁都有童年,谁都打童年过,无论你是普通百姓,还是名家伟人。鲁迅的百草园里草草木木都那么有趣味,竺可桢蹲在门口数滴滴答答的雨声,物理学家麦克斯韦问些稚气的问题常常惹得路人发笑,爱因斯坦曾经跟一个小罗盘较劲捧着它乱转圈,看是不是还指着北。每一个人的童年都如此的烂漫美好,都留下深刻的印象,每每想起做过的那些傻事儿,都会回味无穷,哑然失笑。

我的童年是在豫南平原上一个小村庄度过的。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生产队集体生活,大人们一起出工收工,一个工才合几毛钱。父母干活去了,大孩子上了学,庄子里就剩下我们这些小不点。我们有自己的玩法,和泥巴捏成鸡子狗,撕纸折飞机往空中放飞,用长铁条钩推着桶箍跑,把烟杆子掏空装上土灰相互甩撒,用自行车链条做成手枪打火炮。一开始玩的比较低级,随着年岁地增长,就相对高级了。每一种玩法都有趣儿、上瘾、如醉如痴,以至听不见大人地喊叫,往往被拧着耳朵拎回家。

我家屋后也有一个园子,里面有一些不高的杂树,园子边生着两三丛青竹,园子里面长着草和花,还有紫藤伸着长长的藤蔓缠绕在树上。母亲种的梅豆长着扁平的菜角,青绿的小葫芦晃悠悠地吊在空中,一棵苹果树上结满圆圆的青果子。我们就在园子里玩耍,在草地上来回滚,采花夹在耳朵上,趴在地上用星星草钓圆洞里的肉虫子,一切都那么富有诗情画意。园子的东南角有一棵大桑树,夏天午后,母亲和几个妇女坐在铺着的高粱席上做针线,不时发出阵阵笑声。她们渴了,就让小孩子拿着系着长绳子的小桶到当街的水井里打水喝。我们往往先打点儿自己喝了,再给大人们打一满桶,回来因为走得急,到她们跟前也就剩下小半桶了。井水又清又甜,喝进去透心凉。现在的自来水没有井水凉甜,我总是怀念那口水井和井口水溜溜的片片石。

我家西边有一大片树林,长着一棵棵粗细不一的大叶杨树。初夏晚饭后,我们打着手电筒到林子里的树上逮知了猴,一晚上能逮半盆。母亲把知了猴泡在盐水里让它们吐干净肚里的脏东西,淘洗淘洗,放到锅里炒炒,吃起来那个美味赛过任何山珍海味。秋天落叶时,一个庄的小孩都进林子,拿着长长的藤条,捡一柄枯黄的叶子串上,等串满了便搁在鸡罩里。树林里小人头攒动,个个手里拿着树叶串,那如画的情景想着就让人诗情萌动。

那个时候最不缺的就是水,有雨水,還有通过黄开渠流过来的薄山水库里的活水。我们娄庄有三个大坑塘,分别是庄后的北塘、中间的扁担坑和西南角的麻脸池,常年蓄着水。夏季的水塘是我们小孩子的乐园,我们成天泡在水里洗澡。有一年树根断了,我滑进深水窖里,要不是路过的桂芳叔跳进去把我捞上来,早就淹死了。雨下个一两天,沟溢塘满,白茫茫的一个水世界。我和哥就赤脚沿着塘沿沟边走,总能捡着几条飞上来的鲢鱼。即使干旱时节,沟渠里也有水,我们用土埂截住十来米长的一段,用洋瓷盆把水舀干,就能逮大半盆鱼,鲫鱼、翘腰、泥狗子,连河虾和螃蟹都很多。母亲把鱼择洗净,用菜籽油在铁锅里煎烩成鱼汤,喝起来鲜香无比。

那是个饥饿的年代,凡是能吃的都拿进家里。榆树叶和洋槐花是最好吃的补充粮。我是个猴精,能爬树,爬到顶端狗腿粗的树枝上撸叶花,惊得大人忙喊快下了摔着了!撸来榆叶或槐花,母亲洗净晾干,搅上豆面蒸一蒸,或揉点薯面做成菜团子,喷香喷香哩。拿着小柳条筐子去地里剜野菜,地菜、辣菜、马齿苋、猫儿刀,野韭菜等等,见啥剜啥。我们都喜欢跟着张金钟,他读过《西游记》和《聊斋志异》,喜欢讲书里那些鬼怪故事。我们有时候也偷吃的,见人不注意,偷生瓜梨枣,或溜到磨房里掏磨眼里的料豆子。想起来这些不光彩的事儿,仿佛胃里就有了饥饿的感觉,心里便一阵阵心酸。

放羊也是我们小孩子的活儿。几个人赶着一大群山羊绵羊,到沟边渠沿,去河坡里,有时候也进槐草地。羊自由自在地啃草皮,我们坐在桥上玩,下四子或憋死牛,薅野麻编鞭子,画大方跳格子。有一天上午,我正牵着一只公羊,它竟然从渠北岸跳到南沿,一下子把我带进渠水里,棉裤湿了半截。我怕被脾气暴躁的父亲打骂,不敢回家,就到“五七”干校就着伙房的灶门把棉裤烤干。烧锅的大伯心眼忒好,还给我一个白面馍——我常年都吃杂面馍啊。我想起他那黑瘦的样子,心里就涌起感激之情。

我们小孩子有时候也正正经经地谈长大后的未来事儿,说些不切乎实际的傻话。玉州说他长大了就当大厨子,顿顿吃红烧肉;小成说他要当火车司机,跑遍全中国;四清说自己找一个工作,再接他爷的班,一个人挣两份钱。我还没有写文章当作家的理想,总想着跟父亲学好纺线织布,会一门手艺,挣了钱娶一个像英嫂子那样如花似玉的媳妇。童年的想法可笑至极,但不掺杂媚气俗气,是那么美丽可爱,又那么弥足珍贵。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童年像一个梦,悬挂在记忆深处。现在物非人非,再也见不到石磙石磨这些童年时赖以生存的老物件了,几搂粗的大树几乎没有了,庄子也大了将近一倍。我母亲去世已达三十五载之久,父亲也走了十四年,老辈人死了百分子七八十。再也吃不到母亲做的有滋有味的饭菜了,每每回忆起她在灶屋里忙碌的身影,仿佛便有香味穿越时空飘过来。生活都富裕了,天天好米好面地吃着,隔顿不隔天炖肉,再也没那么少嘴寡肚了。草房翻盖成平房,又建成富丽堂皇的楼房。再也不穿补丁摞补丁的衣服了,个个都穿几百上千块的流行时尚装。土路硬化成三十公分厚的水泥路,雨天里再也不用踏泥几子一走一呱哒了。自行车已经不多见,都骑着电动车,许多家还买了小轿车。农具农机都“鸟枪换炮”了,架子车早已销声匿迹,拉东西都使用大三轮、小卡车,犁地开着四轮拖拉机带着一拉溜四五张铁犁子,播种用多功能播种机,收割用联合收割机,再不用累死累活地割庄稼打场扬粮食了。经过四十多年的改革开放,农村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农民要么外出打工,要么经营多种产业,都在卯着劲儿发家致富。

生活无论多富裕,都要时时想着童年,不忘初心。童年和童年的梦可以正其心,灭其欲,诚其意。我们每一个人都要像童年那样简单、纯洁、善良,富有爱心。遇到灾难,互相扶持;见到不幸,能帮则帮;敬爱尊长,关怀小辈;和谐相处,维护和平。不要为富不仁,不要见死不救,不要落井下石,不要唯恐天下不乱。常记童年,把童年的翅膀放飞,把正能量传到五湖四海,把世界建设得更加美好。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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