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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浪漫的女人

2020-05-11杨锡尧

当代作家 2020年4期
关键词:万全刘总丁克

杨锡尧

本故事纯属虚构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十二 贪心妈不认亲生女

潘母在子公司逗留了三天,这三天,林春艳以准儿媳身份,与潘文雅陪伴左右,寸步不离。她不但参加了公司的接风酒会,还参加了董事汇报会、董事长与公司各部雇员的见面会。它还和潘文雅陪同潘母去医院看望了刘总的太太,又陪着潘母去老家依兰省亲。她在公司、依兰抛头露面,出尽了风头,真是盛赞如潮,轰动一时。她已提前步入豪门阔妇的佳境。但是,在林春艳自觉地位显赫、无限风光、自我陶醉的时候,潜在的威胁已悄然袭来。

潘母虽然答应了这门婚事,拿出了订婚戒指、金表,但是对林春艳的考察还远远没有结束。她在细心地观察林春艳的一举一动,乃至心理活动。潘母看似溫和,实际上确实外柔内钢,含而不露,阅历颇深,她的眼睛机敏而极具洞察力。在和林春艳相处的三天中,她发现林春艳是个极为成熟的女性。她的成熟与20多岁的年龄很不相称。另外,潘母不到50,林春艳却常常刻意搀扶,她觉得这不是孝心,而是虚伪的献媚。潘母还发现,林春艳常常眼珠飞转,不时窥视自己的脸色眼神,在揣摩自己的心思,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在见机行事。林春艳所做的一切,在潘母眼中不过是小儿科。由于顺利过关,林春艳有些飘飘然,低估了潘母,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潘母由于产生疑虑,就对林春艳有了反感和警惕,因此打消了和林春艳母亲见面的想法;也打消了带林春艳同去俄罗斯的想法;甚至打消了带林春艳回香港完婚的计划。林春艳对此却毫无察觉。

这天,林春艳和潘文雅来到潘母下榻的华旗饭店客房。

二人刚到,刘总就赶来了,将买好的机票递给潘文雅。潘文雅看看机票,不悦地问:“怎么只有两张?”

刘总不好回答,潘母接过话说:“是我让他买两张的。”

“妈,不是说好了,小艳陪你去俄罗斯吗?你忘了?”

“以后机会多着呐,这次就不用小艳陪了。”

“为什么?”潘文雅为心上人力争,“妈,小艳俄语也蛮好的,这次去俄罗斯,还可以给您的当翻译哩,叫她去吧。”

潘母不开口,脸却沉了下来。察言观色的林春艳,心一沉,满面的笑容突然凝固,顿时感到不妙。

直到此时,潘母也没停止对林春艳的考察,她想把林春艳了解得透透彻彻。

三人共进午餐时,潘母突然问:“小艳,你属啥的?”正在胡思乱想的林春艳未加思索脱口而出:“属猪。”

潘母掐指一算,属猪的应该是30岁,这意味着林春艳隐瞒了10岁,她成熟的答案就在这里,这更加深了潘母对林春艳的不信任。林春艳窥视潘母的脸色,发觉不妙,急忙挽回:“妈,儿媳不属猪,八成属狗,再不就属牛,究竟属啥,我真记不清了。”

潘母冷冷一笑,放下粥碗,已没了食欲。林春艳只好抓住潘文雅这根救命草,投去求助的目光。潘文雅也在担心,他想转移妈妈的情绪。笑嘻嘻地说:“妈,家乡的小米粥好香呀,您就再喝一碗吧。”

潘母瞥了儿子一眼,面沉似水,轻轻摇头,是表示不想喝粥,也是对林春艳的否定。

早餐过后,刘总带着公司的头头们来送行,林春艳又搀扶潘母离开客厅,乘电梯下楼。

当走向停车场时,潘母突然停步,盯住林春艳双眼:“小艳,你芳龄几何?”

“妈,我二十三,比文雅小一岁哩。”

“二十三?……你结过婚,生过孩子吗?”

林春艳不禁一楞,她明白,潘母又是在寻找她的破绽,她怕说砸了,便拿眼神询问旁边的潘文雅,可是没看懂潘文雅的眼神,只好回答说:“妈,我结过婚,可只和他生活了三个月。”

潘母的脸已见怒容。原来潘文雅怕母亲反对这门亲事,就隐瞒了林春艳的婚史。本来林春艳向他说自己23岁,已隐瞒了7岁,而他又向母亲瞒了3岁。潘文雅没想到母亲会再盘问林春艳的年龄,事先忽略了和林春艳统一口径,这就难免驴唇不对马嘴了。

潘母好生气恼,瞪了儿子一眼,推开林春艳的搀扶,厉声质问林春艳:“你已经结过婚了,为啥还与雅儿纠缠?”

林春艳慌了神,竭力巧辩:“妈,是文雅要死要活的逼我离婚。我心软,禁不住他苦苦哀求。天地做证,您当面问问文雅吧。”

潘文雅忙说:“是呀,妈,千真万确,是我主动向林春艳求婚,她不肯,我说要跳江,她才答应。”

林春艳看到了生机,又辩解说:“当然了,也是我和文雅爱的太深,而和先前的那位毫无感情,离开他也就势在必然,我和那位在一起时,很少发生那种事,没有怀孕,更没有过孩子。”

潘母当然不会相信儿子会跳江一说,因为儿子水性很好,她看出二人在演双簧,她轻轻叹息一声,已听不进林春艳的巧辩。

也是该着林春艳现眼,突然传来孩子的喊声:“妈妈,妈妈!”

熟悉的喊声,林春艳还没反应过来,便本能地答应了一声。尽管回答声很小,但还是被潘母和旁边的人听到了,不约而同向林春艳投来质疑的目光。

“妈妈,妈妈!”喊声越来越近。林春艳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小女孩,高扬小手,正从人行道上,迎面向她奔来,正是佳佳。

佳佳怎么会到这里来呢?原来,佳佳仍不知道爸妈已离婚。而妈妈又是好多天不回家了,佳佳能不想吗?尤其是今天这个日子,佳佳想得更厉害。因为今天是佳佳的生日。于倩和女儿准备好好给佳佳过个快乐的生日,佳佳属兔,于倩为佳佳订做了小白兔奶油蛋糕,还给她买了电动车、电动小白兔,会唱歌的绒毛兔。但是这些精美的生日礼物,竟没有打动佳佳那颗童心。佳佳想妈妈,耍起性子不吃也不喝,哭着闹着去酒店找妈妈,让妈妈给她过生日。丁克明怕女儿哭出毛病来,只好依着女儿,骑着摩托车带着女儿来到华侨饭店,一打听,林春艳早已辞职了,扑了个空。这下,佳佳哭闹得更厉害了。丁克明没办法,就答应佳佳继续找。丁克明给林春艳的母亲、好友一一打电话,都没有音信,只好骑着摩托车带着佳佳在街上兜风,想借此减缓女儿的情绪,慢慢忘掉这茬。

佳佳却蛮认真,睁大眼睛,在大街的人流中自信搜索妈妈的身影。无巧不成书,当他们经过华旗饭店门前时,正好赶上林春艳跟随潘母走向停车场,双方不过20多米,佳佳一眼就看到了妈妈。佳佳大喊停车。丁克明还没反应过来,刚停下车,佳佳就跳下摩托车,扬着小手,喊着,向林春艳奔去。跑到林春艳跟前,佳佳抱着林春艳的大腿,仰起天真的笑脸,欢呼着:“噢,佳佳找到妈妈了,佳佳找到妈妈了!”

女儿的突然出现,林春艳不由自主地将手搭在女儿的肩上,习惯地想抱起佳佳,但是目光突然扫到潘母的身影,心咯噔一下,马上恢复了理智,炮烙似的缩回手,惊出一身冷汗,好险!她迅速调整情绪,倏地收起笑容,扳起一副冷面孔,大声呵斥:“是谁家的孩子呀?跑到大街上随便认妈,真讨厌,去去去!”佳佳哪知道妈妈此时的复杂心理,感到莫大的委屈,眼泪夺眶而出:“妈妈,我是佳佳呀,妈妈不认得乖女儿了吗?”

林春艳在美梦物欲的驱动下,牙一咬,心一横,将佳佳一把推开,装腔做势地训斥:“去去,谁是你妈呀?我没有孩子。”

佳佳呆呆地立在那里,仰视着妈妈,脸上眼睛里一片迷惑,小嘴翕动着,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在场的潘文雅,对佳佳的突然出现,也是一脸迷惑:林春艳会有这么大的孩子?可能吗?但是不管事实如何,他和林春艳感情正浓,惟恐失去心上人,他心里清楚,如果这个孩子真是林春艳的,该是怎样的惨局。所幸的是,林春艳态度强硬不相认,他赶紧上前解围,也是给自己解围。他迅速插在林春艳和佳佳中间,大声斥责:“哪来的野孩子?乱认妈,实在可气,快走快走!”他的话,冲着佳佳,实际是说给在场的人,力图还林春艳一个清白。

佳佳看到这个大个子男人,听到这个声音,马上联想到那夜蒙面持刀的坏人,就嚷道:“你是个大坏蛋,干嘛不让我认妈妈?我打110,警察叔叔抓你。”

潘文雅慌了手脚,忙喊:“小孩子,不许胡说!”

弄巧成拙,潘文雅解围不成,心虚,一时说不出话来。佳佳的话也令潘母陷入了迷惑,引起了她的注意,对林春艳更加不信任了,对儿子也产生了怀疑。

佳佳重新扑上去,牢牢抱住林春艳的大腿,泪水夹着哭声:“妈妈呀,咋好多天不回家了?佳佳好想妈妈呀。佳佳做梦都想呀。妈妈忘了吗?今天是佳佳的6岁生日呀?佳佳想吃妈妈买的生日蛋糕,听爸爸妈妈唱生日歌,吹妈妈点的蜡烛。妈妈,快给佳佳买生日蛋糕去吧,快走吧……”

母女连心,女儿的眼泪、哭声、哀求,似一把尖刀插进心里,林春艳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扑簌而下。佳佳看到妈妈流泪了,耍起娇来:“妈妈,快抱抱佳佳,亲亲佳佳,快带佳佳买生日蛋糕去吧。”

林春艳颤抖的双手又不由自主地抚摩着女儿的头发。

一直在冷眼旁观的潘母讥讽道:“林小姐,你好命呀,有个这么乖巧的女儿,快去回家给你女儿过生日吧。”

“哦,哦……”林春艳应道,但随即失口否认,“我不认识这个孩子,她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潘母目光锐利,语气逼人,“既然不认识,她为啥叫你妈妈呀?为啥和你那么亲?孩子的话连我都被打动了,难道孩子是在当众演戏吗?”

“这……这孩子八成是不认识亲妈的弱智,再不就是神经病,反正不是我的孩子,我没孩子。”

潘母又质问:“那你为什么大动感情?亲抚她,眼泪都下来了?这做何解释?”

“我……我……那是气糊涂了,气哭的。”

佳佳哪里注意听大人的对话,还是一味耍娇:“妈妈,佳佳这就想吃妈妈买的生日蛋糕,快给佳佳买去呀。”

佳佳乱上添乱,更让林春艳下不了台了。她觉得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没了退路,对贵妇宝座仍抱有幻想的她,怒火顿起,母爱泯灭,把脸一翻,怒喝道:“哪来的杂种?滚开!”边说边一把将女儿推开。

佳佳摔到在地,蹬着小腿,手抹着泪水,边哭边嚷:“呜……妈妈不要佳佳了,妈妈不要佳佳了。”

林春艳哑然无声,不知道该怎么收场,这一切,在场的人都猜个八九不离十,目光中充满了嘲讽。尤其是刘总,早就垂涎林春艳的美色,这个场面,是他所期盼的,如果他们……即可乘虚而入,取而代之,他幸灾乐祸,暗下惊喜。痴情的潘文雅仍在想方设法想帮林春艳摆脱困境,突然看的袄了路边的丁克明,忙大声喊:“这孩子是谁家的?不要了?快领走!”丁克明一直在静观事态的发展,令他不解的是,一向疼爱女儿的林春艳,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酷无情?也看出在法院门前蔑视戏弄他的情敌在为林春艳打掩护。他觉得戏中有戏。本来,林春艳不认女儿,他气得七窍生烟,真想上前质问林春艳,但转念一想,林春艳不认女儿更好,这正好伤了女儿的心,省得女儿以后再天天喊闹要找妈妈。因此,他充当观众,一言不发。直到潘文雅喊他,他才大步上前,拉住佳佳的胳膊,将孩子从地上拖起来,哄她说:“佳佳,她不认你这个女儿,干嘛还跟她叫妈?快跟爸爸回家吧。”

佳佳好不容易找到妈妈,怎肯离开,拼命从爸爸的手中挣脱:“不嘛,佳佳要和妈妈一起回家,带佳佳买生日蛋糕。”

“家里有于妈妈和芳芳姐姐给你买的蛋糕,还有许多生日礼物,我们快回家吧。”

“不要,不要,我要和妈妈一起回家,就要妈妈买的生日蛋糕。”

佳佳边哭喊着边扑上来,抱住林春艳的大腿,哀求妈妈回家。林春艳再次将女儿推开,斥责道:“野种,臭丫头,没完没了,快滚开!”

“不许辱骂我女儿!”丁克明大喝一声,“你这样对待你的孩子,还有点人味吗?”

“我……”林春艳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难堪的很。

丁克明拉过女儿:“佳佳,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妈死了,骨头、心都烂了、黑了。”

“爸爸瞎說,妈妈没死,这就是妈妈。”

林春艳为了给自己开脱,赶紧说:“是你家的孩子呀,可真是的,死了妈,就到大街上来乱认,没见过,快带走吧。”

“呸!”丁克明鄙夷地吐了林春艳一口,“黑心狼,孩子却非要认亲妈,哼!昧良心说瞎话,也不怕天打雷劈。”

林春艳赶紧提醒自己,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转身对潘母笑着说:“妈,快走吧,别误了登机时间呀。”说完,搀起潘母就上了轿车。就在林春艳的一条大腿还在车门外时,佳佳拼命挣脱开爸爸,跑上前去,又死死抱住妈妈的大腿,哭喊着:“妈妈别生气,妈妈别走,妈妈回家吧,我不要生日蛋糕了。”

林春艳没办法,再次下狠心,斥骂道:“死皮赖脸的野种,气死我了,滚!滚!”边骂边伸出手,给了佳佳一个响亮的耳光,把女儿打翻在地。

“好你个绝情的臭婆娘,敢打我女儿?“丁克明气红了眼睛,举着双拳冲了上来。

潘文雅手疾眼快,一把将林春艳推进车里,他也麻利地钻进轿车。轿车缓缓驶向大街。

“林春艳,你丧尽天良,不得好死!”丁克明眼盯远去的轿车,只顾挥拳怒骂,却忽略了小女儿,竟没有发现。任性的佳佳从地上爬起,拼命地去追赶妈妈的轿车。这可是在车流如梭的大街呀!一辆的士飞驰而来司机突然发现,一个小孩跑下人行道横越车前,便来了个急刹车,却为时已晚。小佳佳被的士撞翻,无情的车轮从佳佳身上轧了过去。肇事司机钻出驾驶室,目睹下车后的惨景,环顾四周,沙哑着嗓音喊:“谁家的孩子?大人呢?”

吓呆了的丁克明,这时才从噩梦中惊醒,疯了似的扑上去,哭喊:“佳佳,爸爸的娇女,你怎么啦?”小佳佳横卧在马路上,裹着花衫的小躯体,两条小腿,小屁股蛋一片血迹,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马路面。丁克明哆嗦着将女儿抱起,心碎肝裂,悲愤至极,泪雨倾盆、仰天长啸:“苍天啊!杀人不眨眼啊!我女儿小小年纪有何罪?你为啥惩罚一个无辜的孩子?!”

交通事故堵塞了车流,围观者越聚越多,一朵还未绽放的花朵,转眼间便已凋零,这情景惨不忍睹。

交警赶来扣下肇事司机驾照,听取事故经过,查看现场、拍照、做笔录。

这位司机头脑很清醒,用手试了下佳佳的鼻孔,尚有气息,便马上拨打了120。仅仅10多分钟,120急救车鸣笛赶到,拉上丁克明父女直奔医院急救中心。

在急救中心,医生马上检查了佳佳的伤情,施行手术。

做完手术已是下午3时。佳佳的双腿打着石膏,脸色蜡黄,双目紧闭,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麻醉药仍在起着作用,像睡着了一样。

一直含着泪的丁克明,惶恐地问医生:“大夫,孩子伤势怎样?“

医生同情地说:“孩子没有生命危险,双腿粉碎性骨折,痊愈的问题不大,但是,尾椎中枢神经受损,以后怕是不能走路了。”

“啊?那拄双拐呢?”

医生摇了摇头,走开了。丁克明极度绝望,双腿一软,瘫倒在女儿病床前哭道:“苦命的佳佳呀!”

这时,他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十三 人间自有真情在

手术后的几天,佳佳在闯鬼门关!疼痛难忍,昼夜哭闹,嗓子哭哑,泪水哭干。一个金子般的情字,将丁克明父女,于倩母女之命运,牢系在了一起。他们同呼吸共患难,俨然成了一家人。

电话是于倩打来的。

丁克明驮着去找亲妈的佳佳,上午,是从天威公司于倩那走的。

不知咋回事,當佳佳笑嘻嘻说“干妈再见“时,于倩心头猛然一颤,顿生一种莫明的牵挂,甚至是一种不祥的预感,而且右眼皮直跳。人说右眼跳祸。于倩并不相信此说,但百爪挠心,老觉得不快活。她坐在经理办公室,没外出办事。

于倩盼着丁克明父女早点回公司,可是一直等到下午也不见个人影,她沉不住气了,便打电话询问:“小老公,你和佳佳在哪?找到林春艳了吗?大半天不回来,咋也不回电话呢?真不会办事。”

倒在佳佳病床前的丁克明,这才忽的想到,早该把这一不幸告之于倩。去交警部门听候处理意见的肇事司机,不放心,跑到医院看望孩子。丁克明就让司机守候还未苏醒的佳佳,他来到病房走廊楼梯口处,和于倩通了电话。他声调悲痛地说:“大老婆,出事啦。”

于倩催问:“出啥事啦?快说!”

“佳佳叫汽车轧啦。”

“真的?假的?你可别胡说八道!”于倩不敢相信,高声喝道,“小老公,你知道我特疼爱佳佳。你可别玩‘愚人节那把戏,搞恶作剧,考验我这颗爱心。若开这样的玩笑,我可轻饶不了你!”

“是真的呀!”丁克明哭道,“佳佳送进省一医院,现在已经做完手术,正躺在病床上昏迷着哩。”

“哎呀我的天!”闻听此讯,于倩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响,一颗心蹦到了嗓子眼上,若不是坐在老板椅内,人也会倒在地上的。真的怕鬼就有鬼。她惊怕地问:“孩子伤的咋样?”

“严重啊!”丁克明泣不成声,如实道出伤情。

感情的因素,被亲妈抛弃的佳佳,已牢系于倩那颗母爱之心,如同亲生女芳芳遭此大祸,这一残酷打击,同样降临在于倩身上。于倩两个手机都关掉,暂停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她叫上了芳芳离开了公司。她催促小车司机开快车,火速赶往省一医院住院处。

愣头愣脑的芳芳,抢先闯进佳佳病房。芳芳一眼看到佳佳,面如白纸,双眸闭和,仰在病床白色棉被下,便急急地唤道:“小妹妹,你怎么啦?快睁开眼起来吧。”芳芳说着就想推醒佳佳,但被妈妈制止住。

于倩抖抖的双手,轻轻掀开棉被,佳佳打着石膏的两条小腿,便裸露在她眼前。于倩顿觉心头刀绞般的难受!两股热泪喷涌而出。她赶紧捂住大嘴,才没哭出声响。同样心情的芳芳,也学妈妈,双手捂嘴哭起来。

悲剧啊!六岁生日,成了佳佳灾难日!哎!花朵般的佳佳,天真浪漫的佳佳,聪明乖巧的佳佳,活蹦乱跳的佳佳,突然间,成了一副残体,躺在医院病床上,是上天无情,还是人无情?面对这一突兀的残酷现实,于倩,芳芳,实难承受,母女俩越哭越痛……

丁克明见娘俩都快忍不住要哭出声响来,就把母女拉出病房,拉到远离病房的楼梯口。这时,丁克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抡起大巴掌,噼噼叭叭,扇自己嘴巴,直扇得血道子从嘴角流了出来。他边打边哭,边埋怨自己:“我这是怎么啦?是小鬼指使的吗?是倒霉催的吗?我干嘛驮孩子逛大街?我干嘛非去红旗大街?不去那条街,能碰上勾命鬼吗?”

见丁克明后悔自责,于倩也双拳捶打胸口,哭道:“我也有责任呀。我分明已有了不祥预感,为啥还要依着孩子,上街去找亲妈呢?为啥不把佳佳强留公司呢?不出门,灾难不就躲过去了么。我好后悔呀。”

芳芳见丁叔妈妈都在自责,觉得自己也有责任。

吴万全逃离家门,芳芳便又回到姥姥那里。今儿,于倩是特意接芳芳回家,给佳佳过生日的。谁知,佳佳非闹着去找亲妈。佳佳还非约芳芳坐爸爸摩托一起去。可芳芳,一向惧怕林春艳,就不想去见她。就没陪佳佳去找亲妈。这是芳芳第一次没顺从小妹妹。为这,佳佳还噘着小嘴说:“小姐姐不喜欢佳佳了。”想到这里,芳芳也后悔,也哭着说:“谁也不怪,全怨我。我若答应小妹妹,一起上街,牵牢小妹妹的手,小妹妹能乱跑让汽车撞了么?”三人同时自责后悔,怨声一片,哭声一片......

于倩正哭着,猛丁想起了什么 ,就追问:“这事怪呀,你驾驶摩托,佳佳坐你前怀里,怎会让汽车轧了呢?到底是咋回事?”

丁克明边哭边诉说,大街之上,佳佳发现了亲妈,而林春艳又骂又打,不认亲生女,佳佳拼命追赶亲妈,才遭此车祸。

原来是这样。于倩气的咬牙瞪眼,恨不得抓过林春艳咬上几口。她忿忿地说:“这个该千刀万剐的女人,心肠歹毒,丧尽天良!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天底下,竟有亲骨肉也不相识的亲妈!林春艳是残害佳佳的刽子手!汽车咋不撞她呢?老天真是瞎了眼,善恶不分,惩罚不明了。”

芳芳也气坏啦。她像妈妈一样嫉恶如仇,有股子正义感,就瞪着眼说:“错不了,林春艳就是残害小妹妹的凶手!我要替小妹妹伸冤报仇!”娘俩声嗓挺高,值班护士赶来提醒:住院病房绝对安静,切勿喧哗。

芳芳压低声音提出:“妈,我上法院,状告林春艳!”

于倩赞同:“恩,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公有人管。代佳佳申诉,把林春艳送上法院。判不了徒刑,也要让林春艳受到道德法庭的审判!把她钉在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芳芳说:“便宜她啦,最少也要判她二十年!”

这时,守在佳佳床前的那个司机,从病房门探出头儿,招手示意,孩子苏醒啦。三个人呼啦啦跑进病房。

病床上的佳佳哭喊起来:“疼啊!疼死佳佳了......”丁克明,于倩,芳芳,探身围在病床前,齐声呼唤着佳佳。三双泪眼紧盯着佳佳那张被疼痛扭曲的笑脸,真是,疼在佳佳身上,痛在三人心头。佳佳疼得抖做一团,三人也就心痛得抖做一团。

当佳佳模糊的泪眸看清了来人的面孔时,更是孩子气的哭道:“爸爸,妈妈,小姐姐,为啥让佳佳这么疼呀?想疼死佳佳么?”

“孩子啊!”丁克明痛不欲生,一只手揪住自己胸前的衣服,又倒在女儿病床前。此时,他除了喷涌的热泪和心痛,竟无法替女儿减轻半点痛苦。于倩握着一只舞动的小手,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哭着哄道:“孩子,咬住牙,忍着点吧。”

佳佳扭动着小身子哭喊:“妈妈,佳佳忍不住呀!佳佳不撒谎,疼死啦!是谁让佳佳这么疼呀?爸爸,妈妈,小姐姐,快把坏蛋赶跑呀!”

芳芳的泪眼,贴在佳佳的泪脸上,哭道:“小妹妹,是林春艷那个大坏蛋让你疼的!你的灾难,是林春艳造成的。小姐姐一定替你伸冤,小姐姐告她去!”

佳佳顾不得想别的,哭着说:“爸爸,妈妈,小姐姐,都不爱佳佳了吗?别让佳佳这么疼呀!这是在哪?佳佳要下床。跟小姐姐回家。”

芳芳听了哭的更痛:“小妹妹,这里是医院。你的腿坏了,小姐姐不能带你回家,别怨小姐姐不管你呀。”

“疼死啦!疼死啦!......”佳佳一遍遍的哀号,疼的已哭不成声了。六岁孩子的哭叫,震撼了整个病房。同房病人及家属,无不落下同情的泪水。佳佳像遭到致命一击的雏鸟,苟延残喘,挣扎在死亡线上。残酷的伤势,将这无辜孩子,牢牢钉在了病床上。无情的伤痛,折磨着一个弱小稚嫩的躯体,折磨着一颗不谙世事的童心。六岁的孩子忍受着大人都难以承受的疼痛。

手术后的几天,佳佳在闯鬼门关!佳佳疼痛难忍,昼夜苦恼,嗓子哭哑,泪水哭干,不吃也不喝,只靠输液维持小生命。佳佳呀,不死,也要扒掉几层小嫩皮。

孩子遭摧残,大人受煎熬。丁克明日夜守护着女儿,脸上泪水始终不见干。他吃不下,睡不下,挺精明的一个人,突然间,像似呆了傻了。才几天,一条壮汉子,便消瘦得颧骨凸兀,眼眶凹陷,皮包骨,也似大病之中。

还有于倩。她抛下公司那一大摊子事儿,天天往医院跑,陪伴丁克明,守护在佳佳身边,也是水米不思,寝寐不宁。她人好似服了啥神奇减肥药,发胖的身躯快要变成窈窕淑女了。

芳芳也不例外呀。瞅着疼痛中的小妹妹,眼泪汪汪,也是吃不下,也瘦多了。患难之时见真情。于倩将一身母爱,倾注在佳佳身上,不是亲娘胜似亲娘。芳芳视佳佳为亲妹妹,手足情深心连心。一个金子般的情字,将这四口人之命运,牢系在了一起。他们同呼吸共患难,俨然成了一家人。

在亲人陪伴下,佳佳终于闯过了疼痛关。

这天早晨,佳佳喝了半杯牛奶,吃了水果,又服下了少量的镇痛药,睡着了。佳佳一觉醒来时,天已近中午。守护在病床前的于倩,给佳佳换了“尿不湿“,调整了下仰卧姿势,然后,握着佳佳的小手,问:“孩子,肚子又饿了吧?想吃点啥?”

佳佳已渐明亮的眼睛盯着于倩那双充满母爱的笑眸,娇声说:“妈妈,佳佳想吃带奶油小白兔的那个生日大蛋糕。”

“好好好。”于倩答应着,笑眸瞥了下丁克明。女儿想吃东西了,丁克明甚感欣慰,说:“想吃就好,爸爸这就回家去拿。”为佳佳订做的生日蛋糕,仍存放在冰箱里。佳佳想吃蛋糕,芳芳想出了好主意:“妈妈,小妹妹生日没过成,今天就补过吧。”

听说过生日,佳佳消瘦的小脸,闪过一丝笑影。这是手术后,孩子难得的一笑啊。芳芳的提议,佳佳的一笑,启发了两大人。于倩,丁克明相互对视,会意地点点头:恩,应该给佳佳补过六岁生日,让快乐取代痛苦,有利于孩子伤体的恢复呀。

公司里娘子军雇员,都已来到病房看过佳佳了。为了让佳佳能从生日中快乐起来,于倩一个电话打回公司,雇员们便纷纷买生日蛋糕鲜花,送到佳佳病床前。出于爱心同情心,值班护士,同室陪床家属,也都给佳佳送来了生日鲜花。一时间,满室花香。欢乐的生日气氛,驱散了多日来病房中的郁闷苦痛。生日蛋糕,摆放在佳佳床头小柜上,上边的奶油小白兔栩栩如生好可爱,让佳佳看的痴迷。

在佳佳喜悦的目光里,芳芳姐为她戴上了生日冠,于妈妈在蛋糕上插上六支生日蜡烛,并一一点燃,爸爸将烛光中的蛋糕,端到了她面前,让她吹灭。可病床上的佳佳没有力气,芳芳赶忙伸过嘴来,帮助小妹妹吹灭蜡烛。这时,在佳佳眼前,响起一片“祝佳佳生日快乐”歌曲。佳佳乐啦。佳佳忘记了是在病床上,忘记了刚刚熬过的剧烈疼痛。佳佳乐得很是开心。

亲人们,阿姨们,围在佳佳床前也都乐,但那一张张脸上的笑容,却是勉强的沉重的。

爱之树,在于倩母女心头深深扎根。

正因为,有于倩母女终日陪伴,为之分担痛苦忧愁,当厄运降临时,丁克明的精神支柱,才没有崩溃跨掉。丁克明深切感激于倩母女。但感激之余,他又添新愁。严酷的现实驱使他,不得不重新考虑今后的生活走向。大夫已明确表示,伤愈后的佳佳,已不可能站立行走。佳佳只能终生与轮椅为伴,需要家人照料一辈子。这样沉重的负担,他当爸的责无旁贷。但是,决不能让于倩母女继续分担下去了。所以,他打定主意,终止双方现有的关系。

现在,双方是何种关系呢?丁克明,于倩,已不仅仅是情人,他们共同打造了个“四口之家”。皆因,于倩发现吴万全的贩毒事实,对他彻底失望,从中更坚定了离婚的决心。

就在吴万全逃离家门的那天夜里,于倩在床上她倒在丁克明怀里哭了大半夜,泪水流成河,浸湿了丁克明的宽厚胸膛。丁克明咋劝也是枉然。但在劝说过程中,一个新的两全其美的想法,在丁克明脑子里趋于成型。于是,他大胆提出,将两个残缺的家和二为一,组成一个四口之家。正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于倩听了不打愣,干巴溜脆说赞同。她就止住了哭声,泪脸就绽开了笑容,就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新的美好希望。自从那夜确定了夫妻关系,双方的浪漫情调,便成了生活中真正的小老公,大老婆,也就情更深,意更浓,比蜜甜。

然而,如今情况突变,佳佳车祸身残。为了不拖累于倩母女,丁克明考虑再三,不得不放弃亲手打造的四口之家。

这天上午,于倩又带着芳芳早早来到病房。这时佳佳小睡还未醒,母女便静静的陪伴在病床前。

丁克明又经过一夜深思熟虑,认为不能再拖了 ,该痛下决心了,于是,她把于倩叫出病房。好奇的芳芳也跟了出来。于倩看出,丁克明心事重重,有话对她讲,就把芳芳支了回去:“芳芳,去守着小妹妹。佳佳醒了,见床前没有亲人,又该哭了。”

二人来到老地方楼梯口,停住了脚步。丁克明说话不会拐弯抹角。但这事直说,他实在是缺乏勇气,瞅着于倩那双期待的双眼,就吭坑吃吃,脸儿憋的通红:“大老婆,我.......”

于倩瞅着他那吞吞吐吐的难受样子,微微一笑,说道:“瞧你,咱俩谁跟谁呀,有啥心里话,就痛痛快快讲呗。”

“我想......”

“你想怎样,倒是讲呀!”于倩着急了。

“我想,咱俩的关系,还是倒退到原来那个样子吧。”

“倒退?为啥要倒退?”于倩深感震惊,脸色一沉就火上啦,“你呀,真不是个东西!佳佳刚刚闯了过来,不哭不闹了,咱大人的心刚刚松快了些,你这里却出事啦。按倒了葫芦瓢起来,你凑啥热闹?”

于倩发火,是丁克明预料之中的。他耐心给于倩做工作:“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讲嘛。咱都应该冷静的面对现实。佳佳残啦,从一个活泼的小天使,变成了生活中沉重包袱。这个包袱,理应由我来背。从今往后,我和佳佳相依为命,那个四口之家就解体吧。”

“混!”于倩把眼一瞪火气更壮,“吴万全毁了那个家,你又想毁掉这个家。这么个折腾法,还让我活不?你,无事生非呀!”

丁克明捶捶头,咧咧嘴:“唉,猴脾气,说急就急。”

“我能不急吗?组成个家容易吗?你以为,是小孩过家家呀,高兴了玩,不高兴就散。告诉你以后不准这么说!”

“不!我还是这么说,情况变啦,那个美好的四口之家,已不可能存在了。佳佳住院这些天,已把你和芳芳拖累的够苦啦。往后,不能再拖累了,还是散伙吧。”

“想气死我呀,叫你胡说!”

啪!于倩给了丁克明肩头一巴掌。可丁克明挺着脖颈不退缩,继续往下说:“反正咱俩没领结婚证,现在当面说开,这事,就算了解啦。”

“闭上你的乌鸦嘴!”气的于倩,啪啪又是两巴掌,当然打的并不重。她严肃地表明:“小老公,我的秉性你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明确了和佳佳的母女关系,那么,我就要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甭管发生什么不幸,我也决不会动摇改变初衷。请你坚信,咱这个四口之家是经得住大风大浪考验的。散伙,别说我不答应,芳芳也不会答应的。”

丁克明感到愕然:“芳芳怎会知道呢?”

“我告诉芳芳的呗。”

丁克明怨道:“你这张快嘴呀该貼封条。咱说好了的么,四口之家的雏形,暂不对孩子们讲。可你,狗肚子存不住二两香油。”于倩被说的红了脸。但她辩解说:“佳佳不知道父母离异,先瞒住佳佳是对的,却没必要瞒着芳芳。我与吴万全,婚是离定啦。我再找老公,那是正大光明的事儿,干嘛要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对芳芳保密呢?再说啦,芳芳知道他爸吸毒贩毒不知悔改,也支持我和她爸离婚。只是芳芳有个先决条件,让我必须找一位像他爸爸那样呵护疼爱她的好后爸。当我提到你时,芳芳乐坏了。芳芳表态,说丁叔是个好人,她喜欢丁叔,乐意管你叫爸。”

丁克明听了心里热乎乎,但他低头细细斟酌,就又摇头:“这是芳芳从前的态度。佳佳车祸以后,怕是......”

于倩手指戳了下丁克明额头:“你呀,大脑进水反应迟钝,竟往坏处想。难道你会看不出,佳佳车祸受折磨这些天,芳芳是个啥心情么?芳芳已把佳佳视为亲妹妹。而且,芳芳说替小妹妹伸冤,真就找律师写状子,以小姐姐的名义,把林春艳告上了法庭。昨天,芳芳又去了趟法院。法院说已在传唤林春艳,但找不到人。谁知这个林春艳死哪里去了?今儿,来医院的路上,芳芳还对我说等佳佳出院不能行走,她要背着小妹妹回家。芳芳还说用自己小金库的钱,给佳佳买辆轮椅车。往后,她用轮椅车推着小妹妹上街上学。这话,连我听来都受感动哩。我就故意问芳芳,佳佳腿残啦,你还喜欢这个小妹妹吗?芳芳说,咋不喜欢呢,又喜欢又同情。咱和丁叔,小妹成了一家人,那就好到底,疼爱小妹妹一辈子吧。”

丁克明是流着眼泪聆听这段叙述的。想不到十四岁的芳芳,也会有金子般的爱心。他怎能不被深深打动,就不住的点头,赞道:“好闺女。芳芳是个好闺女。好小姐姐。”

于倩亲昵的目光罩住他,微笑说:“小老公,这回,你可以打消一切顾虑了吧。”

谁知,丁克明的眉头似未舒展,似顾虑重重。祸不单行。这话,在丁克明身上应验了。佳佳车祸手术后,丁克明本想电话告之姐姐,让妈来医院帮着护理佳佳,没想到,姐姐的电话首先打了进来。姐姐说,妈妈突患脑中风,嘴角歪斜,身体偏瘫,正在医院抢救,叫他速速去医院。这下,丁克明可就两头扯心了。他向姐姐说明实情,先把妈妈托付给了姐姐。但今后呢?他这儿子,总要把妈妈接回来吧。这可又是个不小的负担。这负担,能转嫁给于倩吗?当然不能。于是,他再次摇头叹息:“哎——思来想去,咱还得面对现实。问题是,不止佳佳一个残孩,还有患脑中风的妈妈。老妈十有八九,也要卧床不能自理,这可是双重负担啦。我不能……”

于倩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儿。既然成了一家人,她怎能不想到方方面面和未来。她说:“这些,我都考虑过啦。唉,咋说呢?上天已经是这么安排了,这就是命吧。也算上天,对咱们爱心的再次考验吧。但是,我却认为,命运掌握在咱自己手中。咱不应该成为命运的奴隶。咱要向命运挑战,绝不退缩!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天大困难,只要振作精神,敢于面对,动脑子想办法,总会克服的。关键是从今往后,咱俩拧成一股绳,更要风风火火干好事业,挣更多的钱。有爱心,再有钱,负担再重也不在话下。佳佳,老妈,咱都接回家中好生伺候。当然,你我忙事业,不可能时时陪伴老人,孩子,可以雇保姆嘛。咱多花钱,雇好保姆,双保姆。还要雇有文化的,让佳佳在家接受良好的幼儿教育。为以后上学打基础。芳芳说推着小妹妹上学,想法虽好,但不现实,雇了保姆就解决啦。”说到这里,她缓了口气,盯着听得入神的丁克明,亮眸里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小老公,你想呀,这样的安排,可就免去了后顾之忧。你我可就轻装上阵,甩开膀子大干了。老妈和佳佳,有双保姆精心照顾。定会生活得快快乐乐。我俩呢,在外忙碌一天,回到家里,看到的是老人孩子的笑脸,听到的是满屋的笑声。我俩再累也就快乐了。什么是家庭幸福,这就是吧。”

话是开心锁。丁克明紧锁的双眉,终于舒展开来。于倩为丁克明勾画出一幅幸福家庭的美好蓝图。丁克明心胸豁然开朗,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对于倩刮目相看,蓦地肃然起敬。敬佩于倩那颗爱心。敬佩她不幸中能悟出快乐的家庭幸福观。他激动的承认:“大老婆,是我钻进了牛角尖,看不到光明,悲观失望。大海航船靠舵手,这个家有你掌舵,我就放下包袱了。”丁克明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于倩的手。

于倩瞟一眼病房门,发现芳芳正探出头儿,往这边瞧哩,就甩开丁克明,招呼女儿:“芳芳,你过来。”

芳芳颠颠地跑来。于倩掩饰不住满脸羞色,对女儿说:“妈妈和丁叔,再次商谈了四口之家的大事。妈想再听听你的意见,你也当面表个态吧。”

“爸爸!”这就是芳芳的表态。像妈妈一样快言快语的芳芳,立马就把丁叔改称了爸爸。芳芳舒展双臂,上前抱住二老。这孩子走出破碎家庭的阴影,又有了个美好完整的家,眼里一下子涌出喜悦的泪花。受芳芳感染,于倩,丁克明眼里也都闪现欣慰的泪光。

走回病房时,于倩又低声对丁克明讲:“难题都解决了,佳佳情绪稳定,已能进食,就好护理了。公司里,该处理的事越积越多,不能再拖啦。”

丁克明说:“这里有我,你就安下心,处理公司的事吧。”

几天后,芳芳也开学了。上学之前,芳芳又给小妹妹买来新画册,新玩具。连同为佳佳买的生日玩具小白兔,摆满了半张病床。佳佳说,腿好了要骑妈妈买的生日礼物三轮童车。为满足小妹妹不可能实现的愿望,芳芳把童车也搬到病床上,让小妹妹看着高兴。芳芳只能在双休日,抽时间,来医院陪伴小妹妹了。但每天晚上做功课之前,芳芳总是要给佳佳打电话,和小妹妹说悄悄话儿。佳佳便觉得,小姐姐仍在身边陪伴。

佳佳在家人精心护理下,伤体恢复的很快。爸爸,妈妈变着法儿为她增添营养,顿顿调换菜饭不重样。佳佳吃得香,睡得熟。佳佳每天看画册,玩电动玩具,电话里和小姐姐说说笑笑。佳佳向爸爸妈妈耍娇,尽享父爱母爱。虽然整日在床上,倒也不觉寂寞。这样,半月多的光景,佳佳手术后的小瘦脸,便又红润胖大起来。佳佳胖啦,丁克明也胖啦。于倩母女也都恢复了以往的体态。佳佳爱吃爸爸烧的菜,医院里的菜她不吃。每天,丁克明都是先問女儿想吃啥?然后,去市场买,去家中现做。

今儿中午饭,佳佳想吃爸爸做的糖醋鱼。丁克明不敢怠慢,买了一条三斤重的活鱼。当然,佳佳吃不多少,可丁克明还想到于倩哩。他回到家,做好了糖醋鱼,将一大块装入保温饭盒,要去医院了。

但就在丁克明在卫生间方便时,忽听房门咔嚓一声锁响,紧接着一溜急促的脚步声直奔卧室。丁克明大吃一惊!是何人?大白天,开锁登堂入室,肯定是盗贼!他慌忙提上裤子追入卧室。只见,两个大包袱放在床头,又见来人打开壁橱抽屉在翻东西。丁克明更以为不是好人了。他勃然大怒,冲那人背影大喝一声:“不许动!举起手来!”就差缴枪不杀了。

来人并没有束手就擒。她瑟缩着身躯,慢慢地转过脸来。当丁克明警惕愤怒的目光与那人可怜惶然的目光相撞时,惊得他张着嘴说不出话。少许,他才想起指责:“原来是你呀。连门都不敲,就开锁,就闯入。啥意思?以为还是你的家呀?”可不,她就是持这种心态。因为,她不是别人,正是这房内昔日女主人林春艳。她手头仍有这个家里防盗门钥匙。而她上楼来的感觉,仍是回自己的家。既然如此,还须敲门吗?开门锁进来就是了。

林春艳无事不登门。此番前来,首先,她急于寻找电话号码本,那本里记有吴万全的手机号,她想打电话,向吴万全索要“胶囊”。可是,几个抽屉都翻遍,却不见号码本踪影,她只好问丁克明:“我那个绿皮电话号码本哩?”

“没有吗?”

“找不到。”

“那就是打扫卫生,装垃圾袋扔啦。”

“你咋给我扔了呢?”

“不扔,还送博物馆收藏吗?”

“人家的东西,你随便扔。”

“谁叫你上次不拿走?”是呀,丁克明蛮有理。林春艳满眸失望,她又急切地问:“佳佳呢?佳佳在哪?我想见见佳佳。幼儿园,我去啦。没有佳佳呀。”她问起佳佳,丁克明立刻就想到那起车祸。陡然间他怒火高万丈,恶从胆边生,挥起双拳,横眉厉眸扑向前妻:“好你个勾命鬼!黑心狼!我正想找你算帐,你倒送上门啦,着打!”他,话到拳到,来势汹汹。不想,却打了个空。这一拳充满怨恨使足了劲儿,没打着林春艳,倒把自己闪了个大跟头,差点来个狗抢屎趴在地上。当他站稳脚跟,再次拉开武松打虎的架式时,却发现前妻早已跪在地上。见此景,丁克明就举拳咧嘴僵在了那里。

这时,林春艳哆哩哆嗦开口了:“佳佳他爸,你打吧,狠狠地打,照死里打,我活够啦,打死了倒痛快!”

这话是啥意思?丁克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犯了嘀咕。当他居高临下,留心观察前妻时,更为惊诧!但见她,披肩长发,胡乱地在脑后打了个髻,美丽的单凤眼,黯然失色灰蒙蒙,没有化妆。一张苍白的脸,堆满哀伤忧愁,身上半旧不新的长衫长裤,一点也不时尚鲜艳,以往那个坦胸裸背的妖冶浪漫全不见,倒像个地地道道的乡野村姑了。瞅着瞅着,丁克明就眯起眼睛困惑了,问:“唉唉,你是怎么搞的?咋变成这副熊样啦?”

林春艳纹丝不动地跪在那,抬起眼瞥下前夫,心头泛酸,泪如泉涌,哀哀地道出:“佳佳她爸,我算是倒霉透了。这些日子,我处处是坎,灾难重重,我完蛋啦,我活不下去啦。”

丁克明这个人,本来就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见前妻如此模样,如此处境,顿生恻隐之心,怜悯之意,就把为佳佳讨回公道那茬,丢在了脑后,声调也从高八度,降为男低音:“唉,没想到呀。别总跪着,地上凉,有啥话,起来慢慢说。”像似得到大赦令,林春艳这才缓缓爬起,她深深瞥了丁克明一眼,一头倒床,拉过枕了七年的鸳鸯枕头塞在头下,忍不住放声大哭.......

丁克明急地打转转:“光哭解决问题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出来嘛。”

林春艳抹一把泪脸,用沉痛的腔调说:“佳佳她爸,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离开这个家,离开你呀!你是个好老公呦。我好后悔呦。”

丁克明被捧得有些架不住了,摇摇手说:“行啦,行啦,别罗嗦啦,快讲吧。咱俩虽已各奔东西,但夫妻一场,你遇到啥难处,我仍会鼎力相助,说吧说吧。”

前夫的态度,让林春艳看到了希望。她复杂的目光瞅定丁克明:

“我说,我说,我完完全全告诉你,我的贵妇梦呀,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十四 美梦成真厄运来

一步登天,紧接着,从天堂跌落下来,这就是林春艳的贵妇梦,昙花一现的美梦。

主宰林春艳美梦的,正是为儿子把关的潘母。潘母呀明察秋毫。当她看出刚刚接纳的准儿媳之种种不实后大为恼火,甚至是震怒!

潘母是怀着极坏的心情,登上飞往俄罗斯班机的,可以说是出师不利。还好,不愉快的启程并没给考察带来不愉快,一切顺利。

潘董事长和她的接班儿子,在俄受到合作方和所在哈巴罗夫斯克市市长的热情接待。经过方方面面的考察,她对合作投资环境条件基本满意。于是,双方签定了“共同开发第四代美人鱼保健护肤系列化妆品”议定书。

大功告成,该打马回府了。但,就在飞回香港之前,在所下榻的五星极‘远东饭店总统套房客厅,潘母和儿子相对而坐,屈膝长谈。表面看,母子挺像聊天,但双方心情都不轻松。已把精力转移到儿子婚事上的潘母,慈祥的面容没有笑影,确切说,倒很像一位威严的大法官。当然,谈不上是审问,可潘母加重语气责令儿子,如实交代,此次大陆择偶的详细全过程,不许有半点虚假!

潘文雅胆怯的目光瞅着妈妈。他早已料到,妈妈办完公司的大事,就该处理他了。他有思想准备,他打定主意蒙混过关。然而,此时,在妈妈那严厉的不可抗拒的目光逼视下,他肚子里编好的唐塞之词,全跑光了。他再不敢欺瞒妈妈,只能老老实实交代他与林春艳结缘的来龙去脉……

潘母呀,是耐着性子听完一个第三者插足的不光彩故事。她呷了口茶,茶杯重重地一放,已是满脸愠怒,禁不住严词教训儿子:“亏你想得出来!为得到一个已婚女人,竟不择手段破坏他人好端端的家庭,这样做真够卑鄙!妈都替你脸红。第三者是情场上令人厌恶的角色。而你却扮演得有声有色。在香港你的绯闻还少吗?已經玷污了我潘氏公司的形象。这种绯闻本来就长着翅膀。这次再风传哈尔滨,岂不又要败坏我公司声誉!你是知道的,妈把名声看得比金钱,比生命,都贵重啊!”

潘文雅垂着头儿,手托腮,看上去是在聆听母训教诲,可内心却是一百个不服:妈也,你老真是少见多怪,孤陋寡闻。现在的情场,别说第三者,第四者也不足奇了。谈情说爱还硬和公司形象挂钩,真是风马牛不相及。难道你老寡居多年,连个情夫也没有。

潘文雅不同意妈的观点,但又不敢分庭抗礼,想了想,就用妈说过的话儿巧妙辩白“妈,你老一贯倡导,竞争无处不在,想发展,想占有,想成为赢家,就必须有极强的竞争意识和手段,孩儿谨尊母训,情场竞争,有啥不妥?”

潘母慈眉蹙起,更加严词训导儿子:“你是在强词夺理,在歪曲亵渎竞争意识!多年来妈所遵循的竞争法则,是在同一起跑线上的公平竞争,是光明磊落的公开竞争。而你为争得一个不该得到的女人,先是金钱收买,后又大搞离间,这是光明正大吗?不!是市井小人的下三烂!妈一贯教导你,要堂堂正正的做人做事,你却背道而驰,这太令妈妈失望了。”

潘文雅不以为然:“妈,孩儿深爱着林春艳。为了爱略施小计,加快她俩的离异,这挺正常嘛。”

“不正常!不可取!不道德!”潘母连用三个不字加以否定,并示警儿子:“认真的想想吧。一个连同床七载,对她无怨无恨的老公,都狠心毒害的女人,值得你去爱吗?躲避还惟恐不及哩。以妈看来,林春艳是一个狠心的女人!极会玩弄骗术的女人!若将这样的女人纳入潘家,可就是引狼入室,其后果不堪设想。”

妈妈的评价等于是判了林春艳死刑,为保住心上人,他竭力为她辩护:“妈,林春艳决不会是坏女人。她之所以对我的精心策划言听计从,这证明她对我爱得真,爱得深。为了我俩的挚爱,林春艳舍得牺牲一切,抛弃一切。这样的痴情女子难道不值得孩儿去爱吗?”

“不!”潘母再次断然否定:“雅儿,你又错啦。林春艳爱的并非你本人,而是潘氏财富。不然在刚刚接受订婚信物后,她怎会急不可待提出结婚呢?显而易见她想尽快成为潘氏产业顺续继承人。甚至说还有抢夺潘氏财权之嫌呢。这样的女人还不够危险吗?还不值得防范吗?”

潘文雅内心,始终别着一股劲儿,妈妈的训导,他认为是小题大做,是杞人忧天,甚至是无中生有。他固执的摇头,喃喃:“不是的,不是的。林春艳不是洪水猛兽,她不可怕。她好可爱,好可爱。她对我的爱是纯洁的伟大的。”

瞅着执迷不悟的儿子,潘母一脸愁容,不住地叹气:“你呀,被林春艳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妈的话,你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反而充当了她的辩护人。”说到这里,她掉下几颗伤心泪珠。埋怨起儿子:“你已经被那狐狸精所蒙骗,不该与她联手骗妈妈呦。连她自己都承认有婚史,你却对妈妈讲她是个处女。她自己都承认二十三,你却对妈妈说她才二十。她只有高中文化,你却说是名牌大学北大毕业。你这样做太伤妈妈的心啦。”

潘文雅的确蒙骗了妈妈。但这是和心上人携手闯关,不得已而为之。他不以为是错。并且他看出妈妈是狠下心要棒打鸳鸯了。他伤心,但不甘心。为获得自由的挚爱,他鼓起勇气和妈妈争论:“妈呀,你为孩儿订的择偶标准,未免太苛刻了,又要是盖世美女,又要年龄比我小的未婚女子,又要能歌善舞,又要善于公关。似这样才貌双全,多才多艺的奇女子上哪寻去?迫不得已孩儿才哄骗了妈妈。为了我俩的真爱挚爱,孩儿这一生只骗妈妈这一次,上帝也会宽容的。”

潘母脸上又现愠怒:“你口口声声真爱挚爱,怎就不认真想想,连自己亲生骨肉都狠心不认不爱的女人,会真心去爱你吗?无稽之谈!”

“妈,你老别总发火嘛,也该认真听取孩儿的意见么。孩儿认为,那个马路上突然出现的小女孩,肯定是大脑有毛病。那小孩倒说,我拿刀子剜她的心哩。你老也信吗?那小孩一定是弱智,所以被亲妈抛弃,才跑上大街胡乱的认妈,不会错的。”

潘母一声无奈地哀叹:“哎——让妈妈说你什么好呦。明眼人一看便知,小女孩就是林春艳的亲骨肉。为掩盖事实真相,林春艳分明是在咱们面前演戏,可你,却听信那狐狸精的谎言,实在是可悲!”

妈妈和儿子呀,谁也没有说服谁呦,反倒争论得更为激烈了。

“孩儿是可悲。”潘文雅已忍耐不住,牢骚满腐,怨声载道,“孩儿干嘛要爱上一个被妈妈打入十八层地狱的美女呢?而这位美女恰恰又是妈妈所认可所接纳的呀。早知这样,妈妈就不该拿出钻戒、金表应允这门亲事。出尔反尔可不是妈妈的作风呀。”

儿子的怨言,深深戳到潘母痛处,哑然沉默。她呷了口茶,稳定下情绪,起身,缓步走到临街落地窗前,凝视大街充满异国风情的俄式建筑和行人,陷入了沉思……许久,她才坐回原处。她体谅儿子的苦痛。她拉过儿子一只手抚摸着。同时,慈母祥合的目光,深深罩住儿子悲凄的脸,言语从训导转为自我反思:“唉,雅儿在择偶上的一次次失利,妈妈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呀。妈患了精神疲劳症。产生提前退居二线的念头。但又考虑到雅儿接替妈妈董事长职位,需要个贴身的得力助手,这才急于促成儿的婚事。為能给雅儿选一位盖世美女为妻,也为潘氏选一位形象代言人,妈在网上为儿征婚。但没想到,由此把单纯的雅儿推入了众女围追争夺之中,让儿吃尽了苦头。征婚未果,倒成了香港小报炒做的绯闻,搞的满城风雨。无奈之下妈让儿来大陆暂避一时。之后,妈又想让儿在老家松花江畔择偶。唉!也是妈回到阔别二十载的家乡,情感特冲动,听到了乡音特亲切,况且,林春艳嘴巧善于交际,还有一口流利的英语,还有高超的歌舞,这副靓丽的美女形象,一下子就征服了妈妈,妈便基于拿出了订婚钻戒、金表。现在想来,妈那时真是乐昏了头,结果,妈也被她骗了。唉!妈在风云变幻的香港企业界,从未有过大的闪失。可在处理雅儿的婚事上,妈不能不承认连连失误。按说雅儿的婚事,妈本不该横加干预。但是这关系到潘氏大业的兴衰!妈就不能不为儿把关了。妈决定,终止你与林春艳的恋爱关系。妈也知道雅儿一时转不过弯儿。但妈妈相信,雅儿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定会以事业为重。定会理解妈妈高瞻远瞩,防患与未然的良苦用心,会重新认识这段恋情的。从现在起,你必须与林春艳断绝联系,把她彻底忘掉。你也不必再去哈尔滨了。和妈妈一同飞回香港吧。”

断绝,忘掉,谈何容易!潘文雅寻找借口:“回到香港,时间一长,那些疯妞找来纠缠怎么办?孩儿非疯了不可。”

潘母安慰性的一笑:“妈自有安排,不会让儿再吃苦头的。”

回香港,潘文雅极不情愿。但妈妈一锤定音,再抗争也是徒劳的。可他,对林春艳爱的实在太深,一时难以自拔,没办法,只能用震耳的哭声,来宣泄他失恋的痛苦了。

一根情线两头牵。当潘文雅为难以割舍之爱,在俄罗斯痛哭不已时,身在哈尔滨的林春艳,也早泡在了泪水里。

那日,林春艳去机场送行。眼见载着潘氏母子的客机飞上蓝天,她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便似断了线的风筝随风飘去,没了着落,悬在了半空。分明是无言的结局,情理之中的结局,可林春艳不肯面对现实,不肯就此罢休。她有的是时间,一遍遍给潘文雅打国际长途,但一次次没有回音。爱之深,恨之切吧。渐渐的,林春艳由爱转恨,电话打不通,她就痛骂潘文雅是决情的负心汉!不是东西!

潘母料室如神,知道林春艳不会放过自己的儿子,会电话一个接一个,一上飞机,就将儿子的电话封存了。能打通吗?

林春艳明白,打不通,也等于是回话了,那就是吹灯拔蜡,把她甩啦。唉,人去屋空,冷冷清清。林春艳孤零零的身影,在她居住多日的宽敞爱巢徘徊游荡,她整日哭哭啼啼,胡思乱想,身心憔悴,倍感绝望。然而,林春艳绝望的,何止是贵妇梦的破灭,更有可怕的毒瘾已悄然向她袭来,可她却全然不知。

用心歹毒的吴万全,调包将“冰毒”装入“跌打胶囊”送于林春艳治伤痛。但她头次挨于倩毒打时没服用,随手塞入肩下挎包。尔后,她两次挨丁克明毒打,便想起那胶囊。别说还真有效。服下便止住了浑身伤痛。而且还有一种奇妙的舒服感觉。她视胶囊为仙丹妙药。为摆脱伤痛,为寻求那种舒服感,她连服数次。这样以来她就染上了毒瘾。挺药后不几日她便觉得精神恍惚,双眸失神,走路没劲儿,哆哆嗦嗦打晃,浑身像似散了架儿,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当然她不知道是毒瘾发作,还以为突然患了什么怪病哩。偏偏这时,潘文雅又离她而去,吴万全她陪她去医院,为寻求那种美妙的舒服感,她便继续服用胶囊。林春艳精神颓废,百般无聊,每天都起的很晚。今儿,已是上午了。她才无精打彩的起床。谁知刚下床,她就觉怪病来了,就赶紧服下两粒胶囊。在奇妙的感觉里,她回味起昨夜的美梦:她看到,潘文雅打碎了身上的锁链,逃出他妈的牢房,逃回她的身边。于是,二人热烈拥吻,欢床做爱,之后是抱头大哭……

林春艳听妈妈说过,梦中哭,则是喜,是好兆头。她便又一遍遍给潘文雅打电话,却仍是打不通。气的她矛头指向了潘母,大骂潘母是囚禁她未婚夫的老妖婆!是拆散她俩的缺德鬼!骂累了,她满眸怨愤歪靠床头,不吃也不喝,又开始了新的一天望君归。盼呀,盼呀,她盼望梦中情景真的会奇迹般的出现在眼前。她甚至想象得出潘文雅已跑上楼来,随着上楼脚步的终止,他正在开大门哩。说来也真是凑巧,像是配合林春艳的梦想,门锁真的一声响,房门开啦。望眼欲穿的林春艳,一颗冰冷的心忽的一下沸腾,忧愁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她情不自禁地娇声欢呼:“真爱万岁!花好月圆,美梦成真,文雅回来啦。他真的冲破牢笼回来啦。”她一跃下床,跑向大门去迎接。

来人就站在防盗门内。然而,林春艳定睛细瞧时,却似冷水泼头透心凉。此时站在她面前的,并非朝思幕想的潘文雅。而是一位不速之客——潘氏冰城子公司的刘总经理。

“Good morning啦,(早安),林小姐。”不等林春艳开口,刘总便热热的问候,谦谦地微笑,并且像西方人那样,右手放于胸前,施了个很郑重的弯腰大礼。

大经理的突然到访,使林春艳深感意外,她神慌意乱,竟不知如何应酬。不可否认,她一向讨厌这位刘总。然而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她处境艰难,正渴望贵人相助,就认定这位是可用之人,就不想冷淡他。于是失望的脸上挤出些许笑容,还以礼貌的问候:“ Good morning !刘总。欢迎刘总大驾光临。”

受到这样的礼遇,刘总非常的得意,很有先见之明的样子说:“我知道,林小姐,肯定会欢迎我的啦。”

林春艳看风使船,阿溲奉承:那还用说吗,刘总是贵客,稀客,天外来客,请都请不来哩。”

美女的恭维,令大经理越发的飘飘然。刘总一向注重仪表,而今日之形象,就更引起林春艳的注意。由于经常享用美人鱼化妆品中的极品,面部保养得极好,桑榆之年的他,仍似青春美男。他一身雪白的意大利西装,油亮水滑,洒脱飘逸,像个一尘不染的瓷人。刘总呀,为赢得美女芳心,在刻意打造白马王子形象哩。

林春艳注视着这位老来俏,心中在打小算盘:该怎样从他口中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一切。同样,刘总也在注视着,这位令他垂涎的美女,小算盘也在心头拨打的叮当响。在这些黑色的日子里,虽说林春艳娇色玉容似霜打,但那种靓女的病态之美,那种美丽忧伤,更令刘总心旌摇蕩,恨不得马上扑上去搂在怀。迎着刘总那猎艳目光,林春艳当然看出他心中所想,此番来意了。这可正是利用他的好机会。林春艳就急于施展自身魅力,但这时刘总手上的房门钥匙,映入她的眼帘。她不禁惊讶的问:“怎么,大门钥匙会在你手上?”

“是的,是的。”刘总含含糊糊回答。

“是文雅,把钥匙教给你了?”

“哦,哦。”刘总又似是而非的应付。

林春艳急迫的追问:“文雅他人呢?在哪?还在俄罗斯吗?”

刘总知道她会问的,他不想隐瞒,乐于奉告:“我们少东家呀,已随同董事长,飞回香港去啦。”

林春艳仍抱着希望:“文雅他,啥时飞回哈尔滨来?”

刘总更不想隐瞒:“少东家,不会再来哈尔滨啦。我们董事长,已和美国那边联系好啦。我想可能少东家已经坐在美国哈佛大学教室,在听教授讲课啦。”

林春艳不肯相信:“真的吗?你该不会编织谎言骗我吧?”

刘总听了,面带不悦,他郑重地举起右手:“我敢向上帝发誓,以上的话儿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谎言。如有不实愿接受上帝的惩罚啦。”

在上帝面前,林春艳不能不信了,她咬着牙根怨道:“他飞的倒远!那我怎么办?难道他把我丢下不管了吗?我可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呀。我在苦苦等待他回来团聚呀。可他机场一别,为啥连个电话也不给我打?为什么我的电话他一个也不接?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刘总啊轻轻地摇着头,并开导她说:“林小姐是个聪明人啦,明白事理的人啦。人世间许多事儿都是说不清楚,问不出个所以然的啦。林小姐就不要划那么多的问号啦。自寻烦恼,毫无意义啦。”

可林春艳不死心,恳求的目光紧盯刘总:“请你帮个忙好吗?”

刘总好爽快:“好得。林小姐尽管讲啦。我刘某愿效犬马之劳的啦。”

“请您接通文雅的国际长途,我要和他通话。”

“这……”刘总面带难色,”林小姐,我是愿帮这个忙的。可是,少东家已换了手机号码,连我也联系不上啦。林小姐,恕我直言啦,请接受这样的现实吧,不要再抱幻想啦。据我所知订婚钻戒金表戴在林小姐手上,我们的董事长已经是后悔的啦。”

“这又是为什么?”林春艳有点明知故问了。

“董事长认为你欺骗了她,她已拒你万里之外啦。”

“那,你们少东家又能是咋想的?”

“我想,肯定也是这样认为的啦。不然的话,为啥电话也不打一个给你呢?”

林春艳细想,可也是呀。哼!无情无义的潘大公子!哎,贵妇梦彻底破灭,别墅小楼也泡汤。她越思越想越伤心,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刘总眼里闪动狡黠的笑波,假惺惺劝道: “林小姐想开些好啦,不要过于悲伤啦,有损健康的啦。我刘某推开繁忙公务登门,正是出于对林小姐的关照的啦。”

关照二字,又让林春艳大动贪心,她止住哭涕,满眸渴望的问:“你打算,怎样的关照我?”

“进屋谈好啦。”

就这么站着谈了半天真不是待客之道,林春艳歉意一笑,让道:“失礼啦。请刘总客厅坐吧。”

刘总没去客厅,他直奔林春艳卧室,从随身皮包取出洋酒,放在林春艳面前的茶几上,笑眯眯说:“我刘某很是器重林小姐啦,聘任林小姐做我的秘书啦。月薪三千块啦。这瓶洋酒路易十三,是特意带来,为林小姐驱赶不愉快的啦。”细看聘书,林春艳激动不已。再瞧洋酒,她更觉受宠若惊。路易十三也是洋酒中极品哩。

刘总一双笑眸,盯牢了林春艳,又说:“还有哩。我知道林小姐无处存身,我决定这套住房,就归林小姐长期居住好啦。”

林春艳正为会被从这里赶出去发愁。正为失业发愁,这下全解决了。唉,天上掉下个金元宝,真得是遇上了贵人。她感激万分地说:“谢谢。谢谢刘总的关照和盛情。”

“林小姐不必客气啦。能为林小姐效劳。我刘某不胜荣幸的啦。关照是应该的啦。”

潘文雅决不是坏男人。他是性情中人,是个情种。他和林春艳火火的爱了这些个日日夜夜,却在妈妈不可抗拒的逼迫下,无声无息的离去,将她抛弃,潘文雅深感愧对林春艳。在难以忘怀的同时,他还牵挂着林春艳。飞回香港后,潘文雅背着妈妈,打电话委托刘总,在哈尔滨别的香港公司,为林春艳谋份好工作。他还委托刘总,将他与林春艳居住多日的爱巢送给林春艳。他还委托刘总为林春艳办理房产过户手续,把房产证教到林春艳手上。这处住房属于公司财产。按公司财产管理,潘文雅这个少东家本无权私下划出。但刘总考虑到他是未来的董事长,还是答应下来。可是刘总为占有林春艳,却把少东家的关照说成了他的恩赐。他没给林春艳找工作,而是以聘任秘书之名,想把林春艳长期控制在手。至于房产转户更是只字未提。

林春艳不明内情,自然要对刘总千恩万谢了。不过她知道,仅仅口头感谢是不够的。世上没有免费午餐,金元宝也不会凭空掉下来。有收获,必然要有付出,下边该她有所回报了。于是她施展“玩浪漫”的本领,冲刘总妩媚一笑。上前抓住他的手,一双含情凤眸射出的光芒,火辣辣,刷刷刷,在勾他的魂了。时机到啦。刘总欣赏这株风韵万千的人面桃花,已是神魂俱醉,禁不住盛赞不已:“啊!林小姐,哭的美,笑起来就更美啦。林小姐一笑千金啦!一笑倾国啦!林小姐是一朵醉人的玫瑰啦。林小姐两支眼睛好厉害的啦。初次见面时,我的魂魄,就已被林小姐这双眼睛钩去的啦。所以说,你我是有情又有缘分的啦。在此,我真诚向林小姐求爱,敬请林小姐做我的红颜知己啦。请林小姐接受我的爱心好啦。”

林春艳笑而不答,默默的点头。美女已经应允,刘总快步去餐厅,取来两只高脚酒杯,起开路易十三,斟满两只杯子。他一杯在手,一杯递于林春艳,笑眯眯的让道:“林小姐,请吧,为我俩有缘相聚,先干上一杯好啦。”

“好得,干杯。”林春艳答应的干脆,主动碰杯,带头一饮而尽。

哪知,杯酒入肚,顷刻间,林春艳便觉欲火急剧攻心,比以往任何的时候都渴望做爱,她已是急不可耐的上床脱衣。这位老风流呢,同样也是急不可耐。原来呀,美女到手,為了玩的尽兴,刘总去餐厅取酒杯时,悄悄的在酒杯里放了性药。药借酒力迅猛发作,欲火之旺炽之持久,大大超出了常规。但刘总,毕竟是半老之人,狂热的玩了这一把,几天都没缓过劲儿来。但他一旦精力恢复,便又控制不住思美之情,就电话里约林春艳,叫她不要外出。林春艳接到电话,就像“怡春院”名妓接客那样,着意化妆更衣,花枝招展的迎接。

“我的宝贝,想死我啦!”一见面,刘总就甜甜的唤,紧紧的搂抱,热热的亲吻。

亲热过后,林春艳趁机撅嘴说:“光知道享受,我没钱花了,你都不管。要你这样的老公有啥用?”

“宝贝不要生气啦,小意思的啦。”刘总有准备,将一沓万元钞票拍在了林春艳的掌心,并又许诺:“改日抽时间,我陪你去选购时装啦。你已是我的人啦。我要把宝贝包装的更靓更时尚的啦。”

一万块到手欢喜,但林春艳更急迫地问:“我啥时去公司上班?”

刘总推委:“不慌的啦。保你有钱花就是的啦。”他双眸又喷欲火,一把将林春艳推倒在床上。上次,喝了那杯路易十三,林春艳觉得那酒反常,就认定那酒内有文章。今儿,她便攒足了劲儿,准备迎接新一轮挑战。刘总呢,这次虽又带来洋酒XO,却没故技重演。花样么,玩个新鲜还可以,总拿性药打持久战,他的身子骨也是吃不消的。 林春艳倒上床去正要脱衣,忽然间双眸恍惚失神,全身哆嗦无力。她觉的怪病又来啦,便急急忙忙下床,打开衣架上的挎包密码锁,伸手掏吴万全送给的胶囊。谁知,林春艳胶囊还未到手,只听见,锁好的防道门被打开,有人闯了进来。来人风风火火直奔卧室。卧室门又正巧是开着的。林春艳失神的目光,迎着冒然闯入的靓女,失口骂道:“妈的,好大的胆子。敢撬门压锁,我打110报警!”

不想,那位眼睛瞪的赛铃铛,火气更冲:“打你妈的110!你算老几呀?我有这房门的钥匙,用得着撬门压锁吗?”

林春艳怔了:“你也有钥匙?你是什么人?”

“你姑奶奶!”口气好大哩。

来人乃是刘总的贴身女秘书。这位女秘书,也是刘总的“小蜜”,二十来岁的花瓶女子。她虽有姿色,但要跟林春艳相比,可就逊色多了。难怪风流的刘总,会见异思迁迷上林春艳。女秘书不离刘总左右,掌握着他的行踪。几天前,刘总独自驾车外出,女秘书就已生疑。今儿,刘总焕然一新,又借故独自驾车跑上街。女秘书就更生疑了。就打的跟踪上了,一直跟踪到这里。

那么女秘书怎会有这房门钥匙呢?原来,这里是刘总的金屋藏娇之地。刘总背着太太,经常来这和女秘书寻欢作乐。只是公司房产,少东家提出在此暂住,刘总再不情愿,也只好交出房门钥匙。钥匙有四套(电子防道门),刘总只交出两套。他留有一套,另一套在女秘书手上。所以,女秘书想进来也就很随便了。女秘书很会把握时机,她早不来晚不来,估计二人已上床,才破门而入,而且是直扑卧室,想上演一出捉奸捉双。可巧这时,林春艳毒瘾犯了并未脱衣,立于床前。可刘总却已赤条条,笑眯眯,仰床上等美事哩。女秘书瞥下极度亢奋的大经理,怎能不来气!再看一眼林春艳,怎能不醋意大发!这位也是个厉害主儿。她猛然一甩披肩长发,好似雄师显神威。她怒视林春艳骂道:“这是你的家吗?做梦去吧!公司上下,谁人不知,少东家把你给甩啦。你他妈现在狗屁不是。滚!快从这里乖乖滚出去!如若不滚,别说我急了插你!”这样说时,女秘书双手拇食指合拢,做了个插人的可怕手势。

林春艳吓得一缩脖,瞅着她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终于认出她是谁了。那次在刘总办公室,林春艳凭女人的直觉便知女秘书和刘总关系不一般。但万没想到双方竟成了情敌。她也会有这房门的钥匙。可不管咋说,林春艳同女秘书是一样的身份,怎肯将窝让出去呢?就站在那纹丝未动。女秘书见林春艳没有走的意思,可就不客气了。她一把抓住林春艳胳膊就往外拽。可叹林春艳,毒瘾正在发作,浑身哆哆嗦嗦,没一丝劲儿,像纸糊的一般,站都站不稳。哪经得住拉扯。女秘书还没使上劲儿,她就扑通一声倒在实木地板上。女秘书误以为,林春艳是故意躺下放赖,便凶狠狠的大打出手。她手脚并用,又扇又踹,又掐又挠。转眼间,鲜花似的林春艳便被揉巴成残茎败絮。想必是打累了。女秘书满头大汗,直起腰杆,双手掐腰喘息着。这时她又转向已穿衣下床耷拉着头处于尴尬境地的刘总,再瞥下茶几上的洋酒,讥讽道:“好呀经理大人,口称家中有急事,敢情跑这会情人喝交心酒来啦。哼!和我玩厌了是不?”

“这,这……”刘总无言以对。

女秘书又发现茶几上那张聘书,更是火上浇油,气不打一处来,手指刘总怒道:“行呀你!又聘她为秘书。也学少东家,把我玩够啦。想一脚踹开呀?没门!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你玩了两年之久。我肚子里已怀上你的港崽。抛弃我,你必须给我两百万青春损失费,还要给孩子拿抚养费,否则,法庭见!”

刘总听了,脑门上的冷汗就淌了下来。他不敢得罪女秘书,向她投以讨好致歉的微笑。然后拉下脸子,下了无情的逐客令:“林小姐,你走吧,你必须马上从这里消失!”

林春艳没想到,刚刚开始的玩浪漫,却已偃旗息鼓草草收场,结局又是这么惨。比她的贵妇梦还要短命。她勉强仰起一双失神怨眼,狠狠瞪着神态冰冷的刘总,骂了一句:“你他妈,真不是人!”

女秘书见林春艳仍不想走,便强行驱逐了。她抓住林春艳一只脚脖子,蹶屁股使足劲儿,像拉死狗似的 一鼓作气将林春艳拖出防盗门外,扔到了楼梯口。

“ 我的挎包!我的金冠化妆品!我的衣物!”那是林春艳全部的财产。她哭着在地上哀求,“好妹子,求求你,给我呀。”

她的哀求,反倒提醒了爱财的女秘书,说:“给你个屁!能活着出去就不错啦。”

还是刘总想的颇多,惟恐林春艳急了打110,把事情闹大,便推开女秘书,将林春艳的财物及床上的一切,统统抛出防盗门。林春艳无力站起。她艰难的爬着,找出挎包掏胶囊,赶紧硬吞下肚去。她再看挎包内,钻戒,金表,存折,现钞,白金手镯,项链,手机一样不少,装有“金冠”化妆品的皮箱也在眼前,她凄苦的一笑。她心放肚里了。毒品吞下,林春艳很快恢复常态,身上有劲也来精神了,便收拾满地的衣物,胡乱的打了两个大包袱。唉,鹊巢鸠占,不走是不行了。可林春艳实在难咽这口怨气,就想杀将回去和女秘书大干一场。但是房门钥匙丢在茶几上,想进屋已是不可能。怨气难平呀,她双拳捶打大门,破口大骂,而回敬她的,却是房内传出的,VCD陈明那首“快乐老家”和女秘书的欢声笑语。无可奈何的林春艳,只好带着一身伤,一肚子气肩背两个大包袱,抹着两行泪水,依依难舍的离开曾经属于她的快乐老家。

林春艳回到已不属于她的家。她侧身蜷曲在睡了七年之久的夫妻大床上。

在前夫丁克明面前,她本不想全盘托出,用灰色浪漫之比,洋洋洒洒,大书特书地不光彩章节,但却办不到。不这样她那颗沉甸甸的心就无法解脱。她心头好似塞满了棉花团,快要憋闷死了。况且感情回归,她的感觉是又回到往日的温馨小家,又回到可信赖可依靠的老公身边,心里有话不对他讲又能是谁?她敞开心扉一吐为快。她诉说,为买轿车“玩浪漫”发财梦升级为贵妇梦,到头来美梦破灭。她诉说,和又一大款“玩浪漫”,遭其“小蜜”毒打被驱逐出门的可悲结局。

她边哭边诉,泪水打湿了枕了七年的戏水鸳鸯花枕头。

丁克明和前妻面对面,伸展双腿抱双肩,仰坐床前仰椅上。心情不佳,他在一支接一支的抽闷烟。自打林春艳闹离婚,困苦中学会吸烟,他便有了这一不良嗜好。透过烟雾,他将沉重的目光抛向窗外云天,在专神聆听前妻的倾诉,像听一个个悲剧性的故事。聽着听着没了声音,丁克明这才从窗外收回目光。他看到前妻似乎是说累啦,在闭眸打蔫哩。端详前妻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丁克明心头挺不好受。他神色凝重,陷入了沉思……

唉,怎么说呢,毕竟是七年夫妻呀,并且七年当中恩爱有佳,情意绵长。更何况他已弄明白,大街之上前妻不认亲生女的内在缘由。尽管那理由站不住脚,但那一刻,泪辘辘的前妻,亲亲的抚摸佳佳,想认而又不敢认的矛盾心里,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因此,他对前妻有了几分谅解。丁克明,本是个宽宏大量,不爱记仇的男人。有了这份谅解,更有那难忘的七年夫妻情,再加上怜悯同情,他对前妻就再也恨不起来。

林春艳一动不动蜷曲在床上,像似睡着了。室内很静很静,静得,墙上电子钟的走动声,二人的喘息声,都显得格外的响亮。烟雾太浓吧,林春艳突然咳漱起来……出于关心,丁克明赶忙起身开窗放烟。他又恐开窗前妻受凉,拉过棉被轻轻盖在她身上。一股暖流立刻传遍林春艳全身。她睁大眼睛,热热的含泪目光,直勾勾地盯住丁克明,在强烈的期待着什么。

这时,丁克明坐回椅子上,一声无奈的叹息,开口说话了,露头他就埋怨前妻:“唉!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这个人呀,天生一颗玩心,整天玩,把“玩浪漫”挂在嘴边上,在男人堆里,玩得随心所欲,玩得狂热痴迷。殊不知事态险恶,人心莫测,你玩人家,人家也在玩你呀!玩得越火,你也就玩命运了,也就该着倒霉了。这杯苦酒是你亲手所酿成的,怨不得旁人,只能是自作自受了。”

他的怨言,林春艳听来好生刺耳反感,内心免不了万分委屈。她忽地从床上坐起,争辩:“佳佳她爸,我爱‘玩浪漫是不假。可我并不只图一个人在外边快活,更是为了这个家呦。咱是上班族,单靠那点死工资能致富吗?别说你又下了岗。不拓展财路,日子还有法过吗?更谈不上买轿车了。一切为了这个家,难道我错了吗?又错在哪里?你说说。”

“当然要说。”丁克明一针见血指出,“你错就错在路子走偏了。君子好财,取之有道。咱应该凭真本事,光明正大去抓钱。可你呢,却是为发财广交异性朋友,已成了变相的卖淫!这就大错特错了。不假,你是为了这个家。可到头来却毁了这个家!想想看,教训还不够深刻吗?还不值得认真反思吗?”

林春艳听了越发的不服气,还来了气哩。她双腿耷拉下床,瞪大了眼珠子,吵上啦:“丁克明!你算人吗?走到今天这步天地,一股脑儿把错全推我身上,你自己倒成正人君子了。你摸摸心口想想,这公平吗?难道你忘啦,这些年,我一次次往家拎好酒好菜,可都是喂你这只谗猫哩。你可是喝得东倒西歪,又笑又唱,夸我是好老婆哩。我一次次往家划拉东西,你可是乐得屁颠屁颠的哩。没有你的认同,你的支持。我能这么做吗?你咋不反悔呢?正人先正己,你好好寻思去吧!”林春艳伶牙利齿倒打一耙。这一耙好厉害,丁克明羞得面红耳赤好难堪,但他又不能不承认,前妻说的在理,他勇于承担,他虚心的接受:“对对对,你批评的没错。可你怎知道,自打在家里发现吴万全那时起,我就已在深刻反思,骂了我自己无数次了。打那,你拎回的酒菜,我一点没动全扔掉了。唉!就因为我嘴谗,我爱贪便宜,才大大咧咧放纵了你,才在不知不觉中戴上了绿帽子,才夹着尾巴做人,才遭吴万全、姓潘的暗算。在这个世界上,我堂堂男子汉,活的窝囊,活的晦气,活的不光彩,活的没有价值。我成了靠老婆养活,吃软饭的男人。我没有支撑这个家,好好保护这个家。所以说,这个家的破裂,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苦酒,我已饮了好几大坛了。”

丁克明的深刻反思,对林春艳触动很大。她再无牢骚可发。也平下心来陷入了反思。片刻过后,她抬起眼儿,定定地瞅着神态凝重的丁克明,服服贴贴表明态度:“佳佳她爸,是我错了。人各有志,我不该强迫你当‘家庭妇男。你不愿在老婆身边吃‘软饭,那就走向社会,创造你的价值去吧。”

“我已在于倩的天威公司上班啦。”

“好呀。”林春艳想开啦,“你有选择的权力。你再想给她当小车司机,我也不阻拦啦。”

丁克明关切地问:“那么你呢?今后还热衷‘玩浪漫吗?”

“我……”林春艳一脸迷茫,她还没有认真去想这个问题。

丁克明有些失望:“看来,你还想继续玩下去了。”

“这……”林春艳含糊其词,“吃一堑长一智,我当然要接受教训,变得聪明起来。”

丁克明身受其害,不想让前妻再这样玩下去了。在以往的反思中,他已把“玩浪漫”的危害性剖析得透透彻彻。这时便来规劝前妻:“我认为呀,‘玩浪漫是漂亮女人的悲哀,是漂亮女人耻辱的人生游戏。‘玩浪漫的女人,满足的是对肮脏的金钱物欲的追求,而丢掉的却是做人的起码准则,丢掉了高尚的自尊,自重,自爱。这种玩法与卖淫女郎实在没什么两样,你说是吧?”

林春艳羞于表态,红着脸,垂下了头。

“我还以为,为金钱物欲‘玩浪漫,是可怕的‘精神毒品!也可以说,‘玩浪漫的女人,也是‘吸毒者!”丁克明这一说法新鲜有创意,但林春艳却想不明白,不禁问道:“是毒品?是吸毒者?哪跟哪呀?‘玩浪漫和毒品挨得上边吗?当今社会,女人‘玩浪漫已成风气,何止千万。虽说不光彩,却是创造财富的一种捷径。可吸毒呢,却是毁灭身体,毁灭财富的魔方。‘玩浪漫的女人怎能和吸毒者相提并论呢?牵强附会,不伦不类。”

“你在听我讲吗,”丁克明像一个心理学专家,更深入地剖析:“‘玩浪漫,吞噬着一个青春女子的肉体,吞噬着一个青春女子的灵魂!女人一旦玩上瘾,贪欲就会恶性膨胀,就会丧失良知,就会丧心病狂,就会六亲不认,就会对深爱着的老公、女儿,下狠心,下毒手!最终毁了家,毁了自己,毁了一切!实际上,玩浪漫的女人,已经在走向犯罪了!玩浪漫的毒害比毒品小吗?不!玩浪漫是可怕的精神鸦片!”

丁克明有的放矢,恰中林春艳要害。她眨动愧疚的眼睛,低声道:“佳佳她爸,你是在说我哩。”

“对号入座。你自己不就是个典型例子么。”

“哎——”林春艷哀哀地叹息,又在认真反思

丁克明目光火热,充满了期待:“你呀,该大彻大悟了。我劝你,坚决戒毒吧!坚决告别玩浪漫吧,别再贪玩,别在玩火啦!”

“‘玩浪漫是精神毒品!”

“玩浪漫的女人,玩火自焚!”

有着切肤之痛的林春艳,此时,大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感。触及到了灵魂,她猛然惊醒,心悦诚服:“恩,佳佳她爸,得亏你指点迷津,我脑子转过弯了。不错,‘玩浪漫就是‘精神鸦片!是它毒害了我的灵与肉!是它使我丧失了理智和人性!是它害得我夫离子散,家破情断!我追悔莫及呀!”说着,她又黯然泪下。

前妻能被说服,丁克明觉得自己特伟大,特有口才。他吁了口气,一张严肃的脸,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他夸道:“这就对了嘛。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这时,林春艳含情的目光,盯牢丁克明那张笑脸。探身抓住他的手,深有感触地说:“有家的感觉真好。有个好老公真幸福。佳佳她爸,往后,你就看我的表现吧。我一定遵循你的教诲,洗心革面,改掉恶习,从此,再也不搞性交易,再也不拿感情和肉体换取他人钱财。好啦,就让‘玩浪漫见鬼去吧。一切从头开始。回到咱这个家,我一定安下心来,踏踏实实过咱的好日子。”

“好好。”丁克明随声附和,但一寻思又觉不对劲儿,“唉唉,你说什么?”

林春艳更抓紧他的手,媚笑着,慢言慢语地重复着:“回到这个家,安下心,踏踏实实过咱的好日子呗。”

听此言,丁克明像蝎子蛰了屁股,蹭地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又板起冷面孔,大声提醒前妻:“唉唉,别忘了,你我已经离婚啦,从前那个家已经不存在啦。”

“嗨,那有啥呀,大不了再跑趟法院,办个复婚手续,不就得啦。”林春艳说的非常轻松,好象不费吹灰之力。

直到这时,丁克明才揣摸透,前妻此番返回的动机。他陡然警觉起来,严正地指出:“离婚不是儿戏,复婚更不那么简单。你别头脑发热,想入非非了。”

林春艳笑颜飞逝,又眼泪汪汪:“佳佳她爸,复婚,我是经过认真考虑的。佳佳她姥姥也劝我复婚。我决心破镜重圆,重建被我亲手毁掉的这个家。并且,还要把这个家营造得更加美好,咱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哩!”

丁克明摇摇头,低声道:“重建已是不可能了。”“怎么不可能?” 丁克明加重了語气:“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林春艳眨巴着泪眼,忽地想到:“唔,你还为那瓶酒记恨我,是不?可那酒......”

丁克明打断她:“别再往我伤口撒盐啦。事儿已经过去,我不想再提。”

可林春艳执意要说:“佳佳她爸,那酒没毒,真的是没毒,我不骗你,实际上......”

丁克明极不耐烦:“甭解释,我实在不想听!”

是呀,解释是没用的。林春艳眼珠飞转,改为认罪。她离开大床,又跪在丁克明面前:“佳佳她爸,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伤害了你的心。这不,我负荆请罪来啦。看在七年夫妻情分上,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如果你还怨恨我,那就狠狠地打我一顿出出怨气。佳佳她爸,快打呀。你打了,我心里才好受。”

丁克明不打,也不再发火,身心似乎都已麻木。他伸出手,将跪地的前妻一把拉起。

“老公!”她亲昵地唤道。她舒展双臂,急着亲吻。

而丁克明,嘴巴噘上了天,双手一用力,将前妻推回大床,惶然地制止:“你千万别胡来!万一她开门进来……”

林春艳敏感地问:“她?她是谁?”

“对门于倩。她有这房门钥匙。”

“咱俩复婚,亲嘴,干嘛扯上于婆子?”林春艳凭女人直觉,厉声考问:“咱家的房门钥匙,你干嘛交给她?说!你现在和于婆子发生了什么?”

丁克明已不再畏惧前妻淫威,坦然相告:“我俩已成夫妻,组成四口之家了。”

“开啥玩笑,那于婆子可是有夫之妇呀。”

“于倩和吴万全离啦。”

“他俩真的离啦?”林春艳先是惊讶,撇着两片薄唇,嘲笑说:“即便是他俩离啦,你也不可能和她配对呀,除非你性饥渴。那于婆子四五十啦,给你当妈还凑合,成夫妻,瞎扯。”

丁克明受到羞辱,一挺涨红的脖子,道:“你呀,咸吃罗卜淡操心。她八十,我乐意。我就是爱上于倩了,你管得着吗?”

硬邦邦的言语,噎得林春艳直翻白眼。是呀,已经离婚啦。她是无权干预了,更不敢发号施令了。但她,对于倩仍心存妒忌,这时又平添十分的醋意,把于倩看成趁火打劫的情敌。她心中发狠:不能让你于婆子得逞,要给你搅黄,要夺回我的老公。她设法阻拦:“这个家,不光自己。还有佳佳哩。你想娶于倩,佳佳知道吗?乐意吗?”

“佳佳知道呀,乐意呀,叫妈,叫得可甜哩。”

“于婆子还有个芳芳哩,芳芳乐意吗?还有,你俩结婚了么?”

丁克明故意气她:“洞房都入啦。”

林春艳环视卧室,又撇嘴说:“咱家还是我走时的老样子,连个喜字都没贴,哪像个洞房哩。咳,才分别这几天,你这个诚实的老公,也学会撒谎啦。”

丁克明发誓:“撒谎是龟孙子!”

林春艳仍不肯相信,继续盘问:“你和她领结婚证了吗?”

丁克明怔了怔,实说:“还没有。”

“这不得了吗。”林春艳终于抓住把柄,“我说呢,哪能进展得这么快。没领结婚证,属于非法同居,谈不上是夫妻,她于婆子还是远点吧!佳佳她爸,快拿着离婚证,咱这就去法院,办理复婚手续。”

林春艳下床,硬拉丁克明去法院,却被丁克明一甩胳膊给推开,她看着他那坚定的神态,哭道:“佳佳她爸,我已悔过自新,我已告别玩浪漫,亡羊补牢,重修旧好,理所当然,你没有理由拒绝复婚,你不能这么绝情啊!”

丁克明不屑一顾地说:“你早干啥来?晚啦。”

“不晚,我没嫁,你没娶,晚啥?”

“可我不是朝三暮四的男人,不能背叛于倩,你我都看过《马前泼水》的戏,想想那出戏的结局,你就死了复婚的心吧。”

马前泼水难收回,林春艳张大嘴巴傻眼了。破镜重圆成了一厢情愿,她已是昨日黄花。但她已决心复婚,怎肯轻易放弃。她想:丁克明也是冲着于倩的钱才傍上她的,这好办。她打开挎包,将包里的东西统统倒在大床上,神气地说:“别看那于婆子有俩钱,除辆破车,有啥了不起?你睁大眼睛仔细瞧,我这万宝囊里装了些啥?”他举到丁克明眼前炫耀,“这是80万的存折,这是6万多的现金,还有这白金大手镯。”她又提高了声音,加重了语气,“你再看看,这是南非红宝石钻戒,这是全金雷达表,这两件少说也值100万,咋样?咱这个家,已经有200万啦。有了这些,买辆宝马还成问题吗?另外还有高档西装、新款手机都送你了。”

林春艳满以为丁克明见了这些东西会喜笑颜开,但是丁克明只瞟了一眼,便扭转脸冷冷道:“我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就别在我面前显示了,快快收起来吧。”

林春艳讨了个没趣,好不扫兴,但仍辩解:“我承认这些钱财来的不光彩,可是不要白不要,已经到手总不能扔大街上吧?不管怎么说,发财梦、宝马梦都已实现,为营造咱这个家,为过上好日子,我拼死拼活,尽心尽责了。”

丁克明怒道:“你就知道你的贪欲美梦?这个家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

“我知道,不就是我们离婚了吗?我这不主动上门复婚了吗?伤了你的心,我这不也认打认罚赔罪了吗?”

“不,还有我们的佳佳!”

“我知道也伤了她的心,我也向她道歉,她在哪儿呀?”

“医院。”

“女儿住院了?咋不早说?得的啥病?”

“佳佳腿残了。”

“咋残的?”

丁克明沉重道出佳佳遭遇车祸的经过……这一噩耗,对于风雨飘摇中的林春艳无疑是雪上加霜,是又一个致命的打击,她是罪魁祸首,她恨自己,骂自己,打自己嘴巴,怕见到女儿,又急于见到女儿,她提出去医院看女儿。

丁克明说:“你不能去医院,佳佳见到你,情绪会波动,会影响伤腿恢复。”可林春艳顾不那么多了,一味哀求,丁克明只好答应。临走,林春艳说:“我已无家可归,这两包衣物先放这吧?”

“无家可归你就回来住吧,房子还有你的一半。”

林春艳听了,又酸楚又感动又后悔。

已是下午1点,由于于倩公司有应酬抽不开身,临床的家属奶奶拿出八宝粥哄佳佳喝下半碗,然后佳佳玩着绒毛兔,眼巴巴盯着门口,等待爸爸送糖醋鱼来。总算等来了,她撒娇道:“爸爸咋才来?我肚子该饿瘪了。”

紧随丁克明身后的林春艳,听到女儿的声音,抢上前来:“佳佳,妈妈来了。”

佳佳瞪大眼睛,愣愣发起呆来,瞬间便認出是妈妈,但孩子既没有意外的惊喜,更没有让妈妈爱抚的表示,两手捂住眼睛,把脸转向另一边,这表露的是冷淡,显然是在躲避。

林春艳有思想准备,含泪劝道:“佳佳,别……这样。别捂眼睛,让妈妈好好看看你,妈妈好想佳佳呀。”

佳佳把眼睛捂得更紧了,嘴绷得紧紧的。受到冷落的林春艳呆立在女儿病床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佳佳抽泣起来,一股泪水从十指缝间溢出,滑到嘴角。她虽小,却很坚强,不哭出声音来。林春艳的泪水也下来了,她弯腰想抱抱女儿,双手刚触到女儿肩膀,就被女儿的手捣开:“别碰我,离远点。”

林春艳只好缩回手:“佳佳,我的好孩子啊!”丁克明心疼女儿,小声制止:“别哭了,你哪是来看女儿的?真不该让你来。孩子还饿着肚子,经不起折腾,你干啥呀?”

林春艳闭紧双唇,嗓子一哽一哽的,强忍住了哭声。丁克明给女儿擦眼泪,哄着女儿,佳佳的抽泣总算减缓了。林春艳轻轻掀开盖在女儿身上的被单,打着石膏的两条残腿赫然呈现在眼前。她心如刀绞,后悔不迭,如果不是自己在街上演戏,不认女儿,哪会有车祸发生?她把脸贴在女儿的腿上,流下悔恨的泪水。

佳佳虽然没看到妈妈,但是能感觉到,嚷道:“你躲开,别碰佳佳的腿。”林春艳只好把被单盖好,直起腰,向女儿道歉:“佳佳,都是妈妈不好,妈妈对不住佳佳,妈妈向佳佳认错来了。”

佳佳嚷道:“你不是我妈,是大灰狼,跑来干啥呀?你不说你不是佳佳的亲妈吗?还来干啥?快走!”

林春艳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但还想为自己开脱:“佳佳,别生气,那天妈妈是中邪了,一糊涂就认不出佳佳了,还打了佳佳,那不是妈妈的本意呀。妈妈没有变坏,一直心疼女儿,牵挂着女儿。若不是妈妈中邪……”

佳佳打断她的话:“中啥邪呀,吃人的大灰狼,骗人的,以为佳佳不知道呀?”

林春艳为了取得女儿的原谅,拿出准备好的生日蛋糕,插上6支蜡烛,一一点燃,放在女儿床头:“佳佳,妈妈给你补过6岁生日来了,快看看生日蛋糕,快吹生日蜡烛呀。”可佳佳却张开小嘴说:”谁稀罕你买的蛋糕?佳佳6岁生日,早有好妈妈,好姐姐给补过了。”

“佳佳,也让妈妈给你补过一次吧,好孩子,快吹蜡烛,妈妈给你唱生日歌哩,快吹呀!“她把蛋糕捧到女儿嘴前。没想到佳佳用胳膊一挡,正巧捣在蛋糕座上,蛋糕掉落床前,蜡烛顿时熄灭。林春艳见此,还不死心,又一一拿出漂亮的裙子、小红皮鞋、香蕉、荔枝、电动飞机、电动猫来哄女儿,可女儿就是不要。后来,她拿出钻戒、金表老哄女儿,可佳佳还是不要。好话说尽,林春艳真是黔驴技穷,一屁股坐在床边,放声大哭,佳佳听到哭声,也忍不住哭出声来。病房的患者、家属、护士这时才明白佳佳受伤的实情,才知道一直陪护的于倩不是孩子的亲妈。大家不知该怎么帮忙,只发出一片爱莫能助的叹息。

丁克明急得脖子上的血管鼓起来,赶紧往外推林春艳,可林春艳双手抓住病床不放,她疯了似地推开丁克明,扑向女儿,哀求说:“好孩子,妈妈求你了,挪开小手,让妈妈看看,亲亲。”

“不嘛。”佳佳依然使劲摇头,哭道,“你快走,佳佳不想看你。”

乞求无用,林春艳就用手硬搬女儿的小手,四目相对,林春艳看到的是一双冰冷刺骨的、充满怨恨的眼神,似一道坚墙正把她和女儿牢牢隔开,远远隔开,虽近在咫尺,但女儿的心却已离她千里之遥。林春艳已失去老公,不想再失去女儿,她不顾一切,想冲破这道感情的坚墙。她硬把女儿搂在怀中,哆嗦着在女儿的额头、脸蛋上亲着……

“别亲佳佳,亲佳佳干啥?不稀罕你。”佳佳嚷着,反抗着。林春艳得寸进尺,催促说:“佳佳,快叫妈妈,乖女儿,叫妈妈呀。”

佳佳喊叫无效,就用手使劲抓妈妈的脸,但是林春艳仍不肯罢休,哀求道:“好孩子,快叫呀,只叫一声,行不?”佳佳被逼急了,喊道:“你是个坏妈妈,大灰狼妈妈,黑心狼妈妈,我恨你,你赔我腿,赔!”林春艳两眼发直,无力地松开搂抱女儿的双臂。为求得女儿的宽恕,她可以做一切,可难以给女儿换回两条好腿,女儿因此要恨她一辈子,她彻底绝望了,再没脸呆在病房,她哭着跑出病房……

十六 逃离死神又来灾星

林春艳带着女儿的怨恨洒泪跑出病房,呆立在医院大门外。她手按挎包,惟恐万宝囊被抢走。她现在腰缠百万,也称得上是富姐了,但是,也为此失去了家、好老公、好女儿,她为美梦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她倘徉街头,茫然四顾……她觉得繁华的楼房,不息的车流、如水的人潮,突然已远离她,属于另一个美好的世界,而她如置身于无人的荒漠,深感孤独和凄凉。绝望啃噬着她,自杀的念头突闪现在脑海。撞车吧……然而当她要冲向车流的刹那,她想又何必连累司机,殃及他人呢?她的脑海又闪现出7年前失足落水的惊心的一幕……突然她听到手机铃声,可是接的时候却没回音。她的思绪越发杂乱无章,好像极具诱惑力的声音在呼唤她,有根无形的线在牵引她,于是,她招手打车:“去江畔顾乡公园。”

就这样,林春艳来到了7年前的松花江畔。正值初秋,丁香树枝繁野茂,鲜花怒放,花香扑鼻,蝶飞蜂舞,景色宜人,可林春艳心灰意冷,无心欣赏,她拖着沉重的双腿,来到了7年前曾小憩的凉亭,然后沿这7年前的足迹,缓步走向江畔,迎着滔滔江水,她边走边想,7年前失足落水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对于一心想死的林春艳,风景如画的松花江畔是理想的安息之地。现在,她只须纵身一跃,便可结束这痛苦余生。死在眼前,她顿生一种超然的解脱之感,嘴角不禁闪过一丝宽慰的苦笑。然而,苦笑稍纵即逝,一股强烈的酸楚悲痛从心底上涌,她双腿一软,蹲坐在地,双手捂住苍白的脸,失声痛哭。

天阴沉起来,泼墨似的乌云低低地压向江面。劲风骤然刮紧,疯狂地吹向林春艳。有人喊:“要下雨了,快撒鸭子颠吧!”话音刚落,一道道闪电刺穿乌云,随之声声炸雷,震撼寰宇,滚过大江两岸。紧随着电闪雷鸣,密集的豆大的雨点,劈劈啪啪砸了下来……

滂沱大雨来势迅猛,游人一哄而散,转眼便我影无踪。惟独林春艳像石人一般纹丝未动,转眼间就被浇成了一只落汤鸡。她认为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她甘愿接受这惩罚,让冰冷的雨水冲刷她肉體和精神的龌龊污浊。只是她如坠冰窟,冷得浑身颤抖,电闪雷鸣,波涛汹涌间,林春艳觉得死神在向她召唤:“来吧,这里没有痛苦,只有永远的欢乐!”

林春艳凄惨一笑:“好,我这样的女人,真是死了的好,活着是地狱,死了才是天堂。我跳!”说完就要纵身一跳了。然而就在这时,她的大脑中突然出现女儿打着石膏的腿,仿佛听到佳佳的哭喊:“你赔我双腿!”这撕心裂肺的喊声使她受到强烈的震颤,自己一死了之,可抛下伤残的女儿,死不瞑目啊!而且只顾自己解脱,置伤残的女儿不顾,也是逃避做母亲的责任,更使罪上加罪呀。她仰面祈求:“上帝,救救我女儿吧,求求您,让我女儿早日康复吧!”这丝希望之光使她改变了主意,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这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她掏出手机,是一条短信:林妹妹,我在省城到处找你,你在哪里?马上回话!——深爱你的吴哥。啊!吴万全来啦,他一定带好药来啦!原来她手中的“胶囊”遭到刘总小蜜毒打后,已经全部吞光,正愁病犯了无药可医,正巧送药人就来了,她就更不想死了。她转身跑上江堤,一口气跑上凉亭下,累得他上气不接下气。大雨仍在哗哗地下,凉亭下,挤满了避雨人。人们都用惊异的目光打量着他。林春艳急忙掏出手机,但不等她的湿手按动号码,手机已响起铃声,又是吴万全发来的短信。为避开众人讨厌的目光,她离开凉亭,仍站在雨中通话。她激动地问候:“喂,吴哥吧?你好!我是春艳呀。”

这些日子,吴万全的手机短信发了不止上百条。可说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林春艳的回话,他简直乐疯啦,高声欢呼:“哈哈,打通啦!打通啦!总算是打通啦。”他热情地问候:“林妹妹,你好吗?”“我好……”历经辛酸磨难的林春艳,顿时泣不成声,“我好命苦呀!”吴万全听了惊喜异常,打趣道:“林妹妹哭啥?哥明白了,准是想哥想的受不了啦,对不?”

“熊样,你小子幸灾乐获。”林春艳假装发怒。

“不不,林妹妹别误会。哥是给小妹宽心哩,言归正传,咋的了,小妹,遇到啥事啦?快对哥讲。”

“唉,一言难尽呀。”

“那就慢慢说吧,小妹,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松花江畔顾乡公园凉亭旁。”

“哦,在江边玩,和谁在一起呀?”

“我哪有心玩呀?我只是自己一人呀,我想……跳江。”

吴万全大吃一惊,忙说:“什么?开玩笑吧?可别有什么想不开的呀?有啥大不了的事呀?天无绝人之路嘛,好死不如赖活着。”

“不死,有啥活头呀?我已是身临绝境,山穷水尽了。”

“不会的,哥回来了,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林妹妹就会柳暗花明又一春了。”

林春艳急切地问:“吴哥,跌打胶囊还有吗?我急要。”

“有,我随身带着哩。”

“这就好啦!”林春艳破涕为笑,“吴哥,你在哪?快来吧?”

“别着急,等雨小点了,我就去接你。”猴精的吴万全已经猜到林春艳已染上毒瘾,这正是他所企盼的。

不久,雨过天晴,亭子里的游人一哄而散,只剩下浑身湿淋淋的林春艳,她翘首以待,左顾右盼。工夫不大,吴万全驾驶摩托车驶近凉亭,林春艳兴奋不已,招手呼唤:“吴哥,我在这里!”

“我的林妹妹!”吴万全边喊边急步踏上凉亭,抓住林春艳冰冷的双手,眨动一双三角眼,“林妹妹,缘份呀,千呼万唤,你我终于又走到一起,这一天,来得可真不容易。”

林春艳也激动不已:“可这一天,总算是盼来了。”各有所需,为得到胶囊,她也在盼着吴万全的到来哩。

吴万全看到林春艳头发透湿,湿乎乎的衣衫紧贴身上,冻得浑身发抖。他赶忙脱下外套,给林春艳穿上:“千万小心,冻感冒了,可不是好玩的。”一句假惺惺的关心,说得林春艳心里热热的。两行酸泪就滑下双腮。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吴哥,你可不晓得呀。这些日子我倒霉的事太多,还患上一种怪病,一犯病就恍恍惚惚没精神,浑身哆嗦打晃儿,身上没一点劲。所幸的是吃了你的药很快就好了,可是我跑了几家药房买了同样的药,就是不管事,你说怪不怪?”

“假药到处都是,根本买不到正宗的,当然无效了。我的药都是从厂家买的。

“好好,我正愁怪病犯了无药可医,吴哥就送药上门了,小妹真的要好好谢谢你哩。”

“谢啥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是哥应该做的嘛。”吴万全说的冠冕堂皇,脸上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险之笑,他在心里说:林春艳你上当了,你染上了毒瘾哩,毒瘾会越来越重,一旦断药,会满地打滚,甚至撞墙、跳楼。嘿嘿,你已被我控制,就乖乖地听我的吧。”他正暗暗得意,忽然觉得浑身难受,犯毒瘾了。此时,林春艳也觉得浑身难受,犯毒瘾了,便哀求道:“吴哥,求求你,快给我药,可怕的病说犯就犯了。”

“别怕,没事,哥这去拿药。”吴万全一溜小跑,去摩托车后座箱取出毒品、矿泉水,他自己先服下3粒,然后给林春艳服下2粒,很快怪病就好了,她一脸的媚笑,夸道:“吴哥,你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呀。”

吴万全拐弯抹角地问:“我时时想念林妹妹,手機短信发了无数,小妹为什么不回呀?”

“我换了新手机,号也换了,你的短信我一条也没收到呀。”

“那就奇怪了,我今天打你原来的手机号怎么收到了?”

“我渴望你手中的胶囊,所以就渴望接到你的电话,便又用起原来的号码。可巧,就收到了你的短信。”

吴万全穷追不舍:“你原来的手机里有我的电话号码,想要胶囊,怎么不和我主动联系呢?”

林春艳只好如实说:“你的手机号码让我删了。”

“为什么要删呀?”

林春艳不想道出潘文雅令她和吴万全断绝联系,让她改换手机号,删除吴万全手机号的内幕。她灵机一动,想出一个辩解理由:“想要知道咋回事吗?那可要问你自己啦。”

吴万全眨巴着三角眼,茫然不解:“问我?我怎么啦。”

林春艳故意把脸一沉,瞪大了眼睛:“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问你,你许诺我十万块,为啥总是三两天、三两天地拖延,迟迟不对现?”

“那是因为,我当时手中没钱。”

林春艳一语戳穿:“得了吧,别找借口了,你给我开了张10万元的空头支票,我能不来气吗?一气之下,我就把你的手机号码删了。”

吴万全的一张白胖脸被林春艳说红了,的确她没打算兑现10万块钱,就是一张空头支票,但他仍在诡辩:“林妹妹,你想哪去啦?你吴哥拥有上千万,能在乎这区区十万吗?别说还是哥亲口答应送给小妹的。那些天,哥真的是手头没现金。货款又催不上来。后来有钱啦,哥想给你五十万,却和小妹联系不上啦,哥心里那个急呀。”

嗨,十万都白说,何况五十万,这样的谎也敢撒。林春艳嗤之以鼻,真想骂他,但又想到急需他的胶囊,便不再纠缠钱的事儿。她懒得再和吴万全交谈,把目光抛向了曾经出现过“死神”的滔滔江水。

吴万全随着她的目光转向,又想解开另一个谜团:“林妹妹,给哥说说吧,你为啥想跳江自尽?”

当然,林春艳更不想道出一系列辛酸内幕,就也撒谎说:“华侨饭店炒了我鱿鱼,我一时失业想不开,就跑到江边想自杀。”

“炒就炒呗,那有啥?哥早就邀小妹加入我的时装推销部。就凭小妹的美女形象和能力,准能超额完成推销定额。月薪嘛,一万块打底,超额奖金上不封顶,每月不下几万块,你就跟哥一起发财吧。”

林春艳觉得又是谎言。但她求职心切,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那就有劳吴哥关照了。”

吴万全眨巴着三角眼,进一步探问:“推销远离家门,你不和丁克明商量一下吗?”

“和他商量啥?我们已经离婚了。”

“你还有另一位哩,难道不和他商量吗?”

“我自己的事,谁也不用商量。”林春艳觉得奇怪,就追问,“你听谁说的,我还有另一位?”

“是于倩对我说的,于倩是听丁克明说的,不会有错吧?”

“造谣!我现在是孤身一人。”

吴万全满心欢喜:“那就更好啦。”

这时林春艳突然想起丁克明说过于倩和吴万全离婚之事,为证实真伪,她问道:“你带我去发财,于倩该不会反对吧?你们可是夫妻呀。”

吴万全瞪眼说:“ 狗屁夫妻,我俩已经离了,这婚离得可不容易,开始她硬是不肯离,是我连劝带唬又破财,才拉她去法院了断的。”

林春艳信以为真了,当初,为了报于倩毒打之仇,她曾挑动吴万全和于倩离婚,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于倩真离啦,却把丁克明给勾去了。害得她复婚不成,她好后悔,埋怨道:“你干嘛硬拉于倩去离婚?”

“看看,林妹妹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哥可是讲信用的人,我之所以这样做,正是落实向小妹许下的离婚的诺言,哥的一颗心完完全全献给林妹妹了,为了和你终成伴侣,理所当然要和于倩离婚呀。”

林春艳苦苦一笑,她对吴万全的甜言蜜语一点也不感兴趣,她心里装着丁克明,她恨丁克明爱上半老婆子于倩,更恨于倩不知道用什么妖术迷住了丁克明的魂儿。为了拆散他俩,夺回丁克明,她体内刚刚被杀死的邪恶细胞又在复活:“你若真心爱我,那么你对我的两个承诺就要全部兑现。”

吴万全装糊涂:“还有啥承诺?”

“整残于倩呀,这也是你亲口答应我的呀。”

吴万全一缩脖,心想:这个女人赶上我狠毒啦,整残于倩,你做梦去吧。但为了讨好林春艳,他满口答应:“兑现,兑现,一定兑现。让于倩下不了地,半死不活瘫在床上一辈子。”

林春艳满意了,她想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恰在这时头上又响起了隆隆的雷声。林春艳吓得打个寒战:天呀,雷公震怒了,我咋还邪恶不改?就因为我违背天理,丧心病狂,我才失去好老公,好女儿,好家庭,咋还想暗算伤害他人呢?她突然良心发现,改变了态度:“算了吧,还是多做善事为好,就别整残于倩了。”这回吴万全当真糊涂了,开玩笑说:“你若当了皇上呀,非天下大乱不可。刚下旨斩立决,接着就改口开枷放人。啥嘴呀?”

善良战胜了邪恶,林春艳打消了坏主意。但她仍为于倩勾去了她的丁克明心里添堵,就忍不住向吴万全透露:“你知道吗,于倩带着芳芳,和丁克明合伙了,组成了四口之家了。”

吴万全深感意外,瞪大了三角眼:“她和他,怎可能呢?这是谁造的谣?”

“我也认为不可能,但这是事实,是丁克明亲口对我说的。实话告诉你吧,今儿上午,我去找丁克明复婚,结果遭到拒绝,理由是晚啦,他已和于倩组成四口之家了。他不能背叛于倩。”

吴万全不愿接受这一事实,就说:“别听丁克明瞎说,他那是骗你。”

“你以为丁克明像你呢,一个屁俩慌。他人诚实厚道。从不说谎话。这一点,我是信得过的。要不,我怎会绝望得想自杀呢。丢掉酒店工作事小,丁克明拒绝复婚,对我打击可太大啦。”

同样,于倩的改嫁他人,对吴万全的打击也不小,他真想大哭一场。他暗下怪女儿;芳芳呀,爸爸可是白疼你了。爸和妈还没离婚哩,家里出这么大的事,你咋不打电话告诉爸爸呢?难道你也恨爸爸?那样的话,我可真成众叛亲离了。”

吳万全痛苦万分,但他善于伪装,将痛苦深埋在心底,在林春艳面前,脸上仍堆满笑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林妹妹,管她于倩和丁克明咋的哩,这事与你我已毫无关系。当然,咱俩想咋的,也与她俩无关了。嘿嘿,你我尽管放心大胆的爱吧,再也不用偷欢了。从此,哥和小妹妹比翼双飞,白头偕老,永不分离啦。”

永不分离?林春艳听来可笑。她可不想和个爱说谎话的巧嘴男人过一辈子。尽管她自己也爱说谎。

吴万全亲热地让道:“林妹妹,咱们走吧。”

“去哪?”

“先去商城,让小妹选购时装,换掉你这身湿衣杉,然后去酒店痛饮几杯,最后咱夫妻双双把家还。”

“家?”林春艳狐疑的目光瞥向他,“你的新家在哪?”

吴万全卖了个关子:“到地方,你就知道啦。”

林春艳感兴趣的不是他的家,而是工作,就又追问:“我何时去你们推销部上班?”

“慌啥呀。”吴万全又用谎言来搪塞,“我有一个月的假期,我正在度假,咱俩先好好地玩玩。”

林春艳极不情愿地挎上吴万全摩托后座。一路上,她仰视云天。那低低的黑云,像似压在她沉重的心头。她默默地祷告;“上帝呀,我已经是走错路了。今后的路是好是坏,是吉是凶,尚且不知。仁慈的上帝,保佑我平安无事吧。”

尽管林春艳打心眼里讨厌吴万全,可是她急需他手里的胶囊,急需他介绍好的工作,还是被他牵着鼻子走,同居了。

林春艳牵挂女儿,不断打电话询问女儿的病情,丁克明一一做答,他也在牵挂前妻哩。自从林春艳哭着跑出医院,丁克明一直放心不下,关心地问:“你现在在哪儿?还好吗?”

“我……我住我妈这儿,还凑合吧。”

“你和嫂子不合,再发生争吵,又会让老人在中间为难,妈还有病,不抗生气,你还是回来住吧,这里仍是你的家嘛。”

林春艳听了,流下了感动的热泪,她怯怯地说:“回去住,佳佳撵我咋办?”

“佳佳在医院,我会慢慢劝她接纳你的,你先回来住吧。”

“那张床我们一起住了7年,让我一个人睡那儿,孤零零啥滋味,你想过吗?”

“这……”丁克明可没想那么多。林春艳仍不死复婚的念头,“佳佳她爸,你真心实意劝我回家,那就复婚吧。”

“我说过,已经晚了,我决不会背叛于倩,你就别为难我了。”

林春艳突发奇想:“那我也加入你们新的家庭,咱成为五口之家不更好?我甘愿做小,啥也不管,家庭财权交给她,咱们都别办结婚手续,稀哩糊涂过好不好?”

她这一提议还真让丁克明动了心,但他一琢磨,摇头说:“算了吧,于倩不会答应的,她那脾气……”

林春艳再次失望,口出怨言:“你这是为难我呀,天底下像你这样的好男人难寻呀,咱本是恩爱夫妻,你干嘛铁石心肠这么狠?”说完大哭起来。她的怨言哭声令他心酸,听不下去,就关了手机。

过了几天,林春艳又打电话询问女儿病情,丁克明告诉她女儿已经出院了。林春艳说:“你天天上班,女儿在家谁来照顾?会寂寞死的。”

丁克明说:“你放心吧,于倩给佳佳雇了保姆,芳芳还用压岁钱给佳佳买了轮椅。保姆有文化,教佳佳学习,还推佳佳下楼去玩,孩子情绪很好。”

林春艳听了,流下感激的泪水,道了声:“谢谢于姐,谢谢芳芳。”

7年的对门邻居,林春艳第一次将“于婆子”改称“于姐”,并且诚心诚意地道了声谢谢。改弦易辙,真不容易。但她在感激于倩母女的 同时,却又放心不下,就提醒丁克明:“可是,佳佳不是于姐亲生女,不是芳芳的亲妹妹。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是没有血缘关系呢。佳佳又好使小性子。时间一长,于姐母女会不会嫌弃、冷漠佳佳呢?”

丁克明舒展双眉,笑着说:“不会的,你不要担心,这些年,于倩、芳芳对咱们佳佳一直是这么的好。她母女都有一颗金子般的爱心。这两颗爱心,是经得住时间考验的,母女俩会像亲妈、亲姐永远善待佳佳的。”

“那就好,那就好。”林春艳总算放了心。她哀叹一声,又向丁克明诉说衷肠:“我这亲妈该照料伤残女儿,可佳佳恨我,不想见我,我就不敢回去。但是,我仍要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为让咱佳佳站起来,我加入了基督教会,我愿做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用一颗忏悔的心,天天祈祷上帝为咱女儿再造一双好腿,我深信仁慈的上帝一定会感动的。”

丁克明不相信上帝,但前妻精神可嘉,同时她也盼望奇迹在女儿身上发生,就赞同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虔诚的祈祷准能感动上帝,为咱女儿再造一双好腿。”

林春艳自信地说:“是的,奇迹肯定会出现的。”

一星期后,林春艳又打电话询问佳佳的近况,声泪俱下:“佳佳她爸,我边读圣经边忏悔,我真是罪孽深重呀。回想我们共同生活的7年,你对我又疼又爱,任劳任怨。而我,无端背叛你,迫使你离了婚,最为可恨的是我喝了姓潘的迷魂汤,酒内投毒谋害你。后来我才知道毒酒是假的,是姓潘的施的离间计,可是我谋害你的动机却是真的呀。我不就是残忍的杀手嘛。唉,我也对不起佳佳呀,我为了贵妇梦,抛弃了家,抛弃了亲生女儿,尤其是大庭广众下,我不敢认亲生女,导致佳佳车祸身残啊!我真是个冷血动物啊。唉,我也对不住于姐母女呀,她们对咱这么好,我还为了报复拿刀子划于姐的轿车,唆使她和吴万全离婚,整残她。唉,我真是个坏女人,我的良心叫狗吃了。为此,我去教堂向耶酥忏悔,恳求主免去我的罪,给我重新做人的机会。此时,我也向你和佳佳请罪,恳请你们宽恕我,原谅我……”

林春艳的忏悔让丁克明受了感染,眼睛湿润了,他劝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大家会宽恕你,原谅你的。你也别在忏悔中折磨自己了,听我的,重新振作起来,让生活掀开新的一页,把过去统统忘掉吧。”

“说的容易,我怎能忘呢?难以弥补的过失已在我心头打上深深的烙印,我已背上沉重的十字架,我呀,得忏悔一辈子啊!”

这次通话,就在于倩的办公室,他们的通话,于倩听得一清二楚,随着林春艳的忏悔哭诉,她对林春艳的怨恨转眼烟消云散,化为乌有,而且同情起林春艳来。

从医院接回佳佳后,于倩便催促丁克明一同去姐姐家接回丁克明的老母亲。老人的脑血栓经过治疗,嘴眼歪斜已经恢复了原位,但半边身子行动困难,于倩就为老人再雇了一个保姆,为老人买了轮椅,两个保姆分别推着老人和佳佳一起到公园、街上游玩、散心。

天威公司的承包工程量越来越大,于倩就任命丁克明为工程部长,全权处理工程项目和供销生意。

一天,丁克明剛到施工工地,林春艳的电话就打来了,林春艳一副哭腔:“佳佳他爸,我掉进陷阱里了,你管不管?”丁克明斩钉截铁地回答:“管!一管到底!”

林春艳一五一十地把和吴万全江畔重逢的经过说了一遍——

那天,吴万全带着林春艳来到他姨妈家,他和姨妈说和于倩离婚后,有了新伴侣,暂时没有住处,想在姨妈家住几天。姨妈见外甥拎了好多礼品袋,热情地招待、安排好他俩。林春艳趁吴万全下楼买菜的机会,将挎包里的存折、现金、宝物藏了起来。

第二天,林春艳就去教会入了教,买回《圣经》,关门埋头攻读。吴万全几次邀她去酒店、娱乐城,却被她拒绝了。此间,林春艳读经、祈祷,达到了走火入魔的境界,转眼20多天过去了,林春艳犯了几次病,但有吴万全及时供药,倒没受什么折磨。

一夜,林春艳又犯病了,向吴万全要药,他给了她两片白色的药片。林春艳说:“错了,没睡醒咋的?”

“不会错的,你吃了就知道了。”林春艳吃了,病很快就好了,她奇怪地问:“胶囊咋换成药片了?”

“其实胶囊里原来装的就是药片研成的粉末。”

“啊,干嘛多此一举?”

“不这样,你能当成跌打药服用嘛?”

“那这到底是什么药?”

“冰毒。”

“什么?我说我咋上瘾了呢?原来是毒品呀?”林春艳真想上前给吴万全几嘴巴,但是还没伸出手,就被他搂在怀中,只要她敢声张,吴万全就会不惜一切手段让她永远沉默的……林春艳只能强压心头怒火,汪着两眼泪水,颤抖着质问:“你我无冤无仇,你为啥害我?”

吴万全还在狡辩:“林妹妹,我哪能害你呢?我也早就在服用呀,所谓冰毒,乃是当今世界上最为昂贵、最富刺激的精神补品。”

“什么?毒品还会是补品?”

“没错,的确是高档补品,不然的话,为啥有钱的贵族、要人都在服用?现在这是抢手货,所以价格不菲。”

林春艳十分清楚冰毒的危害,她如坠入万丈深渊,感到死神再次向她招手。

吴万全看林春艳心情平静,以为已被他说服,禁不住沾沾自喜,得意忘形了:“我如实告诉你吧,我所干的,根本不是推销什么时装,而是推销冰毒,我加入了推销海洛因的跨国公司,有专人从金三角偷运入境,有专人接应,我接到货,便以去俄罗斯旅游为名,去指定地点交货,哈哈……”

林春艳已经调整好心态,她想弄清这一切,装出一付关心的样子:“你说的轻松,可是沿途公安到处设卡,就不怕被抓吗?”

“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把海洛因封成若干塑料丸,我和你各吞下一部分,余下了一部分塞入你阴部。过边境时,以你的姿色,多勾他们几眼,再往他们身上磨磨蹭蹭几下,检查人员还不神魂颠倒,精力分散,保准一路绿灯,平安过关。”

林春艳心里暗骂,嘴上却强做笑容:“你可真神通广大呀。”

“嘿嘿。”吴万全得意忘形,“林妹妹是聪明人,要想长期吞食这种补品,只有干这宗大买卖,既满足了高消费,又可以获得高额利润。你我都已上瘾,一旦中断,可要受折磨哩。只要你和我合作,咱夫妻二人共同发财啦。”

林春艳至此完全明白了,吴万全是先骗她染上毒瘾,再把她变成贩毒工具,真阴险歹毒呀,我一定要叫你受到法律的制裁。为了掌握证据,她假意应承:“唉,事到如今,我只能认命了,可是计划虽好,货在哪里呢?”

吴万全眉开眼笑:“送货人即将达到我市,明天上午10点我在火车站前北苑饭店接货,一周后,我们一起去送货。明儿货一到手,咱俩先尝尝,吸食海洛因的感觉比冰毒更舒服、更刺激。”

“太好了,太好了。”

“现在你就祈祷上帝吧,请上帝保佑咱旗开得胜,顺利过关。”

林春艳手放胸前,做祈祷状,心理默念:“主呀,救我出苦海吧,惩治罪恶的毒贩子吧!”

第二天清早,吴万全下楼买早点,趁此机会,林春艳给丁克明打电话,揭露这一秘密。丁克明马上向市公安局报案。市公安局辑毒大队马上对吴万全采取了跟踪监视。

接货日期转眼就到了,吴万全与林春艳共进早餐,然后就出去接货了。林春艳在房间不停地祈祷,让吴万全早日落入法网。吴万全一天未归,林春艳便有了预感。当晚,她在市电视新闻时间里看到了吴万全和另一个男性同案犯被押上警车的画面,同时传来记者报道声:“今天上午10时,我市公安局辑毒大队根据举报,在北苑饭店抓获一跨国贩毒集团两名成员,犯罪嫌疑人吴万全,本市人;另一人王超,广西人,两人正在交接毒品时被我辑毒人员当场抓获,从所带罐装奶粉里搜出高纯度海洛因1200克。”看到这里,林春艳热泪盈眶:“主啊,感谢您,让毒贩子罪有应得!”

同一时间,于倩、丁克明和孩子们也在家,佳佳在看电视,最先听到这一新闻,就喊起来:“吴大伯上电视啦,吴大伯上电视啦!”喊声惊动了全家……于倩一头倒在床上,放声大哭。丁克明坐在旁边,轻轻抚摩她的肩膀,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过了一会儿,于倩问:“小老公,你说,这个举报的人会是谁?”

丁克明胆怯地说:”是……我。”说完,等着于倩发火。没想到,于倩却异常平静:“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春艳打电话告诉我的。”

“是她。”于倩自言自语,但仍没有发火。

“吴万全用欺骗的手段,致使林春艳染上毒瘾,又迫使她一起贩毒。林春艳不肯同流合污,十万火急求助于我想办法,我就报了案。”

“哦,原来是这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呀。”于倩垂下泪眸,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丁克明说:“要怪就怪我吧,别怪林春艳,她是受害者。”

“贩毒份子罪有应得,我干嘛要怪你,只是……”于倩失声痛哭,“我俩结婚17年,他对我还是有情有意、事事谦让,挺会疼我和芳芳的。再说我们还没办离婚手续,所以这事能与我没有关系吗?我得带些吃的用的,去监狱看看他,如果有枪毙的那一天,我也要为他收尸呀。”

面对爱憎分明的于倩,丁克明深受感动,就陪她掉起泪来……谁知正哭着,于倩猛然一把挥掉眼泪,瞪大眼睛恨恨地说:“我干嘛为他伤心难过?不值,这一天是迟早的事,死肠子好倒腾,省得再扯我的心。”

金秋是收获的季节。天威公司在于倩高效率地运转下,所承包的工程已完成大半,且工程验收全部优质,博得好评。公司所经销的绿色纳米涂料、油漆销路畅通,供不应求。于倩深知,独木不成林,众人拾柴火焰高,公司的兴旺发达是全体员工齐心协作,共同奋斗的结果。为继续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于倩及时发放季度奖金,并设宴犒赏全体员工。

这天下午,于倩邀公司以娘子军为主的全体员工,齐聚“好运来”大酒店,于倩致祝酒词:“感谢大家兢兢业业,不懈努力,为天威公司创造了累累硕果,为表达我的衷心谢意,请大家开怀畅饮,之后在卡拉OK。”于倩首先举杯向大家敬酒,于是,碰杯声、说笑声,一片沸腾……

就在酒会进入高潮时,丁克明的手机响了,他一接电话,脸色突变。于倩忙问:“出了什么事?”

“林春艳的电话,她说不想活了,正在7年前落水的江边,要跳江自杀。”

“啊?还愣着干啥?快去救人呀!”

他俩向大家简略说明情况,坐上轿车,飞奔松花江畔。

林春艳看见一辆红色小车停在身边,丁克明走出车门,她感动极了,她又看见于倩也下了车,更是感动不已。她什么也没说,把挎包扔给丁克明,向江边跑去,丁克明早有防备,一把拖住她,丁克明一松手,林春艳面条似的瘫倒在地。

丁克明喊道:“你到底想干啥?”

“我想死,拉住我干啥?”

丁克明气呼呼地喊:“你……你……”

于倩也火往上窜:“想死?那干嘛还给丁克明打电话,折腾我们往江边跑?既然我们来了,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跳江吗?你呀,纯属捉弄人。”

林春艳趴在地上,哭诉道:“于姐,我真想跳江呀,可我又牵挂佳佳的残腿,我是想把《圣经》留给佳佳她爸,我死后,让他代替我祈祷,好让佳佳重新站起来,还有我挎包里的金银首饰、存折,我不想带入江中,要留给佳佳,挎包里还有我写给佳佳的遗书……”

丁克明打断她的话:“你一心想死,还惦记佳佳干啥?你跳吧,跳呀!“

林春艳抖做一团,脸色惨白,爬起就向江里奔。丁克明见状飞奔向前一把拽住林春艳的胳膊,于倩也快速上前抱住林春艳,死死抱住不放手。看见林春艳的惨状,丁克明一声长叹,闭口不言。于倩这个富有同情心的女人,忍不住掉下了怜悯的眼泪。她看出,遭到一次次沉重打击的林春艳,已对生活丧失了信心。该怎样让她重新振作起来呢?于倩费神捉摸……有啦。于是她温和地劝说:“大妹子,你真犯傻。为佳佳留下的财富再多,也不如尽到一个母亲责任金贵。祈求上帝,为佳佳再造一双好腿,也只有你这亲妈最灵验。你想让丁克明代替你祈祷是白扯。他不相信有上帝,他的祈祷怎能感动上帝?大妹子,为了佳佳,你坚强地活下去吧!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若有啥难处尽管讲,我和丁克明,一定会全力以赴帮你解决。”

林春艳扬了扬求助的五指,哭道:“于姐,吴万全被抓啦。他姨妈,把我赶出來啦。亲妈那里,嫂子又把我拒之门外,我不死,上哪安身呀?”

丁克明着急地说:“我对你讲了不止一次,咱先前的卧室,厨房,卫生间,全部归你,你干嘛不去住呢!?”

“我想回去住,不行呀。佳佳她姥姥去看佳佳,劝说佳佳原谅我也是白搭,我哪敢回去住呀,我怕!”

是呀,佳佳幼小心灵被亲妈伤得太重。丁克明、于倩劝说她原谅亲妈也白费唇舌。

于倩终于想出好办法:“我看这样吧,先让佳佳住我那里,你回去后,母女别见面,等我买了新房搬走,问题就彻底解决了。”

林春艳感激涕零,但她想了想又说:“光有存身之处还不行,我已辞去了酒店的工作,年青青的,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于倩爽快地说:“工作也好解决。如果你想干,就到我天威公司上班吧,明天就去。你若干得出色,我还要重用你,任公司的推销部长。”

于倩的安排,丁克明非常满意,对前妻说:“于倩说话板上钉钉。你的困难都解决啦。可别再寻死觅活的啦。瞧你,趴在地上像个啥呀,癞皮狗似的,快快起来,跟我们回去。”

林春艳想站起来走,却没那份力气,她使足了劲儿才勉强跪起来,正好面对于倩,就咚的一声,给于倩磕了个响头,额头都磕破了。

于倩赶忙扶住她:“大妹子,你这是干啥呢?”

林春艳跪在江畔,道出她的悔过心声:“于姐,我不是人,我对不住于姐,我向于姐赔礼啦。我感激于姐照料伤残的佳佳。佳佳的不幸是我一手所造成,可照料佳佳的重担却落在了于姐肩头。于姐的大恩大德我无以报答。我挎包里有一对白金手镯就送给于姐做纪念吧。我存放佳佳她爸那的包袱里,有一套价值十万的高档‘金冠化妆品,也送给于姐表表心意吧。还有,我送给佳佳的钻戒,金表,她人小不能戴,于姐就先戴着吧。”

于倩挺感动,但她摆手谢绝:“使不得,这可使不得。照料佳佳,我应该,我心甘情愿。一切财物嘛,你还是好好给佳佳保存着吧。大妹子,快起来,咱们回家。”

林春艳渴望回家,她再次想站起,却仍是徒劳。又歪倒在地,全身抖动得越发厉害。

于倩看出了什么,关切地问:“大妹子,你怎么啦?是不是病啦?”

林春艳不得不吐露实情:“于姐,我染上了毒瘾,毒瘾正在发作,我浑身无力好难受,只求一死,快快结束毒瘾折磨。”

这可咋好?于倩秀眉紧锁,俯视,极度痛苦的毒品受害者,甩着两手,毫无良策。她将焦急的目光,投向了丁克明。

这时的丁克明,双手插腰,昂首挺胸,目光炯炯,他那副威严的男子汉形象,在身后浩荡大江烘托下,显得更为伟岸高大。他当机立断,弯腰抱起林春艳,将她塞入轿车后座,对司机说:

“快!去省戒毒中心。”

于倩冲小老公赞许地点点头,释然地笑了。她双手合十,欣慰地自语:“阿弥陀佛,林春艳有救了。”

天色,已是黄昏时分。

一轮落日,将她那黄灿灿的金盆大脸,洒入大江上游尽头,在两边天际,留下一片红火升腾的晚霞。满江霞光顺流铺展,一江秋水就

被涂抹成一幅瑰丽无比的画卷。

看江上落日,明天,一定又是个晴朗朗的艳阳天。

拉着林春艳的红色轿车,在落日霞光中,沿江畔公路向省戒毒中心飞驰而去......

生活总是美好的,充满阳光的。

祝愿林春艳早日戒毒成功,早日去于倩的公司施展她的才能,开辟一片新天地。

希望也是美好的。

但愿上帝,真的能为佳佳再造一双好腿。孩子才六岁,未来的路又长,不能没有健康的双腿啊。

善良的人们,让我们为这不幸的母女祈祷吧,祝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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