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组诗）

史牧云

石 头

总是要挨的

刀子，矬子，锤子

被一点点磨成

他们想要的样子

有些是墓碑，站在荒野里

背着一个人的一生

有些是狮子，蹲在桥头

注视着过往的生灵

有些成了台阶

被人踩着走

有些成了菩萨

听人跪着说，不安和所求

还有些生来娇贵

是玉，是水晶

挂在脖子上，成了玩物

终归是石头

冰冷，坚硬

顽石有顽石的

冥顽不灵

水晶有水晶的

易碎和透明

秋

时间被拆解了。语言

像钉子一样，被诗人

钉在不同季节上

我的爱人

把手指指向秋天，太阳

就落向了西山

秘密涂在树叶上，每一句

都是我胸口压了多年

没说出来的

信

我要给你写一封信

写给你这里的秋天

写蝉的眼泪，告别的落叶

写给你日落，到不了的天涯

破败的街道和一对老夫妇

无人问津的杂货店

我要给你写一封信

写孩子吐掉的糖块

写蚂蚁搬得新家和做梦的蝴蝶

写给你我养的八爪鱼

它对水过敏，可不得不

忍受着孤独

我要给你写一封信

可我没有笔，也没有你

注 释

听到风声

我就停了下来，看着稻草人

站在雨中，张大了嘴巴

不说话

雨落在石头上

圆润的石头内心坚硬

这个被注释好的世界

一切都有它的名字

我站着

等一个陌生的人

他是唯一

没有名字的

自从我爱过一个姑娘

自从我爱过一个姑娘

所有女子就都是她的影子

似乎谁都是她

似乎没人是她

起先，你就像一抹风

从四面八方吹过

我是清风里拂晓的花朵

后来，你又是一片云

是所有变换的梦

我甘愿用所有蔚蓝做你的背景

当你义无反顾的化作雨水

每一个惊雷都是我歇斯底里的呼唤

终于我成了阳光下盛开的花蕾

卻发现清晨的每一滴露水

都是微笑的你

向 南

火车钻进夜色

像一条爬进黑暗的蛇

房屋低低的

坐在水上

我从水上穿过，一夜之间

穿过整个中国

穿过汉朝天子的骨骼和

隋唐稻田，穿过景德镇

一个精致的瓷器

雨从天堂坠落

在一条蛇的腹部

产生了意义

莫吉托

一朵玫瑰承载不了

过多的情谊，我们原谅她

提前枯萎

我天生容易

被美好的事物吸引

一瓣桃花，一个女孩藏在酒窝的秘密

或者一个好听的名字

莫吉托。是命运的半截舌头

也是我隐秘的情欲

人群聚在一起，光点刚好散开

一起醉吧。莫吉托

歌手怀里，吉他的第六根弦

是上帝多出来的

一根手指

一起醉吧，莫吉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