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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性德与老师徐乾学的情谊

2020-05-11端木向宇

书摘 2020年1期

☉端木向宇

纳兰性德在成长的过程中,获得了很多人的帮助,其中值得一提的有两位“贵人”,一位是他的“受知师”儒学名家徐乾学,另一位就是影响纳兰性徳一生的康煕皇帝玄烨。

徐乾学称纳兰性德:“自幼聪敏,读书一过目即不忘。善为诗,在童子已句出惊人。久之益工,得开元、大历间丰格。”

徐乾学自幼酷爱读书、抄书和藏书,并由舅舅顾炎武亲自辅导,他与自己的两位弟弟徐秉义、徐元文皆官贵文名,号称“昆山三徐”。舅舅顾炎武拒不与清廷合作,是个很有民族气节的学者,但他默许三个外甥为康熙皇帝效力。

纳兰性德17 岁时入国子监读书,当时徐元文正任国子监祭酒。徐元文在顺治十六年中状元后,被授予翰林院修撰,后又补国史院修撰,成为康熙皇帝的经筵讲官。纳兰性徳进入国子监不久,就得到了徐元文的赏识,并被其引荐给了徐乾学。徐元文当时有言:“司马公贤子,非常人也。”当时其父纳兰明珠任兵部尚书,司马是兵部尚书的别称。

纳兰性德

康煕曾高度评价徐乾学:“朕观翰林文颇多佳卷,而笔力高古无出徐乾学之右,朕向闻徐乾学文字最工,诸翰林官莫不向彼请正。今细阅其所试文,果堪领袖。”

纳兰性德在顺天府参加乡试时,副主考官就是徐乾学。在科举制度中负责教学的老师称“授业师”,遇到疑惑请教的老师称“问业师”,在各试中担任考官的人称为“受知师”。

徐乾学正是纳兰性德的“受知师”,当时亦称“座师”。他集学术、文章、道徳于一身,堪比韩愈和朱熹,当时学子无不以拜徐乾学为师为荣。那天,通过顺天府乡试的举人要谒见考官。纳兰性德喜形于色,逢人便告:“吾真得师矣!”

三天后,纳兰性德投下帖子,带着厚礼,到座师徐乾学府上拜谒。他行过礼之后,斜坐在徐大人身旁。师生不免叙谈一些学问之事。纳兰性德被徐乾学书房中四壁书架上浩瀚的线装古籍强烈地吸引着,他不由自主地到书架前去翻阅,看了这本又看那本,有些书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真有爱不释手之感。徐乾学见纳兰性德酷爱自己的藏书,便建议他:“性德,你如有兴趣,可利用这些资料编著一部《通志堂经解》,这倒是一桩功德无量的事业!”

纳兰性德一愣,他没有料到座师会有此提议,有些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但他谦虚地说:“学生才疏学浅,无法担此大任。”

徐乾学笑言道:“此事,确实工程浩荡。不过,若明珠大人可帮此忙的话,定能办成此功德无量之事。”

听到此言,纳兰性德顿生信心。徐乾学继续说道:“不妨一试,吾亦可助汝。”

此次长谈涉及儒家经史渊源、各类文体风格、从古至今的引申……学问之深、见地之高,让徐乾学对纳兰性德的真才实学刮目相看,于是有了编著典籍的想法,一来可以让他通读古典,二来可以锻炼其编练之功,亦是成才之捷径。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没有徐乾学,就没有纳兰性德在《通志堂经解》上的成就,徐乾学不仅成为纳兰性德的良师,还教其处世之道。在《通志堂经解》编著期间,遇到难点时,他们共同释义,不仅能加强理解,还能产生新的见解。

自从拜徐乾学为师后,纳兰性德每隔两天,就会前往徐乾学府上和他讲论书史、讨教学问,并就编著之事进行商讨。几年下来,纳兰性徳完成了《通志堂经解》的编著,也考取了功名。这期间,他将自己的藏书室“花间草堂”改为“通志堂”。所谓“通志”者,“志趣相通”也,有徐乾学在《经解序》中所说的“同志群相助成”和纳兰性德在《经解序》中所说的“与同志雕版行世”之义。

徐乾学曾告诉纳兰性徳“为臣贵有勿欺之忠”,这是希望他无论何时何地,无论身份高低,无论何种处境,都不要忘记诚实是衡量一个人操守的标尺。“勿欺于心,勿欺于人。”具有诚实品质,才不会自欺欺人。

徐乾学是一位藏书家,他将自己的书斋取名为“传是楼”。他不是一般的守书奴,而是既藏、又读、又写,藏得多、读得好、写得漂亮,功底明显高于其他藏书家。徐乾学的藏书楼甲于整个清朝,“书可敌国,询不谬也”。他晚年在太湖別墅中编纂《大清一统志》,邀请当时一流学者阎若璩等人参加,所据资料全部取自“传是楼”。

《传是楼记》记载:“徐乾学曾经召集子孙们上楼,说:‘我拿什么传给你们呢?为人长辈的,每每想传后代田地钱财,子孙未必能累世富有;想传后代金玉珍玩,子孙未必能保住这些宝物;想传后代园池台榭,子孙未必能世世享受娱乐。鉴于此,我把什么传给你们呢?’遂指架上书籍诲曰:‘所传者唯是矣!’还告诫子孙,不仅是书籍这个‘是’,最终乃是‘实事求是’的那个‘是’。”

徐乾学的厉害之处在于“识材”。康熙十一年(1672年),他作为副考官与蔡启僔一起典考顺天府乡试时,从已被遗弃的试卷中挑出了韩菼之文呈上,皇帝看后龙目一亮,大笔一挥:第一甲第一名。韩菼后来官至礼部尚书兼翰林院掌院学士,由此可见徐乾学的眼力。此后,徐乾学和韩菼还促使当时的文坛发生了古朴而文雅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