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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大欧亚伙伴关系”倡议的体系因素分析

2020-05-03李鼎

公关世界 2020年6期

李鼎

摘要:新古典现实主义认为:一项政策的制定和实行是体系和单位层次变量综合起作用的结果。体系因素主指地区或者全球主要大国之间的权力分配、关系模式变动所产生的系统压力。本文以俄罗斯在欧亚大陆与欧盟和美国地缘政治博弈的现状和可视结果为体系变量,将该变量出现原因按历史维度拆解分析,以明确俄罗斯在此基础上倡议的“大欧亚伙伴关系”的现实背景和政策稳定度。

关键词:大欧亚伙伴关系 体系因素 新古典现实主义

一、俄罗斯对地理空间的高度敏感性

对“地理空间”高度保持敏感是俄罗斯地缘政治思想发展的重要内容,也影响着俄多数时期内对外政策制定的战略取向选择。正如普列汉诺夫所言:“俄国的历史是一个在自然经济条件下进行开拓的国家历史。”早在1987年的苏联时期,戈尔巴乔夫就在《改革与新思维》中提出建立“从里斯本到符拉迪沃斯托克的欧洲大家庭”的愿景。苏联解体后,这一构想作为苏联时代为数不多的政治遗产被叶利钦政府继承,“回归欧洲”成为此时俄罗斯外交政策的主要內容。融入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体系,实现从大西洋到乌拉尔山的广阔地理空间联合,和在此基础上参与以欧洲文明为核心的一体化进程是冷战结束后俄罗斯对外政策制定的重要考量依据。为此,1991年8月,时任俄罗斯联邦外交部长的科济列夫曾公开宣称:面向西方是俄罗斯唯一理智的选择。

但西方社会并未把俄罗斯视作可信赖的伙伴,欧盟和北约对原苏联空间的扩张和希望俄罗斯依据其愿望进行内部调整和改革的要求使俄逐渐意识到:这种大欧洲策略不是两个机制的合并,而是欧盟进行东扩,要想恢复俄大国地位依靠西方是行不通的。在核心利益遭受侵犯且立场严重对立的情况下,双方关系开始趋向冷淡。2014年,由“橙色革命”引爆的乌克兰危机使俄欧关系降到自冷战结束后的最低点,推动克里米亚公投入俄等举动导致了俄罗斯遭受欧盟和美国包括政治外交上的封锁孤立和经济上的全面制裁。随之而来的北欧军演,间谍案等情况的出现,使得双方分歧更加难以调和、关系迅速恶化。安全困境不断升级的现实令俄罗斯清醒意识到:俄欧双方利益的不可调和已使合作无法进行下去,俄罗斯必须实现国家对外指导思想的重大调整,以缓解由于失去欧盟市场而带来的国内经济巨大下行压力,这一认识加速了俄罗斯“向东看”的战略步伐,也推动了俄罗斯从“大欧洲”到“大欧亚”的战略构想转变。

二、美国出于冷战思维的对俄地缘遏制

冷战结束后俄美关系出现了一段时间的“蜜月期”。在1991-1993年间,俄美双方签订了包括《里斯本五国议定书》、《第二阶段削减进攻性战略武器条约》、《俄美伙伴与友好关系宪章》等一系列旨在维护地区按安全的协定和声明。叶利钦认为“一个民主的俄罗斯联邦与美利坚合众国的繁荣、安全的增进是生死攸关地相互联系的”。但意识形态对立的消除并不意味着昔日的竞争伙伴可迅速转化为合作盟友。参照现实主义的理解:大国之间的相互关系的根本取决于物质基础之上的综合国力对比和双方是否具有不相冲突的国家利益诉求,仅依靠相同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念而形成的同盟纽带无疑是脆弱和幼稚的。随着北约东扩、波黑战争、阿以和谈等一系列问题的推进,俄罗斯开始清醒意识到:双方立场的对立和利益的分歧并不是依靠自身单方面让步就能够消除的。因此,叶利钦在1994年《国情咨文》中明确表示:遵循俄罗斯利益优先的原则,停止单方面的让步。自此,俄罗斯开始着力发展同原苏联成员国、中国等东北亚国家的关系,实现对外政策“一边倒”向“双头鹰”的战略调整,俄美关系自此进入冷却期。

三、新世纪以来俄美的政策性对抗

进入21世纪后,俄美关系变化不定,双方各自围绕着国家安全利益、地缘政治博弈和地区战略平衡展开了你来我往的竞争和对抗: 2007年北约在东欧部署反导系统的行动结束2001年来普京通过支持美国反恐而换来相对和谐的美俄关系。 2009 年7月,尽管时任俄罗斯总统的梅德韦杰夫与奥巴马出于应对金融危机和恐怖主义等原因意图重建“建设性伙伴关系”,但自此声明之后,双方也仅是出于维护国家安全的目的在军事领域达成了各自消减战略武器的共识,即签订《第三阶段削减战略武器条约》,这种以减少战略军备自持为代价,降低安全困境负面影响以维护国家安全的外交举动早在冷战时期双方就已开展多次,建立俄美总统委员会的举措并未给双边关系带来任何真正具有建设性的成果。

在普京的第三个任期内,俄美围绕着俄总统选举、加里宁格勒导弹部署、美中情局“棱镜门”事件龃龉不断。2014年2月,乌克兰亲俄总统亚努科维奇被议会罢免逃亡俄罗斯,反对派上台后未能安抚国内局势,各种民间分离势力围绕亲欧还是亲俄问题和政府军武装冲突不断。3月17日克里米亚宣布独立,第二天普京立即批准关于克里米亚加入俄罗斯的国家间协议草案,将克里米亚重新并入到俄罗斯的领土之中。美国务卿克里愤怒地把普京的举动称为一场“不可思议的侵略行动”。北约秘书长拉斯谟森也公开表示要重新定义北约与俄罗斯的关系问题,声明这是“冷战结束以来对欧洲安全和稳定影响最为严重的举动”。美国和欧盟以俄罗斯违反国际法为由,对俄实施经济制裁、政治孤立及军事遏制等措施,三方关系跌入冷战后的历史最低点。乌克兰危机表面上是一场由于国家选举活动而造成的政治危机所引发的国际事件,实际上是冷战结束后,俄罗斯与美欧围绕欧洲东部安全秩序的冲突和矛盾囤积已久后的集中爆发。

尽管特朗普入主白宫前数次表明同俄罗斯修缮关系的愿望,但实际在他的任职期间内,美国政府的一系列举动“对美俄关系而言接近灾难”。2017年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把俄罗斯称为“修正主义国家”,并认为俄试图在全球范围内构建同它国内一样的威权模式。特朗普表示俄正“积极地同美国和我们的盟友展开竞争”,并公然宣称“大国竞争再次回归”。美国政府一系列类似的声明和举措表明:特朗普政府不仅继承了奥巴马时期将俄罗斯视作对美欧安全威胁的既定外交战略,还进一步的将俄视为与美国在全球范围内展开竞争的主要对象。寄希望于以领导人换届为契机改变美俄关系的普京也无奈宣称:美国总统来了又走,执政党也在更换,而基本政治路线却没有变化”。

双方在此阶段以中东欧为中心,围绕地缘政治安全展开了激烈对抗与冲突。

特朗普执政时期美俄关系的持续恶化。在长期敌对意识和对抗行动中,美俄都形成了既定的外交策略。因为军备对持、地缘冲突、经济制裁等多因素的影响,至少在短期可预见的未来内,我们可断定双方关系很难发生质的变化。为面对欧美联合制裁困境,对冲制衡对抗策略对国家经济造成的负面影响,俄罗斯有理由实现“向东看”的对外战略调整,谋求欧亚地区广泛合作,共享多边合作成果。为未来国家发展提供相对安全和稳定的后备基础以应对体系层面的地缘竞争压力,促使俄为应对体系压力而提出“大欧亚伙伴关系”计划,具有较高的政策稳定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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