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呼唤

陈彦斌

“草芽子水”涨得太快了，我和爸爸找不到可以下網的河湾。我俩便各执一副大棹，在狭窄而平静的河面向前划行。

忽然，爸爸停下船棹。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群小鲤鱼欢快地朝莲花泡方向游去。爸爸悄悄对我说：“现在河水还有些浅，过来的只是一些小鱼。咱们到前面看一看！”

这年开江后，黑龙江水位一直在急剧下降，一些小河几乎干涸，那些吃草的鱼只能在没草的江里忍饥受饿。随着“草芽子水”涨，浅滩草地被江水淹没，饥渴的鱼匆匆赶向嫩绿草地，准备“啃青”，随后把鱼卵产在草地上留下后代。

不多时，几条两尺多长的鱼游过来，鱼脊背都露了出来。这样浅的河道，鱼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游过去。但是眼前的景象让人惊叹，只见它们不顾一切地侧扁下身子，用力地用尾鳍击打着河水，艰难地一点点向前游去。等冲过凸起的土塄，那漆黑的鱼脊背立即竖起来，转眼间钻进深水区，不见了踪影。

爸爸冷静地指挥我把渔船停泊在岸边，随后抄起一把铁锹，从船上跳了下去。他走进浅浅的河水里，在那里等待着。

一群鲤鱼来了，它们游到浅显的土塄子前，又侧扁下身子，一点点向前蹭去……这时，爸爸猛地抡起手里的铁锹，朝最近的一条鲤鱼拍了下去。“砰”的一声，一条四五斤的鲤鱼一动不动地浮在河面上。随着爸爸扑打，鱼群迅速逃散，留下一条条“伤兵”浮在水面。

我和爸爸喜悦地抱着捕获的鲤鱼返回河岸边……

每年，随着河水上涨，鱼群也迎来了一个特殊的时期。好像是听见了一个无声的呼唤，那些吃草鱼的成群结队地集聚在一起，浩浩荡荡地顺着这条浅而狭的小河游向向往的“牧场”——鱼汛就这样形成了。然而，这些吃草鱼身后跟随着一群凶猛残酷的吃肉鱼，还有最厉害的拦路虎——人！

可是，那无声的呼唤是一种默契，更是世间最真诚的情愫。哪怕面临着重重艰难险阻，哪怕死在迁徙的途中，它们也在所不惜。要知道，那里是它们生命的起点，也是整个族群生命的源地。

很多年后，回忆起少年往事，我的心里产生的是深深的敬意和惭愧。

润书摘自《青少年科技博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