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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虚谨慎、勇于担责的任弼时

2020-04-30史全伟

湘潮(上半月) 2020年2期
关键词:任弼时丁玲干部

★史全伟

在长期的革命实践中,任弼时耐心、谦虚地听取干部、群众的汇报和意见,和风细雨地教育干部,积极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留下了不少佳话。

耐心、谦虚地听取干部、群众的汇报和意见

任弼时说,自己的很多重要决策,都是从不起眼的小事中判断出来的。“小事”从何而来?任弼时一贯的做法是,耐心、谦虚地听取干部、群众的意见。不管你是反映情况、倾诉苦衷或提出建议,也不管你讲得正确与否,自己事先是否知道,他总是认真听取,不会轻易打断你的话。这既是任弼时的工作作风,又是其政治智慧的体现。

丁玲回忆说,她到延安和任弼时初次相识时,觉得他样子蛮严肃,两只眼睛很有神,两撇短胡子,很有威风。可一接触,却发现他非常平和,很容易就接近了。他们从各自曾经就读的长沙明德中学、周南女中谈起,谈到社会上的一些事情,海阔天空,什么都说。任弼时喜欢提问,而且根据讲话对象所讲的内容一再提问。丁玲比较单纯,在任弼时面前更是什么顾虑都没有,就把心里话都很坦然地讲出来了。1938年,康生曾说:丁玲如果到党校来,我不要她,她在南京被捕的那段历史有问题。有人将这话告诉了丁玲,丁玲很生气,就给当时的中共中央组织部部长陈云写信,让康生拿出证据来,并要求组织上做出结论。不久,任弼时找丁玲谈话。同过去一样,任弼时发问,丁玲一一作答。他们像聊天一样,谈得很仔细。丁玲当时一点没感觉到任弼时是在审查自己,更不知道是组织上委托任弼时来做这件事的。后来,中共中央组织部对丁玲的这段历史作了结论,陈云、李富春亲笔签名。结论作得很好,丁玲非常感激。

1938年2月14日,任弼时由山西前线回到延安,15日,在陕西边区举行的县长会议上作《支持华北抗战中的第八路军》报告时指出:这次抗战时长期的持久的战争。图为任弼时回延安后与毛泽东、周恩来合影

大革命时期即到苏联工作的师哲,从1930年起几乎每年都到共产国际去找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和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负责人,要求回国工作,但每次都被应付了事。1938年,他找到新任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主要负责人任弼时,一口气汇报完十几年来在苏联的情况和问题,最后提出回国工作的要求。和以前大不相同,师哲的讲述不但一次都没有被打断,任弼时还当即找来共产国际干部处处长核实情况。师哲后来回忆当天的情景时说:“今天我才遇到了真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他是多么的不同于王明那些‘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啊!”“我觉得自己好似重新回到了母亲怀抱的婴儿,感受到无限的温暖,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和舒畅感。”不久,组织上安排师哲担任任弼时的政治秘书。1940年3月,师哲同任弼时一起返回延安。

担任政治秘书期间,有一次,师哲向任弼时反映一个问题,任弼时细心地听着,在某一点上师哲讲得有些偏差,任弼时立刻予以纠正。这时,师哲才意识到自己所反映的问题任弼时是完全了解的。于是,师哲好奇地问:“既然对我反映的问题完全了解,为何还要听我的汇报呢?”“你兴致勃勃地反映情况,我怎能给你浇冷水呢?”任弼时笑着回答。师哲说:“你能耐心听,这使我很感动,但却耽误了你的时间啊!”任弼时解释说:“听取下级汇报、反映情况,是领导干部的基本职责之一。”听了这句话,师哲深受启发。后来,他很有感触地说:“正因为弼时善于同干部、群众商量问题、征询意见,采纳别人的建议,所以他的指示和意见较易得到贯彻执行。”

有一次,曾担任延安中央研究院历史研究室秘书的叶蠖生和任弼时谈起边区和部队中存在的缺点,任弼时一言不发地倾听着。叶蠖生以为这一定是自己提出的问题很深刻、很新鲜,才引起任弼时的注意。等叶蠖生谈完之后,任弼时一条条分析给他听,哪些缺点已经克服了,哪些缺点在不得已情况下无法立即克服,只能等待时机成熟才能完全纠正。此时,叶蠖生才知道任弼时如此倾听,并不是因为他所谈的问题新鲜和深刻,而是任弼时不愿打击下面同志提意见的热忱,希望从100句话中能听到一两句有用的话。

1946年春天,中共中央华东局领导委派杜前、马仪等几位负责青年工作的干部到延安向党中央汇报工作。任弼时在杨家岭中央青委机关听取他们的汇报并参加讨论会。会议持续了两个月。在此期间,中央青委的同志每隔几天都要向任弼时汇报情况。他们后来这样评价任弼时:“和人相见,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慈祥、和善的笑容,热情地同你打招呼、握手,亲切地让你坐在他身旁。谈话时,他总是凝神听着你的诉说,不喜欢打断别人的发言。他习惯于倾听别人的讲话,同时边听边判断。这中间,绝无漫不经心。当你的发言结束后,他才说他的分析、他的见解,回答你最需要回答的问题。他常用同你商量的口吻说:‘你看这样好不好?’‘是不是这样的?’”

防病于未发 治病于未起

防病于未发,治病于未起。掐灭干部身上出现的倾向性、苗头性问题,是我党干部工作的一项重要原则,也是领导干部的一项重要职责。在这方面,任弼时做出了表率。

1934年11月,以任弼时为书记的中共湘鄂川黔边临时省委宣告成立。红二、红六军团一面建设根据地,一面策应中央红军。当时,任弼时留在后方发动群众,进行土地革命,全面开展政权建设。

随着苏区根据地的快速发展,大批新的干部被提拔到领导岗位上来。当时,苏维埃政权的很多领导干部都是地方干部,党的县区委机关也不例外。为了提高干部的政治素质和领导经验,省委决定在塔卧办党校和红军学校,在县、区办轮训班,并经常派巡视员下乡指导工作。任弼时尽管工作繁忙,却经常深入基层,抽时间和干部谈话,辅导他们学习,帮助他们提高政治水平和工作能力,及时纠正他们思想、工作及生活中的偏差。他的谆谆言辞和艰苦朴素的作风,像润物的细雨,传递着党的声音和信念,感染和教育着干部。永保县苏维埃主席田玉祥就是在省委书记任弼时的言传身教下,逐步提高思想觉悟的。

当时,红军工作队在永顺县龙家寨乡发展了一批党员,建立了中共龙家寨乡党支部——这是根据地的第一个地方党支部,并物色了铁匠出身的土家族青年党员田玉祥任党支部书记。田玉祥当时只有19岁,在战斗中曾积极为红军带路。龙家寨乡苏维埃成立时,他任苏维埃主席;永保县苏维埃建立时,他又任县苏维埃主席。

1935年1月,田玉祥代表永保县来永顺塔卧出席省委第二次党的活动分子会议。当时,田玉祥头戴绒帽,身披皮大衣,脚蹬皮靴,手上戴了3枚金戒指,这些东西都是打土豪分得的。

田玉祥到任弼时住处探访时,任弼时看到他的这身装束,并没有直接批评他,而是请他坐下来,跟他聊起了家常。田玉祥后来回忆当时的情形:“弼时同志穿着朴素的灰布军装,嘴上蓄有胡子,个子很高,看样子40多了(其实他只有30多岁)。”“房里陈设很简单,一床灰布棉被,一条灰色军毯,一口木箱,桌子上有一大堆书,壁上贴着列宁像和一张地图,外面有部电话机子。火炉盆子里装有一罐子药,看来弼时同志身体是不太好的。”

省委书记的穿着和住处的陈设,和田玉祥的穿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任弼时没有声色俱厉地批评田玉祥,而是先问田玉祥的出身,问他识字不识字,现在的工作还有什么困难没有,接着又跟他谈起了当地的一些风俗习惯。田玉祥一一作了回答,紧张和顾虑也慢慢消失了。任弼时继续启发和教育他说:“要好好工作,不要脱离群众。要时刻保持艰苦朴素的劳动人民的作风。艰苦朴素是革命的传家宝,任何时候都不能丢了它。一个革命者,要永远保持无产阶级战士的本色,只有这样,才能革命到底!”任弼时还从田玉祥的贫苦出身谈到穷人为什么要革命、为谁掌权等,使田玉祥深受教育。

其实,田玉祥参加革命工作不久,对革命道理懂得并不多。这一身装扮,带着几分炫耀的意思。任弼时没有因此一下子就否定了田玉祥,而是对他循循善诱,给他摆事实、讲道理,让他心悦诚服地认识到自己的缺点和错误,从而加以改正。正如省委决定里所说:对新区党内的思想斗争,“必须耐烦的细心原则的解释,同志关系的批评”,不经过教育和解释就惩办的制度不妥,“特别是对于新的干部的个别错误应采取教育而不是动辄撤职”。任弼时正是按照这些原则做的。

临走时,任弼时还送给田玉祥一些革命书籍,鼓励他克服困难,认真学习,保持劳动人民的本色。事实证明,任弼时这样的处理方式更能起到教育人、引导人的效果。经过这次教育,田玉祥又穿上粗布衣,恢复了铁匠本色,成为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有名的“铁匠主席”。

开展自我批评

自我批评是我们党的优良传统,是纯洁党内生活的一剂良药。毛泽东曾经说过,有无认真的自我批评,是中国共产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标志之一。在这方面,作为党的第一代领导集体的重要成员,任弼时始终强调自我批评对每个党员的重要性,并经常性地开展自我批评,为党内形成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优良作风做出了表率。1944年10月,任弼时在总结湘赣苏区的工作经验时,积极开展自我批评,被传为佳话。

1931年7月,王首道受中共中央委派到湘赣革命根据地担任省委书记。中共湘赣省委通过一系列卓有成效的工作和斗争,使根据地得到了巩固和发展。但不久,王明“左”倾冒险主义路线贯彻下来,湘赣根据地开始了肃反工作。随着打击面越来越大,王首道等人产生了怀疑,准备加以制止,于是派湘赣省工会负责人刘士杰到中共中央汇报。但刘士杰到中共中央后却对王首道等进行诬陷。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因此给王首道戴上“右倾机会主义”的帽子,决定改组中共湘赣省委,撤销王首道的省委书记职务,以刘士杰为省委书记。在刘士杰未到职前,由陈洪时代理省委书记。

对于拟派刘士杰担任中共湘赣省委书记,湘赣边区干部坚决反对。两个多月后,中共中央又派任弼时去湘赣根据地接替陈洪时,担任省委书记兼军区政委。任弼时到湘赣革命根据地时,陈洪时、刘士杰一伙正在对王首道和张启龙等同志进行“残酷斗争,无情打击”。陈洪时、刘士杰在任弼时面前捏造了王首道许多莫须有的罪名,主张把他开除出党。同时,他们认定湘赣军区总指挥张启龙是反革命,决定送保卫局法办。在这种情况下,任弼时没有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一方面,他不得不执行中共中央的决议,象征性地召开对王首道的批斗会;另一方面,他对陈洪时、刘士杰一伙的诬陷并不轻率表态,而是深入调查研究,广泛听取各方面的意见。最终,任弼时认为王首道和张启龙等都是好同志。当陈洪时、刘士杰一伙把张启龙关进保卫局后,任弼时亲自去保卫局把张启龙放了出来。由于省裁判部已经召开过公审大会,刘士杰又深得中共中央的信任,加之任弼时当时也受“左”倾路线排斥,处境艰难,故不可能完全改变局面。最后,裁判部仍将张启龙开除出党,并判了一年零两个月的徒刑。

王首道被撤职后,被下放到袁州、永新一带搞基层工作。由于环境艰苦,王首道手脚生了疮,又患了疟疾。骨瘦如柴的他不仅生活很苦,思想上也非常苦闷。任弼时得知这一情况后,心中十分不安。他专门委托妻子陈琮英到袁州去看望王首道,并送去食品和钱。这种同志间真挚的关切,深深地温暖着身处逆境的王首道。后来,王首道病愈,提出要到中央革命根据地去工作,任弼时欣然应允。在任弼时等同志的关怀和保护下,张启龙随红六军团参加了长征。长征中,任弼时每每遇见张启龙,总要鼓励和安慰他,关心他的身体和精神状态。1936年秋,任弼时主持召开了红二方面军党委会,恢复了张启龙的党籍,并决定由张启龙担任红六军团的统战部部长。

由于处于战争时期,湘赣苏区的问题一直没能完全得到解决。延安整风的最后阶段,抗日战争将要迎来反攻,党的七大也即将召开,党中央认为有必要对各个苏区的历史作出结论。1944年10月,在延安召开了湘赣工作座谈会,总结湘赣省委工作的经验教训,研究解决一些历史遗留问题。

作为中央党的历史问题准备委员会召集人,任弼时也表示有必要对湘赣苏区的这段历史给予评价。正是因为如此,任弼时以当年湘赣新省委书记、红六军团军政委员会主席的身份参加了湘赣工作座谈会,他的发言也被认为是这次会议的总结发言。在发言中,任弼时开宗明义地提出:“现在我们来检讨历史问题的时候,首先,应该从各种不同的历史情况出发,了解历史问题,检讨自己的错误。”作为当时湘赣新省委的书记,任弼时对自己在湘赣省委时期由于认识上的失误,曾经执行了某些“左”的错误政策进行了深刻的剖析,作了严格的批评与自我批评。他表示,在自己担任中共湘赣省委书记这一时期,还是有许多缺点错误的,执行的路线还是中共中央的“左”倾路线,在土地、军事、肃反等问题上是“左”的。他说:“今天看来,改组省委是错误的;反对王首道等的‘右倾机会主义动摇’也是错误的;对张启龙以及甘泗淇这些同志的打击都是不对的。这责任不在同志们,责任主要由我来负。”他对张启龙表示,“我在湘赣也批过你,省委还把你的党籍搞掉了,这都是错的,责任在我。现在我向你道歉!”

作为这次会议的实际主持人,任弼时的讲话十分坦率、诚恳。他实事求是的态度,勇于承担责任的精神,使到会同志很受感动,使原来湘赣省委的干部统一了认识,分清了是非,能够心情愉快地奔赴各自的工作岗位。参加了这次会议的王首道感慨地说:“作为一个领导者,既能坦率诚恳地批评别人,又敢于承担责任,虚心接受别人的意见,勇于自我批评,确实使我和到会的同志深受教育。”

开展自我批评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容易。有些人在理论上可以把自我批评阐述得头头是道,一旦在实际中开展起来却支支吾吾,难以启齿。在革命生涯中,任弼时也有过缺点和失误,但他对此并不讳言,而且不断严格解剖自己、警戒自己,督促自己以实事求是的态度去改正错误、改进工作。延安整风期间,他曾多次对自己在“左”倾路线影响下所犯的错误作自我批评,甚至在为党的七大准备的发言稿中仍表示:“在过去党内领导犯三次‘左’倾错误时期中,我都参与成为积极的执行者,错误的性质都是偏‘左’。”正是有了任弼时等中央领导的率先垂范,延安整风时期,党内自我批评才蔚然成风,为党的七大提出理论联系实际、密切联系群众、批评和自我批评的三大作风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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