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生活永不言诗(创作谈)
2020-04-27阿翔
阿翔
来深圳已十余年,我低调而又安静地生活、工作、写作,其状态远比当年“北漂”要好得多。那时候“北漂”为生计奔波,时刻焦虑,写作难免静不下心,显得浮躁。直到撤离北京后,在武当山脚下潜心读书,半年时光调整了心态,最终2008年春来到了深圳,仿佛是一见如故,它的流动,它的气候,它的人文,迅速融入于我的生活背景。曾有友人对我说:“如果一个诗人不能自食其力,他就丧失了所有的生存背景和写作背景。”但某种意义上,深圳的快节奏生活并没有影响我,甚至不会给我带来浮躁感。在这么一个“深圳速度”的城市,总有少數几个人安静而慢悠悠地写作,这是最悖论的现象。但其实,这取决于你是否愿意脱离不停流转的齿轮,如果脱离了,你会让自己放松而又享受“慢生活”或者“慢写作”;反之如果没有脱离,你就得绷紧着自己不可停歇的齿轮。
就我自己而言,我被贴上好多的标签:70后,旅人,自由职业者,啤酒主义者,民刊收藏家,戏剧人,摄影发烧友……,但我终究是一个隐秘的诗人,或换个说法,一个矛盾的诗人。一方面,在有限的诗歌圈,作为诗人,我这个身份是公开的,可以说一览无余;另一方面,在诗歌圈之外的现实中,我却刻意隐瞒了这个身份,就像灵魂在人群中不轻易外露出来,我把自己视为芸芸众生的一员,低调而安静。所以在生活上,无论与几个友人喝茶还是吃饭,在别人就诗歌方面夸夸其谈或滔滔不绝的时候,我是不言诗的,即使偶尔涉及诗歌几句也是尴聊。而写诗,那只是在生活之外,在内心隐秘之中。也就是说,写诗是在占有多出来的时间,它可能是白天,也可能是夜半、凌晨。更多的时候,我是克制着自己写诗的冲动,不去写,也许我需要沉淀,让自己的灵魂再沉淀一点。
我不喜欢追忆什么,但有必要说一下,在我小的时候,因发高烧而误打链霉素(streptomycin),损害了听觉神经,从而影响了我说话表达的能力。至今我有着两耳不同程度的弱听,戴上助听器也是无济于事,因为我听到的“声音”远远大过了“语音”。所以,我与世界的沟通,只能依靠笔和纸,通过一笔一画,几乎不必思考什么,就能把诗性的东西完整表达出来;但是我开口一说话,往往要费半天劲,一边思考一边努力想说清晰点,结果显得结结巴巴、含糊不清。虽然听众们用鼓励的眼光看着我,甚至给予掌声,但我更多的时候得到的是挫败感。
唯有沉默给予我内心的强大,给予我慰藉。或者说,不说话,才是一个人的完整。通过写作,诗歌在灵魂的黑暗处发出隐约的光亮,哪怕是一闪而逝,都让我显得敏锐无比。在时间的消逝中,写作仍然是“日日新”的修远,即使掌握诗艺的秘密,它依然是永恒的秘密。就好像木匠掌握了技艺,但是再好的技艺,如果不是用于自己的创造,它最多是按图索骥重复前人的经验。我觉得写诗最困难的恰恰就是对经验的超越,这是由内向外的伸展,一个世界的自足性、丰富及不可捉摸的神秘,都等待着我们用灵魂去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