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福之福
2020-04-25徐善景
徐善景
儿子今年刚满18岁,体重就已超过85千克。看着儿子的身材,爱人为此发愁:“你爸年轻时才120多斤,看看你现在……”我却跟爱人唱对台戏:“咱那个年代吃的是啥,现在吃的啥,没有可比性!”
确实没有可比性,俗话说,膘自口中来,年轻时我也想胖一些,但在那个年代想吃胖,难!
我出生在20世纪70年代初,因为嘴角有个黑痣,算命的说那叫口福痣,一生不愁吃喝。实际上,母亲生我时已年过四十,年龄大加生活条件差,她不仅患上了心口疼的病,奶水还严重不足。母亲经常要去数十里外求医,只好把我留给大我9岁的二姐照顾。在我被饿得嗷嗷哭个不停时,二姐就左邻右舍求爷爷告奶奶讨来一小勺面,做成能照出人影的面汤喂我。就这样,我的小命才得以保住。
家里子女多,劳动力少,挣不来工分,自然分不了多少粮食。为了改变家中的贫困,大姐一天学没上就参加了生产队里的劳动。大哥在我5岁那年高中毕业后,也回家务农,帮着父亲养家。从我记事时起,家里只有过年才能吃上一个白面馍。不夸张,真的,是一个,不是多个。
因为吃白馍,我家还酿出了一桩“血案”。在我12岁的那年春节,家里来了几位客人,用于招待客人的白馍因为馏了一遍又一遍,外形变得极难看。好看的都挑出来用于招待客人,难看的才留给我们吃。吃饭时,我抢先拿了一个外形较好的,二哥拿时只剩最后一个,极其难看。我在一旁“幸灾乐祸”,结果可想而知,先是吵,后是打,二哥把饭碗摔在了我的头上。碗碎了,我的额头血流如注,缝了好几针,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疤。
日常生活中,想吃肉绝对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那时一日三餐离不开红薯,“红薯汤,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我上学后,每天要上早自习。一大早起来,肚子“咕咕”叫个不停。洗把脸,我习惯性地把手伸进灶台,那里放着母亲从头天晚饭的红薯汤里捞出的红薯疙瘩。拿上几块,也不管干不干净,张嘴就啃。早饭仍然是玉米糁汤煮红薯,我是真能吃,小小的年纪,竟然能吃两大碗。
不到中午,我就又饿得头昏脑涨。到家第一句话就是:“妈,晌午吃啥饭?”得知是红薯面条时,高兴得一蹦三尺高。红薯面条能吃饱,而且还能偷放一点脂油。脂油是母亲过年时,把亲戚晚辈拜年送来的“肉礼”炼炸出来的猪油,她担心我偷吃,盛在砂罐里,放在装衣服的箱子底。但我仍嗅着香味,找到脂油。红薯面条拌一疙瘩脂油,那味道,真是香!
我的“罪行”是在一次家中来客时暴露的。因为招待客人,母亲去拿脂油炒菜,却发现已经快没了,任我如何抵赖,也无济于事。
像这样的糗事还有很多。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农村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好起来。但过年仍是我最期盼的,因为过年能吃上白馍肉菜。那时最大的梦想就是等自己长大了,要天天吃白馍肉菜,逢年过节,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好像就在转眼间,梦想已成为现实。
进入到新世纪以后,家中生活一年比一年好,日子也一天比一天甜。白馍慢慢成为副食,肉菜也不再稀罕,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山珍海味,早已走上百姓餐桌。人们的饭桌开始讲究荤素搭配,营养均衡,满桌的鸡鸭鱼肉蛋也不再受欢迎。
年近半百的我现在衣食无忧,应有尽有。有人说我是蒙了口福痣的福,其实,要不是赶上了好时代,哪有今天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