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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虫》让奥斯卡更“国际化”了吗

2020-04-24余雅琴

华声 2020年3期
关键词:族裔奥斯卡寄生虫

余雅琴

不管你是否认同,第92届“奥斯卡”颁奖礼都将被历史记录,韩国电影《寄生虫》获得了今年的最佳影片奖,成为有史以来第一部非英语电影获得这个奖项。这几乎是颠覆了我们对这个有着悠久历史的电影奖项的理解。要知道奥斯卡金像奖的正式名称为“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奖(Academy Awards)”,它的诉求很直接,代表的是美国电影业的权威看法。

《寄生虫》是一部争议很大的电影,它和《小丑》一起成为2019年最值得讨论的电影文化现象。这两部电影分属东西方不同的文化背景,却都跨越文化产生了全球性的广泛影响,获得了商业上的巨大成功。从中,我们不难看出当下的电影制造业在社会议题上的分裂,一方面将对底层和少数群体的关怀纳入到主流话语中,一方面试图遮蔽和改造问题。

当然,正面地看,奥斯卡试图突破传统,走向多元的尝试一直在进行。越来越多的少数族裔进入评委会,获得提名和奖项。当奥斯卡把“最佳外语片”改名为“最佳国际电影”的时候,电影让全球化的进程不会因为瘟疫或制度所阻隔。

奥斯卡的困局:“老白男”的品味之选,优质但乏味

近年来,奥斯卡奖被认为越发僵化无聊,被拟人化为 “老白男”形象(“奥斯卡”背后的推手和中坚力量也的确是这么一群人)。甚至可以这么说,当往日的荣光褪色,“奥斯卡”被普遍认为是垂垂老矣,权威性日渐衰落,颁奖礼的收视率也屡遭下滑,批评它简直可以算作是影评人的一种“政治正确”。

与其说它奖励的是电影的艺术性,不如说它是美式价值观的集中展示。上一年的政治博弈和热点议题一定会在颁奖礼上彰显。至于奖项,也许已经不再是奥斯卡最大的看点,正如今年的颁奖季到来的时候,已经没人记得去年的获奖作品其实是平庸的《绿皮书》。

“奥斯卡”奖从来不是颁给那些标新立异的艺术电影,而是重视所谓艺术和商业的平衡,从这点上看,《寄生虫》可谓是实至名归。在此之前,我们很难想象一部在商业上如此成功的电影可以被以戛纳电影节为代表的艺术电影评价系统接纳,而其在奥斯卡上得到的肯定不过是对这部今年绝对的现象级电影的再次肯定。

正如好莱坞行业刊物《综艺》影评人Justin Chang所说:“《寄生虫》其实不怎么需要那个奥斯卡大奖,因为它早已满载而归,但奥斯卡急需《寄生虫》,以证明自己能与时俱进。”

《寄生虫》的适时出现让好莱坞感觉到了一种新鲜的东西:戛纳加持、亚洲面孔、类型电影、社会批判……每一个元素都像是更高阶版的新时代的好莱坞电影应该有的样子。最重要的是,这部电影足够受欢迎,又足够与以往不同。

诚然,《寄生虫》是一部可以让人眼前一亮、大呼精彩的电影,在一众中规中矩的“奥斯卡”颁奖季电影中确实棋高一着。奉俊昊在自己可以操作的范围内将一个具有现实意义的虚构故事操作到了极致,将自己对社会的批判转换为了一系列好看刺激的视听体验,在全球范围内招徕了无数观众。

这部电影看似是现实主义的,其实更像是一个社会寓言,或者说一个对社会结构的概念化展示。导演通过对比和象征的手段把贫富差距、社会不公等问题极端化,最终将观众积压的情绪用暴力的方式宣泄出来,从而制造出这部强烈激发观众情绪的电影。

奥斯卡的“国际化”:一种“美国中心主义”的变体

值得玩味的是,奉俊昊得奖后引用了败北的马丁·斯科塞斯的话以致敬前辈:“最个人的是最具创意的”,这句话可以看做是对“作者电影”价值的重申,也足够表现出奉俊昊的创作态度。此举也引发了全场鼓掌站立向老马丁致敬,而正是马丁为代表的“新好莱坞”一代人革新了当时已经僵化的美国电影。

不管好莱坞如何做各种的自我更新,其本质是美国中心主义,而反多元化的,这一次他们选择了奉俊昊,或许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奉俊昊正是继承了美式类型片的衣钵,并将其做了民族化和本地化的改造。

如今再来回顾这个当时大家不甚注意的新闻就变得更有意义:2019年4月24日,奥斯卡规则作出更改,将“外语片(Foreign Language Film)”类目改名为“国际电影长片(International Feature Film)”,最佳外语片奖随之将更名为最佳国际电影奖。学院方称:“foreign(外国的)”这个说法在如今全球电影業中已经过时了,“我们相信国际电影长片的说法更能代表这个类目,宣传积极和包容的电影观念、全球性的电影艺术”。

《纽约时报》一篇文章认为《寄生虫》之所以获得如此大的成功与2015和2016年的#Oscars So White#抗议活动有关。这场抗议迫使好莱坞审视其对少数族裔的系统性漠视。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Academy of Motion Picture Arts and Sciences)因当时未能提名任何少数族裔演员而被指责,继而许诺到2020年将少数族裔成员增加一倍。2015年,该学院8500名评委中约8%是有色人种,现在这个比例约为16%。不仅如此,为了推动更多元化的投票队伍,学院扩展了它的外国队伍。2019年,该学院邀请了来自59个国家842名电影业专业人士成为会员,其中大约29%是有色人种。

可是,我们也不难发现,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即使“国际”代替了“外国”,词语的变化不会改变奖项的本质,好莱坞试图将自己包装得没有那么美国化,也彰显出对国际市场流失的担忧,既然自己的原创能力在下降,不如保持一贯的“拿来主义”原则,吸引更多的国际电影人投向自己的怀抱。

我们也不妨考察本届的最佳纪录片《美国工厂》,因为如火如荼的中美贸易战,这部作品自然成为舆论的焦点。虽然作者拍摄到了包括曹德旺在内的从上到下的中方人员,却最终将中美工厂的差异解读为文化差异,避免了更尖锐的讨论。因此,这部纪录片多少有些隔靴搔痒的感觉,触碰到了问题,却没有揭开伤疤。但是,这不妨碍这部前总统奥巴马夫妇投资的纪录片成为最后的赢家,它揭示了好莱坞运用的法则:从全世界攫取好的故事和人物,将其用美国人理解并习惯的方式讲述出来。

事实上,不论是《寄生虫》还是《美国工厂》,都表明奥斯卡奖的一种议题上的转移。前年的奥斯卡关注小人物的权益(《水形物语》《三块广告牌》);去年的奥斯卡主打“黑人牌”,今年则开始关注阶层斗争,关注贫富差距,并且将目光投向文化、肤色都和美国更隔膜的亚洲。至于为何《小丑》无法获奖,则很可能因为它依然是一个发生在美国本土的故事,不够国际化。而且,作为一个富有煽动性的故事,奖励这部作品在立场上也不是十足的“安全”。

摘编自《新京报》2020年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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