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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半径

2020-04-24倮倮

湖南文学 2020年2期
关键词:巴黎

倮倮

亲吻

在可巴卡巴拉沙滩上

一笔一画写下你的名字。

只一会儿,它就被海浪抹平。

那会儿,我在想你!

阳光在你的名字上闪了一下

像我突然亲吻了你。

一个失踪的人

如果,一个人在海边失踪两个小时

他一定是与海神的女儿约会去了。

虽然找到他时他只是像个孩子

捧着手机蜷缩在海边的沙滩椅上酣睡。

他肯定恼怒我们吵了他的好梦

实际上他只是羞涩地笑了笑

抱住离得最近的人往他身上轻轻捶了两拳。

此时,白碎花蓝裙子的海浪唱着摇篮曲

一只儿时的小花狗调皮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谁的梦?——那个在酒桌上慨叹:

“现在的孩子没有根”的人吗?

那个幽幽地说“现在谁又有根呢”的人吗?

如果失踪两小时的人回来称一下体重

他一定比失踪前重了二十四克。

星期日游巴黎圣母院

高峻的穹顶没有天堂高

从下面走过的人,脚步都很轻。

着白袍的神父,穿红衣的主教

诵唱的声音在教堂里回荡

像上帝的声音。信徒们会认为

穹顶的高度就是天堂的高度吗?

颀长的花窗,适合眺望孤独。

在扑闪的红烛前,轻轻阖上

眼睛,内心的铁钉刺破什么?

时间停顿那一刻,感觉自己像

塞纳河里的一条鱼,尾鳍上

光在闪耀。已经有些日子

曾经坚信的东西正在瓦解——

千年的钟声,轻轻拍打我的灵魂。

下雨的巴黎

我将死于巴黎,在雨天。

——塞萨尔·巴列霍

第一次到巴黎

是一个雨天。

你说好来接我

我在机场等……等了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的雨

下得天地同悲。

——从此,再也没有打通你的电话

以后再来巴黎

巴黎都下雨。

在开往圣彼得堡的火车上读曼德尔施塔姆

火车像一颗缓慢的子弹

射向倒退的事物和思想。

悲悯的冷风收留了弹壳

仿佛彼得堡城墙收留了那些忧伤的眼睛。

涅瓦河里游弋着弹片和死者的声音

之间弥漫火药和苦艾草的味道。

松弛的旅途有紧张的内心

我焦虑大地上的事情,也焦虑天上的事情。

啜饮漫漫长夜如啜饮伏特加

天才诗人猝死他乡。我羡慕他

苦难喂养的人生

并为他的苦难着迷。

但我只能低头哈腰在自我的监牢里服苦役

啜饮一种古老的毒药。

——像风,在苇草尖上悲鸣

像一支挽歌在等待收尸人。

在阿赫玛托娃故居

秋天已旧,像一件打满补丁的白衬衣。

和布罗茨基坐在透明塑料椅子上谈音调和音准

谈“游手好闲罪”……哈哈哈笑了!

阿赫玛托娃在墙上也笑出声来。

这是圣彼得堡初秋的一个下午,舌尖下的狂风慢慢熄灭。

万里之外的中山却狂风肆虐

一个人开小货车的司机在台风里被生活压死。

《少于一》和《从0 到1》,書架上的芳邻稀罕的友好

互相取暖。

窗外下雨了,花园里的布罗茨基

零乱地微笑着。

二楼的诗歌朗诵会开始了,有人压低嗓音喊我

缓慢起身——我迷恋此刻的——寂静。

浅草寺

没有钟声的寺

让人感觉少了些什么。

没有心事重重的木鱼声

心里的荒草有些茫然。

抽签的声音……木屐声……鼎沸的人声……

各怀心事。

碎片般的鸦叫

隐含巨大的信息

又好像弃之可惜的无用之物。

天边一架飞机停在空中

等谁?

我快步进寺

双手合十站在神像前

尽管阖眼闭嘴

心里翻滚的欲望

仍然拥挤着从脑袋的每一个毛孔冲出来——

我再三请求神出面

神不言不语。

我不好意思在神像前站太久

往一个人工池子里丢了几枚硬币

赶紧——逃出——浅草寺。

在青溪峡

一片树叶像一滴雨。

滴在一个偶然经过的人的额头上

仿佛神,突然拍了一下

谁的脑门。

突然的词

从一个词到另一个词

有无限可能:假设的灰椋鸟

清溪峡的微波,或者

大风洞的暗澜,出世天高云淡

入世——惊涛拍岸。

词与词之间——

鲜花盛开却乱石飞渡

词与词在对峙中交融

突然的词,降临

在一个阳光訇然的下午

——小河上一只白鹭飞过

和一个人的阴影。

安静的修辞

出乎意料。谁居然安排

一只山楂鸟来为我的早晨伴奏。

躺在床上,看着它

它停止鸣叫,转动眼珠看着我。

把镜头推远:

群山轻纱半遮

更远处,一片雾海。

有人跑进雾中

有人从雾里跑出——

我和一只山楂鸟

看着晨光中的事物……

成为双河早晨

最安静的部分。

远处的雪山

冰雪封住的群马。燃烧的火焰。静止的奔跑。

我闭上眼睛,直到

它们化作行行热泪,顺着面颊涌出来。

马群从我的眼睛里脱眶而出——

馬蹄声惊醒了几千公里外一个梦游的人。

夜游万泉河

五指山指缝里的风

撩起万泉河来似乎没有丝毫的羞涩。

昨夜的酒还恬不知耻地在肚里咕咕

今夜是否要回魂已经是一个问题。

恍惚间,一群诗人在万泉河边

放起了词语的焰火——绚烂的虚无。

而我,任风从空洞的脑海里穿过

回到昨夜。

杯盏问:世界是我们的吗?

有人笑答:再喝几杯就是了。

而皇帝早已登船携青梅远去。

三色堇、胡茗茗、汪剑钊、曹谁、大卫才不管这些

毫不客气地把万泉河的所有风景

包括多河传说中的遗址

都收藏进诗歌博物馆。

我想来想去,没想到一句好诗

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嗓音

倒是憋了一泡尿

撒在万泉河边的草丛中。

实际上——我并没有游万泉河

我只是坐在森林客栈的门前

发呆,用一支烟叼起万泉河上的星空。

思绪就是万泉河的浪花

打湿了夜游诗人的裤脚。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脚,用有道翻译

问土耳其诗人杜门·纽都然:

“什么时候到广东参加花城国际诗歌节?”

忙音。

想起客栈冯老板在朗诵会上

布置的作业:以万泉河写首同题诗

我倦意四起……

枕着万泉河哗哗的水声睡觉

河水和鱼群,以及诗句闻到我暴戾、孤独的气味

统统——绕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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