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想世界

傅婧英

客场战胜掘金，个人惊世骇俗地砍下42分11助攻，命中8记三分球后，老鹰控卫杨在推特上发出了这样一条消息。

“你的道歉声应该和当初对我的不尊重一样大。”杨的这条推特，每一个字母都是大写。

身高1.85米，体重82公斤的杨走下球队大巴，走进菲尼克斯市中心一家酒店的大堂，他和一名球迷一起走进了电梯。从身形上看，杨并不像是NBA球员，而更接近普通人，尽管他在去年夏天已经增加了近5公斤体重。

“嘿，特雷，你爸爸是不是比文斯·卡特还年车至？”这个球迷问道。

杨的队友卡特已经42岁，而他的父亲，前德州理工大学球员雷福德杨还不到40岁。

杨耸了耸肩，“是的，他是更年轻。”

在网上观看杨比赛集锦的同时不要忘记，这个只有21岁的年轻人，本赛季已经打出了场均29.7分9.1助攻4.5籃板的数据。毫无疑问，杨就是联盟新生代后卫中最炙手可热的球员。

当然，每次提到杨，总会有人提起卢卡·东契奇。

如果认真分析外界对杨的不敬，最终都会追溯到2018年6月老鹰决定用三号签（东契奇）从独行侠手中换回五号签（杨）及2019年首轮签（卡姆·雷迪什）的决定。选秀前后，杨是否会成为水货的讨论不绝于耳，特别是在上赛季初，当东契奇打出优异表现，杨却陷入挣扎时，这种说法甚嚣尘上。

和进入职业联盟前一样，对于在低谷期质疑自己的人，杨记住了他们的话，甚至用手机截屏留下了所有证据。

当记者拿出早期在谷歌上搜索“杨”和“水货”结果的裁图时，他说了一句“我猜会有很多”。

前ESPN，如今在The Ringer网站任职的电台主持莱恩·卢西洛在2018年2月中旬曾经做出过这样一段评价：“杨让我想起了吉默（弗雷戴特，前杨百翰大学明星，七个赛季在NBA只打了7场比赛）。”

杨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

“哦，没错，他是其中之一。”杨微笑着说，“没错，我听过很多这样的话。”

福克斯体育电台主持，前俄克拉荷马州大控卫道格·高特利伯曾说：“任何用乐透签选下杨的人都会因此丢掉工作，你想死在这上面吗？”（值得一提的是，老鹰总经理特拉维斯·施伦克是选下斯蒂芬·库里，克莱·汤普森和德雷蒙德·格林的勇士管理层成员，他在2017年5月加入老鹰，获得多年续约后成为了老鹰总经理与总裁。）

一个匿名球探告诉《体育画报》，他不会在选秀中“触碰”杨。看到这段话，杨轻声说出了“好吧”。

2018年12月《纽约客》上的一篇文章则更为露骨。自称老鹰球迷的作家查尔斯贝西亚采访了他最爱球队的最大选秀水货乔琼康卡克，询问后者对杨职业生涯初期陷入挣扎，以及老鹰是否应该选择东契奇的看法。绰号“合同乔恩”的是1985年的五号秀，这个绰号来自于他超级烂的合同，他在那年的选秀中顺位比未来的名人堂球员卡尔·马龙和克里斯穆林还要高。

杨显然是第一次看到这篇文章，他显然没听过康卡克的名字，但他的反应并没有变化，还在微笑的他做出了解释。

“是啊，也有这种内容。”杨说道，“我存着这些图片，老的推特，其他人过去说的话，人们在我参加选秀，进入大学时说的那些话。这些东西我一直存在自己的大脑里，有些是纯粹的记忆，有些我特意保留下来，时不时会去看……我觉得这种东西能激励你。”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杨把所有截屏存在了一个旧手机里。

“我大概换过两个手机，但我还留着那个存着图片的手机。”杨继续说道，“我会一直留着那个手机，直到退役。等到退役时，我到大海的某个地方，把手机扔到海里。”

现在再去回忆，杨认为自己上赛季的情绪过于消极了。选下杨后不久，老鹰又与篮网交易换来林书蒙，希望后者能够成为杨的导师，在替补阵容为杨提供支持。可NBA比赛相比大学陡然提高的强度与规模，以防守为核心的一年级教练劳埃德·皮尔斯强调着杨并不熟悉的原则，这些新事物都让他都点不知所措。

“是啊，对我来说最初那段时间确实不知道自己的角色是什么。”杨说，“显然，我知道我会有很多上场时间，我会成为首发控卫。与此同时，我又和林书豪是队友，他是我们队里的老将，那时他打得很好，我只是想适应这个环境。更多的是我在想办法让球队获得荣誉，而不是希望自己扬名立万。我并没有准备一口气统治联盟，更多的是，我在想办法找到属于自己的路。也许我选择了错误的方法，肯定是错的。我真的希望自己采用不一样的处理方式，或者更主动一些的，但事实不是这样，我只能从中学习。”

上赛季初，尽管杨也打出过一些好的表现，比如对骑士的35分11助攻，对热火的24分15助攻，对湖人的20分12助攻以及对快船的25分17助攻，但总的来说，无论从命中率还是场上的实际表现看，杨都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

新秀赛季打完47场，杨的总命中率仅为39.5%（场均出手14次），三分命中率更是惨淡到28.5%（场均出手5.2次）。他的场均数据为15.9分7.3助攻3.2篮板4.1失误，老鹰的战绩仅为15胜32负。

从11月7日开始到12月8日结束的16场比赛，对杨来说是尤其痛苦的记忆。杨在这16场比赛里的命中率仅有32.9%，三分命中率21%，场均仅13.2分，而且正负值全队最低。正是这一段的低迷表现，让东契奇彻底拉开了与他在最佳新秀竞争中的差距。好在47场比赛过后，杨的效率开始大幅度提升。他在剩余比赛打出了23.6分9.1助攻4.5篮板的场均数据，投篮命中率（44.3%）和三分命中率（36.3%）也有了显著提高。

当球迷在比较迈克尔乔丹，勒布朗詹姆斯，威尔特·张伯伦，“魔术师”约翰逊，卡里姆贾巴尔，谁是历史最佳球员的问题上争论不休时，杨在这个问题上有着非常独特的观点。而且不论外界得压力如何，他的答案始终没有变过。

“如果有人問我谁是历史上最好的球员，我会说出史蒂夫·纳什的名字。”杨表示，“他是我最喜欢的球员，也永远是我最喜欢的球员。”

杨上赛季才第一次真正见到纳什，2019年6月1日，他在马德里加入自己的儿时偶像，和纳什一起观看了利物浦与热刺的欧冠决赛。比赛结束后，两个人确定了一起训练的计划，并且从去年7月开始共同训练。

“我问了他怎么打挡拆。问他会观察什么，寻找什么，怎么在大个子防守下在篮下得分。都是细节的东西。”杨继续说道，“基本都是他在传授经验，我们大多在聊天，而不是在训练。”

考虑到两人同样略显瘦弱的身材和出众的三分能力，尽管专家和球迷更多地将杨和库里进行对比，但细心的人不难看出杨和纳什之间的共同点。杨向来为自己的组织能力和球场视野感到骄傲，但外界对他这一部分能力的认识并不充分。

“我当然会尽全力模仿纳什打球。”被问到个人最喜欢的五个控卫时，杨如是回答，“显然，从小到大我喜欢看库里的比赛。在俄克拉伺马城长大，我是拉塞尔的忠实球迷。还有达米恩利拉德，也许还有凯里欧文，只要是我试图模仿的人都是我所喜欢的，我总想着把他们的技术细节融入我的比赛。”

尽管那天晚上没能在菲尼克斯取得胜利，但杨全场比赛仍然拿到了21分13助攻。“他很独特。”太阳主教练蒙蒂威廉姆斯评价道，“拥有这样的球场组织者，你的球队就能抓住人后漏洞。这有点像一个需要在8秒钟内出球的四分卫，你得想办法让球远离他。”

另一方面，年龄优势也让杨拥有更好的发展前景。库里直到职业生涯第四个赛季（25岁）时场均得分才突破20，而杨在第二个赛季个人场均得分已经进入联盟前十。纳什直到个人生涯第八个赛季（30岁）场均助攻才突破8次，而杨已经连续两个赛季场均助攻达到9次。

随着杨的表现渐入佳境，2018年10月花费2亿美元翻新球馆的老鹰也在为他寻找合适的拼图。

“说实话，在东部，除了前三名，其他位置都是公开竞争状态。”杨这样评价东部的形势，“如果看我们的赛程，你会发现我们赛季初的难度很大。按照我们现在的打法，如果能继续下去，如果每场比赛都能保持专注，给自己赢球的机会，我觉得我们有机会挤进季后赛。”

杨的球风极具娱乐性和观赏性，而且在球场上总是充满自信，但他并不是外向的人。老鹰的官员甚至用害羞形容他，他们也不断强调，在球队重建过程中，杨需要发出自己的声音。无论是比分焦灼的第四节，抑或是球队聚餐，杨越是多说话，就越会有好的效果。

“我们一直在跟他交流。”施伦克表示，“他知道自己下一步的成长应该是了解队友的需求。他能轻松得分，一直是个出色的得分手。但到了这个层级，他需要让其他人也能得分。作为控卫，他在这方面也在成长，不只是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从心理层面认真思考比赛。只要愿意，他随时都能出手投篮，但在队友手感好或者需要得分时，他要学会为他们创造机会。”

在施伦克看来，杨在接受教练组指导，听取意见方面取得了进步。

“我觉得这也属于他成长，成熟的过程，他开始明白被骂和建设性批评之间的区别。在如今的社会，教练工作也在改变。我相信小时候在AAU打球时教练不会骂他，因为他太有天赋了。所以可以理解，当劳埃德或其他教练找到他时，那不是批评，只是在想办法帮他变得更好。显然，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还不是完成品。”施伦克继续说道，“我们会继续在他的身体上下功夫，改善他的营养。他在保养身体和康复方面做得越来越好，有意思的是，他这赛季出现了人生的第一次脚踝扭伤，过去他从未出现过这种伤，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一切都需要成熟，需要时、司和专注才能解决。他全身心投入在了其中。”

就像发出那条推特一样，21岁的杨正在一步一步地打消所有人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