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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诗写与审美情状聚焦(四则)

2020-04-24黄昌成

星星·诗歌理论 2020年2期
关键词:抒情诗评论家批评家

黄昌成

分级审美的践行层面

新近读到一个观点,诗歌应该实行分级审美,即面对不同阶层的人作不同的诗歌审美引导。我碰巧遇到这类情况,故而比较赞同。近年来,我的一个工作是专门从事诗歌写作教学。除了正常的课堂设计外,我想得最多的问题,是传授给中学生(高中生)哪类型诗歌?多番思量后,我最终倾向于一个谨慎的选项,讲授抒情诗,现代抒情诗,并且是意象清晰的抒情诗占先。对于学生阶段,纯粹唯美的输送无疑是必要的且称之为直观审美的传递,而正确的导向性必须有常识、学识和良知的参与。我也希望我的诗歌课程,紧靠诗意而不偏离,这会比解释诗意这个抽象的词来得具象。

围绕诗歌写作的还有语言问题。诗歌语言肯定与课本常规语言的演绎不同,通过抒情诗,我希望让学生对诗歌语言使用的异常性异质化有所认识、有所感知,超越惯常视角,相关事宜肯定还有写作手法的解析、运用与活用;由此学会模仿表达、操作表达和习惯表达等诗写程序,语言参照至少是语言引导和悟性开启的有效手段和措施。不能说抒情诗的审美高度具有绝对化优势,但抒情诗对语言所指含义的穿透、透视训练是相当重要的。在这方面,现代抒情诗由于其个性特性与难度可谓自带前瞻效能,可以说,对一切现当代诗的理解尤其是物象意象的隐喻破解都离不开现代抒情诗这个基础;现代抒情诗对于诗歌意旨也能够产生甚或存在着透镜效应。

分级审美在理想的状态下,对于大学生和成人不复存在;面对活跃的多元诗歌放送,他们要做的是,耗尽智慧营造、抵达和决定自己的审美分级。审美尤其是高度的审美除了是一种宽容和素养,也会是一种苛求;个体对美的审视和要求,必须有全方位的定位。

非纯粹诗歌审美阐述

关于诗歌审美,并不是什么新鲜的话题。但我现下所谈的,是附加了人为因子的审美取舍和取向,它暂离诗歌常态美学层面(诸如超现实主义、深度意象、抒情性、修辞等表现写作手法的分析),故而命名为非纯粹审美阐述。

现下的诗歌审美,最简单直接的,便是一种诗人审美,即是说,每个诗人都只遵从自己的喜好,当中自然包括诗歌风格形式主义等方面的选择。这虽不能说是一个误读,但对诗歌片面单纯本原性甚或狭隘性的理解是免不了的。当下诗歌很多圈子化的问题,无疑這是一个重要来源,其最后的结果是审美与观念上的自以为是,党同伐异。客观而言,我尊重一种审美观念的坚持,但又惶惑观念的信念化演化;还有被尊重者却不会尊重尊重者,这便是一个让诗歌致命的短板。

另一则是评论家的审美。其实这个还可以改为编辑编者旁观者等的审美,之所以标明评论家,有从自身出发的对照,但其审美核心只有一个,兼容性。评论家等的兼容,很大程度上是指在宽容的基础上进行诗歌独特性的发现,而这个独特,从个人而言,则有别其整体常规,从诗坛群体而言,则诗歌必须显示其独到的表现力和关注点。其呈现的主体可以说是私有、独享而不是共性的,至少也是少数派。从中却证明了评论家的审美胃口,有时我觉得,评论家带着任务式的阅读其实在开拓审美层面,从多维宽泛复合对照的阅读之中分离出单向的层次标杆,有效地扩展诗学话语空间。至于共性存在的优劣评判则自然不在话下了。

可惜,当下的诗歌审美,前者总是多于后者,因而诗歌的进展举步维艰。冒险意味着无休止的创造和自我认知的置换与递增,不冒险则是技艺和观念的停顿。

叙事的诗意生成效果

对于当代叙述诗而言,叙事既是内容主体,也是贯穿全诗的手段。叙事的一个显要特质,是难以模仿性。

叙事为什么难以模仿?叙述事件的本真与非虚构性是此问题的主体部分,还有每个诗人的个人风格、行文习惯及诗歌气质等诸多因素。在具体的细节操作上,关键就是叙事的连贯性。诗歌的连贯性不同于散文小说等其他文体,其最重要的还必须有一种诗性的节奏。叙述诗的诗性节奏,肯定不是那种华丽词汇的恣意滋生,更多会是一种文字玩味,并且将由一个朴素的语言平面带出来。这个节骨眼对于特讲究跳跃的那些现代抒情诗可谓是致命伤,事实上,跳跃与否体现了诗句的一个转换问题,而高明的叙事则使这个转换变得自然而然,消除了上下句之间有如断句的那种跳跃痕迹,即是说诗意的角度转换能够平和衔接,消除某种突兀,某种像划痕一样醒目的刻意,这才是叙事细节与细微之处真正的难度。

故而,叙事特别是其连贯的重要性在诗歌表达中可谓确凿无疑。

组成诗歌叙事类型的划分相对明晰,有三种:简单、复杂、简单与复杂之间。这取决于诗人对叙述的把握,从中对应反映了叙事的高明与拙劣,这是另一个话题了。需要强调的不管是哪种类型,必须避免诗句的平铺直叙,通常传统叙述方式适用这个标签,由此也能很好地甄别后现代诗歌与传统诗歌。后现代叙述的结果是带来一种连贯性与诗意反哺的双重意味在内,此谓之后现代的命门甚或吊诡之处亦无妨。

无论这几种叙事类型的玩法如何,叙事的结果都是为了产出诗意,像甘蔗产出甜意;诗意是通过叙述出来的。从这个角度去看,叙事相反包含了程度不一的复杂,要从创作中一个最基本最单调的方式而生产出顶端纷繁的诗意,就像从一个音符开始制造一首乐曲一样;换言之,其打造的诗意过程是从无到有。当中无疑包括了一个严谨的整体的谋划,甚至可以说,叙事由始至终都是方向性的;还有就是语言进行过程或干脆说叙述脉络的整体暴露,这样诸多所谓的破绽也一同展示开来,但最后的诗意呈现,无疑说明了一个问题:语言组合以后的再生功能。恰好细致清晰阐述了语言的奇异与奇妙,也间接打开了叙述的奥秘和重要性。把叙事诗的效应形象深化一下,当语言集束、集体化以后,其依然要呈现所指和倾向,整体解压以后还在一个主旨文件夹里,并且大于自身的占用空间。故而,叙事诗充分体现了语言细致合作的重要性。从另一个角度看,叙事带来了诗意的扎实和唯美的可信性。

做好被批评的准备

文学评论界有一个批评话题,其中所涉观点被屡屡提及:批评家不批评文学作品反而对其唱赞歌。此前,拙作诗评文章里也谈到过类似问题,不少诗评家同样在回避敏感的诗歌批评,这使得诗学的展开受制于诗作张力的界限而缺乏个性前瞻的建构。融合一下,似乎衍生出一个共识:不论何种文体文本,批评家都缺乏批评的勇气。扫描当下文坛诗坛存在的情况,尤其是个评,尤其是诸多作品研讨会上的应景言论和主张,这个论证无疑相当吻合,还真的没有理由推翻,但对于文学、诗歌各类现象来说,仗义执言者还是比比皆是的。对比之下,无疑个评现象泛滥的弊病正在覆盖整个批评现象的认知,个评的暧昧亦成为当下批评现象的恶性循环传染源。批评家必须有自我审视和批评的勇气,这种意识也要比常人强烈,从进行批评伊始便自动生成并且是不可逆的,以致最终潜移默化地形成一种从个人到群体的批评机制。

我其实还想反向观照一下问题,我是指被批评对象的承受力——作品的主人作家、诗人是否具备批评的承受力。

一个作品获得的赞誉,从其出版或发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携带这种“正面”元素,同步作者,也由此建立起自我的认定,作品可能给他带来了自我的膨胀。周遭的肯定和吹捧(不排除出于礼貌和客气)自然应时而生。在这样的一种氛围下,倘若一个批评家(评论家)以专业的角度提出不同的意见,矛盾的产生不可避免,批评家批评遵循的是职责和良知,这点无可置疑,换言之,批评是批评家评论的重要部分,无批评则无批评家。而对于文学作者这个被评论的对象,突然遭遇与此前不同的“待遇”,他的落差与愤懑马上生成,评论家随之被视为对立面,其所持的观点、箴言和建议,顺理成章遭到无视之余还加速转化为恶意与污蔑。这部分作者根本没有意识到,批评与赞颂从来不是各自独立存在的,而是山水相依式的相辅相成。

这无疑凸显了批评的窘境,是批评必须正视的现实性。个评的“赞歌”现象,批评家的担责可谓不可回避,毕竟其违背了责无旁贷的批评专业操守,这是一个宗旨性问题;但又不仅仅让批评家全部承揽与背锅,同样必须呼吁的是,被批评对象要始终让自己置身于理性一方,对个作保持清醒的认识,这种认识还包括作品的多种表述另种视角等的检阅,而批评家或许恰好提供这方面的信息和见解,当中也有可能是颠覆性的。比如在诗评里,用叙述的视角去分析抒情诗,其有可能对意象提出密度的递减处理方案,对诗美提出另外的标示和进入精准的当代诗写规程导向等。故而,善意的批评不只是表面的批评映像,还意味着诗学理论的缔造及创设;批评大于高于批评本身,批评比赞美更接近作品的价值核心。

批评的畸形还暴露或深入指出了当下文坛诗坛可能不成熟的一面。一个携带著作的睿智的写作者,需要时刻做好邂逅、迎迓批评的准备与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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