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汉画像砖艺术特性研究

崔师瑜

郑州画像砖是中国画像砖艺术的一朵奇葩，在文化价值、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上都具有较高的研究价值。本文分析了郑州画像砖艺术的构图、题材，与南阳、洛阳画像砖的对比和画像砖的审美特性。画像砖的历史史学和文化价值在于可以对历史文学里的存疑之处进行补充。郑州的汉画像砖记载了汉代人“厚葬”和“升仙”的思想文化，在艺术价值方面对后世中国绘画“写意性”的大气雄浑风格和“线”的生气、激情、粗犷的基调奠定了基础。

郑州简称郑，古称商都，是河南省的省会城市，中国中部地区重要的中心城市、国家重要的综合交通枢纽、商贸物流中心、中原城市群中心城市。上古时期，郑州属于九州中的豫州之域，在地理位置上是十分重要的，自古以来都是兵家相争的地方，建国以来发掘出了大批量的墓葬，出土了数量极大的汉画像砖，对后世了解两汉时期的政治、经济、文化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一、画像砖的构图

郑州出土的画像砖一般多以空心砖为主，有空心大砖和空心小砖两大类。出土的画像砖时间跨度也非常大，从春秋晚期到东汉初期，从出土的情况看，西汉中晚期是郑州画像砖发展的高峰时期。由于墓室结构的需要，画像砖被用作墓门、墓顶、墓壁和用于铺地砖等。墓门部分根据墓室建造需要，多用竖长条砖，画像砖的画像内容也就是上下竖排的;门楣的画像砖就是横幅的，图案也是以横幅展开;墓顶的画像砖画像比较少，大多是以装饰性的花纹出现。墓壁的画像砖的画像内容比较多;地砖的画像砖还没出现过画像内容，都是以花纹装饰。

（一）长形构图

一般来说，画像砖构图顺序自上到下或自左至右，画面两边加以斜纹作为装饰，或以阴刻纹或以阳刻纹，根据画面的需要进行装饰。其内容丰富，画面有人物、树木、乐舞、车马、花纹装饰等多组画面。

（二）正方形构图

画像砖正方形的构图画面有以纹饰为主的，也有单独描绘牛马等独个形象的，画面丰满充实，表现主题突出，不管是刻画楼阁建筑还是树木风景、牛马等。正方形的构图最大的一个特点是构图的对称性，画面均衡性强，主体物在画面中显得非常突出，视觉冲击力强，物体形象显得很敦厚可爱，从而也体现出了汉代人的古朴与单纯。

（三）梯形构图

梯形构图的画像砖较少，其构图十分巧妙。画面的边缘随着角度的改变而发生转角方向的改变，画面正中心以平铺的方式构图，空出的间隙以圆圈元素加以装饰，根据画面的需要进行适形构图，长短或高低根据需要来进行取舍。

二、画像砖的题材

由于汉画像砖与木椁相比较更加结实牢固，外观刻画图案又显得美观，空心砖就用在了建造墓葬中，作为一种特殊的建筑材料，其也受到了上层社会的认可，并流行为一种时尚。汉代以儒家礼制为信条，加上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自上而下地形成了“厚葬”的风气。西汉时期空心画像砖在中原地区流行达到了鼎盛时期。最初，画像砖内容主题多是以装饰为主，题材在早期时表现形式多样，有楼阁、乐舞、车骑等，但是表现的主题越多越不能突出主题，发展初期只是装饰墓室。后来，为了渴望追求享乐或子孙渴望升天成仙，逐渐上升到“视死如生”的厚葬文化。

西汉初期时采用的是阴刻法，一个图案一个印模，画像还并没有边框。西汉中期采用了凹雕阳线法，也是一模一印，每个画像是一个印模，把画像轮廓深深的压在砖柸上显示出凹雕的效果。每个砖都是一个主题，有的砖只是装饰纹图案。到了西汉末期至东汉初期，平面浅浮雕加入了阴线的手法，画像砖周边加入了边框的装饰，边框的装饰有菱形、水波纹等，不同图案的小印模印在砖面上组合成一幅主题鲜明的画面，画面的内容也丰富了很多。

（一）社会生活类

郑州画像砖中比较常见的有车马出行、狩猎、乐舞、格斗等。人的生活都离不开社会生活，这些图案都很直观地表现出墓主人生前的生活状态，或者渴望死后继续有这样的生活，甚至希望“升天”以后过上更奢华的生活。

1.车马出行

从画像砖中可以看出车马出行的各种画像，轺车步从、车骑出行、双骑、单骑、单骑前射、单骑回射等。车马出行也是权贵身份的象征，这些乘着轺车的官吏和骑士都直观地反映出汉代的封建统治者在出行时的情景，同时让人们看到了汉时人们的骑射技术，以及工匠们刻画马在静态、奔跑时的高超技艺，如图1。

2.乐舞百戏

郑州画像砖中表现乐舞百戏的有很多，乐舞百戏是融合诗歌舞为一体的艺术表现形式，充分反映出汉代人们生活奢华富裕的状态、画面也是千姿百态、多种多样的，如乐器有排箫、竽等。舞蹈有建鼓舞、长袖舞、踏鼓舞、七盘舞等。百戏是许多表演的总称，如马戏、杂技、角抵戏等。百戏的兴起代表了汉代民间艺术活泼的一面，冲破了周礼规定的礼乐的约束，也表现了汉武帝时期汉朝进入鼎盛、辉煌一面。

（二）建筑类

画像砖的建筑物画像有双阙、双阙楼阁、凤阙楼阁、三重楼阁、阙门、庭堂、四阿式屋顶等。阙的画面是汉代画像中出现最多的，阙也在现实生活中代表了身份的等级象征，一般都安置于大门或者入口的两侧，或者是在庭院内，用于登高望远，或者用于警备。这也充分地反映了漢代的建筑风貌以及高层建筑方面的卓越成就。

（三）历史故事与远古神话

《郑州汉画像砖》书籍）

历史故事和远古神话有“狗咬赵盾”“孔子问童子”“燕王和王相”“玉兔捣药”“九尾狐和三足鸟”“仙人戏凤”等，如图2“后羿射日”。这些历史与神话浑然一体的画像反映了汉代既继承南方楚文化的传统，又有着北方儒家学说的南北文化混合的美学思想。

（四）装饰纹样和图案

装饰纹样和图案大多都是祥瑞的纹样，有大地嘉禾、树纹、人纹、云气纹、柿蒂纹、龙纹、波浪纹、变形柿蒂纹、鹿纹、虎纹、漩涡纹等，如图3的部分纹样展示;还有在现代设计中也经常用到的基础纹样如二方连续、四方连续、单体纹样等，其充分体现出汉代人们较高的审美水平。

三、与南阳、洛阳画像砖对比

南阳在地理位置上位于河南的西南部，西接山西，南接湖北，气候温度适中，非常适合人居住。在南阳地区的画像砖墓分布以南部居多，如邓县、淅川、新野、白河、唐河等。非常著名的画像砖墓有新野县樊集的汉代空心砖墓等。南阳画像砖区有别于郑州画像砖，其不仅以大型空心砖为主，还有实心砖的制作。其形状与郑州画像砖相似，长方形、正方形等。郑州画像砖以浅浮雕加以阴刻法，南阳画像砖以高浮雕空心砖或实心砖为主要代表。

洛阳位于河南西部，横跨黄河中下游南北两岸，东邻郑州市。洛阳画像砖的边框装饰与郑州画像砖不同，郑州画像砖的边框装饰较少，占据画面空间不多，洛阳画像砖则不同，除边框的花纹图案多样以外，边框占据的面积也较多，在装饰的均衡对称性上较差。虽然也能看出创作者极力想打造整体的平衡感，但画像砖四周全部用菱形纹、柿蒂纹等花纹图案，占据了画像砖一半以上的面积。这样的布局本身就已经破坏了画面的平衡感，减弱了对称性，但也增加俏皮和不平衡的美感，洛阳画像砖在使用的雕刻手法上多以阴刻线为主，极少有阳线刻法。

南阳画像砖不同于郑州画像砖线条粗犷的刻画方式，南阳画像砖的人物刻画神态都有表现出来，但是洛阳画像砖的人物刻画更加细致，五官、发饰、表情、特别是人物的动态神情与衣纹的刻画都极其细致，寥寥数笔就把衣纹的质感体积刻画出来，人物的动作与衣饰都与身份一致，线条古拙质朴。南阳画像砖刻画人物、动物的线条极其流畅，骨骼肌肉用长线条娴熟地刻画，用线极简，肌肉质感饱满充实，轮廓粗矿有趣，充分体现出人物和动物的内在情绪和精神状态。

四、画像砖的审美特性

（一）写意性

漢画像砖的写意性对中国画有着一定意义上的影响。画像砖的描绘完全达到了齐白石说的“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这一境界，生动刻画出“传神写照”的意境。画像砖在构图中打破了时间与空间的束缚，在二维的平面艺术画面中细致地描绘复杂的社会生活场景，在细节上不追求形体的逼真和刻板的描绘，而是用粗轮廓线的写实刻画表现物体的动作或神情。大动势的线条、流畅起伏的韵律感强调出画像瞬间的神韵美感。追求写意的审美意识使得画像砖呈现造型古朴、简洁、奔放的艺术风格。汉画像砖对物体的“写意性”这一审美表现对中国美术绘画中“气韵生动”标准的提出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为后世艺术的发展提供了借鉴。

（二）线条美

画像砖中无论是浅浮雕、阳刻、凹面阴刻都离不开线，平面浅浮雕和凹雕表现出画面的块面，具体的形象细节的表现都用阳线来刻画。汉画像砖中的线条多为刚劲有力的线条，极少有柔和的线条，用线都极其精简有力。线的描绘形象在汉代已经形成，描绘画面时不拘小节，抓住物体的神似特征，寥寥几笔便将其传神地刻画出来，以此也能够看出汉代艺术家并不追求形似，而是追求有生命力并且整体粗犷的神似美。汉画像砖延续了楚人原始绘画风格和商周青铜器的造型风格，线便有了古拙之美，也因以刀代笔会在画砖上刻画时产生一种生涩的苍老感，恰恰也表现出线的力量感和气势感，其线的类型和表达方式也为中国绘画以线造型奠定了基础，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画家。

（河南艺术职业学院）

基金项目：本文系河南艺术职业学院2019年校级科研项目“郑州画像砖文化推广与保护”的阶段性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