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中国现代散文精品·胡适卷》有感

张步云

近看《中国现代散文精品·胡适卷》，选了胡适各个时期的散文50多篇。原来接触胡适的文章很少，《胡适卷》看后，我才知道胡适的散文（包括杂文）与鲁迅的散文和杂文区别很大。

他的《人权与约法》一文，批评国民党政府缺乏法制与民主，可以说闪烁着一点光亮，但他批评的目的是希望国民党政权取消独裁，变得清正廉明。这远不如鲁迅批判得尖锐深刻。

《信心与反省》一文在《胡适卷》50多篇中是比较针砭时弊的好文章，批判了中国之大患“在于全国人不知耻，……一个国家兵力不如人，被人打败了，被人抢夺了一大块土地，这不算是最大的耻辱。一个国家在今日容许整个省份遍种鸦片烟，一个政府在今日还要依靠鸦片烟的税收……来做政府收入的一部分，这是最大的耻辱。”批判可谓深刻。但对中国固有的传统文化指斥为“都是无济于事的银样镴枪头”，不加区别全盘否定，不如鲁迅的文章“拿来之一”分析全面，观点正确。

胡适的《九年的家乡教育》使我深受感动，他的身世过去几乎一无所知。胡适的母亲17岁嫁给他父亲做继室。23岁成了寡妇。胡适回忆这段艰难痛苦的童年生活经历，运用朴实的语言，冷静的叙述，详略得当，条理清晰，成长轨迹，历历在目。

《胡适卷》有一篇《尝试集·四版自序》，写得很坦诚，介绍了自己严格标准对所选新诗进行删减的过程。我通过读这篇文章，了解到胡适与鲁迅的关系并不像过来人们普遍印象的那样剑拔弩张。胡适《尝试集》重出四版时，请很多新文学名家给予删减，两次提到请鲁迅先生删减，并说明两人对某首诗的删减与否的商讨意见。看完这篇后，我不由想到鲁迅《中国小说史略》在论述《红楼梦》的作者时，就否定了“纳兰成德家事说”;“清世祖与董鄂妃故事说”;“康熙朝政治状态说”，明确肯定了胡适关于“曹雪芹自叙”的考证。

鲁迅说到胡适，虽有讥讽之语，但相关文字不多，点到为止，极有分寸。远没有批判陈源、梁世秋等人那样充满火药味。胡适谈到鲁迅，基本是褒扬，偶有不满，也只是旁敲侧击。

我近几年陆续阅读了胡适的其他文章，也浏览了一些学者的评传，感到胡适很有点君子之风。例如1936年鲁迅逝世后，他担任了鲁迅纪念委员会委员。“新月派”女作家苏雪林写信给胡适，称鲁迅是“刻毒残酷的刀笔吏”，胡适回信说：“凡论一人，总须持平。爱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方是持平。鲁迅自有他的长处。如他的早年文学作品，如他的小说史研究，皆是上等工作。……” 后來，许广平为《鲁迅全集》出版事宜，请求胡适鼎力帮助，胡适慨予应允，他亲自致信商务印书馆的王云五，促成了《鲁迅全集》的出版发行。他们是政治观点不同，学术思想互相尊重。

濉园主人对鲁迅与胡适的关系评论说：“鲁迅和胡适虽然在学术都有高深的成就，但两人的性格截然不同。鲁迅有着火一般的热情，正义果敢，疾恶如仇，是一员骁勇的战将;胡适则有水一般的柔情，温润婉转，不露锋芒，是一位温文儒雅的学者。”我过去不以为然，现在我觉得有一定的道理。

当然，胡适是深受西方近代资本主义文明熏陶，又有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积淀的学者，我的这篇短文仅是对胡适先生的散文读后点滴体会，本人身微言轻，认识对错不足道也。

作者系河北省沧州市国学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