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外儿童游戏空间设计的科学性探索研究
——Woolley & Lowe评测工具及其应用
2020-04-22王霞
王 霞
(英)海伦·伍莉* 张 菁
(英)刘孝仪
王倩娜
2016年中国全面放开二孩政策开始实施,预计到2020年,5年累计新增出生人口约1 800万[1],儿童日益成为城市公共空间规划领域的重点关注人群之一[2]。研究表明:科学设计的游戏空间能开发儿童的谈判技巧、语言与理解能力和体育活动能力,并提升心理健康、艺术与文化素养、社交能力与公民意识等[3];游戏不仅仅是促进儿童学习成长的活动,更是儿童存在的重要特征[4-5]。儿童游戏场最早出现于19世纪末的西方城市,直到20世纪初,“为儿童设立专门游戏场”的理念传入中国并被付诸实践,但相关研究直到20世纪90年代才在中国正式开启[6]。相较于国外的研究成果,当前我国关于儿童游戏场的研究比较滞后。截至目前,在国内可以搜集到的相关文献中,半数以上(占总数的52%)的文献没有进行系统、严谨的论证和分析[7]。因此,我国儿童游戏空间设计的合理性与科学性需要进行深入的探索和研究。
1 游戏价值(Play Value)的提出和应用
Hyder提出了“游戏价值”(Play Value)的概念[8],并指出一个空间的游戏价值是指能有效促进儿童情感、社交、体能和智力成长及发展的能力[9]。如果户外游戏空间设计能更有效地达到这样的目的,则游戏价值越高[10],但游戏价值本身是一个趋于主观的概念,难以量化。
这个概念的提出也得到了应用。英国研究者Woolley[10]基于游戏价值的概念和对大量文献的研究,探讨了游戏空间设计与游戏价值之间的联系,将游戏空间设计特点分为3个维度,并提出了相应的评测工具。美国Jenkins等[11]也通过游戏价值理论,由以下因子来判断公园的游戏价值:是否吸引孩童玩耍;满足不同年龄群组需求;提供多种游戏;具有可移动的游戏部件;可接触自然环境;以及为残障儿童提供玩耍机会等,构成了PSQAT(Playable Space Quality Assessment Tool,游憩空间质量评估工具)评价方式的一部分,每项给予0~6分的赋值,并采用统计学的数据处理方法进行科学分析。
表1 Woolley & Lowe儿童游戏空间游戏价值评测方法
表2 游戏空间采用的景观元素与儿童游戏之间的关系总结
2 Woolley & Lowe儿童游戏空间设计游戏价值评测工具
该评测工具分别从户外游戏空间的游戏类型、空间特征和环境特征3个维度进行评测(表1)。
2.1 第一维度:游戏类型
第一维度关注的是儿童在游戏空间中可能进行的游戏类型,分为构建性、功能性、想象力类、社交类和规则类游戏[10]。构建性游戏指可对环境中的材料进行操控和搭建的活动,如搭建沙堡;功能性游戏指进行的活动可以锻炼到大小关节、肌肉、神经和大脑,如空中跑步机、秋千等;想象力游戏指可以在一个无风险的环境下通过语言、概念、情绪记忆等探索新的角色,如迷宫;社交类游戏指可以通过与他人共享和共建社交规则,从而建立责任感意识,如有合作性质的跷跷板;规则类游戏则是培养儿童在一定规则下的反应,如捉迷藏。这一维度的评估是从观察的角度出发,根据客观事实判断场地是否具备这5种游戏类型,用“是”或“否”来表示。
2.2 第二维度:游戏空间特征
在游戏空间特征这个维度,特别指出了自然元素对于儿童游戏的重要性,总结了自然元素与游戏价值的关系(表2)。
这一维度涉及12个景观要素,具体评分标准如表3所示。其中,自然材料是指石头、水、沙、树皮、苔藓、树叶、泥土、原木、果实和树枝等。
2.3 第三维度:总体环境特征
该维度包含5个特点:是否吸引人、是否视觉刺激、是否具有挑战性、是否提供教育学习机会,以及是否适用所有年龄组群。具体评分标准如表4所示。
2.4 该评测工具在英国的实际应用
依据儿童游戏场发展形成模式,将游戏场分为3种类别:传统式、现代式和自然式(表5)。通过该评测工具在英国的实际应用,证明了游戏空间设计中自然元素采用越多,则游戏价值越高,即自然式儿童游戏场的游戏价值最高[10]。
3 Woolley & Lowe工具在成都市主城区儿童游戏空间的应用
3.1 场地选择
按照住房和城乡建设部颁布的《公园设计规范》(GB 51192—2016)中第3.2.2及3.2.4条,明确要求综合性公园应包括儿童游戏场,而社区公园(即居住区公园和居住小区游园)也必须设置儿童游戏设施。因此,本评测选择了上述2类公园中的10个儿童游戏场地进行调研,集中分布在成都市主城区的5个行政区域:青羊区、成华区、金牛区、高新区和武侯区(图1,表6)。
3.2 评测结果与分析
3.2.1 维度一的评测情况
根据Woolley & Lowe评测工具,场地的游戏类型越多,则场地游戏价值越高,对儿童的全面发展帮助越大。特别指出,“规则类游戏”的定义为:“培养儿童在一定规则下的反应能力,如捉迷藏”[10],从这一角度出发,场地可提供必要的开放空间是这一游戏类型的必要条件。结果表明,凤凰山公园(06)和成飞公园(10)的儿童游戏空间得分最高(表7),二者皆为2010年以后建成的游戏空间。而望江公园(01)的儿童游戏空间游戏类型最少,它也是建成时间最早的公园之一,整体特征以电动游乐为主,虽然场地面积达2 000m2,但游戏活动空间却相对拥挤。
从游戏空间的面积来看,面积最大的3个公园:文化公园(04)6 000m2、人民公园(02)5 000m2和新华公园(03)4 000m2,均仅能提供3种游戏类型;面积最小的江滩公园(09)200m2,能够提供4种游戏类型。而游戏类型最多的2个游戏空间凤凰山公园(06)和成飞公园(10),场地面积分别为800和1 200m2,在面积上仅为中等大小,均能提供5种游戏类型。
表3 游戏空间特征维度中的12个景观要素评分标准
表4 总体环境特征评分
3.2.2 维度二、三的评测情况
评估结果按分数可以分为4个等级(总分60分):40~50(2个)、30~40(2个)、20~30(4个)和20分以下(2个)。得分最低的2个场地为望江公园(01,12分)和人民公园(02,15分),均为成都市最早建立的综合性公园,其游戏空间以电玩设备为主,虽场地外围有较丰富的植物,但场地内植被仅为少许乔木,地形及材料使用单一。得分最高的2个场地分别是42分的凤凰山公园(06)和41分的成飞公园(10),均是2010年以后建成的公园,这与第一维度的得分情况一致(图2)。
从维度三的评测结果来看,整体得分范围在9~23分(总分为25分),仍以凤凰山公园(06)和成飞公园(10)得分最高,分别为18和23分,而得分最低的为人民公园(02),仅为9分,望江公园(01)和文化公园(04)得分均为10分(图3、4)。
3.2.3 场地各参数相关性比较
研究采用Excel中的correl函数进行相关分析,这是一种常用的相关性分析方法,可以直接得出相关系数(图5)。图中“自然元素的利用种类”等同于前文提及的“自然材料”。横轴上,公园排列顺序按照二、三维度总分从低到高排列,纵轴采用对数刻度将游戏类型数量、面积和自然元素的利用种类与二、三维度总分趋势进行比较。结果发现,二、三维度总分与场地面积并无明显相关性,其相关系数为-0.588 1,而与游戏类型数量呈非常明显的正相关性,其相关系数为0.949 7,也与自然元素的利用种类呈明显正相关,相关系数为0.867 3。由此可以推断,游戏类型越丰富,自然元素利用种类越多,场地得分越高。比较而言,因非动力式儿童游戏活动空间能够提供更加丰富的游戏类型,并且具有使用更多自然材料的可能性,其二、三维度的得分相对较高。
图1 成都市主城区10个评测场地的空间分布(图中数字为公园编号,与表6对应)
表5 户外儿童游戏场发展形成的3种模式
表6 成都市主城区10个评测场地基本信息
4 结语与讨论
4.1 对Woolley & Lowe评测工具的思考
在对本研究选择的10个场地的评测过程中发现:相对得分较高的5个公园(编号06、07、08、09、10),仅编号10(成飞公园)为非动力和动力的混合式,其余均为非动力式儿童游戏场地。针对这5个得分较高的儿童游戏场地,在评测过程中发现存在以下特征:1)非动力式的游戏器械样式趋于多样化,出现了自然式游戏设施,如沙坑、原木等;2)场地内逐渐使用了更多的自然材料,如卵石、石材、木材和原木等,并且儿童可参与体验的水体设计也逐渐出现;3)游戏场地在地形上的处理也更加多样,如采用软质橡胶坡地或草坡形成场地上的缓坡或陡坡。以上特征正好符合维度二中12项评分标准中的5项:固定设施、植物、地形、可玩水和沙,以及自然材料。除“固定设施”外,其余4项标准均与“自然”相关,研究表明,人们对于“自然”在儿童游戏空间中出现的接受度非常高[9]。因此,采用Woolley & Lowe评测工具,非动力式儿童游戏场地的游戏价值得分是具有优势的。其余7项评分标准:可移动设施、开放空间、不同尺度和类型的空间、场地的物理边界、可移动的游戏部件、座椅和地面材质,除“可移动设施”和“可活动材料”在10个评测场地中均不适用外,剩余5项标准都较为适用。
此外,因该工具中与植物相关的评测标准源于英国本土,而英国受到其国土面积及气候的影响,植物种类不及中国大部分地区丰富,因此,植物种类的评定标准在国内的适用性还有待改良,需根据不同地域及气候特点进行相应的本土化调整。最后,评估游戏价值的分数主要由维度二和三的得分简单相加得出,这种统计方式过于简单,建议采用各构成因子赋值的方式进行叠加统计。因此,若未来要将此工具普遍应用于中国,应对部分评分标准和数理统计方法进行调整和优化。
图2 维度二:游戏空间特征在10个场地的得分
图3 成都市人民公园(3-1)和望江公园(3-2)
图4 维度三:环境特征在10个场地的得分
图5 10个场地各参数相关性比较(对数刻度)
表7 维度一:游戏类型在10个场地中的评测情况
4.2 对我国儿童游戏场地现状的思考与建议
我国于20世纪80年代出台与儿童活动场地建设相关的政策,北京率先将儿童游戏场的建设纳入居住区统建内容。1990年联合国决议通过《儿童权利公约》,1991年我国正式宣布加入此项国际公约。1992年2月由国务院颁布的《九十年代中国儿童发展规划纲要》是中国第一部以儿童为主体的国家行动计划[13]。
截至2019年,我国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发布了4部与儿童户外活动空间相关的规范,分别为《居住区环境景观设计导则》(2006)、《城市绿地设计规范》(GB 50420—2007)、《公园设计规范》(GB 51192—2016)以及《城市居住区规划设计规范》(GB 50180—2018)。《公园设计规范》提出综合公园、社区公园需要设置儿童游戏场地,对选址、植物设计、地面材料和色彩做了简要描述,并对垂直防护栏间距及儿童戏水池深度做了规定;《城市居住区规划设计规范》更多提及体育活动场地,仅在居住街坊层级内提及儿童游戏场地的设置;而《居住区环境景观设计导则》除了原则性的条款外,增加了8种儿童游戏设施(包括沙坑、滑梯、秋千、攀登架等)在尺寸和设计安装方面的描述,但这并不足以支持整个儿童游戏场地的设计;《城市绿地设计规范》只针对儿童活动环境的安全性和种植设计及游戏设施的要求等方面做了规定,所涉及的儿童活动空间也仅限于居住区。由此可以看出,这些规范对于儿童户外活动场地的配置,大部分仅为“有”和“无”的区别,至于游戏类型、活动设施和具体设计方式等均未提出具体要求,具有一定的局限性[14-15],导致儿童游戏空间的设计缺乏较为全面且可以判别设计好坏的依据和参考。
此外,从前文的相关性分析可以得出:游戏类型越丰富、自然元素利用种类越多,则场地游戏价值越高,而与场地面积相关性不大。因此,在当前形势下,对于户外儿童游戏空间的设计,不应只有“量”的要求,更应体现“质”的追求。顺应儿童游戏的天性,科学、合理的游戏空间设计将更有利于挖掘和开发儿童的各项潜能。该评测工具在国内城市的初步应用结果显示,评价结果能够较客观地反映儿童游戏空间设计的质量和水平。虽然目前还不能完全适用于中国国情,还需要进行进一步优化和本土化调整,但这对我国建立基于游戏价值的儿童游戏空间设计评估标准具有十分重要的参考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