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肉鸡价格波动的非对称性与持续性研究——基于马尔科夫状态转换自回归模型的实证分析

许 伟，胡冰川

（1.安徽工业大学商学院，安徽马鞍山 243002；2.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北京 100732）

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鸡肉已经成为我国仅次于猪肉的第二大肉类消费品，目前，我国已是全球主要的肉鸡生产地和消费地。美国农业部数据显示2018 年，我国肉鸡产量1 170.0 万t，同比增长0.86%；肉鸡消费量1 159.5 万t，同比增长1.05%。肉鸡产业的发展对我国农民增收、城乡居民饮食结构的改善具有重要意义。然而，在市场化经济环境下，肉鸡产业发展并不稳定，肉鸡价格易受到外界因素干扰。例如受到H7N9 流感影响，2016年肉鸡价格呈现下降走势，2017 年初甚至出现大幅跳水现象。随着疫情得到控制，价格开始回升。2018 年，非洲猪瘟导致猪肉销量下降，肉鸡价格受到较大影响。由此可见，肉鸡价格并不稳定，波动较为频繁。价格通常可以作为一个产业是否稳定的指示器，代表着产业的收益和未来发展前景。因此，本文将肉鸡价格的序列分为3 个不同阶段，包括下跌阶段、平稳阶段和上涨阶段，研究不同状态的非对称性和持续性，具有重要的现实和理论意义。

1 文献综述

目前，对于肉鸡价格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价格传导、价格预测和价格影响因素3 个方面。在价格传导方面，有学者发现我国肉鸡市场横向整合度较高，各省肉鸡价格传导力度大，短期内大多数市场的价格显示为线性调整关系，价格偏差可以通过市场作用自我恢复[1]。从产业链角度来看，肉鸡价格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上游原料价格影响[2]，其产业链价格传导机制和特征具体表现为：长期内，具有较好的产业链整合情况；短期内，产业链价格具有显著修正功能，并伴有一定的时滞性；价格传导效率依方向而定，顺向传导效率较高，反向传导效果不佳[3]。另外，从产业内部角度来看，肉鸡产业自身可分为危机和正常2 种状态，在禽流感影响下，2 种状态转换较为频繁，且在区制转换概率上具有明显的非对称性[4]。

在价格预测方面，从定性角度，主要通过政策环境、养殖成本、进出口贸易情况等[5-6]肉鸡产业外部环境变化来分析肉鸡价格的波动情况。有学者使用ARIMA模型预测发现肉鸡的价格符合滞后三期的规律[7]；后研究表明，ARDL 模型对肉鸡价格预测效果更好，而ARIMA 模型的预测更为简单快捷[8]。

在价格影响因素方面，玉米价格、豆粕价格、猪肉价格、CPI 等均会对肉鸡价格产生一定影响[9]。然而，这些因素产生的作用在时间上具有一定的顺序，主要分为先行、同步和滞后[10]。另外，从成本角度来看，物质成本和劳动工资对肉鸡价格的影响较为显著，土地成本的影响较小[11]；从空间角度来看，各省肉鸡价格存在空间依赖性，相邻省份肉鸡价格变动具有较高的关联性[12]。

梳理已有文献，可以发现我国学者对肉鸡价格的研究没有涉及不同状态上肉鸡价格表现出的特征差异。因此，本文选取马尔科夫区制转换模型，分析和探究肉鸡价格波动的非对称性和持续性。本文可能的创新点在于：一是视角创新，目前肉类产品价格研究中主要为生猪类，源于其消费比重较大，对于肉鸡价格以及价格波动状态下转换特征的研究文献较少，本文的研究能够为后续肉鸡价格波动观察和调整提供参考价值。二是方法应用的创新，目前大多数学者对于肉鸡价格的研究多采用ARIMA 模型、VAR 模型、误差修正模型、脉冲响应等方法，预测价格和分析价格传导作用。本文采用马尔科夫区制转换模型，从下跌阶段、平稳阶段和上涨阶段分析价格波动特征，具有一定新颖性。

2 理论模型与数据说明

2.1 理论模型 1989 年，Hamilton 首次提出马尔科夫区制转换模型[13]。后期，该模型被多数学者所认可，在应用中不断被完善[14-16]。如今，其已经成为时间序列研究的重要方法。马尔科夫区制转换模型可以凭借概率分布的形式去刻画时间序列变量在不同状态下所表现出的波动特征，识别和预测不同状态下发展趋势。然而，传统的马尔科夫区制转换模型假定在不同状态下变量的方差不变，这与现实情况并不相符。因此，本文采用区制异方差的马尔科夫区制转换模型进行估计，该模型表现为同一区制状态下，参数和方差不变，当区制状态发生变化，参数和方差也会发生相应变化[17]，这为探究不同状态下肉鸡价格波动特征提供了便利。另外，考虑到肉鸡价格波动主要包括下跌、平稳和上涨3 个阶段，故选取“三阶段”区制异方差的马尔科夫区制转换模型MSMH（3）-AR 进行实证分析。该模型具体形式如下：

其中，yt表示肉鸡（商品代肉雏鸡、活鸡和白条鸡）价格增长率序列，μ是截距项，φ为肉鸡价格增长率滞后项系数，ε表示随机扰动项。μ(St)和σ2(St)表示时间序列yt依赖于不可观测区制状态变量St的条件均值和条件方差。其中，当否则Sjt=0。此外，由于本文假设状态变量St是离散的三阶段的马尔科夫区制转换过程，因此，这样的区制状态在相互转换时，其转换概率矩阵具体表示为：

其中，pij表示状态变量从t-1 时刻i状态转换到t时刻j状态的概率，由于仅存在上述3 种情形，因此，矩阵中每一行概率和为1。具体公式为：

本文初始假设肉鸡价格波动分为3 个阶段，即下跌阶段、平稳阶段和上涨阶段，因此，实证研究过程主要包括3 个区制。具体内容为：区制1 为“价格下跌阶段”，均值和方差分别为μ1和；区制2 为“价格平稳阶段”，均值和方差分别为μ2和；区制3 为“价格上涨阶段”，均值和方差分别为根据肉鸡价格波动的特征，可以观察到各区制内均值和方差所具有的参数约束条件为：

2.2 数据说明

2.2.1 数据来源 结合肉鸡产业发展特征，本文选取2000年1 月—2019 年4 月的商品代肉雏鸡价格、活鸡价格和白条鸡价格的月度数据，分别表示肉鸡产业链中的上游、中游和下游不同阶段肉鸡产品价格。其中，数据来源于中国畜牧业信息网。图1显示了2000年以来三者价格波动趋势。

图1 肉鸡产业市场价格走势

从图1 中可以观察到，一是肉鸡价格容易遭受外界因素尤其是疫情爆发的干扰。例如，受H7N9 流感影响，2016 年肉鸡价格呈现下降趋势，2017 年初甚至出现大幅跳水现象。二是商品代肉雏鸡、活鸡和白条鸡价格波动主要包括“下跌”、“平稳”和“上涨”3 个阶段，且不同阶段相互转换。三是肉鸡价格在各个时间的波动幅度、持续时间存在明显差异，表明肉鸡价格波动存在一定的非对称性。

2.2.2 描述性统计 由表1 可知，商品代肉雏鸡价格明显低于活鸡和白条鸡价格，表明肉鸡经过养殖和加工后，其本身价值显著增加。另外，相比较于商品代肉雏鸡，活鸡和白条鸡价格的标准差更大，说明它们更容易受外界因素干扰，其稳定性较差。从偏差角度来看，活鸡和白条鸡偏度小于0，呈现出左偏的状态，说明其实际价格较平均价格更低；肉雏鸡价格偏差大于0，表现出右偏的状态。从峰度的角度，商品代肉雏鸡价格峰度大于3，呈现“高瘦”形状；活鸡和白条鸡价格峰度小于3，呈现“矮胖”形状，结合JB 统计量检验结果，也可以发现三者并不服从正态分布。总体来看，活鸡与白条鸡价格各统计量较为相近，在整体波动趋势上具有同步性。

3 实证结果分析

3.1 数据的预处理和平稳性检验

表1 描述性统计分析

3.1.1 数据预处理 考虑到农产品价格容易受到生产周期性的影响，在波动趋势上呈现季节性的特征。对此，本文运用Census X-13 季节调整的方法，去除肉鸡价格由于季节性波动而产生的偏差。进一步地，为了平滑数据波动性，降低模型产生异方差的可能性，本研究对变量进行了取对数处理。

3.1.2 平稳性检验 马尔科夫区制转换模型适用于平稳的时间序列，在模型估计前，首先需要进行单位根检验，来判断样本数据是否具有平稳性。观察表2 可以发现，商品代肉雏鸡、活鸡和白条鸡价格对数的P值均大于0.1，拒绝数据具有平稳性的原假设，表明数据是非平稳的。通过一阶差分之后，可以发现，价格对数在5%的显著水平下均为平稳序列。因此，本文选取肉鸡价格增长率序列作为研究对象。

表2 变量平稳性检验结果

3.2 结果分析 本文通过多次估计并结合AIC 和SC 信息准则，最终表明商品代肉雏鸡价格增长率、活鸡价格增长率和白条鸡价格增长率的马尔科夫区制转换模型估计，滞后2 阶最优。因此，本文采用MSMH（3）-AR（2）分别估计3 种肉鸡价格增长率的波动区制转换概率。另外，本文将价格增长率分为下跌阶段、平稳阶段和上涨阶段，且采用最大似然法估计不同区制状态下所对应的条件均值和条件方差，模型估计结果见表3。

基于马尔科夫区制转换模型的前提条件，即模型残差服从正态分布，因此，本文在模型估计之后，对模型残差进行残差QQ 图检验，以此来验证模型设定的合理性。图2 显示了3 种肉鸡价格增长率使用马尔科夫区制转换模型进行估计后残差的QQ 图，3 种肉鸡价格增长率估计后的残差基本符合正态分布，另外，表3 中绝大多数参数的估计结果也较为显著，因此，马尔科夫区制转换模型的设定是合理的，其估计结果可以用来反映价格波动和转换特征。

3.2.1 模型估计结果分析 由表3扰动项标准差观察可得，白条鸡价格处于“下跌阶段”的标准差最高，“平稳阶段”和“上涨阶段”的标准差大致相当，且小于“下跌阶段”，说明白条鸡“下跌阶段”的波动风险更大，表现出白条鸡各区制状态下价格波动的非对称性。肉雏鸡价格“下跌阶段”的标准差相对于白条鸡有所下降，说明价格下降波动风险有所降低，但“下跌阶段”仍然是肉雏鸡主要风险。至于“上升阶段”的标准差则高于同一阶段的白条鸡，说明商品代肉雏鸡在价格上涨方面具有更高的不确定性。相比较其他2 种肉鸡，活鸡的风险属于中性，“平稳阶段”的标准差较大，说明肉鸡产业链中游能够利用自身中游的有利位置，有效的向上下游转移风险。由此可见，肉鸡市场应当建立健全生产与价格识别和预警机制，有效加强肉鸡产业下游白条鸡价格“下跌阶段”的防范，以及肉鸡产业上游商品代肉雏鸡价格“上涨阶段”和“下跌阶段”的风险识别和预警，从而有效降低肉鸡零售商的风险，保障肉鸡市场的稳定运行。

表3 马尔科夫区制转换模型估计结果

图2 肉鸡价格增长率波动区制转换模型的残差QQ 图

另外，从自回归滞后期来看，滞后一期对当期的3种肉鸡价格均表现显著正向影响，表明前一期利好信息均对当期肉鸡价格具有助涨作用，其中，白条鸡价格受到的影响最大；滞后二期对活鸡和白条鸡价格的影响并不显著，说明肉鸡市场信息对这两者的影响持久度较低；而滞后二期对商品代肉雏鸡价格则表现显著负向作用，说明利空信息对当期的助跌作用更强。

从平均持续期的角度来看，活鸡和白条鸡价格处于“上涨阶段”的持续期分别为9.914 0 个月和7.416 9 个月，“下跌阶段”的持续期分别为2.322 8 个月和1.157 2 个月，“上涨阶段”的持续期明显高于下跌阶段，其中，白条鸡价格持续期的非对称性更为显著。而肉雏鸡价格的平均持续期则恰恰相反，“下跌阶段”的持续期远大于“上升阶段”，由此说明肉鸡养殖者在肉鸡产业链中处于最不利的地位，盈利能力较差，发生亏损的概率较高。

3.2.2 区制转换概率分析 表4 为肉鸡价格不同状态相互转换的概率矩阵，从中可以观察到，一是各区制状态上的持续概率普遍大于向其他两个区制转移的概率之和，表现出一种较强的内在持续性。说明肉鸡价格在不同状态下稳定性较高，因此，外界环境条件变化致使肉鸡价格发生“下跌”或“上涨”的变动时，需要政府加强对破坏肉鸡市场秩序的因素予以管理和治理，从而有效助推肉鸡价格恢复到正常阶段。二是活鸡和白条鸡价格处于“上涨阶段”的持续概率大于其“下跌阶段”的持续概率；商品代肉雏鸡价格处于“下跌阶段”的持续概率大于其“上涨阶段”的持续概率。说明政府在调控肉鸡市场价格时，对于活鸡和白条鸡价格，在抑制上涨方面的政策力度应该强于防止肉鸡价格进一步下跌的政策力度，对于商品代肉雏鸡价格调控则刚好相反。三是从持续概率角度来看，肉雏鸡处于“下跌阶段”的持续概率最大，活鸡处于“上涨阶段”的持续概率最大，另外，由于3 种肉鸡价格属于一条产业链中的上游、中游和下游，其价格变动趋势存在较大的相似性。因此，政府通过实施相关措施抑制肉鸡市场价格下跌时，应重点关注商品代肉雏鸡价格，这样其他2 种肉鸡价格也会得到相应控制。反之，当政府防止肉鸡市场价格上涨时，则重点关注活鸡的市场价格。

此外，从区制转移的角度来看，商品代肉雏鸡由“下跌阶段”更倾向于向“平稳阶段”转移，由“上涨阶段”更倾向于向“下跌阶段”转移，显示商品代肉雏鸡价格“缓涨”和“暴跌”的现象。同理，活鸡和白条鸡价格易表现出“暴涨”和“暴跌”现象。由此可现，肉鸡市场中游和下游的价格波动风险最大。另外，3 种肉鸡价格从“平稳阶段”均表现出向“上升阶段”更大的倾向。所以，为保持肉鸡价格的平稳状态，应增加对影响其上涨因素的关注。综上所述，3 种肉鸡价格的区制转移存在着非对称性。

4 研究结论与政策启示

4.1 研究结论 一是我国肉鸡价格波动不同阶段的波动风险和相互转移存在非对称性。具体来说，我国商品代肉雏鸡、活鸡和白条鸡下跌阶段的波动风险均大于上升阶段。其中，白条鸡价格下跌阶段的波动风险最大；商品代肉雏鸡价格下跌阶段的波动风险相比较而言较小；活鸡价格下跌风险最小，整体风险属于中性。另外，不同阶段相互转换方面，商品代肉雏鸡价格易出现“缓涨”和“暴跌”的现象，活鸡和白条鸡价格则表现出“暴涨”和“暴跌”现象。

二是我国肉鸡价格波动不同阶段的平均持续期和持续概率存在较大差异。在平均持续期方面，活鸡和白条鸡价格处于“上涨阶段”的持续期明显高于“下跌阶段”，而商品代肉雏鸡价格的持续期则恰恰相反，另外，活鸡价格“上涨阶段”持续期最长，肉雏鸡价格最短，说明肉鸡养殖者盈利能力较差，发生亏损的概率较高。在持续概率方面，肉雏鸡处于“下跌阶段”的持续概率最大，活鸡处于“上涨阶段”的持续概率最大，与平均持续期结论相似。

4.2 政策启示 根据以上结论，可以得出如下政策启示。

表4 区制转换概率矩阵

第一，提高肉鸡产业风险防范，建立健全肉鸡价格识别和预警机制。政府针对肉鸡产业，应当加强对肉鸡产业下游白条鸡价格“下跌阶段”的防范，以及肉鸡产业上游商品代肉雏鸡价格“上涨阶段”和“下跌阶段”的风险预警和识别，从而有效降低肉鸡零售商的风险，保障肉鸡市场的稳定运行。

第二，把握肉鸡产业的宏观调控力度。活鸡、白条鸡和商品代肉雏鸡价格不同阶段的持续概率明显不同，因此，政府通过相关政策，包括资金扶持、贴息贷款等稳定肉鸡市场价格时，应当针对肉鸡不同产业链实行差异化策略。即对于活鸡和白条鸡，在抑制价格上涨方面的政策力度要强于防止价格进一步下跌的政策力度；对商品代肉雏鸡的调控则恰恰相反。

第三，维持肉鸡市场秩序，引导居民理性消费。肉鸡市场价格容易受到外界环境变化的影响，且一旦价格发生变动，具有较强的内在持续性。因此，政府应当维持肉鸡市场秩序，尤其是对破坏市场秩序的因素予以管理和治理；另外，通过科学宣传，引导居民消费理性，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外在因素对肉鸡市场价格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