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约克荒原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2020-04-21张海律

中国国家旅游 2020年4期

张海律

重温故园风雨

第三次英国之行，我停留的第一站是霍华德城堡（CastleHoward），一来正好顺路，二来我刚刚重温过1992年詹姆斯·伊沃里导演的《霍华德庄园》（HowardsEnd），艾玛·汤普森凭借这部影片登上了奥斯卡影后的宝座。虽然此“霍华德”非彼“霍华德”，但这座拥有：300多年历史的城堡也曾经作为知名影视剧的拍摄地——1981年和2007年，由英国作家伊夫林.沃的小说《旧地重游》（BridesheadRevisited）改编的同名电视剧和电影（中文译作《故园风雨后》）先后在这里拍摄，其中电影版也有艾玛·汤普森出演。

清晨抵达利兹机场，我转乘火车到莫尔顿（Malton），再搭上双层大巴驶过狭窄的乡村小路，于正午时分抵达了庄园的售票处。在大巴上临时抱佛脚看城堡介绍，才知道霍华德城堡是2015年周杰伦和昆凌举行婚礼的地方，有不少歌迷会专程来这里打卡。

如今霍华德城堡及庄园仍归属于它最初的主人卡莱尔伯爵家名下，但经过若干代的承继，家道中落、财产分割、意外失火等因素都一步步瓦解着曾经富丽堂皇的外观和内饰，好在还有各方赞助、门票收入和影视促销的支持，这里仍然保留了精妙绝伦的巴洛克气质，古朽而又坚毅。走过巨大的玫瑰园，钻出迷宫般的树篱，走进城堡一楼的古董通道，会被历代主人收藏的神话人物雕塑震撼到，就像《故园风雨后》中平民小伙查尔斯跟着出身豪门的牛津同学塞巴斯蒂安来到他家时一样。绿松石客厅中，曾接待过维多利亚女王的南高层曾在大火中付之一炬，后来重装了铅板屋顶。城堡外面，看不见尽头的林子和草场上点缀着神殿、褪色的纪念碑和高草环绕的陵墓，让人想起《故园风雨后》中查尔斯的自我反思：“我是不是被欲望蒙蔽，不到她们信仰的忠诚……”

霍华德城堡，以及我几天后在峰区国家公园到访的查茨沃斯庄园（ChatsworthHouse，德文郡公爵的宅邸，2005年版电影《傲慢与偏见》的主要拍摄地），是英格兰最迷人的两幢大宅，历史上它们也确有渊源——1801年，德文郡公爵夫人的女儿乔治安娜嫁给了第六代卡莱尔伯爵。

特别提示

霍华德城堡已开通中文微信公众号（CastleHoward），可以查阅详尽的城堡信息、动态，进行相关活动的预约。

2020年特别值得关注的活动：

6月27、28日，城堡中将举办《旧地重游》出版75周年派对，相关电影、电视剧的摄制人员将会出席。

8月6-9日，BBC王牌综艺节目CountryfileLive将再次探访城堡，届时前来参观的游客将有机会出镜，还可能跟随摄制组前往城堡的野生动植物区，并参与厨艺大赛。现已开放订票。

再现小镇风云

从莫尔顿前往小城惠特比（Whitby）的840Coastliner双层巴士一头扎进北约克荒原国家公园（NorthYorkMoorsNationalPark），起初的20分钟一直行驶在浓密、阴暗的森林之中。1982年6月，退役特种兵BarryPrudom杀害了惠特比的一名警官和两位市民后，躲进了莫尔顿附近的林地。英国政府发起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武装警察行动，12个警种的警察经过半个月的无死角搜索，最终逼得杀手走投无路，竟在惠特比小镇中心的临时追捕总部开枪自杀。当时著名旅行作家保罗.索鲁恰好乘火车来到惠特比，他皮肤黝黑，没刮胡子，穿着一双油腻的鞋子，背着突击队背包，这副模样让旅馆老板提心吊胆，不敢收留他。索鲁留意到：“人们很轻浮，爱嚼舌根，危险让他们感到兴奋。疯狂杀手在逃正是经典范例——一种公共剧场的形式。”

虽然头顶着灰蒙蒙的“锅盖天”，但荒原公园里的公路笔直又敞亮，一旦路边开始有河、有树、有村落，整体气氛就立即由阴郁传说转向了童话模式。戈斯兰德小镇（Goathland）小巧的火车站迎来一趟曾在南非奔跑过的蒸汽机车头，滚滚浓烟飘向荒原的上空。这个火车站就是《哈利.波特》系列电影中霍格莫德车站的取景地。

惠特比扼守着埃斯克河（RiverEsk）的出海口，塞满渔船的河嘴将小城一分为二，西岸矗立着一道经年累月间被海潮修饰着的陡峭崖壁，路边排布着游戏厅、赌场和海鲜餐馆，旅游旺季到来前，无所事事的当地少年就围在这里，对着鸽子吐烟圈;东岸是鳞次栉比的咖啡厅、精品店和首饰铺——当地盛产的黑煤玉，100多年前曾被维多利亚女王作为“哀悼珠宝”长期佩戴，如今它再度流行起来，成为欧洲各地哥特节庆上最受欢迎的配饰。

东岸崖壁顶端矗立着一大片废墟，这里原本是一座修道院，公元657年由诺森比亚国王修建;9世纪被维京入侵者焚毁;11世纪诺曼人征服英格兰后，在原址上重建起一座本笃会隐修院;16世纪，经历了亨利八世的宗教改革，隐修院又成了一片荒草丛生的废墟，远航的水手将它作为迷雾中靠岸的标识，其中包括大名鼎鼎的库克船长（1728-1779）。詹姆斯.库克（JamesCook）18-26岁的大好时光都是在惠特比度过的，他在恩人房东约翰·沃克（JohnWalker）家住了3年，从门口的河岸开始学习航海，若干年后，他指挥着在惠特比制造的“奋进号”开始了伟大的環球航行，带回丰富的植物标本和关于远方沃土的传说，吸引了大批英国贫民远赴南半球开垦、定居。约翰·沃克的故居现在开辟成了库克船长纪念馆。

惠特比黑色哥特风的修道院废墟让19世纪末来访的三流作家布莱姆·斯托克（BramStoker，1847-1912）浮想联翩，他随后写下恐怖小说《德古拉》，催生了风靡全球的吸血鬼文化。

特别推荐

万圣节前后惠特比会举行一年一度的哥特节，身着奇装异服、佩戴“哀悼珠宝”的人们扎堆儿狂欢，还有哥特乐队现场助兴。详情可查询：whitbygothweekend.co.uk。

重回蒸汽时代

北约克荒原国家公园总面积1430平方公里，核心地带是河流切出的沟壑和青黄不接的草原。2015年，迈克尔·法斯宾德主演的电影《麦克白》曾将这里作为莎士比亚笔下那位悲剧英雄的地盘。这一带也确实铭刻着太多辉煌、阴谋和杀戮的历史，在国家公园边缘的漂亮村镇里可以看到一座座被草丛和兔子洞占据的城堡、修道院的废墟，让人不禁回想起HBO热门剧《权力的游戏》中那种血腥的味道。

皮克灵（Pickering）是一个人口不足7000的小镇，也是北约克荒原国家公园的南大门，以及缓慢奔跑于荒原上的那趟蒸汽列车的起点站，站台上老旧的绿色货秤、红色消防桶和摞满一大张桌子的各个年份的火车和线路鉴赏杂志，与老掉牙的机车十分搭调。英国有许多机械迷，他们不幸没能生活在昔日帝国的工业荣光里，便埋头将自己的闲暇时间都奉献给了这台活生生的时间机器——蒸汽机车，他们十分享受在比公路慢得多也贵得多的隆隆铁轨上旅行，同时不断认真研究、比较着各种技术参数。

皮克灵以北凸起的土堤上，有一座1070年诺曼人修建的城寨堡垒（Motte-and-baileyCastle），当时技术已有所进步，石砌碉楼和城墙取代了之前易燃的土木防御工事。17世纪英国内战期间（1642-1651），驻扎在皮克灵的议会军毁坏了当时已被遗弃的城堡。20世纪初英格兰遗产委员会接手时，城堡内外城廓的框架还在，却再没有一栋完整的城楼和塔座，从土坡下方望去，像极了《权力的游戏》中莱安娜·史塔克和雷加·塔格利安秘密幽会的极乐塔。

国家公园西南面的赫尔姆斯利镇（Helmsley）规模比皮克灵还要小得多，旁边也有一座同样由诺曼人修建的城堡废墟，现在也由英格兰遗产委员会负责管理。这座城堡的规模和防御性能都远强于皮克灵的那一座，却从来没有成功抵御过任何一次来自外部或内部的侵袭，1644年，它也在内战中被对抗王权的议会军毁坏。1120年城堡建成后，第一任城堡主WalterL'Espec就将产权赠予了位于附近林地深处的西多会Rievaulx修道院，修道院在16世纪亨利八世粗暴的宗教改革中被毁，如今成了受到画家和旅人青睐的废墟景点。

赫尔姆斯利的城堡和修道院之间有一条长5.6公里的平缓步道，穿过马场、林地、农田和村落，走起来十分轻松。我清早出发，不急不慢地走了4个小时，从修道院回到镇上的客栈，遇到一位扎着户外头巾、目光坚毅、身材健硕的女士，她是蒸汽机车迷，不久前辞了职，趁旅游旺季还没到，把英格兰北部和苏格兰的旧铁道线都绕了一圈。她正准备出门面试，希望能在这座国家公园的蒸汽线路上找一份向导的工作。我祝她好运，将来能给更多的人讲述这片荒原上的故事。

特别推荐

北约克国家公园位于英国约克郡的东北部，入夏后会开满延绵不绝的紫色石楠花。对蒸汽车迷来说，最不可错过的就是惠特比和皮克灵之间的荒原列车（MoorsRailway）。

荒原列车连接皮克灵与惠特比，途经（哈利.波特电影的取景地之一戈斯兰德小镇，可以在官方网站（www.nymr.co.uk）线上购买往返车票，单程车票则需要现场购买。可从约克搭乘Coastliner运营的840或者X40巴士前往蒸汽火车的起点站皮克灵，蒸汽火车行驶途中，可以在各站点下车游览，然后使用同一张车票继续乘车，也可以选择购买分段车票。

需要注意的是：蒸汽火车分段运营，并非所有车次都到达惠特比，部分车次会在戈罗斯蒙特（Grosmont）返程;另外，从皮克灵出发的火车也并非全都是蒸汽火车，部分车次是柴油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