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自己的声音
2020-04-21GABYWOOD
GABY WOOD
上衣、半身裙均为Erdem
衬衣、背心均为Celineby Hedi Slimane
去年4月,英国女孩Florence Pugh和姐妹们来纽约玩,她走进一家刺青店,刚开始她不知道自己想刺什么图案,但很快就有了主意。“好吧,我想要一只蜜蜂。”她说。“什么样的蜜蜂?”刺青师问。
“我想要一只鸟瞰视角的蜜蜂,不是那种写实的蜜蜂,而是那种有着精确数学结构的蜜蜂。
刺青师被她逗笑了,“你刚才说不知道想要什么,实际上,你知道的很精确啊。”
“是啊,这太奇怪了。”于是她有了一个工蜂的刺青。
我在伦敦和她会面时,她给我看手腕内侧的刺青,线条很纤细。这是她身上唯一的刺青,而这个小故事也很能说明Florence的个性,她的许多决定都是凭直觉行事。去年,她拍了《仲夏夜惊魂》(Midsommar),该片导演Ari Aster也说她是“一个跟着感觉走的姑娘”,不过“她的直觉非常靠谱”。Florence给我的第一感觉是:自信非凡,又十分谦逊;对未来充满斗志,却不让人觉得野心过头。
今年24岁的Florence已出道七年,她本来可以成为一名偶像型明星,但她没有选择.那条相对轻松的康庄大道,而是用不同的角色来丰富自己的演艺人生。2018年,Florence与韩国导演朴赞郁合作,出演了迷你剧集《女鼓手》(TheLittle Drummer Girl)中双重间谍Charlie一角,这个角色被她塑造得极为丰满动人,以至于该剧的编剧John le Carre在自己的新作中也设计了一个名为Florence的角色。这两年可说是Florence的爆发期,去年她参演了Stephen Merchant执导的喜剧电影《为家而战》(Fighting With My Family),并联合制作了The Office。最近,她在Greta Gerwig执导的电影《小妇人》中出演Amy这个角色。而下一部,则是与斯嘉丽·约翰逊共同出演的漫威超级英雄电影《黑寡妇》(Black Widow)。这些角色各不相同,也让FlorencePugh迅速成为好莱坞新一代女星中戏路宽厂六角色多元的代表。
在和我碰面之前,她刚从摩洛哥回到伦敦,结束了《黑寡妇》在摩洛哥的拍摄戏份。我们约在Borough市场的一个中东风味餐厅碰面,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区域,四周散布着肉铺、面包店、酒水零售店……还有顶尖的干酪店.童年时,Florence的外婆经常带她来这儿,在去剧院看戏之前,外婆会带她先去吃顿大餐。今天,我面前的她穿着一件印着两只蝎子图案的Ragyard T恤,点了一杯伏特加和苏打水。她身边放着一件黑色丝质短夹克,这是她八岁的时候在一家慈善商店买的,今天仍然还在穿。
我们谈到备受瞩目的《黑寡妇》,她告诉我:“我当时并不清楚拍摄超级英雄电影是怎么回事.当然,首先你得身手矫健,因为你的角色是一个超级英雄。”Florence喜欢去找特技演员们学习,“跟他们学习特别有意思。”虽然电影公司为她安排了一个特技替身,但她强烈地希望自己完成动作戏份。《黑寡妇》的导演Cate Shortland告诉我,Florence自己完成了大部分动作戏,“她拍的时候吓死了,但是這姑娘有钢铁般的意志,绝不允许自己退缩。而作为个体,她对周遭的不公也充满强烈的正义感。
《黑寡妇》是继《惊奇队长》之后,漫威影业出品.的第二部以女英雄为主角的电影,漫威宇宙电影在过去十年里取得了巨大的成功,Cate Shortland在确定执导此片之前,与70位导演竞争这个机会,最终她脱颖而出,成为《黑寡妇》的导演。当然《黑寡妇》也深受主演斯嘉丽.约翰逊的影响。“这部电影的内容非常丰富,对人物的故事和命运有深刻的刻画,充满了感情和幽默感……这并不是一部给小女孩拍的电影 ,它讲述了那些被命运撕碎的女性如何重塑自己的故事。”Florence这样说道。而Shortland补充道:“我希望在宏大的漫威宇宙中创造一些温情的瞬间,这部电影中的女性角色和故事都是有血有肉的,她们无需伪装自己。”
在Florence进入电影行业的时候,一些女性电影人已经掌握了话语权。她的第一个角色是在女导演Carol Morley执导的《堕落》(The Falling)中扮演一个离奇死亡的女学生.在与女性为主的创作团队一起工作的过程中,Florence感受到她们旺盛的创作力与执行力。在以往的好莱坞明星故事里,提携新星的多半是男性前辈,但Florence这一代不同,好莱坞已经不再是男权独大。Florence记得自己曾看到新闻报道Jennifer Lawrence的片酬比同演男明星的片酬低她当时想:“这太荒谬了!”当然,年轻的她也明白男女同酬是一个长期抗争的结果,所以更清醒地知道“今天,如果需要女性角色在电影中发表意见,那她最好真实地表达自己的看法”。
Florence的家人都很善于经营,她爸爸在牛津开了一家餐厅, 爷爷在蔬果市场工作,同时经营着一家酒吧。“ 我们家人都是美食家。”她哈哈大笑着说。她母亲是个舞蹈老师。家人直接或间接影响了Florence,赋予她旺盛的生命力。“我有一个充满了爱和温暖的大家庭。”也正是这样,让她领悟到“约会的最佳方法是为对方做一顿好饭”。午饭后,我们在市场漫步,经过一个卖干酪的摊位时,她停下来和老板交谈了几句,她对美食真的很懂,以至于干酪老板都想请她来此工作。
“我一直都个性张扬 。比如,我小时候就喜欢穿最鲜艳的颜色,喜欢化妆,也很擅长打扮自己,我父母都随我去。”她回忆着青少年时期的自己,那时候她就喜欢编故事,在身边摆上玩具或娃娃,然后在脑海中编一出戏,当然要为自己安排一个重 要角色,“比如我会想:哦,我现在是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我很伤心。
三岁到六岁那几年,Florence随家人迁居西班牙,她有一个大她十岁的姐姐Arabella,一个大她四岁的哥哥Sebastian。Florence七岁时,父母又给她生了一个妹妹Rafaela。从牛津搬到西班牙的主要原因是为了她的健康考虑.Florence患有气管软化症,这意味着呼吸后气管部分塌陷,会造成很多呼吸问题,年幼的她在医院度过了很多时光。现在她已经康复大半,“只是咳嗽起来很吓人”。在拍《仲夏夜惊魂》的时候,当她演哭戏的时候,现场工作人员都被她喉咙发出的声音惊到了。不过,这个病也让她拥有了极有特色的成熟歌喉,她妈妈曾给她拍了一些在家唱歌的视频分享到YouTube上,我找到了其中一个视频,Florence画着粗黑眼线,赤脚坐在床上,自弹自唱Oasis乐队的歌……今天的她仍然十分喜爱音乐,有时候她也为自己出演的电影演唱歌曲。家里几个孩子都很多才多艺,哥哥Sebastian(艺名Toby Sebastian)在2019年推出了一张EP,并参演了电视剧《权力的游戏》第五季,扮演Trystane Martell;姐姐Arabella (现在叫Gibbins)是一名演员、歌手;妹妹Rafaela今年16岁,还在上学,同时也参与了一些表演工作。这一家的孩子关系非常紧密,在生活和事业上都彼此扶持。
這次碰面之后,过了六个星期,Florence和我在洛杉矶又见面了。她约我去一个“奇怪又迷人”的地方,Laurel Canyon(月桂谷)据说是“60年代集体记忆与迷幻精神并存之地”。我们坐在离Jim Morrison旧居很近的Canyon Country Store的门廊, Florence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中,穿一件黑色丝质阔腿裤,搭配帆布鞋,头发用旧丝巾绑起,显得轻松又迷人。她热情外向,在洛杉矶短短的时间里就交了七个朋友。但她并非一直如此,能轻松地融入另一个城市的氛围.2015年时,她第一次来到洛杉矶,为一个名为Studio City的预演剧集试镜。那之前她从没来过美国,当时她不过19岁,那次的经历却有点糟糕。她回忆当时的情形,试镜的时候,人们在讨论她的体重,‘这让我很崩……我没通过那个试镜,不过说实话我反而感到解脱。”
但很快她被选中出演《麦克白夫人》,这是一部由Nikolai Leskov于1865年出版的小说《明斯克的麦克白夫人》改编的电影。她在其中扮演备感压抑的庄园少主人的妻子。Florence的角色逐步开始反抗加诸于她身上的枷锁,这是一个不同寻常充满力量的角色,也让她开始意识到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我喜欢那种粗糙的、赤裸的感觉,如果给我一个在银幕上看起来完美无缺的角色,我反而会觉得恐慌。”也正是《麦克白夫人》的精彩演出,吸引了导演Shortland、Gerwig和Aster的注意力,Aster在她完成《女鼓手》的拍摄之后,邀请她加入自己的电影《仲夏夜惊魂》,扮演影片的中心角色Dani,这是一个“贯穿全片”的人物。Aster说:“不仅如此,Dani也是一个很危险的角色,如果把握有误,很容易把她演成一个让人讨厌的自恋的人,但Florence的演绎完全避开了这些雷区,她完成的太出色了。”
《麦克白夫.人》那个角色的成功,让Florence暗下决心,“明确自己想要什么”才考虑回到洛杉矶。那之后又过了两年,她接到《为家而战》的邀约,扮演一个画着哥特妆容、有诺维奇口音的黑发女摔跤手,电影改编自一个真实的故事.在Florence看来,在片中的形象如何无关紧要,关键是表现出她内心的坚强。“我意识到这是我主动选择的一个角色,这种感觉太棒了。”
现在我们坐在此处,身边是一群上了年纪的嬉皮士,而她看上去十分自如,这次她会在洛杉矶待上几周,宣传电影《小妇人》。拍摄这部影片让她感触至深,《小妇人》是美国人的国民读物”。一周前,在片中扮演Aunt March的梅丽尔.斯特里普在Mount Olympus Drive举办了一场私人放映会,“到场的都是大人物”,放映之后,大家对Florence扮演的Amy都评价很高。“这个版本的Amy一点都不叽歪。”她笑道。
这个故事中的Amy对自己的欲望毫不掩饰,而在这个版本中,Amy的自私赢得了观众们情感上的认同。电影评论说,Florence的细腻表演让“这个角色有机会赢得观众的同情”。至于Florence本人,她说自己在读小说的时候从未讨厌过Amy这个人物。“我喜爱个性鲜明的角色,她们代表着存在于我们脑海中的不同声音。Amy对自己的欲望毫不掩饰,她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Gerwig在改编剧本时融入了一些原创的内容,比如其中一幕,Amy在巴黎公寓的绘画室发表了一番演说,而这个演讲的内容在开拍前十分钟才送到她手上。面对镜头,这个宣称自己想成为“社会装饰品”的女孩,解释了她看似屈从但内心强大的女权主义逻辑。“我只是一个女人,作为女人,我没有任何方法去自主赚钱。'Amy如此这般开始内心告白,她的野心并非来自虚荣或贪婪,而是她所处的时代让她没有选择。“(你们)别坐在那儿对我评头论足,也不要告诉我,婚姻不是出于经济的考虑一它的确就是如此。”
Gerwig在Amy这个角色上反复推敲,“Amy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志在必得,哪怕在我们的时代,人们都本能地不喜欢这样的姑娘。但随着社会语境的变化,人们渐渐接受了女孩也可以有野心,并逐步理解她们的选择,这让我感到女孩们总算有了点微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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