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功能需求的口罩时尚性研究

张国云，李怡乐，陈玉静

四川美术学院，重庆401331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使得口罩再一次被推到了最前沿。口罩一时间成为人们抢购、囤积的重要商品，也成为人们出门必备的必须品。“戴口罩”、“居家隔离”、“防护”等成为2020 年初每个中国人切实落实的一种行为方式和生活方式。口罩、面罩、防护服等瞬间成为紧缺物资，由此也产生了各种自制创新的口罩、面罩和防护衣，如水桶套头式的防护面罩、柚子壳口罩、方便面盒式口罩、矿泉水瓶头罩等。当看到人们自己亲手创作、充满奇思妙想的口罩、面罩时，笔者内心被深深地触动，如此多的自创式防护面罩、口罩、头罩的出现，最大的现实意义就在于它是实际生活中所急需的一种社会功能性需求——保护生命、防范病毒。然而因其材料的生活化、工艺的简单化、造型的奇特化，充满了无奈、诙谐的戏剧效果，让观者动容，更是给予设计者们一些心灵上的触动和思绪上的飞扬。实用一直是人们对物品最基本的要求，但实用往往也会成为流行、时尚的推手，这也是服饰历经千年万年走到今天也将走向未来的原因，口罩也不例外。

一、功能需求下口罩的产生

（一）面具、类口罩物与口罩

口罩，顾名思义就是遮住口鼻起防护作用的物件，英文称之“Masks”、“Face masks”。在杨杰《口罩的历史》[1]一文中认为，人类历史上最早的“类口罩物”，出现于公元前6 世纪的拜火教信徒遮面的宗教仪式中。信徒们认为口罩会遮住自己的不洁之气。从这个角度来说，“类口罩物”其实是面具的一种不同称呼而已，其早期的功能是给予人类精神上的寄托，成为人内心世界的一个向外沟通的中介，从而能够在历史长河中延续下去。而直至今日，这种功能依然保留在人类的不同文化习俗中，如中国的萨满面具，地戏面具，川剧中的假面，日本能剧中的能面等。从这个角度来说，面具或者说口罩事实上伴随着人类文明从萌芽到繁荣发展的全过程。而真正的现代意义上的口罩形成的时间很短。如果要追溯的话，最早的记载是《马可·波罗行记》中记载的用“绢布蒙口鼻”[1]，仅仅是为了防止污染饭菜，强调防护与隔离，隔离物理性接触。仅仅作为生活中的防护而出现，见图1。

（二）现代功能口罩形成与发展分析

口罩在大众人群中普及是人类与自然不断交锋而形成的结果。19 世纪后半期德国病毒学专家莱德奇为了预防病毒、细菌传染而给病人创造的纱布口罩，使得口罩真正在医用领域中诞生，成为医生的必备品，也成为人类医用功能服饰中的组成部分。1918年的“西班牙流感”[2]和2003年的SARS病毒引发的疫情，口罩在战胜疫情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从单层纱布到多层纱布，从日用防护型口罩到一次性医用口罩，从防风、防尘口罩到防雾霾口罩，口罩不仅在材料上得到更新，更融合了安全的现代科学新兴技术，创造出中药多功能防护口罩、抗菌性口罩等。在结构上也从最初贴在口鼻处的平面纱布逐渐变成了符合口鼻立体结构的口罩。从功能上不仅能防风保暖，更能够防雾霾、病毒等的入侵，如过滤式口罩，主动排气式口罩。口罩简洁方便、多种多样的功用，以及特殊的时尚感在大众人群中迅速普及，也在一些公众人物，如明星中普及，成为他们日常出行的必备品。口罩的样式和风格也越来越多样化，在满足实用功能的前提下，讲究时尚轻松度和便携性，这也要求口罩的设计风格越来越多元化和个性化，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突出功能与时尚共融的理想状态。

图1 古代早期遮口鼻之物

二、时尚舞台中的口罩运用分析

（一）艺术作品中口罩的时尚与功能表达

口罩作为一种时尚单品，已经成为各大时装秀场上设计师提升整体效果的点睛之笔。许多国际品牌如Comme Des Garçons，Jean Paul Gaultier，Thom Browne，Dior等，常常用口罩、面罩等服饰符号来表达他们新一季的时尚新观念。不仅有象征古代先民萌发的“动植物相融合”的图腾祭祀风格[3]，还有各种高科技材料与手工艺交融的“冷酷中的温情”风格，更有各种奇思妙想的人面仿生等。如Jean Paul Gaultier 2018/2019 高定系列男装中的一款警示语“No smoking”[4]口罩，运用重叠印染的方式将图形上下重叠，通过重影产生一种变异性的图案，事实上在1995 年的Jean Paul Gaultier男装系列中口罩就已经作为设计元素出现过。与医用或者特殊职业功能型口罩相比，Jean Paul Gaultier的设计本身在结构和功能上并没有大的改变，但从主题表达上可以看出，它更突出外在形式的时尚性和流行性，图文直接化也是他们的一种设计手法，体现穿戴者和观者之间内心世界的藩篱，见图2。

而Comme Des Garçons 在近两年的作品中，创作了大量立体化动物形象的面罩，将民间手工痕迹与未完成的缝制状态融合到动物面罩中，和当下的抗疫生活中人们随物所用的自创式手法很是吻合。这种来自民间的奇思妙想常常会带给设计师无限的灵感，设计师们则把民间真实存在的民众们的灵妙设计成功地转化到舞台，成为亮眼的流行时尚符号，然后再回归到民间，循环往复，充满了无限的生命力，使得时尚与流行像一颗树，有了根的基础，Comme Des Garçons面罩设计见图3。

当然，在影视领域和摄影界，口罩常常占据一定的版面。在一些未来主题的电影的人物造型中，面罩、口罩、面具等也是必不可少的。如德国当代时尚摄影师Daniel Sannwald 的作品“Kondratjeva”，见图4，由于主题是讲述人类与其他生物之间的变异关系，所以摄影师用超现实主义手法的叙事方式拍摄出一组人与其他生物之间连接的形象，用来连接的符号就是类生物型的口罩。人们常说“眼睛是人心灵的窗口”，从丹尼尔作品中感悟到的是口与鼻也许也是人类与外界交融的路径，口罩则是这条路径的连接符，这与现实生活中口罩的防护隔离功能恰恰相反。

图2 Jean Paul Gaultier口罩设计

（二）功能之中的时尚性

时尚与流行、时尚与日常、时尚与功能始终存在生活中，在科技日益发达，自然环境逐渐恶化的今天，人们由于预防流感、冷风、雾霾、被识别等原因，对口罩的功能性需求也进一步升级，我国现行口罩标准就分为“劳保口罩标准、医疗卫生口罩标准、日常防护类口罩标准”[5]三类。在当下，职业防护口罩也成为普通大众的必需品，如医用一次性口罩，职业防尘、防霾劳保口罩“90 类（KN90、KP90）、95 类（KN95、KP95）、100 类（KN100、KP100）”[5]等，已经成为人们的随身之物、家庭的必备用品。不过，功能与时尚一直都是惺惺相惜的一对好友，自远古时期的文面到今天用“柚子皮”遮住口鼻，人们看到的不仅仅是一种装束，而是其背后人的内心需求。这场疫情终将过去，人们的生活也终究要回归日常，但防护将是人们未来生活的一个主题。如何让口罩不再仅仅是职业人员的必备，也不仅仅只停留在影视、时尚的舞台上，而是让人们能够随身随地自由地戴上口罩呢？除却文化的差异性之外，仅仅依赖功能也不行，时尚的引领也将是其中的一个因素。

三、传统与未来口罩的设想

（一）传统折纸式仿生便携口罩

折纸艺术古老且大众化，折纸式口罩的特征是便携和无污染化。设计者从自然生态中找寻与人类共存的生物作为口罩形态之一，是对人与自然之间和谐相处的一种祈愿。运用传统手工折纸的方式，折叠出日常人们随身携带的口罩，体现设计为日常所用、所需而创新的本质属性。

以十款折纸式口罩为例，见图4。借鉴海洋中常见的生物结构，把生物中常见的褶皱形态用折纸的方式表现，以一张纸的不同折叠方式模拟出生物外表特征，通过褶的拉伸和收缩方式、角度的不同，变化出不同生物造型空间上的变化。

折纸式仿生口罩的穿戴和收纳状态见图5。图5中的a、c、d、h四款借鉴了海螺的造型，a款借鉴了雨伞的骨架样式，结合海螺的螺旋状纹理进行设计，形成一个类似蜘蛛网状的口罩样式，意图说明人与自然之间应该和平相处的理念。其收纳方式也比较方便简单，将网状口罩像收伞一样拉到中央圆盖处，似乎将螺旋状的蜘蛛网收回至蜘蛛身体之中，既充满趣味，也不占用储存空间，方便人们随身携带。c、d、h 三款同样借鉴了海洋中常见的生物扇贝的形态进行折叠设计，穿戴时对口鼻眼共同防护，并且避开鼻梁部分，以此适用于不同鼻梁高度的人进行佩戴，通过鱼骨等有韧性硬材质人为固定鼻梁位置，在使用过程中可以相互变换，形成不同样式。其中c、h两款口罩的凸出部分是可变的，人们可根据口罩的用途，自行决定是否增加空气净化滤芯来提高口罩的防护功能。收纳时横向折叠，从3D立体口罩，转变为平面2D形式。

b、f 是两款折叠方式相同的口罩。使用者可根据自身需求拉伸调节口罩大小，穿戴时像拉风琴一样把所有的褶全部伸展开来，取下时可随意合拢成条状。可以依据穿戴者的面部大小来拉伸褶间距的大小，调节松紧度；也可以将中间部分褶保留不拉开，而将两侧折叠的褶拉开，形成一种新的样式。一种折纸可以通过穿戴方式的不同形成不同的造型，即一款多用。g款口罩实际上是一片方形结构，像纸扇一样折叠，两侧边缘装有带韧性的铅或铜丝等材质定型，穿戴时可以扭曲旋转变成一种像百合花式的形状，既拥有简单的结构，又能像前面几款一样按照穿戴者的喜好随意变化款式。收纳时在中部进行扭曲反转，与i款相同，都可以将扭曲的形态缩小至一个四方形，并折叠成条状，能够实现最小化的收纳与整理，便捷实用。

图3 Comme Des Garcons面罩设计

图4 Daniel Sannwald作品

海洋生物折纸仿生口罩系列设计，从实用的角度来看，制作、携带都简单方便，折纸的变化多样性及其折叠的伸缩性能，能够实现口罩针对不同人的脸型较自由地变换。脸型大的受众可以通过折叠的方式，实现口罩的最大化使用。脸型较小的受众也可通过折叠的形式实现贴合面部的口罩穿戴。也说明传统手工折纸艺术的便利、实用且拥有能够将时尚与功能很好结合的特点。

（二）未来主义口罩的设想

未来社会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都将拥有更多的不可预见性。人们如何面对自然灾害，以及社会文化、环境的变化，都将是重要的课题。服饰仅仅是未来社会人类的一个很小的话题，服饰中的一个组件更是很难被提及到，就如同口罩。然而同时人们也能感受到，服饰一直是生活中必须、最基本的元素，不仅是现在，在未来也同样如此。作为口罩雏形的面具产生在很久远的古代，而具有防护作用的口罩则是近代才出现，在当代开始发展并流行，可以推测在未来，口罩将会成为人人必备必戴的饰品。

该系列设计以当代的审美眼光畅想未来世界口罩，或者说面罩与人体之间的状态，用视错觉的方式来表现未来时空隧道的变幻莫测，营造未来的科技感及不可预知性，将3D 打印技术与科技材料相融合，以黑白色调为主，用间隔的波纹营造视觉上的律动。未来口罩的设计思路见图6。

图5 折纸式仿生口罩设计系列

图6 折纸式仿生口罩的穿戴和收纳状态

图7 未来口罩的设计思路

图8 未来主题的口罩系列设计

未来主题的口罩系列设计见图7。图中a 为常规口罩设计，将曲面流动的线条应用在口罩上，产生立体感。b 款灵感来源于星球表面凹凸不平的陨石坑，同时受Comme des Garons 2017秋冬系列“蚕茧”[6]造型的启发，设想未来人类的肢体、语言、文化都将退化乃至消失，通过奇特的“廓形”来区分敌我，营造未来感，设计通过图形的大小、疏密构建整体造型。c 款的整体造型简洁，在口罩下方位置设计排气管，这是因为如今环境破坏严重，未来人类是否需要一根专属的排气管或输气管来维持生命，所以将口罩与排气系统结合，打造时尚未来感。d款长着蓝色眼睛的异域造型灵感来源于未来女战士，在承担拯救地球使命的同时兼顾女性魅力。e 款为星球轨道的转换设计，将行星航道用3D打印的手法应用到人的头部。f款为头部太空通讯头盔。g 款为口罩与眼罩的结合，用旋转的欧普纹样将面部设计统一。h款为日常常规口罩设计。i款灵感来源于古代帝王皇冠上的旒，营造未来的神秘感。j款形似蝴蝶，“蝴蝶效应”时刻警示人们要爱护自然，同时还表达了未来世界对过去世界的回忆与寻找。

四、结语

一个事物的产生一定有其历史根源。人类从早期用黑灰涂面，以文身来遮掩、保护自己不受外界的侵袭，到用面具遮脸，超越内心的自我，说明面部的装饰一方面是人类阻挡外在侵袭的方式，另一方面还是建立内心世界与外在世界沟通的途径，成为人类追寻心灵慰藉的窗口，因此无论科技在未来如何发展，在文明进程中，融入人类心灵的传统文化是不会消逝的[7]。

未来，口罩会不会改变人类的化妆史、改变人类的装饰史？就像人们常常设想地球会流浪，宇宙中各种星球会大战一样，未来的口罩会不会终日陪伴着人类，成为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存在？无论如何，未来不可知，但可以设想和预测，用所知的物质来畅想未来的设计，也将会发出一场时尚与时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