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通信
2020-04-19李焯炜
李焯炜
摘要:同样都是为真、善、美在劳动,绘画应该是彩色的诗,诗应该是文字的绘画。而我每每读起你诗的时候,也确如一副斑驳流彩的画卷在眼前展开一般,你诗行中跳跃着的色彩,像鲜活的眸子在闪动,将一首首诗都点活了,尤其是那紫色的大堰河,那皑皑白雪覆盖下的紫色的灵魂,始终在我的印象中不曾褪色。
关键词:绘画美学;绘画艺术
中图分类号:1207. 25;K825.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 (2020) 03-001 5-01
我知道你是一位诗人,同时也是一位画家,你早年在西方学习现代绘画艺术的独特经历和由此积聚的美学修养,使得你得以从绘画美学的角度去探寻新体诗诗美建构的突破点,使你的自由诗歌创作在无形中融会贯通着艺术美学的自觉元素。
你是如此的关注色彩,如此敏感而又精巧的将那些鲜明的跳动着的色块一一捕捉住,将他们零散的恰到好处的穿插在诗行中,像是随意散落的糖块,漫不经心的在各个角落晃动着光泽,如此一来你的诗便显得那么明亮,却又不至于太过于明艳而喧宾夺主改了你那质朴的韵味,那些色彩、只是像你那波涛澎湃的情绪的海里翻卷出的零星泡沫,在我咀嚼过你诗行的时候,五光十色得在我的唇边溜过。而当我回过头来品忆余味的时候,它们却就又一一的浮现了。“你的被雪压着的草盖的坟墓”、“你的门前的长了青苔的石椅”、“在你把乌黑的酱碗放到乌黑的桌子上之后”、“我摸着红漆雕花的家具,我摸着父母睡床上金色的花纹”、“碾了三番的白米的饭”、“大红大绿的关云长”、“呈给你黄土下紫色的灵魂”、“呈给你泥黑的温柔的脸颜”……这些交相辉映的斑驳多姿的色彩,在你深情的诗歌中紧紧抓着我的视线,它们点缀着你朴素简白的诗句,就仿佛那条点缀着大堰河黝黑黯淡脸庞的花巾。这些色彩是如此奇妙,当我的视线扫过你的诗行,我草草的从文字中看到‘坟墓、‘瓦扉,冷冰冰的‘石椅以及荒废的‘一丈园地,而我的脑海中却浮現着洁白的雪、晶莹一片,以及那湿漉漉闪着光泽的青绿色,那些润泽的生机和一尘不染的高洁,就这么仿佛于我意识之外般萦绕着,轻巧的不易察觉的覆盖在你那文字上,于是我所读到的便不仅仅是荒凉和破败,在我的印象里,大堰河——你的母亲,也恍惚有了一场庄严的葬礼,也仿佛一位受尽拥戴的伟人似的,她那紫色的灵魂正满戴花环长眠着,上面齐整整的铺盖着一层层的黄土、绿茵、和白雪。
我想起她那紫色的灵魂,就不由得问一问你,世间有百媚千红这样多的颜色,何以就独独挑选了紫色为她撰言?紫色在自然界中,可以称得上是一种稀有的颜色,不论是花草树木,还是日月江河,都甚少出现紫的意象。但在文化中,紫却无疑是高贵吉祥的象征,并带着一丝神秘的色彩,比如‘紫气东来紫微高照‘紫禁城等等。
除了萦绕在心头的一抹紫色灵魂之外,你穿插在整个诗篇中的色彩对照也令我印象深刻。我能感受到你对色彩的选择运用绝不是随机的、无序的堆叠,而是浑然天成的勾勒着色彩与色彩、色彩与情绪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如异色对比的强烈冲击,一面是“你把乌黑的酱碗放到乌黑的桌子上”一面是“我摸着红漆雕花的家具,我摸着父母睡床上金色的花纹”;一面是“围裙上的碳灰”、“冰屑悉索的萝卜”,一面是“衣服上的丝和贝壳的纽扣”,“碾了三番的白米的饭”……这不仅仅是一幅幅画面的对比,这是两个世界的对比啊,这是大堰河那灰暗的、粗陋的、受到压迫的生命的缩影与地主阶级富丽堂皇的生活角落的对比!你利用不同色彩在冷暖、轻重、质感上的截然对立,表达着那冲撞着你心灵的抵触——“我做了生我的父母家里的新客了!”你深知那充满着红金色调的华丽富贵之所只是你诞生之处,那里从没有一点属于你的影子、你的温情,你的归宿只牵系在那乌黑桌碗的女主人身上,那位终生劳苦却始终一贫如洗、勤劳善良却受尽人间凉薄的妇人身上,她是你的乳母,是你灵魂的母亲,而她却受尽了这世上的苦难,她活着便卑贱、便操劳,死去便如尘埃,被遗弃、被践踏,而她生命中的温情是你、慰藉是你、唯一的鲜红是你,但她不是你的母亲,她用乳汁哺育你、用胸膛和双臂偎依着你长大,而你却不是她的儿子。
大堰河离去了,你的诗行结束了,我的眼前却跳跃着无数的色彩。你的思念是满天飞雪白的晶莹透彻,她的梦境是张灯结彩红的团团圆圆,还有一种灰暗是像尘埃浮絮,但你的赞歌像晨光为灰尘镶金一般,你为她加冕,你为她紫色的灵魂永镀母爱的光辉。
而当我合上诗集对你写下这封通信,我想向你致敬,如果说你用诗歌为你的乳母编制了一个花环,那么这其中闪烁的色彩就是那坠满了的珠玉。你用一首《大堰河>加冕你心中的母亲,那么这些色彩则加冕了你的诗歌,助你造就了新诗史上最伟大的作品,犹至今时还在我的脑海中不曾褪淡。
参考文献:
[1]艾青.《诗论》中有专门论述诗的意境的文字,认为“诗一有诗的意境”是诗成立的第一条件[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