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一线护士工作体验的质性研究

邓燕飞 杨 艺 蒋 菲 何 萍

(广西壮族自治区南溪山医院，桂林市 541002)

自2019年12月新型冠状病毒在武汉感染流行以来，病毒肆虐，疫情严重，党和国家均作出重要指示：要求医务人员全面贯彻、坚定信心、同舟共济、科学防治、精准施策，坚决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新型冠状病毒通过空气飞沫和接触患者的分泌物传播，具有较强的传染性，尤其是与患者密切接触的医护人员感染率较高[1]。在面对各种危机时，医护人员总是在第一时间奔赴前线参与救援，抢救和护理各类急危重症患者，成为救援队伍的核心力量[2]。广西壮族自治区南溪山医院作为桂林市收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Novel coronavirus pneumonia，NCP)的定点医院，为满足救治需求，医院于2020年1月26日从全院各病区抽调61名护理人员进入抗击NCP一线科室(感染性疾病科、发热门诊)支援，截止到2020年2月5日医院共收治20例NCP患者。研究显示，大部分抗击NCP疫情护士存在心理应激反应[3]。本研究应用质性研究方法，以参与抗击NCP疫情的临床一线的护士为研究对象，通过了解其心理体验，旨在为临床制订相应的应急管理机制和心理干预措施，保障医护人员良好的心理状态，为疫情救援的高效进行提供参考依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于2020年2月1日至2月20日，采用目的抽样法，选取广西壮族自治区南溪山医院抗击NCP疫情的临床一线护士进行一对一的深入访谈。纳入标准：(1)知情同意；(2)良好的表达能力；(3)在抗击NCP疫情临床一线工作10 d以上。访谈人数以不再有新生成的主题为标准，即达到饱和[4]。最终共访谈10名护士，所有护士均自愿参加本研究。10名护士的一般资料见表1。

表1 10名护士的一般资料

1.2 方法

1.2.1 确定访谈提纲 通过查阅文献资料、征求相关专家意见(心理咨询师、临床护理专家、护理教育者等)并选择2名护士进行预访谈后确定访谈提纲，主要内容包括：(1)请谈一谈您在此次参与抗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临床一线工作中最主要的内心感受或体验；(2)请谈一谈哪些事情会影响您在此次抗疫工作中的情绪、感受；(3)作为一名护士，您是如何看待此次临床一线抗疫工作的。

1.2.2 资料收集方法 疫情期间我院感染性疾病科设置在一栋独立的住院楼，所有接触患者的医师、护士、后勤人员都集中安排住宿隔离。本文第二、第三、第四作者均为抗击NCP的临床一线护士，下班后研究者对护士进行访谈，访谈地点为休息住宿处。访谈前向访谈对象介绍本研究的目的与意义，取得研究对象的知情同意后进行现场笔录及录音，并对访谈资料保密。访谈时间40～60 min，访谈结束后，当天把录音内容转化为文字。

1.2.3 资料分析方法 由访谈者邀请另一位研究人员同时进行资料分析，在访谈结束后4 h内反复进行录音回播，同时转录和整理每份录音资料，仔细阅读以确保访谈资料的准确性。对转录资料采用Colaizzi七步分析法进行分析[5]。具体步骤为：(1)仔细阅读访谈记录；(2)分析有重要意义的陈述；(3)对有意义且反复出现的观点进行编码；(4)将编码后的观点汇集形成编码本；(5)列出详细、无遗漏的描述；(6)辨别相似的概念，升华主题；(7)将所得结果返回受访者处求证。

2 结 果

2.1 负性心理体验

2.1.1 恐惧 大型突发公共安全事件往往威胁到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而紧急支援并赴抗击NCP一线的大部分护士内心是恐惧的。N3：“看到每个医护人员身穿全身防护服，面戴口罩，觉得病房到处弥漫着病毒，内心是恐慌的”。N6：“之前没有接触过类似的突发事件，没有经验，也没有接受过相关的应急护理训练，刚到隔离病房时，心里是非常害怕和恐惧的。”N8：“得知这个病毒的传染性很大后，内心还是蛮恐惧的，也害怕被传染啊！”N8：“假如说我现在一点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NCP是呼吸道传染疾病，具有比较强的传染性，现在各个地方都处于一级应急响应状态，我爸妈虽然很支持我，但是还是有一点担忧，担忧我被传染。”

2.1.2 担忧 因NCP属于呼吸道传染性疾病，传染性强，人群普遍易感。身处疫情中心，护士们普遍会存在担忧心理，担忧自己目前是否被传染，担忧疫情发展的趋势，担忧这场疫情会持续多久。N1：“一切都是未知的，对这个疾病一点也不了解，很担心疫情是否真如报道所说的那么严重，我现在都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被感染了，也不知道这(疫情)要持续多久。”N7：“现在还没有特效药，谁都会担忧啊！”N3：“我都很担心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感染了，可能只是还没表现出来，心里七上八下的。”N6：“我最近有点咳嗽，拉肚子，蛮担心自己已经被传染了，只是还不知道，我也很担心自己是不是已经传染给家人了(深深叹了口气)。”N9：“不知道这个疾病的传染性是不是真的这么强烈，很担心能不能真的被控制住。”N8：“患者病情疑似，但也说不好，现在新增患者如此多，不知道疫情会怎么发展，很担心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2.1.3 疲惫 面对突发重大的疫情，身处临床一线，由于工作环境密闭、疫情严峻、患者病情发展迅速、工作压力大等各方面原因，常常会感觉身心疲惫。N10：“穿着防护服，因为不合身，加上戴护目镜和口罩，整个人就会感觉喘不上气；4～6个小时不能喝水，不能中途上厕所，一天下来，小便都快成了酱油色，身心俱疲啊！” N1：“由于患者病情危重，护理工作更是不能疏忽，但戴着手套、口罩和护目镜，打针、抽血和输液就会明显力不从心，只能屏住呼吸防止护目镜模糊，整个操作下来全身汗水湿透，一整天衣服是湿了干、干了湿，很清楚潮湿会增加感染风险，但也无法及时更换，心累！”N5：“因为是隔离病房，护工、家属都不能进去帮助患者，患者所有的治疗和生活护理都需要我们承担，因防护衣物多，操作很不便，但必须得保证患者的治疗到位，还得避免交叉感染，身心都很疲劳。”

2.2 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能力不足

2.2.1 对突发疾病的认识不足 目前新型冠状病毒属于新发现的病原体，临床一线支援护士对NCP的认识不足，缺乏处理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知识。N4：“以前都只听说过SARS，也没真正接触过这类突发的传染性疾病，对这个新型冠状病毒一点儿都不了解。”N7：“目前只通过官方网络媒体等报道才了解这个病毒的传染性和致病性，对这个疾病也不甚了解，不知道怎么防护才好。”N3：“尽管我工作10多年，也接触了很多危重症患者，但对这种突发的公共卫生事件的患者还是第一次接触，对这方面的应对知识还是很不足。”

2.2.2 应急救援护理技能不足 面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低年资、工作经验不足的受访者认识到自身应急救援护理技能不足。N10：“处理这种突发的公共卫生事件和平常工作大有不同，连穿脱隔离衣物的步骤都不同，需要重新学习。”N9：“尽管我工作5年了，但没有接触到那么多危重症患者和仪器设备，护理危重症患者时还有些吃力，还需要多参加救援技能的学习与培训。”N7：“自己常年在普通病房工作，面对这种大型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护理技能明显不足，不知道严格地、规范地穿戴防护用具和如何高效穿刺、输液、安全采集标本，也不清楚如何跟患者有效沟通。”

2.3 对抗击疫情的理性认识

2.3.1 使命感 面对突如其来的临床一线救援工作，更多护士表现出了医护人员舍身忘我、救死扶伤的使命感和责任感。N5：“作为一名党员，面对这种紧急危难时刻，自然是要勇于上前线的，更何况我们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使命。”N9：“转战临床一线，虽然很辛苦，但这既是我们的职责，也是我们的使命，我们是带着使命感来的。”N6：“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现在正是春节大团圆的时候，我们只有带着使命和病毒奋斗到底，才能让更多家人得以团聚(紧握拳头)。”N2：“能够在这种特殊时节的危难时刻奋战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使命，这是属于医护人员的独特的使命感。”

2.3.2 信心坚定 尽管NCP的疫情仍在持续，但绝大部分护士表现出十足的信心，深信一定可以战胜疫情。N1：“我们还是相信党、相信政府的，也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打赢这场‘战役’。”N4：“我们相信现在的科学技术、相信医学技术的发展，我们要有信心，相信很快就能打赢这场‘战疫’。”N9：“只要国家政府部门加大重视程度，把人力物力配备充足，管理到位，相信疫情肯定会得到有效控制。”

3 讨 论

3.1 加强临床一线支援护士的心理疏导与人文关怀 NCP疫情严峻，本研究中大部分护士会不同程度地表现出恐惧、担忧和疲惫等负性心理体验。一方面由于对NCP知识的缺乏，疫情的蔓延、患者病情变化迅速，同时防护物资相对紧缺，担心自身及家人被传染等；另一方面女性相对较多，心理敏感脆弱，加上工作压力大、环境紧张、体力相对不足等，均导致其容易出现负性情绪。负性心理体验不仅影响其身心健康，也会影响工作积极性和工作效率，同时会影响到身边同事和家人[6]。医护人员奋战在临床一线，即使进行了适当防护，也依旧承担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由于对突发的传染性肺炎不甚了解以及封闭式管理，多数护士会出现恐惧心理[7]。尽管受访者中大部分是党员并以医务人员的使命感而自愿投身于一线的救援工作，对抗疫工作表现出强烈的使命感，对战胜疫情体现出充足的信心。但医院管理人员仍需时刻关注护理人员的身心健康，及时给予心理疏导和人文关怀，必要时可调整工作环境，退出一线，适当休息；对未产生负性心理体验的护士则要多加鼓励，倡导正能量，加强其应对方式。提供心理辅助和支持可增强护士对职业的认同感与归属感[8]。所有参与一线救援的医护人员应加强个人防控监测，加强体温测量和上报，随时汇报身心工作状态，同时应给予一线人员物质和精神奖励。医院要积极开设心理疏导热线，增设线上心理门诊，为医护人员提供心理服务和心理干预，最大限度地促进其身心健康。

3.2 推进应急灾害救援护理知识与技能培训 此次NCP疫情既属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也属于灾害事件。本研究中，部分低年资护士、缺乏危重症患者护理工作经验者会更多地出现恐慌、疲惫等负性心理体验；工作经验丰富、熟悉危重症患者护理者则更多地表示应对公共卫生事件认识不足，缺乏应急救援的相关技能。这可能是与低年资护士工作经验不足，面对突发的具有传染性的大量危重患者，各项操作技能及应对措施不足有关；加之疫情紧急，护士没有得到充足的应急护理专业知识培训，对如何高效快速地穿脱防护服、如何与患者进行有效的沟通、如何在穿戴防护用品的同时高效完成护理操作等不够熟练有关。此外，本研究中受访护士多数无感染科工作经历，对新型传染性疾病的防护救援知识与技能相对不足。有研究者对228名医护人员进行调查，显示96.05%的医护人员有开展应急灾害救援知识培训的需要[9]。研究显示，灾害救援能力培训能有效提高护士实战救治能力、急救意识及综合素质，确保灾害应急救护的质量和效率[10]。另有研究表明，参加过灾害应急救援培训的人员对其重要性的认识显著高于未参加者[11]。医院应积极开展应急灾害救援护理技能培训，提高临床护理人员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认知与应急救援能力，有效抗击疫情。同时可借鉴SARS“抗战”的成功经验，充分利用互联网的便捷优势，积极开展线上规范化培训与护理技能模拟训练，提升临床一线护士的防护救援知识与技能。此外，可提供最新发布的诊疗方案及护理相关知识，积极宣传心理健康正能量，确保临床一线支援护士接受最新的诊疗与护理知识。

3.3 提升医院应急管理能力与水平 医院是抗击NCP的主战场，其应急管理能力与水平将直接影响到临床一线支援护士的工作状态及抗疫的成效。本研究中，护士存在恐惧、担忧和疲惫等负性心理体验，以及应急救援知识和技能不足等。一方面疫情严峻，传染性强；另一方面与医院人力资源调配、制度职责制订、标准预防落实、后勤部门保障等息息相关。医院作为医疗公共卫生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公共卫生管理实践中发挥着积极的作用。医院应加强突发事件应急管理能力，强化人力资源队伍，全院进入紧急备战状态，如按专业、学科、年资、工作能力等形成合理的应急储备人员梯队，实行分批分段上岗，支援临床一线，并实现隔离病区的人员轮换制。制订医院应急事件工作职责与流程，加强管理人员责任意识，严格落实医院标准预防及感染防控制度与流程，加强医护人员个人防护能力；制订一次性防护用品的正确使用及处理流程，保证一次性口罩、帽子等防护用具的有效穿戴；强化医院应急储备物资责任制管理，保证临床一线工作物资分发调配有效合理；合理分配医院收治布局，适当扩大发热门诊的收治范围，调整临床医生和门诊护士的工作内容和性质；严格落实预检分诊工作，加强患者及家属的健康宣教，防止疾病扩散，避免交叉感染。后勤部门要保障临床一线人员衣食住行，解除后顾之忧，促进其战胜疫情的信心。临床一线支援人员是缓解疫情最关键、最重要的卫生人才，提升医院应急管理能力与水平才能有效保障其生命安全和身心健康，保障战疫工作高效进行。

综上所述，本研究通过对抗击NCP疫情临床一线护士展开深入访谈，发现护士存在不同程度的负性心理体验，缺乏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相关知识与技能。医院应加强临床一线支援护士的心理疏导与人文关怀，促进应急救援护理知识与技能培训，提升医院应急管理能力与水平，共同促进临床一线护理人员的身心健康，更好地战胜疫情。本研究访谈对象仅限于护理工作人员，可能未全面了解NCP临床一线人员的内心体验，今后可扩大研究范围，全面了解一线工作人员的身心状况，更好地防范与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