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无情不感人
2020-04-15余江浩
余江浩
【摘 要】情绪记忆又叫情感记忆,以体验过的情绪、情感为内容的记忆。当某种情境或事件引起个人强烈或深刻的情绪、情感体验时,对情境、事件的感知,同由此而引发的情绪、情感结合在一起,都可保持在人的头脑中。在回忆过程中,只要有关的表象浮现,相应的情绪、情感就会出现。情绪记忆具有鲜明、生动、深刻、情境性等特点。情绪记忆往往较其他记忆更为牢固。有时经历的事实已有所遗忘,但激动或沮丧的情绪依然留在记忆中。
【关键词】情绪记忆;情感;情感表达方式
中图分类号:J8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04-0021-02
情绪记忆在文艺创作和表演艺术中起着重要作用。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说:“真正的演员应当不在外表上模仿热情的流露,不在外表上抄袭形象,不依靠演员的程式机械地做作,而是真实地像活生生的人那样去动作。不应当去表演热情和形象,而要在热情的影响下和在形象中去动作。”本文就情绪记忆对塑造角色的重要性进行探讨。
一、情绪的记忆会带来怎样的情感表达
充满情感的作品在艺术欣赏中可以产生不可估量的感染力,而艺术家日积月累的内心感情则是创造出动人的艺术形象的先决条件。歌唱家除了具备美妙悦耳的嗓音和训练有素的发音技巧外,还必须传达出歌词和旋律赋予的情感,达到以情带声,声情并茂,方能动听;舞蹈演员也必须借身体动作的节奏和韵律传达出人物的情感,才能动人;即使是没有人物的山水画或花鸟画,也必须传达出画家对自然景色和物体的情绪上的感受,才能使看画的人感受到画家曾感受到的类似情感,这样的画才是好画。演员的任务是在舞台上创造鲜明人物形象,但不能只是创造外在的躯壳。
情绪记忆能够帮助演员自己的情感和角色的情感进行衔接,从而使演员在表演时能够更加准确地表达角色的情感。话剧《我的兄弟姐妹》是笔者认为比较满意的作品,对此笔者也进行了分析。《我的兄弟姐妹》讲述的是一个发生在20世纪70年代东北小镇上的故事。原来一户幸福的家庭由于发生变故,孩子们失去了父母,成为了孤儿。大儿子齐忆苦无力担负弟弟妹妹的生活,在山穷水尽的时候,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将弟弟妹妹分别送到有条件收养的人家去,让他们各自单飞。20年后,齐家四兄妹重逢。笔者所饰演的大儿子齐忆苦求人收养妹妹齐思甜的片断,当时笔者情绪十分激动,苦苦哀求邻居收养妹妹,所以在出场前仅有的几分钟时间里必须酝酿好情绪。刚开始的时候,笔者毫无感受,不知道怎样与角色的情感进行沟通。后来表演老师给笔者讲述唐山大地震发生后,她失去亲人的感受,笔者慢慢地联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情。笔者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由于其父母离异,她跟随妈妈去了江苏。走的那天,笔者和表妹抱头痛哭,心中十分难舍。这种情绪点正好和笔者所扮演的角色的情感有共同之处,于是把它用在了排练中,后来笔者渐渐找到角色的情感传递点,也得到了老师的肯定,这就是情绪记忆给笔者所塑造的角色带来的作用。
许多伟大演员的创造都得益于“情绪记忆”的丰富运用。日本女演员乙羽信子一辈子塑造了众多具有典型日本女性特征的艺术形象,大多是苦难善良奋斗的妇女形象,被称为“满身泥土的酒窝”。如《缩影》中受到压迫和蹂躏的艺妓银子;《裸岛》中朴实、勤劳、刚毅的农村妇女;《本能》《鬼婆》等片中苦难的妇女形象。我们从乙羽信子坦率而深刻的自述中清楚地看到其个人情感经历与艺术生涯的坎坷,和创造银幕系列形象的对应关系。她之所以成功而真切地创造了众多底层劳动妇女形象,以及受凌辱的妇女形象,是与其生活道路、艺术道路的坎坷艰辛密切相关的;是与她在创作中大量吸收情绪记忆的养料分不开的。法国著名演员罗密·施奈德在后期几部作品中塑造的人物形象,弥漫着浓郁的悲剧气息,这不完全是演技使然,而是演员整个人生的情感经历、情感结构的一种释放,也是得益于情绪记忆的运用。
二、演员塑造人物必须掌握并利用情绪记忆
这种精神生活,只有靠演员真实的情感才能创造出来。演员和作家一样,要在自己的心里唤起曾经一度体验过的情感,观众才能产生共鸣,受到感染。中国戏曲艺术是主张以情感人的,川剧老艺人张德成说:“演员不动情,观众不同情。”就是這个道理。[1]
一个人在生活中随时随地都在体验某种情感,不过那是自然产生的。而一个演员在舞台上体验的则应该是演员所创造的人物在一定情境中的情感,这种情感,是演员在角色的规定情境中,感觉到自己内心也能体验到的近似角色的那种情感。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认为:“演员在舞台上体验的这种情感,很少是所谓初生的情感。”“演员要经常几乎随时体验的是重复的情感,亦及早先体验过的从生活中熟识的,由于回忆而复活起来的情感。”“演员在舞台上所运用的重复的情感都已经清除掉多余的东西,这个过程是在我们的情感激情记忆中完成的。”[2]
情绪记忆的源泉是生活,因此,一个演员对生活接触越宽,观察越细,个人的经历越曲折,情感体验越复杂,他的情绪记忆宝库的储藏也就越丰富。
情绪记忆是一种再现过去体验过的情感的动力,这对一个演员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例如,笔者曾经演过话剧《思凡》,当笔者初读剧本的时候,就感受到尼姑和尚大胆、开放、天真、顽皮等性格。这不由让笔者联想起高中时代情窦初开时所经历的那些事情。经常一帮子人在路上碰见一位女生,就起哄,然后主动找女生搭讪,弄得女生都不好意思。就因为女生越不好意思,自己就越想主动搭讪。笔者把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以及感受到的那些体验,自动加以组合、改造,运用到表演中。
生活是复杂的,每个人的情感体验不一样,各有其独特的外部形式。不同的人处在同样的环境里,心情感受和对事物的态度往往千差万别,有时也会出现截然相反的表现形式。中国话剧导演、戏剧教育家朱端钧先生曾说:“在舞台艺术创造中,要敢于和善于反其道而行之。”[3]大家可能有这样的感受:有时候在表演中,越是含着眼泪的笑,观众就越能被打动。例如,在话剧《风雪夜归人》中,当笔者饰演的角色与心爱之人被拆散面临永别之时,笔者含着眼泪,微笑着劝她好好照顾自己。在表演中,笔者没有采用哭着劝说的方式,因为含泪的微笑必定更能打动人心,现场效果会更好,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所以,同样是一件事,采取的表达方式不是唯一的。
演员要利用自己的情绪记忆汲取生活素材来揭示人物的精神生活,组织人物的特有行动线,表现人物性格特征,这是创造角色的有效途径。笔者曾经在话剧《阿杜安的手》中饰演一个仆人,由于下地窖时,地窖倒塌,险些丧命,死里逃生后,向主人讲述经过。舞台上地窖倒塌不会像生活中那样逼真,而要表现事后紧张、后怕的情绪就只能靠演员体会。笔者记得小学的时候,与伙伴一起去郊外野炊,不小心酿成一场火灾,幸亏当地村民及时抢救,才避免了一场灾难。虽然没有造成很大的经济损失,但对笔者的精神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很多天都没有缓过神,只要听到较大的说话声就心慌。笔者把这种体会运用到了表演中。所以当给主人讲述经历时,只要听到一丝声响,就神情紧张,时刻警惕着,尽管那些声音可能是主人不小心碰到椅子发出来的。当他失魂地跑出主人家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桌子,发出的声音也让其吓得坐在地上。在表演时,笔者感受到情绪记忆的产生并非一定要刻意去想,相反,它往往是不知不覺地出现,有时非常清晰,有时非常模糊,这就需要演员好好利用它。笔者觉得这种感觉对于塑造人物是十分有帮助的。
三、舞台的假定性决定了演员必须控制自己的情绪
舞台上的一切经过都是假定的,都是事先编排好的,而演员的情感必须是真实的,情绪的表达也必须是演员经过多次排练从有意识逐渐变为下意识。但是我们万万不能因为要体验角色的情绪而真去做一些出格的事,每一个情绪的表达都是要控制的。比如笔者在《风雪夜归人》中饰演的角色如果与心上人分别时泣不成声,台词也说不清楚了,戏就没办法演下去了,观众也没办法观看下去。再比如,演员所饰演的角色需要宣泄情感,就不能真去踢或碰台上的道具,角色的情感对了,但台上的道具被演员踢坏了或者踢倒在舞台上,这都是不允许的。所以舞台上的假定性决定了演员必须控制自己的情绪。
情绪记忆不仅在舞台上对演员塑造角色十分有用,在影视剧拍摄中也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由于影视剧拍摄不是连续的,不像在舞台上,演员需要从第一幕演到最后一幕。影视剧是间断拍摄的,所以就更需要演员快速酝酿好情绪表达出来,这时情绪记忆就起到了大作用。
四、结语
无论在舞台表演中,还是在影视剧拍摄中,笔者都深刻体会到了情绪记忆对演员塑造角色所起到的重要作用。所以我们要好好观察生活,感受生活,为情绪记忆添加营养。演员需要创造人的精神生活,并通过舞台艺术反映这种生活。这就是一个演员的任务。让我们在生活中打开自己情绪记忆的仓库,把我们在生活中的所见所闻通通装进去。
参考文献:
[1]上海戏剧学院戏剧艺术编辑部.表演艺术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1.
[2]电影艺术译丛[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0,151-155.
[3]上海戏剧学院戏剧艺术编辑部.表演艺术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1,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