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独行

董恒波

一个秋天的夜晚，我和好朋友铁柱子两个人走了十幾里的山路去县城看电影。

电影散场后，回家的路上，我在出城的路口，大声呼唤着铁柱子的名字，却没有回音。

我只好一个人走在回家的山路上。一个人走这么黑的山路我还是平生第一次。路变得很黑很黑，两边的小树林里影影绰绰像是立着无数人影，远处那一座座山的轮廓都像趴着的叫不出名的怪物。

我后悔了，我应该在路口处等着铁柱子，铁柱子胆子在我们学校里最大，他敢当着同学们的面用手抓蛇，敢爬学校院后很高很高的大烟筒，要是有女同学在跟前的时候，他还敢从树上一个个地揪下那像手指头一样长的毛毛虫。

我想返回到城里去找铁柱子，可是我又一想，铁柱子看见我这副害怕的样子，不知会怎样嘲笑我。明天他也许会在班级的教室里，站在椅子上当着众多同学的面连说带比画地学我害怕的样子。要知道，一个上了中学的男子汉最让人瞧不起的就是胆小。

在山谷中的夜路行走，我的双脚踏出的步伐在夜路上发出“噔噔”的响声，这响声碰到远处的山峰折回来。我突然想到应该唱一首歌，是的，唱歌多好，在学校里谁都知道我的嗓子好，学校里每次演节目时我的独唱都是最受欢迎的。

我发现我的歌声在夜里特别好听，尤其是传到山谷中的回音，有一种很宽阔很嘹亮的效果，与刚才我看电影时听到的里面的插曲差不多。一路上，我为自己的歌声所陶醉，边唱歌边想，等长大后，我也要当一个电影演员。

夜路在我的歌声里变得短了。

我爬上了那座高高的山，离家不远了。我已经看见我们住的那个村子里跳动着闪亮的灯火。

就在我从山顶往下走的时候，从远处传来了一个人的呼唤，他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说：“等等我……”

我回过头来，看见是铁柱子从后面赶了上来。铁柱子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我依旧大声地唱着歌，只是把胸脯挺得高高的。

以后的日子里，我又独自走过许多次夜路，但只有第一次的夜路独行对我的人生旅途至关的重要。

白丁儒摘自《草坪保卫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