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游鸡母窝山
2020-04-13林进结
林进结
鸡母窝山在我老家村子的西边,它并不出名,也不出色。村子依山傍海,东边港西湾,西边是绵延着的许多山丘。鸡母窝山也非最高的一座,叫这名,也不知是因形致名还是故事传说的缘故。当然这山除本村人外,恐怕他人难晓其名。
中秋后的一个假日,我回老家。乡人有节而无假的概念,各自忙碌奔波。我到乡村,反成了个闲人,挺是孤单。于是我想到山野走走,这秋节登高寻芳也是件雅事。
出了村向西,有座小山丘,叫庙山。这庙山,半山腰上建有林太师公庙,此山也算本村一景观。庙建在半山,下有向东渠道绕过,庙门正对东山最高的苏峰山,古榕掩映,在破落中也见些许气势。沿渠坝再向西走一段路,过一座小石拱桥,就有座大坝高耸在眼前。登上坝顶,是一个夹在两山之间的水库。这水库把山涧的流水,雨水都拦贮于此,山下的良田也就受益无穷。不涝不旱,本村人称“金港西”,怕也有这缘由吧。此时库里的水并不很多,半库的量吧,不过水倒也清澈,大致是长时间没有山洪、雨水冲刷的吧。山风吹拂,水面鳞波一阵接一阵,但轻微。若在岸边放一杆鱼杆垂钓或是在这水面上荡舟,我想那肯定是很惬意的。水库的西边种着许多桃李梅树,开花时节,倒也美不胜收。从水库的北边再往里走,就到了鸡母窝山的东坡。但此山的东坡和北坡都不是登山的佳地,北坡虽临公路,但陡峭,坡面光滑,风大,也没有什么景,就是生长着的树也较矮小,大多是松柏或黑松之类,稀稀落落的;东坡山坡很长,属山的脊梁、碎石、乱石多、山脊窄尖,路不好走,所以要登这山最好是选择南坡。南坡较平坦,且山间有小道可供徒步攀爬。
由东拐向南,都是在果林间的道路走着。靠山吃山,现在山坡的四周,早被村民们开发成梯田式的果园,种着各色的果树,果树都长大了,丫枝很多,连成片了,整个山脚就是绿色的世界。此山最热闹的季节应在仲夏和早秋,这两个时节是荔枝和龙眼采摘的时候,此时上山,可见劳动者丰收的场面,也可品南国佳果的美味。春季也不错,满山野的花蕊开放着,放蜂人很多,蜜蜂啊,蝴蝶啊,甲虫啊,忙个不停,那场面也挺热闹的。可惜现在是中晚秋了,已过了它们的收获季节,只有一些未熟的桔子挂在枝头,青涩涩的。树林间就显得有点冷清。不过寂静也有寂静的妙处,山莺的歌唱就显得清亮而悦耳,山雀儿也特别地大胆和活跃,在山间的灌木丛里窜进窜出,有时人已走得很靠近它们了,可它们并不怕生,顾自在草木间啄着,啄着,让人很有亲近感。而路边的野花开出各種颜色,红的、白的、紫的、粉的,尽现招展之姿,生命力极强的野菊开着小朵的白花,和高大而旺盛的金光菊的黄花相互映衬,展现了山野间既清幽又富色彩的秋韵。快到半山腰了,人也渐觉热了起来。要有水那该多好啊。其实,我一点也不慌忙。我知道鸡母窝山的泉眼很多,有的形成细流直到山脚,滋润着那些土地,让农民得了许多便利。这些泉水像是这山的血脉,惠泽山间万物,让山也活络起来。所以这山也算是一块宝地,本地的其它一些山丘,跟这山比起来,缺乏的就是这份灵气。这里的泉眼虽多,但我还是悉心地寻找到那名叫“苟虾穴”的泉眼。这里的泉水最出名的要数“苟虾穴”的泉水了。据说这“苟虾穴”里时常能见到游弋着的虾子,这种虾子本地人称“苟虾”,这实属一大奇观。此行我没有见到“苟虾”,不过我相信它的存在。这泉水十分有趣,无论春夏秋冬,它总是满而不溢,晶莹剔透,无论如何舀它,总能在极短的时间又满上。我捧了水喝了一口,凉透骨髓,热气全消。难怪在老乡的眼里,一直都视为活穴地,上山耕种的农夫大多爱喝这泉水。也有带来泡茶的工具,用这水烧开泡茶。据说,木炭火,上好的水仙茶,泡上这泉水,那茶简直是人间的极品:香醇四溢,口齿留香,回味无穷。可惜,我这次没能碰上,要不,喝它几大杯,也不枉此行。我也很后悔没有带个塑料瓶子,让我能装瓶水回去,与同事,与亲朋好友们共享。
在“苟虾穴”休息片刻,人又是活力充沛了,于是继续向上攀行。这南坡虽然不陡,但草盛林密,小道的痕迹很多被长长的山草掩住,于是我滑下山涧往上攀登。现在这个时节,山林中的小涧早已涸泽了,即使有水,那也只是某处石窠积那么一点泉水,并不碍事。这条山中小涧的两边的坡较高,山水倾流而形成。涧底虽不平坦,但也很有趣味。涧底是沙子,人走在上面挺是柔软,还不时可以捡个光滑的圆溜的小石子装在口袋里。涧里的树枝木头不少,常年流水的浸泡冲洗,树皮蜕了去,很多枝丫、树头拿起来瞧瞧,真是别具特色,这不就是露天的根雕馆吗?这么原生态,这么不事雕琢,全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啊。捡个回去做个纪念吧,可是形态较大,且须继续向上,带着麻烦,姑且让它们埋没在这山沟里吧。一路向上,曲曲折折、高高低低,倒是费了不少劲,可是总比那长叶如刀似的山草割脸的好啊。爬到了山涧的尽头,联接着的是一条环山腰的壕沟。这是一条战壕,一直延伸到山的东面、北面;沟里已淤塞了许多山土山石,可掩体和防空洞依然清晰,还有些前沿的水泥钢筋碉堡也联着这战壕沟。环山腰的壕沟也有沟直通山顶。我估摸这是交通沟吧。山顶没有尖峰,而是大片的平整地,四周松柏环立,中间的许多地方呈圆形状,有些凹,一条山间大道往西边去了,不过已是杂草丛生,依稀难辨了。哦,这就是原来的山顶炮阵地,这炮阵地正扼住港西湾通往东山湾的海口,拱卫着八尺门礁尾的海军军港。不过如今这山上已不见兵,也不见炮了,就是礁尾的海军舰船也已撤离。这山的北坡和东坡临着公路,扼守着要道。上世纪国共一次大战——1953年东山保卫战,这里曾是主战场。世事如烟,硝烟早已散去,这里是一片繁茂之景,这些战备设施也失去了其价值功用,但身临此地,遥想过去,不能不让人生出许多感慨,或缅怀或思考不一而足。
登临山顶,其实也能见到许多美景,东南方向的苏峰山高耸而立,山下的东海绿洲依稀可辨,西埔县城的建筑也如在眼前;东边是老家港西的村落,在此处看来又是那么的静默安详,东北方向是港西湾,一条跨海的堤坝把港湾一分为二,堤外海面湛蓝。船帆点点,鸥鸟飞翔,堤内是一处处的养殖场,一处处庄稼地。堤内堤外,能让人感受沧海桑田的变迁。此情此景,让我心中萌发了一种征服的淋漓,一种受陶冶的快意。我突发联想翩翩,很多时候,很多人花很多钱到名山大川看自然风景,到遥远的古城凭吊千古的遗存,看风景,吃小食,忙参观,留下几张照,南来北往,疲惫不堪也终究不知其乐在何方。圣人云“乐山乐水”,其实是自乐、心乐。登山玩水的深切意义,怕也在此吧。名山大川自有它的神韵,这名不见经传的山丘也让我觉察到生活之中别有洞天,苦苦寻觅,蓦然回首,发现在我们身边蕴藏着许多美丽的事物。少年时代,这“鸡母窝山”我是时常上下,可那时是为家里拾柴火,而且人生的际遇不多,并不能发现什么。现在却发现山还是那山,可心中有景,这平常的山也生出许多映入怀中的风姿。
此山现已和牛犊山、庙山、白虎头山一起被开辟为中驰山庄,成为东山又一闻名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