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女学霸』康瑜，教大山里的孩子写诗

◎文／ 从容

她放弃保研的大好机会， 做了一名乡村支教老师。 四年间，她教会了5 万多名大山的孩子写诗。她说： 『我要用一束光点亮孩子们的诗心』。

放弃保研，到大山里做支教老师

2015年，22岁的康瑜从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本科毕业，顺利保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将在学霸的路上继续进击，然后毕业、工作，变成一名标准的都市精英女性。可就在毕业前一个月，康瑜做出一个决定——放弃保研，去大山里支教。身边很多人对此都不理解。原来，康瑜从上大学起，就是个热衷公益的女孩。她梦想成为一名支教老师，给更多贫困乡村的孩子们带去知识和快乐。

在许多人的惋惜声中，康瑜来到云南省保山市一个叫漭水的小镇，成了当地初中一名普通的支教老师。

康瑜看到，这里的校园环境简陋，教室斑驳陈旧，绝大多数孩子都是留守儿童。当孩子们第一次看见像她这样年轻美丽的女教师时，目光中有欣喜、有好奇，还有的孩子则是冷漠。康瑜冲着他们露出了阳光般灿烂的微笑，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我是你们的老师，同时更是你们的朋友。”

大山里的生活环境很艰苦，气候也让她很不适应。山路崎岖，每次家访康瑜都要翻山越岭走二三十公里，经常是腿上摔得青一块紫一块。这些困难难不倒她，但让她发愁的是孩子们普遍存在“厌学”心理。而比“厌学”更可怕的，是他们普遍缺乏自我认同感和被关注感。

记得刚到校不久的一天晚上，班上一名学生突然点燃了棉被，还好被周围的同学及时扑灭才没有酿成惨重后果。这名学生的怪异举动让她感到担心。经过耐心询问，学生向她坦露了心迹。原来他家境贫困，父母双双外出打工，长期缺少温暖的他想以此来引起老师的关注。

孩子的想法让康瑜哭笑不得。可这样缺爱的孩子班级里比比皆是。还有一个男生让她印象深刻。在学校里，他动不动就爱和同学打架。可他这么做的原因，居然是想通过打架被叫家长的方式来索求父母对他的关心！

正在康瑜为这些学生们感到头疼的时候，有一天校长找她谈话：“你知道这个小镇最后的主人是谁吗？”康瑜当然知道：“这群孩子。”校长说：“对，就是这些考不出去、永远留在山里的孩子。他们现在怎么样，未来的小镇就是怎么样。”一番话，如一面鼓一样敲打在康瑜心上。她决心要用真心和关爱去温暖这群孩子。

四季诗歌行动，让孩子重获新生

为了与孩子们建立感情，康瑜付出了点点滴滴的努力。每天，她用两个小时的业余时间来给成绩落后的学生补课，她还从自己微薄的工资里拿出钱来给孩子们买笔和书本作为奖励。此外，她还举办“校园十佳歌手”比赛，为孩子们提供展示的平台。但最让孩子们感动的是，为了解他们的情感诉求，她做了“心思盒”放在教室里。

一个很爱画画的孩子写道：“老师，我想跟着您学画画。”康瑜就抽出时间，每周三次给他进行绘画辅导。一个孩子和爸爸闹了矛盾，写道：“我跟爸爸吵架了。昨晚给我爸削了一个苹果，想要跟他道歉，但是我爸随手就把苹果扔掉了。”康瑜就慢慢引导他，谈自己是如何处理与父母之间矛盾的。

康瑜班上有一个不爱学习、总爱打架的问题学生。一次次耐心的说服教育没有取得效果后，她决定从这名学生的兴趣入手。知道他爱打篮球，她主动跑去做啦啦队，卖力地为他加油打气。渐渐地，俩人就建立了亲密的师生关系。成绩提高后，他感激地对康瑜说：“康老师，只有您看得起我们。您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最好的老师！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孩子们亲切地称呼她为“康老大”“小瑜老师”。有时候，他们会突然指着天上一朵鱼形状的云，兴奋地对她说道：“老师快看，那是你！”师生之间相互对视大笑。能获得孩子们的喜欢和认同，她觉得是最大的鼓励和奖赏。

但仅有关爱是不够的，康瑜一直在寻找更多的方式，来拓宽孩子们的视野，打开通往他们心灵的大门。

某天一次书法课，外面突然下起了雨，孩子们被噼里啪啦的雨水声吸引住了。看着他们入神听雨的样子，一个想法突然在康瑜的头脑里闪现。她高兴地说：“既然大家都喜欢下雨，那咱们索性不写字，听听这雨声，看看这雨花儿，给它们写一首小诗吧！”学生们很惊讶，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康瑜笑着鼓励说：“老师相信你们是聪明的孩子，一定会学会写诗的。”他们这才抿着小嘴偷偷地笑了，然后开始静静地写诗。

可谁知就在课堂上，有个女孩突然趴在桌子上小声哭泣起来。她怎么了？康瑜走过去摸摸她的头，却发现她写着：我是一个自私的孩子，我希望雨后的太阳只照射在我一个人身上，温暖我；我是一个自私的孩子，我希望世界上有个角落，能在我伤心的时候空着，安慰我；我是一个自私的孩子，我希望妈妈的爱只属于我一个人……原来女孩的妈妈，在她5岁那年因病去世了。看着她，康瑜觉得既心疼又难过，忍不住想：这些大山里的孩子，从小就经历了这么多苦，或许他们更需要的是表达、被倾听、被关注，写诗不就是一种最好的方式吗？

那之后，每逢雨天，康瑜就会暂停讲课，和学生们一起听雨、写诗。到了支教第二年，她已在校长和其他老师的支持下，开起了固定的“四季诗歌课”，每个季节上两堂课，分别叫春光、夏影、秋韵、冬阳。

在她耐心细致的传授和鼓励下，孩子们的诗歌佳作层出不穷，越写越好。

《母亲》

我们就像你多余的行李，加重了你的负担。一个麻烦横过来，就是你的一条皱纹。

《慢》

风吹得很慢，它不舍得吹乱小姑娘刚梳的辫子；雨下得很慢，它不舍得打湿母亲刚晒的被子；我走得很慢，因为不舍得影子跟着我走得太累。

诗歌课开设后，孩子们都有了飞速的进步和喜人的变化：逃学、厌学、打架的都少了，他们都成了守纪律、有礼貌的好少年。

成立公益组织，教会5万多名孩子写诗

2017年夏天，两年支教生活即将结束，康瑜要返回城里了。此时的她内心万分不舍。同样舍不得的还有孩子们，他们舍不得这样负责任、有爱心的好老师。为了抒发内心对康老师的感情，孩子们开始写各种各样的诗。“老师如果你是礁石就好了/那我可以变成海浪去拥抱你/但你是天上的星星啊！”“老师我们想变成风，变成云，变成大鸟/你去国外读书的时候我们飞过去，飞过太平洋。”更让她感动的是一个男孩往“心思盒”里塞了张纸条，密密麻麻签上同学们的名字，还写着：“康老大，你不要难过，你在云南永远有一群兄弟，会永远记住你。”在支教的两年里，这样的纸条，康瑜一共收到了2000多张。每一张纸条都是一个秘密，她成了孩子心中的知心姐姐。

2017年7月，她带着大家满满当当的思念，回到了城市。她开始准备材料，申请留学。此时，一个好消息传来：“四季诗歌行动”获得了首届哈佛SEED社会创新挑战赛银奖！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9月10日教师节这天，她突然收到一个大箱子，里面居然是学生们寄给她的诗和信！其中一个13岁女孩厚厚的一封信给了她极大的触动。

女孩向她吐露出一个秘密。“老师，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住进监狱了。当别人骂我是没有爸爸的孩子时，我从来不敢反抗。但是老师你知道吗？当去年的诗歌大赛，我把我得了二等奖的诗拿给大家看，他们又说我是抄的时候，我说这个诗就是我写的！康老师，你知道吗？那是我人生的第一次反抗。”康瑜记得这个女孩，还有她写的只有两句话的小诗：“天上的人儿在点火，地上的人儿在许愿。”女孩对康瑜说：“老师，我想许一个愿望。我希望有更多像我这样的孩子能够在诗歌里面找到自己。”“找到自己”四个字，如一支箭一下子击中了康瑜的心，她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受到：原来诗歌可以带给孩子们如此真实的心灵力量。她决定不去留学了，回到大山去！回到孩子们中间，用一己之力做公益。

她成立了第一个全国诗歌教育公益机构——“是光”，为全国偏远地区3～8年级的学生提供诗歌课程，帮助大山儿童和留守儿童获得平等的诗歌教育和自由的情感表达。

没有一分钱工资，没有一天假期，还要筹集资金、搭建团队、联系学校，康瑜的这条公益之路走得非常艰辛。可她无怨无悔。她说：“‘是光’不仅仅是公益，更带给我心灵上的极大感动。”

2018年1月16日，严寒袭来，北风呼啸，康瑜冒着风雪乘坐了一夜的火车来到了山东省临朐县寺头镇李季小学。教室的墙四面透风，只有一个不大的小火炉。孩子们的小脸都冻得通红，可是读诗的劲头很高。他们读了一首春天的诗：春天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彩布/燕子是个卖布郎/他随身携带着一把剪刀/每天忙碌地东飞飞、西剪剪……老师问孩子们：“春天被卖光了，是燕子们卖掉的吗？”孩子们笑着回答：“是的，是的，燕子非常勤劳。”热烈、快乐的场景让康瑜热泪盈眶。

不到两年时间，“是光”已经为云南、山东、河南等偏远地区609所中小学的5万多名孩子，带去了人生的第一堂诗歌课！在课程的启发、引导下，不断涌现出灵气逼人的诗歌小作者。

2019年3月，康瑜带着孩子们的诗，参加了《我是演说家》节目。回想起四年的公益之路，她说：“我要用诗歌让大山里的孩子看到光明和爱。这是我一生为之奋斗的高尚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