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树旁

刘亭妤

桂树旁，夕阳意切。

从前的学校离我家很近，从我家门口一直到学校里，种的都是桂花树，每年夏末初秋，清风掠过，就很好看，桂花香沁人心脾。早上，头上别着几朵被风吹落的桂花，与她嬉笑着一路踏进学校。

在小学的最后一学年开始，我与我最好的朋友经常约着到我家楼下的石阶上坐下，笑着侃谈美好的事与美好的人。也正是夕阳最红，晚霞最美，桂花最香之时。

9月初，桂花香。

我们第一次在那里碰面。

她小跑着向我奔来，脸上满是欢喜：“嘿，怎么放学之后找我出来啦？”我看着她，天真地笑道：“没事啦，就想着找你出来聊聊天呀。”我们双双坐在石阶上，抬头望着天空。“晚霞很美，夕阳很好看。”她不经意地微微笑道。

倏地，一阵清风拂过，桂花纷纷飘落。“桂花雨也很美。”我应和道。我们相互看了看，会心地笑了笑，望向天空，一边发呆一边聊天。一切再美好不过了。

在那天五点半的又一场桂花雨后，我们挥手道别，并约定未来的这个时间都在这里，這棵桂花树这里，集合。

以前只知，最好的朋友是：“长安归故里，故里有长安。”

但直到如今才明白：“三千繁华东流水，一梦长安终成灰。”

6月末，不见桂花影。

我们最后一次在那里会合。

那天残阳如血，我晚到了5分钟，透过铁门已看到她怔怔地望着远处的红房尖顶校园，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我快步推开门，奔了上去。“在想什么？”我怕打断她，轻轻地问道。她拍了拍地面，示意我坐下，我顺着她的方向随着一抹斜阳朝学校望去，总觉得有一丝不同，但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同。

又是一阵清风吹过，桂花叶拂上了我们的肩。

她正眼瞧向我，缓缓开口：“今天是6月28日，明天就是学校的毕业典礼了，然后，你知道，我就要搬走了。”我愣愣地，不知道平常那样的她竟然说起了这个。我虽然半年前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但也突然一下发现，她马上就要离开这儿了，我马上就要见不到她了。我默默低下头，数着剩余日子里还有几个小时能跟她一起度过，她也一直默默盯着我。

不敢声张地计算完后，我听着学校的钟声，无助地抬头看着苍穹。她的目光从我身上收回，也抬起头，望着即将被吞噬的夕阳，一滴泪珠竟滑下她的脸庞。

然后，是一阵桂花叶下的雨。

我又望向她：“要相信，花会落，但不曾改变的，是花香。”

时光不知不觉地慢慢从指尖飞走了，而在我们分散的一年后，9月初，桂花欲开。

我的手机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我接起电话：“喂。”

“是我。”

是她，我记忆深处的那个人顿时占据我的脑海，积累了许久的思念，化为止不住的泪水。“家门口的桂花树开了吗？”她在电话那头笑着问道。昨夜还含苞欲放的桂花，今日彻底地盛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