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性主义视角解析《聊斋志异》中的女性形象
2020-04-07王伟丞
王伟丞
摘要:《聊斋志异》是一部由花妖狐鬼等女性为主人公的小说故事集,不同于古时文章所塑造的软弱、顺从的女子形象,蒲松龄《聊斋志异》中的女性更加独立自主,勇于追寻自己心中所想。本文以《聊斋志异》中的女性为研究对象,分析女性形象背后折射出的文化内涵,旨在为当代年轻人的爱情婚姻观提供一定的借鉴作用。
关键词:《聊斋志异》;女性形象;爱情观;婚恋观
1 前言
《聊斋志异》作为中国文学史上光艳照人的短篇小说集,是清代小说家蒲松龄博采传闻、精心结撰之作。三百年来,风行天下,万口传诵[1]。小说采用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相交融的创作手法,刻画了不计其数的神怪狐鬼,生动传神地塑造了众多的艺术典型,将“志怪”“传奇”和“人情”融于一体,诡异奇谲而又脍炙人口,成为继唐宋传奇之后突放的一朵光彩夺目的奇葩[1]。
2《聊斋志异》中的女性形象分析
《聊斋志异》中女性形象众多,其类型更是涉及到了人神鬼怪。在蒲松龄笔下,这些“非”人的鬼怪妖仙突破了人们心中固有的单一形象,被“人”性化,具有同人类普通女子一般的喜怒哀乐。在小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仙女有了七情六欲,摄人心魂穷凶极恶的花妖狐鬼也变得有情有义。蒲松龄通过赋予她们狐妖鬼怪的身份,使他们能够摆脱社会对女性过高的道德束缚,追寻自己心中所想。
本章节主要将《聊斋志异》中的女性形象分为四类进行分析:
(一)惩奸除恶的侠女形象:中国的侠义精神由来已有,且深入人心。只是由于封建社会男尊女卑的礼制,侠之一字往往系于男子之身。在《聊斋志异》中,除了男性侠客外,也出现了不少的侠女,她们忠义双全、惩奸除恶,虽为女子,却丝毫不遜色于男子。在《商三官》篇中,在父亲商士禹被恶霸豪绅活活打死后,遭夫家催促婚事的商三官以一句“焉有父尸未寒而行吉礼?彼独无父母乎?”拒之,话语坚定而不可辩驳,流露出商三官的忠孝。当地方强权以权势财富来掩饰自己杀害商父的罪行、两个哥哥申冤无门时,商三官挺身而出。她化身戏子李玉,终在豪绅的生日宴上为父报仇。在这篇短小精悍的小故事中,家中两位哥哥面对强权时的胆怯和无措,地方豪绅的无耻与卑劣,与三官的聪慧和胆识形成鲜明对比,从而生动形象地刻画出一个有仇必报、果敢无畏的侠女形象。
与三官相比,《侠女》中的邻女则更快意恩仇、洒脱自在,孤身一人带着年迈的老母,躲避着仇家的追兵,潜伏隐忍默默等待时机复仇。爱憎分明的她因受顾生一家的照顾,便应允为顾生传宗接代以作为报答,而在报恩结束后,毅然决然前去报仇,最后在取下仇家首级之后便隐退于世,塑造了一个恩怨分明、洒脱自在的侠女形象。
(二)智慧与胆识并存的才女形象:在封建社会,“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占据社会主流[2],人们把它作为束缚女子行为的利器。由此古时女子从小学习的就只是封建礼仪和侍奉礼节,甚少深入研究过诗书政论。而蒲松龄笔下的众多女性们却与这“道理”相背而生,她们让世人意识到胆识和智慧并非男子所独有。在《狐谐》篇中,狐女美丽而又聪慧,只因等待兄长而留在万福身旁,却引来一帮轻浮的浪子。狐女以幽默诙谐的故事暗讽这群无事之徒,让他们自食恶果、自取其辱。幽默感并非哗众取宠、卖弄逗乐,也绝非无厘头地斗嘴,它是一个人素质涵养不经意的流露,是一种智慧的出类拔萃、是一种感性的知书达理。而狐女在兼具幽默的同时也处事圆滑、八面见光,在明里暗里嘲讽了一帮人之后,又主动提议设宴赔罪。
(三)报恩重情的女性形象:蒲松龄在著写《聊斋志异》时恰逢朝代变迁、社会出现重大变革,各大宗族势力明争暗斗,社会的黑暗面层层浮现出来。蒲松龄在尝遍世间冷暖、见识人性的冷漠后,更加注重人性善良的一面,强调知恩图报。因此,在《聊斋志异》中,他塑造了一群报恩重情的女性形象。在《乔女》篇中,乔女黑而丑,豁鼻子瘸腿,嫁给穆生后不久,穆生便与世长辞。孟生向乔女提亲时,乔女以“又事二夫,官人何取焉”为由婉拒,但乔女“虽固拒之,然固已心许之矣”。孟生溘然长逝后,乔女怀报恩之心抚养孟生之子乌头,并打官司四处求助最终替乌头要回属于孟生的财务。她抚养乌头,供他读书、替他娶妻、帮他管理家务。但她自己仍做着纺织,与自己的孩子过着清贫的生活,从不沾孟家一点光。古人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乔女正是一丝不苟地践行了这句话,她发自肺腑地感激孟生的欣赏,倾尽自己的全部去报答孟生,却从不逾矩,恪守本分。
与乔女相似的报恩女形象还有小翠,因王太常帮其母躲过雷劫,便自愿嫁给王太常的傻儿子元丰。小翠聪颖乖巧,对恩公之子尽心尽力,不仅整天陪他玩耍嬉戏,还治好了他的痴病,使元丰由“绝痴”而变为“痴颠不复作”,使王家“大喜,如获至宝”。此外她也聪慧狡黠,几次戏弄同巷王给谏,谈笑间又将官场小人玩弄于鼓掌,解救公公的急难。狐女小翠打破了传统观念上对狐妖无恶不作、迷人心智的印象,而是塑造了一个知恩图报、聪颖善良的女子形象。
(四)勇敢追求爱情的女子形象:千因万果终敌不过一个“情”字,在《聊斋志异》中不仅人有情,仙子狐鬼也都是痴情种。狐妖莲香走过三山五岳,采集草药,历时三个多月,配齐了药方,只为救活桑生。为成全桑生,忍痛割爱,任桑生与李女成了婚。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在《聊斋志异》中,像莲香这般痴情的女子还有许多,宦娘便是其中一位。本是黄泉不归客,却因琴筝留凡尘。一纸精妙《惜余春》,报得有情一双人。鬼女宦娘,百年的孤寂不甘,却因冥冥间悠然一曲,顿时化开。她爱慕温如春,但因身为异类,没有陪伴温如春的权利,只得为他寻一良人,之后便悠然而去。蒲松龄写下一篇篇人鬼相恋的故事,他们的爱情跨越了生死,魂魄相从、不离不弃。
3《聊斋志异》中女性形象折射出的文化内涵
3.1对封建礼教的反抗
几千年来,在以男权为中心的封建时代中,女性的地位一贬再贬,逐渐成为男性的附庸。在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等训诫下,女性的天性和自由被紧紧压制和束缚。
可是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中赋予了女性较高的尊重。他笔下的女子很多具有反叛传统、背离传统女性训诫的勇气,极力抗争来自男权社会的束缚,具有独立的人格和强烈的主体性。《鸦头》篇中,鸦头敢于反抗母亲的意志与情人私奔,追求自己的幸福。蒲松龄对于女性的认识是独特的,有其基于人道主义对追求个性自由的颂赞与理想的探索[3]。正是他的这种积极探索精神,才能使小说内容深深地扎根于现实生活的土壤之中,曲折地反映着自己所生活的时代的社会矛盾和人民的思想愿望[4],才会使其“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
3.2进步的婚姻爱情观
古代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家庭伦理的束缚下,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在爱情婚姻中几乎毫无自主权。而在《聊斋志异》这个鬼怪肆意的世界中,女性在婚姻爱情中拥有了更多的自主权。众多女性敢于表露自身的情感和欲望,在情爱交往中处于主动地位甚至是占据着主导地位。她们不再依附于男性,拥有独立的人格。小翠因“公夫妇方以免官不快,闻之,怒,交口呵骂。”委屈不已“盛气而出”;辛十四娘在厌倦世俗凡尘之后,即使冯生多次挽留,依旧决定结束两人之间的情缘,最后名列仙籍。
此外,《聊斋志异》中的男女情感复杂而又多样,既有最为简单基础的欲望之情,也有基于内心情感需求的精神恋情[5]。莲生、李女,无情无爱只求一夜露水情缘;鬼女宦娘,魂牵梦萦觅知音、巧借诗文表深情,她与温如春之间的情感更多的是精神的牵连、心理的交流;鬼女小谢,在得陶生的悉心教导、循序善诱之后,对亦师亦友的陶生的情感渐渐由感激之情变成钦慕之心。这种多层次的情感体现出蒲松龄对于女性爱情的积极思考,同时其进步的婚姻爱情观。
3.3男权中心思想
蒲松龄出生于明末清初,自小便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熏陶,一生热衷科举。在《聊斋志异》中,蒲松龄虽然极力提高女性的地位,但作为一个深受传统文化和男权意识影响的男性作家,书中字里行间仍是充斥着浓浓的男权中心思想。
在他的笔下,女性多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大美人,满足着男性对于女性不同的期待。除此之外,書中虽有痴情书生,但是一夫多妻的思想依旧浓重。就算是女鬼聂小倩,最后也是与另一小妾共同服侍宁采臣。再者,他将勇气、胆识、智谋等等才能赋予女性时,却只让她们使用这些才能辅助男性,管理家庭。此外,在男女救助行为上,男性往往是帮助各种身份的女子脱离苦海、重获自由,拯救她们的生命。而身为仙妖狐鬼、神通广大的女子们对于男性的救助则主要为帮助男性传宗接代、料理家务,多是在家庭管理方面。这都无不体现着男女之间的地位差别,充斥着男权中心思想。
4总结
蒲松龄对于女性的认识在当时的社会独树一帜,他给予了女性应有的尊重,意在提高女性在情爱和婚恋中的地位,但他自小深受儒家文化的熏陶,无法完全舍弃封建文化中男尊女卑的思想。《聊斋志异》中的女性角色自是不同于传统文学著作中的女子,但她们身上的“附属性”仍然有所保留。总的来说,蒲松龄能在封建礼教影响下的旧中国,塑造一批新潮独立的女性形象也是十分不易的,她们使中国几千年来的封建纲常伦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超前的女性观体现了当时民主思潮的萌芽[3]。
参考文献:
[1]蒲松龄.聊斋志异「M].大众文艺出版社,2009
[2]周燕,张宏宇.《聊斋志异》中的女性形象解读[J].文学教育(上),2017 (08):52-53.
[3]刘蔓.女性意识的苏醒与反抗——基于对《聊斋志异》中女性形象的分析[J].汉字文化,2018 (S2):70-71.
[4]樊庆彦.论《聊斋志异》的娱乐功能[J].蒲松龄研究,2011 (01):35-51.
[5]汪胜.论《聊斋志异》中书生与狐魅花妖的情感层次[J].蒲松龄研究,2018 (03):63-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