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于塑造心里的美

蒋丽萍

姑妈蒋蓉大师一生创作的作品众多，而创作题材大都源自人们生活中常见的瓜、果、花、鸟、树、虫等自然界的动植物，正因为常见，不少艺术家往往忽略了它们美的价值，而姑妈却把许多紫砂陶艺家忽略的东西，收进了她的創作视野。

姑妈蒋蓉的父亲和伯父都是当时的紫砂高手，过去的许多紫砂艺人，由于和文人墨客的交往甚多，近朱者赤，受他们影响，自然有了文人气息。姑妈自幼从艺，读书不多，却也受到传统文化的浸润。骨子里有着传统文人的气质和性格，她一生中创作的作品有许多与荷有关。荷，出淤泥而不染，艳而不妖，清雅、高洁，备受人们的推崇，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姑妈艺术思想里的一种传统文化的精神反映。

另外姑妈的创作中也常常看到蟾蜍的身影，如“金蟾石榴树段壶”“蛤蟆莲蓬壶”“蟾蜍水盂”等。

民间有句俗话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是指人异想天开，想得到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可蟾蜍在古代文人的笔下早有描写，如“刘海戏金蟾”和“金钱蛤蟆”等优美的传说，在民间故事里，它还是给你带来财富吉祥的宝贝。姑妈曾对我说过：“别看蛤蟆丑，可它是吃害虫的高手，它身上一身是宝，对人类大有帮助。”姑妈把蟾蜍收进紫砂壶的创作之中，那是她善于发现藏在“丑”的外表里的美的本质表现，同时也是她纯真的艺术思维的一种表达。

“金蟾石榴树段壶”塑一段石榴树横断截面，年轮清晰如真，壶盖嵌在壶身，浑然一体，壶嘴壶把的设计由树枝卷曲而成，几片树叶，几朵花蕾，贴于壶身与壶盖，一只尚未成熟的小石榴，自然而又巧妙地设计成壶钮，平添生活的情趣和生命的活力。种过石榴树的都知道，石榴在开花季节容易遭虫害，火焰般的花朵和初生成的石榴小果被害虫侵蚀非常讨厌。姑妈在设计这件壶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除虫高手蟾蜍，于是她把一只大自然的精灵蟾蜍塑在了树杈上，像是守卫着花蕾和果实的卫士，那闪闪发光的双眼，随时准备伸出长舌把侵害自然之美景的害虫一口吞下，那种藏在丑里面的美，那种藏在静中的动，跃然眼前，作品也映衬出姑妈如孩童般的童心里对美的呵护。

这件作品创作于1990年，那时她已年逾古稀，可她的孩童般的天真，依然在她的艺术作品里显现。这件作品在以前出版的集子里，有人将“金蟾石榴树段壶”误写成“石榴树蛙壶”，后来姑妈在与我闲谈中，曾说到这件事，那是他们弄错了，把蟾蜍误当成青蛙了，其实应该叫“金蟾石榴树段壶”。现借本文发表之际，我把姑妈这段话写下以作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