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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自然关系的断裂与重构

2020-04-06安宇

民族学刊 2020年6期
关键词:人与自然流浪狗重构

安宇

[摘要]政府、学者、媒体、宗教和移民自身等各种社会力量的参与使得“移民新村”成为一个多种力量交织的场域,其中“非人”生物也是重要的建构力量。而流浪狗这一被国内学者所忽略的现象,在世界范围内却是一个较为普遍的问题。从生态移民社区内流浪狗与移民之间的关系这一角度,可以探讨动物是如何参与生态移民新村的建构过程的;生态移民与狗之间关系的变迁是否反映出生态移民与自然之间的某种动态关系。同时,可以使我们摆脱和避免人类中心主义的研究倾向,扩展社会文化人类学田野调查的研究对象,关注其他生物在构成人类身处的世界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从而探索一种更加全面和开放的民族志体系。

[关键词]生态移民新村;流浪狗;人与自然;重构

“移民新村”似乎成为一种新的聚居模式,一种完全不同于普通村庄和城市社区的村落。有的移民社区跨越遥远的距离而搬迁至偏僻之地,例如跨州搬迁的青海同德县果洛新村;也有的移民社区坐落在繁华的城镇边缘,例如乡内搬迁的甘肃夏河县桑科新村、县内搬迁的玛曲县尼玛牧民定居点。“新”成为这种社会空间的符号化表达,某种程度上说,“新”体现出生态移民的生存状态,同时也标志一种时间上的过渡,一种与过去状态的隔离,带有“辞旧迎新”、焕然一新、除旧布新等多重含义,但其中也潜藏着记忆犹新和逢新感旧的情怀。三江源生态移民项目作为一项试图改善人类状况[1]1的国家规划,国家政策、地方政府、宗教团体和移民自身都参与了新社区的建构过程。同时,新闻媒体和学术研究者也试图对这一过程有所讨论、反思与创见。事实上,移民新村作为一种社会空间,它的生产过程集中体现了多种社会力量的交织,人们试图赋予移民新村以不同的意义,结果使其成为一个多种力量相互交织的场域或语义场。

一、移民新村中的“非人”生物构成

诚然,人类的力量在移民新村的建构过程中起到了主导作用,这种作用甚至是决定性的。但是,其中的“非人”生物同样应当受到关注与重视,尤其是牛、羊、马和狗等以往在牧民生活中起重要作用的动物。然而,对于移民社区内动物的生存状态及其对移民生活的影响,国内学者较少关注。①在这一方面,陈祥军对准噶尔盆地野马回归自然的调查可以说是国内生态人类学领域较有价值和创新的研究[2]。事实上,社会文化人类学关于动物的研究由来已久,人与动物关系的探讨一直是社会文化人类学研究的重要主题。其中,玛丽·道格拉斯对不同宗教中某些动物可食用和不可食用的思考,探寻人类思维深处的分类意识[3];埃文斯·普理查德对努尔人的研究可谓经典,努尔人也被其称为“牛背上的寄生者”[4];格尔茨对巴厘岛人斗鸡的研究,启发众多学者对意义的解释[5];马文·哈里斯对人类食用动物的生态、生理、营养性解释,提供了对人类饮食禁忌的功能性和群体选择性理解[6];列维·斯特劳斯对图腾制度的思考,将人类对于动植物图腾的分类引向二元心智的深度[7];拉帕波特對僧巴珈·马林人宰杀猪的仪式的研究则确立了生态人类学系统论的研究范式[8]。早在20年前(1999年),人类学年度评论(Annual Review of Anthropology)就曾刊发过一篇社会文化领域对人与动物关系研究的综述性文章,从中可以窥见人文和社会科学彼时均聚焦于人与动物关系及这种关系在自然、社会和文化中的表现[9]。因此,安德森将之称为后迪卡尔时代(Post-Cartesian)的“动物转向”[10]。学者们主张用“共同生活”(living with)替代并超越列维·斯特劳斯提出的“利于思考”(good to think)的观点,并创建了“社会与动物”(Society&Animals)和“人与动物”(Anthrozoos)两份重要刊物[11]。可见,社会文化人类学所强调的文化相对论和整体论早已不限于不同人类族群间的文化,而是扩展到了不同物种之间,即英格尔德所说的:“文化的容量就是差异性形成的容量……”[12]现今,人与动物关系的社会文化人类学研究更是置于气候变迁[13]、生态政治[14]、异种移植和生物工程[15]等时代背景下。简言之,通过分析人与动物的关系,不仅能够反映人类自身所处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和生态现实,还能反思人类自身的形成过程和促进对“何以为人”这一问题的深入思考。

本文中,笔者试图从生态移民社区内流浪狗与移民之间的关系这一角度,探讨动物是如何参与生态移民新村的建构过程的;生态移民与狗之间关系的变迁是否反映出生态移民与自然之间的某种动态关系。文中所用研究材料均来自笔者于2015年、2016年七八月和2018年1月参加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项目“甘青牧区藏族生态移民产业变革与文化适应研究”时在青海同德县果洛新村、称多县查拉沟社区和清水河镇及甘肃夏河县桑科新村和玛曲县生态移民点的田野考察。

二、流浪狗作为一个世界问题

移民搬迁前,狗就是牧民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搬迁后,狗与人类共同生存于同一个社区,和移民共同参与了新社区的构建。事实上,狗的身上所体现的,绝非一个地方性现象,而是一个世界性问题。尤其,95%以上的狂犬病所造成的人类死亡病例都发生在亚洲和非洲[16]。但是,全球各国对狗的认知和定位并不相同。狗在社会中所扮演的角色因文化差异而有很大差别,因而会影响到一个地区狗的数量,狗的社会状况及政府对狗的态度和管理政策[17]55-78。在大多数发展中国家,狗被视为对人与牲畜的保护,可以防止人类和野生动物对财产造成侵犯。而在西非和东南亚的一些国家中,狗则被视为人类饮食的一项来源[18]。此外,不同宗教对狗的认识也不尽相同。部分穆斯林从消极的角度看待狗,将视为不洁②的动物[19]。而佛教则提倡一种“禁止杀生”的哲学,因此尼泊尔流浪狗众多且大多数狗都可以自由游荡[20]。此外,在一些发展中国家,宠物狗作为社会地位的彰显胜过对人类孤独的慰藉[21]55–64。

目前,人们对于狗的社会学分类还比较模糊。就汉语来看,我们所运用的主要描述词汇有宠物狗、流浪狗、家狗、野狗等;从英文来看,笔者查阅文献时看到的词汇主要有自由漫游的狗(free-roamingdog)、自由放养的狗(free-rangingdog)、流浪狗(straydog)、街狗(streetdog)、村庄狗(villagedog)、城市狗(urbandog)、农村狗(ruraldog)、野狗(feraldog)、家养的狗(domesticdog)、家狗(familydog)等。此外,还有社区犬(communitydog)、漫游的狗(roamingdog)、被部分保护的狗(partiallyprotecteddog)等[22]。世界卫生组织(WHO)在1990年提供了一项分类,主要是依据狗对人类的依赖程度和人类对狗的限制程度两个维度,将狗划分为五种类型,包括(1)有限制的狗(Restricteddog),即完全被限制与监管且完全依赖于一个或多个家庭以获取食物和庇护所的犬只;(2)家狗(Familydog),即半限制(因此可以游荡一段时间)且完全依赖于一个或多个家庭以获取食物和庇护所的犬只;(3)邻居的狗(Neighborhooddog),即或者半限制或者完全自由游荡且半依赖于一个或多个家庭以获取食物和庇护所的犬只;(4)完全无限制或无监管的狗(Unrestrictedor Unsuperviseddog),即半依赖且完全无限制的犬只;(5)野狗(Feraldog),即过着完全非限制或独立的生活且完全不需要某人或某群体特意给予之食物的犬只[23]。一般来说,对狗的分类,主要是依据它们是否拥有主人或一定的获取食物的区域,它们的自由移动情况,以及长期与其他狗群分离而产生的差别。很显然,我国对狗的分类尚未达到足够的详尽程度。如果说,对狗的生物学分类可以明确狗的产地和品种,那么,对狗的社会学分类就能够清晰化狗的生存环境和生存状态。在国外,城市里狗的问题很早就成为学者关注的对象,并且有关于此的讨论一直延绵不绝。早在1974年,费尔德曼(Feldmann.B.M.)[24]就已经指出,几乎在每一个美国社区流浪狗都成为一个严重的问题,他认为流浪狗在生态安全和公共健康方面具有六种类型的威胁:(1)散播疾病;(2)咬人;(3)引发交通事故;(4)制造麻烦和污染;(5)损害财产;(6)危害牲畜和野生生物。因此,他提出三个解决措施,即公共教育、皮带执法和犬只节育。之后的学者对流浪狗所造成的危害的讨论,也主要集中于这些方面。通常来说,流浪狗(free-roamingdogs)是指那些不限定于院子或房子里的家狗,它们可能是有主人的,但是却可以到处自由出没;或者是走失了(从家里走失或被遗弃),走失的犬只包括那种因为有人关心而看似有主人的狗和那些被认为属于“邻居”而似乎有主人的狗。因此,自由漫游或“流浪”(free-roaming)一词正是对犬只这种缺乏管理状态的形象描述。和流浪狗问题紧密相关的是流浪猫问题,但流浪狗的问题之所以比流浪猫的问题更为人所关注,主要是出于四个方面的原因:(1)流浪狗很容易集群,并且会威胁、伤害或造成小孩和成人的死亡;(2)流浪狗会追逐和捕猎家畜;(3)全世界许多国家对于狂犬病的重视;(4)在流浪狗和流浪猫同时出现的区域,流浪狗的问题更容易被注意到。通常,人们对于流浪狗的态度是矛盾的,一方面,它们被保护是因为整个社会不愿意在社会地位和财政方面支持动物管理;另一方面,它们又被作为人被咬伤和牲畜被攻击的主要原因而受到不公平的谴责[25]。

由此可见,流浪狗的问题并不是一个熟视无睹和无关紧要的现象。本文中笔者所说的流浪狗,主要是指那些生活在甘青藏族生态移民社区内的可以自由游荡的犬只,包括上文所说的邻居的狗、完全无限制的狗和野狗。需要注意的是,流浪狗和流浪宠物既有区别,也可以转化,而这最主要的区别在于它们所造成的社会问题和被管理的方式并不相同[26]。流浪宠物是通过鼓励和加强负责任的所有权进行管理,而流浪狗则是通过捕捉和生存环境的改变,如木板搭建的空间(用以作狗窝),清理垃圾堆和城市地段[27]231–240。但是,有时候没有主人的流浪狗在城市环境中也会适应得像社会化了的宠物一样[28]。这就像是一种文化伪装,从而使得区分有主人的流浪狗和没有主人的流浪狗很困难[29]。

二、生态移民与狗的动态关系

(一)文本记述中的狗与藏族之关系

狗与藏族文化渊源甚深。丹珠昂奔《藏族文化发展史》中记录了藏族狗是怎样变成家畜的故事[30]296,说明狗与藏族人的关系历史悠久。藏族文学中,《青稞种子的来历》《花狗姑娘》等故事也反映出狗在藏族文化中的重要位置。这一点正如林继富在研究藏族犬图腾的一篇文章中所讲的:“在藏族民间故事中狗都是助人为乐,神通广大的。它或是神的化身,或是造福于人类的天使。狗一出现,就标志着人的命运的好转,情形开始向着善的方面发展。”[31]而在日常生活中,藏族人认为“如果黎明时分许多狗在狂吠,那么后几天里将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32]14与之类似,“在凄凉的夜晚,在外出时,如果狗只叫一声,表明有个贼将溜入你的家中。如果狗叫两声,表明一位客人即将光临。狗叫三声则意味着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你不会生病。狗叫五声表示快乐,六声表示悲哀,七声表示争吵,八声表示你需要外出旅行,九声表示天要下雪,十声表示你会发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32]31而“当狗到来时,应该在房子的台阶上撒一些‘切玛(先炒熟后磨成面粉的青稞与酥油的混合物,是藏人祝吉祥如意的一种方式),欢迎它的到来。”[32]33同样的,梦境中的狗也被理解为或吉祥或凶险的征兆[32]50。20世纪30年代李式金在拉卜楞地区调查时,明确说“牧民家家有狗”[33]511,足可见狗在牧民生活中的地位。杨希尧在《青海风土记》中记载了狗、藏民和客人的互动情景,为我们了解藏族牧区的“狗文化”提供了生动描述。

为保护羊只,各帐房养着大番狗两三条,身量约二尺高低,自首至尾约三尺左右,凶猛无比,凶恶的狼见了也要退避。客人经过部落时,不敢下马,在马上抽出刀来,左右掩护自己两腿,不然就免不了被狗咬伤。但是狗的猛扑横咬,无论如何总不能免,甚至狗已受了刀伤,它还是在那里发威。不过他们有个惯例,客人总不得把狗杀伤,若是犯了这个禁例,休想带着头脑回去。但是,他们也有相当的办法,每逢客人到来或经过,不管认识不认识,差不多全部落男妇出来,一面招呼,一面替他挡狗,所以给狗子咬伤的时候很少。这种狗有些怪性子,就是两个帐房虽是相连,他们往来又密,可是甲帐的人要往乙帐去,须先通知一声,叫乙帐的人出来挡他的狗;若是没有通知,径自直入,对不起,老狗来挡驾了。因为它只认得自己帐房的人,不认得别帐房的人,但是,不管任何帐房妇女,均可以随意往来,别部落的妇女,亦可径行直入,那凶猛的狗仿佛是熟视无睹的!若是内地的小狗,怕没有这种特性罢!③

(二)笔者感受中的狗与藏族之关系

2015年8月的一天,笔者首次走进拉卜楞寺,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那些虔诚于转经的藏族民众。拉卜楞寺旅游旺季熙熙攘攘的游客并没有冲淡弥漫在空气中的浓厚宗教氛围,但却使得我们与他们、神圣与世俗的界限愈发分明。在虔诚的信徒和匆忙的游人之间,唯一特别的就是那些躺卧在寺院路边的野狗,它们俨然是寺院里一道柔和的风景。在灼热的日光照耀下,它们旁若无人、怡然自得地憩息在寺院的墙角阴凉处,闲散地梳理着背上或胸前的毛发,毫无兴趣理会路过的人群与咔咔作响的数码相机。那种闲静与悠然,愈加衬托出一种宁静致远的舒畅感。在随后的生态移民社区调查中,我们注意到与寺院那种颇带有宗教意境的流浪狗相比,生态移民社区内的狗却是另一种生存状态。移民社区存在很多狗,有些是移民豢养的,但更多的则是无人管理的野狗或流浪狗。有些流浪狗因身体残缺而让人怜悯,有些甚至患有红眼病而越显凶厉。

当我们行走在移民社区的街道上时,时刻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常常会害怕哪只凶恶的野狗会向我们扑咬过来。事实上,我们在调查过程中也确实不止一次地经历了这种惊心动魄的感觉。第一次惊吓发生在玛曲县尼玛定居点,当我们一边交谈一边经过一户移民院落前的街道时,正走在前方的几人突然就看见一只全身漆黑、长相凶猛的狗迅疾地朝着众人虎扑过来。那一刻,大家感觉时间都停滞了,心脏卡在嗓子眼儿上不敢移动分毫。当时,调查组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只是,过了一阵似短暂又漫长的间隙,大家才意识到那只黑色的狗并没有如大家想象中那般扑咬过来。冷静下来后,我们定睛一看,原来那只狗是被一条长长的绳索拴着的,它只能在绳索所限定的有限范围内活动。只是当时它扑咬过来的动作太凶猛、太突然,以至于众人竟完全没有注意到那根拴着它的绳子。而另一次惊吓,同样发生在尼玛社区,我们跟着一位报导人正准备走进一户移民院落,我刚把一只脚迈进大门口,突然从院子里窜出一条白影,伴随着凶狠的吼叫,眨眼间就冲到了我面前。大家没有丝毫心理防备,只听见几位调查组成员惊恐地尖叫着,个个惊如鸟兽散,其中我们的报导人跑得最快,一下子就窜出三四米远。结果,小狗到了我跟前就像急驰的汽车突然刹车般地停住了,关键时刻它被户主人喊住了,我们算是有惊无险。事后,众人在这一“危险”场景中的表现成了我们茶余饭后的笑料,时常拿出来品评咀嚼。

笔者在调查中所看到的流浪狗大多是集群出现的,这一显而易见的现象其实有其深刻的社会根源。有研究表明城市和乡村里的狗多是以单独行动为主,它们的活动范围一般限定在人类住宅周围,这主要是因为它们的食物主要在住宅附近由其主人所提供,它们不希望与其他同类进行竞争,因此其活动范围是一块相对较小而容易守护的区域;与此相反,野狗的社交程度却很高,它們往往集群出没以防备潜在的捕食者及获得更多数量的食物与资源[34]。流浪狗并非一无是处,它们主要依靠移民的偶尔喂养和社区内的生活垃圾为生,因此可以说流浪狗也是社区的清道夫[35]。暴露在外的剩饭剩菜、家畜的尸体和从人类那里乞讨而来的食物往往是流浪狗的主要食物来源[36]。

调查中我们所看到的流浪狗,往往聚集在路边垃圾堆附近或是社区内杂乱的空地上。通常来说,无主人的流浪狗在较低人群密度和中低收入地区更为常见,尤其是那些有窝棚和较少动物管理的地方,如公园、垃圾堆或者城市里的废墟[37]。很显然,一些三江源生态移民社区正是符合这些特点的区域。

(三)移民新村中的狗与藏族

狗在牧民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功能性角色。因此,移民将狗与“吉祥三宝”——牛、羊、马相并列,喜欢狗、热爱狗的情绪展现在移民的叙述中:

(藏族养狗)这是传统。很小时在牧区放牧,养狗晚上人睡了,狗要看牛羊。在牧区牛、羊、马是吉祥三寶,狗和它们一样,现在就这个样子,在城里,我们仍然喜欢养狗。④

狗主要是看牛羊、防狼,门口有狗,来个狼牛羊群里,有狗狼就不敢来,牧区放羊时,我是个放羊的人,早上放羊狗也跟着去了,下午回来时狗一直跟着,绕着羊群转,中午牧人回来吃饭时,狗在羊群后面一直待着,我们特别爱狗。⑤

然而,流浪狗在甘青藏族生态移民社区内的聚集给移民的出行造成了困难,尤其是小孩子上下学,必须家长专门接送,以防止被流浪狗咬伤。许多移民家长表达了他们在这一方面的担忧:

野狗上学扑孩子,所以才要送孩子上学。⑥

以前没什么狗,都是步行上学,现在村子大了,狗多了,都是摩托送,还有人贩子,但是没见过。⑦

骑摩托车送(孩子上学),小姑娘嘛不送不行,有人贩子和野狗,担心不上小学玩去了,孩子周一到周五住宿。⑧

显然,野狗和人贩子一同成为了移民家长对儿童上学安全的担忧来源。有学者指出,在高犯罪率地区,狗可以为家庭和财产提供足够的保护[38]。因此,狗的数量一定程度上与一个地区的犯罪率紧密相关。通过对几个生态移民社区的调查,我们发现,生态移民社区普遍存在治安隐患。因此,移民将养狗作为一种防卫性举措。这一点我们可以从移民西群颇有些戏剧性的经历中有所感受:

前几天有个小偷,晚上睡觉的时候从墙上翻过来,被老公发现赶跑了。去年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小偷偷了东西,自己回来后开不开门,被反锁了。开门后小偷偷了东西跑了,小偷速度好快,像闪电一样,如果自己能抓住,要好好揍他一顿。报了警,公安局来了,啥作用也没有,公安局的态度也不好。养了一条哈巴狗,在院子里养狗气味不好,放在外面,怕咬小孩。治安不好,大的(问题)没有,就只有小偷。⑨

正是由于移民社区内偷盗问题严重,为了预防偷盗行为,许多移民家庭需要蓄养犬只。也就是说,养狗是移民应对混乱治安状况所采取的有效策略。由上述访谈材料也可看出,在治安状况较差的地区,狗在家庭中所起到的防卫作用带给移民心理上的舒适感与安全感。而治安状况较好的社区,家狗的警示、防卫功能则会下降,其作为宠物的功能则会上升。由此来看,移民社区内狗的生存状态,正是社区内治安状况的反映。

养狗是防止小偷什么的,治安是好,但偷东西的还是有的。(拉毛,女,36岁,从甘肃玛曲县河曲马场搬到尼玛定居点六七年)

有小偷,有狗所以小偷不进来,小狗没有的时候,连毯子都偷了,这里住了很多人,不知道小偷是哪里的。(仁增措,女,31岁,从甘肃玛曲县采日玛乡搬到尼玛定居点10年多)

(养狗是为了)防偷牛盗马的,假如家里来个人,主人在里面狗在外面,狗咬呢,是迎接客人。有的客人是坏人,偷牛羊呢;有的是好客人,狗迎接客人,牧区一家人有养七八只狗的,也有养十多只狗的。(肆德,男,63岁,2008年从甘肃玛曲县曼日玛乡搬到尼玛定居点)

有几个羊,那些羊的话怕被别人偷走了,为了防贼。有几个羊用菜市场的烂菜叶喂羊。牧区养狗是藏族的习惯,牧区的人好,这边有很多小偷,一个人不在家待着,小偷容易进来,不知道小偷是哪里的,孩子们不看好,会被别人偷走。(才让错,女,55岁,从甘肃玛曲县曼日玛乡搬到尼玛定居点4年)

牧区时,牧民养狗主要是为了防备野生动物袭击牲畜;而搬迁后,狗的作用则主要是防备小偷盗窃财产。在这一点上,狗所起到的作用是一致的,只是防备的对象因环境改变而发生变化。这种变化清晰地反映在称多县称文镇查拉沟社区67岁的藏族移民元配的叙述中:

以前放牧养狗,一家有两三只,防狼、防小偷。岗茸村距这里20多公里,海拔比这里高,野生动物多,有雪豹、鹿、狼。狗吃糌粑、肉汤、骨头,那个时候牛羊也多。现在养狗的少了,现在牛羊也没有了,不需要防狼,家里什么也没有,不用防小偷,只有我自己,只剩个摩托车——开玩笑地笑着说。

其实,除了家狗之外,移民社区内也生存着各种类型的野狗,它们瘦弱的体型、脏乱的皮毛和残缺的肢体均反映出它们窘迫的生存境遇。事实上,笔者的发现并非首次,也绝非特例。《中国科学报》曾报道青海省雪镜生态宣传教育与研究中心⑩对藏区犬只的调查,该组织发现,2013年到2014年藏区流浪狗成为一个显著问题。他们认为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来自两个方面,一方面是藏区藏獒经济崩溃的结果,另一方面则与生态移民项目所造成的生活方式的改变有关[39]。此外,城镇化造成越来越多的牧民进入城镇定居,入城后原本蓄养的狗被遗弃在农牧区而形成一定数量的流浪狗种群;同时,被带进城市的狗由于传统放养式的养狗习惯而容易走失,而城市生活增高的饲养成本又加剧城市中流浪狗种群的形成与膨胀。因此,不难理解为什么青海称多县清水河镇定居点52岁的藏族移民周洛会说;“扔下的狗多,自己养得少。”其实,上文中移民西群豢养“哈巴狗”而非“藏狗”,其实已经细微地体现出移民心理上的某种变化。正是搬迁之后较为窘迫的家庭经济状况,缺少牧区那样充足的肉食来源,移民只好把牧区带来的家狗抛弃在野外。据研究,一只中等体格的狗每年需要消耗95Kg的谷物和164Kg的肉[40]。由“藏狗”向“哈巴狗”的转换,正暗含着移民生产生活方式的变换。

原来狗值钱,自己养着,现在狗不值钱,就放了。(江翁,男,49岁,藏族,2003年从青海称多县尕青村搬到清水河镇定居点)

这里小偷很多,小偷有时白天有时晚上来,电视丢了三次,治安问题。2014年女儿一个人住着,晚上有贼进来了,贼把丫头手上砍了一刀,不严重,我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从窗户看一下车,害怕车被偷走。(为什么不养狗?)养狗(我)有时回不来,没法喂狗食,一天三四顿,养狗不容易,藏狗吃得多,要买吃的,相当于养了两个人。(扎西草,女,43岁,2014年以前从甘肃碌曲县城搬到玛曲县尼玛定居点)

当然,移民社区内的流浪狗并不完全是由于移民出于经济状况原因而抛弃的,也有很多流浪狗是由于饥饿而从周围地区聚集而来。正如甘肃夏河县桑科新村41岁的藏族移民宫却扎西所说:“狗带过来3年就死了,喂它们的时候吸引了很多狗,也有狼。”與我们在调查中的发现相类似,有学者指出,流浪狗主要有三个来源,分别是释放的宠物、逃跑的宠物和繁殖的宠物[41]4。

此外,狗还是包虫病传播过程中重要的中间宿主。笔者在玉树州称多县清水河镇调查时,不少移民患有肝包虫病,52岁的移民周洛甚至有一个女儿因患肝包虫病而去世。根据中国疾病防控中心2016年全国包虫病分地区统计数据,青海省包虫病的发病率为13.26%,远高于同年0.35%的全国包虫病平均发病率,位居全国之首11。

当然,移民与狗的动态关系,也不仅仅发生在甘青藏区的生态移民社区。2014年暑假,笔者参加云南大学民族学/人类学暑期学校时,云南大学嘉日姆几教授就曾讲述发生在彝族移民区家狗野化的故事。由于移民搬迁到城市,改为居住楼房,人们只能把以前豢养在寨子里的家狗遗留在山里,结果造成家狗的野化。这与杰克·伦敦在《野性的呼唤》中所描述的场景相类似。

三、移民与自然之关系的重构

被抛弃的狗作为一种废品体现出人狗之间的附属和一次性使用关系,这一过程塑造了构成城市政治生态的物质流[42]。现代化需要的是确实的人类行为和结构化的自然,移民社区内的狗不过是我们结构化自然的一个部分。狗原本就是依附于人的,野化的狗在向自然回归,社会化的狗则进一步规训进城市生活并向宠物进化。如果把城市与乡村对立为人为与自然这两个极端,我们就可以将甘青藏族生态移民社区视作自然与城市的一个连接体或过渡阶段,而移民社区内狗的生存状态正是这一过渡阶段的动态反映。它们体现出人类试图把动物结构化为政策的客观对象,使其成为人类社会消极静态的物体和经济考虑的努力。某种程度上说,生态移民社区内的流浪狗体现出一种归类上的矛盾与模糊性。用列维·斯特劳斯的三角结构来分析的话,不难看出,流浪狗既不是完全的家畜,也不是完全的野生动物。它们游离于两者之间,具有身份上的不确定性、过渡性和摇摆性。当然,也许整个移民社区本就是一种不确定性的体现。也就是说,一定意义上,“移民新村”具有一种“阈限”[43]95-96的特性。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也可以理解为什么移民社区总是与较差的治安和较高的犯罪率相联系,因为阈限具有一种“反结构”的力量。“新村”笔直的街道、整齐的房屋、网格状的规划,都体现着现代社会对其结构化和标准化的努力,反映着我们试图将其纳入现代社会的努力,一种以清晰化解决模糊性的方式[1]64-65。牧区的人们生活是紧密嵌套在自然里的,生态移民项目改变了这种原初的人与自然的链条,依据现代科学建立的自然观念重新构建移民与自然的关系,把他们纳入到我们的思维体系当中。从这个角度来说,生态移民不仅是对环境有好处的,还是利于认识上归类的。

我们打磨一面动物之镜是为了观照我们自己。通过讲述移民与狗的故事,揭示移民与狗的动态关系,可以反映移民自身与狗的相互交织关系及其影响,从而加深对何以构成移民新村和何以构成移民自身的多元理解,也能够审查和检视移民社区更广阔的其他层面。尽管不同的物种各有其差异,但是这种差异性又建立在相互关联的基础之上。早期人类通过对狗的驯化而使其社会化并融入人类的社会文化环境当中。同时,驯化的狗作为具现化的自然而成为人类与自然的生物纽带,从而使两者建立一种契约关系,由此人和狗之间建立了一种协同进化的关系。在全球气候变迁和三江源生态移民工程的时代背景下,生态移民对狗的遗弃行为和害怕情绪,显然拒斥了藏族历史所建构的人类与狗的文化关系,中断了牧民与狗原本的协同进化进程,从而使家狗复归自然而野化。这个过程充分体现出人与动物的关系是如何被社会文化结构化所影响的。其实,每一种生物都是在与他者的互动过程中塑造自身的,非人生物作为他者与人类自身的互惠与排斥关系,可以使我们摆脱和避免人类中心主义的研究倾向,扩展社会文化人类学田野调查的研究对象,关注其他生物在构成人类身处的世界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从而探索一种更加全面和开放的民族志体系。

注释:

①一些研究涉及生态移民搬迁前后的家畜对比,主要关注的是搬迁所造成的家畜种类和数量上的变化,及其所造成的移民生产生活方式上的变化,所指家畜一般为牛、羊、马。如达瓦次仁等著《藏区生态移民与生产生活转型研究——西藏日喀则市生态移民案例研究》,韦仁忠著《高原城市的陌生人——三江源生态移民的文化调适和社会资本重建》,冯雪红著《三江源藏族生态移民三村》等。

②例如2002年伊朗出台一项禁止在公共场所遛狗的禁令。参见Foltz,R. (2006). Animals in Islamic traditions and Muslim cultures. London, United Kingdom: Oneworld。被狗舔过的器皿至少需要洗七次。参见(阿拉伯)穆斯林·本·哈贾吉辑录,祁学义译,马福德主编.穆斯林圣训实录全集(上)[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第170页。关于狗在伊斯兰教中的角色与地位问题是一个较为复杂的学术问题,不同学者和教派对狗的认识也不尽相同。详见Abou El Fadl,K.(2005).Dogs in the Islamic tradition and nature.In B.R.Taylor (Ed.),The encyclopedia of religion and nature(pp.498–500).London&New York:Continuum International;Foltz,R.(2006).Animals in Islamic tradition and Muslim cultures. Oxford: Oneworld,129-143.

③《青海风土记》(十卷·民国二十二年铅印本),转引自丁世良,赵放主编.中国地方志民俗资料汇编(西北卷)[M].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89:276-277页.

④访谈对象:拉保,女,46岁,2012年从乌拉乡搬到玛曲县县城萨合定居点。

⑤访谈对象:屈白,男,60岁,2012年底从甘肃玛曲县乌拉乡搬到县城萨合定居点。

⑥访谈对象:勒毛先,女,47岁,2011年搬到夏河县桑科新村。

⑦访谈对象:加毛,女,84岁,2011年搬到夏河县桑科新村。

⑧访谈对象:格勒,男,63岁,2004年搬到夏河县桑科新村。

⑨访谈对象:西群,女,27岁,从甘肃玛曲县曼日玛乡搬到尼玛定居点五六年。

⑩一个致力于在中国西部地区开展自然环境保护的民间环保机构,于2014年8月在青海省民政厅注册成立,藏文名称是,英文名称是“GangriNeichogResearchand Conservation Center”,其发起人和执行主任为尹杭。参考自雪镜生态宣传教育与研究中心微信公众号GangriNeichog。

B11公共卫生科学数据中心.http://www.phsciencedata.cn/Share/ky_sjml.jsp?id=8a47b989-40a6-4492-83e8-8eb7c9d11abb 2019/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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