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事
2020-04-01李韧
李韧
夏日炎炎,晓红、建平、叶涛,我们几个小伙伴不约而同,偷偷来到对面山上,或去屋后大河边枞林里去抓知了。
没有皮的树,谁都能上去。问题是,那知了总是趴在树尖上,总不能爬到树枝上去吧。建平有一回还真的爬去树枝了,一不小心,重重地摔了下来,差点没把命丢掉。建平妈把我们骂了个狗血淋头。自此,我们不敢再上树抓知了了,改为用竹竿子粘,就是将竹竿子的顶端,缠绕上两三个蜘蛛网,形成一个墨坨子,吐口唾沫在上面,用手指轻抚一下,便有了浓浓的黏性。
正晌午,知了拼命地叫起来。我们将竿子悄悄伸上去,慢慢靠近知了。蜘蛛网与唾物的结合特富黏性,不由分说,知了的翅膀很快就被粘上了。知了拼命地叫,想要挣脱,终究没有跑掉,束手被擒。除了知了,我们还粘到了各式各样的蜻蜓,抓多了,不好处理,都觉得不好玩。
叶涛提议去洗澡。几个伙伴又一同跑到屋后的大河里洗澡。叶涛练的是自由泳,速度非常快,一不留神,划到河中间了;我学的是狗刨式,只能说淹不死,游不了几下,累得够呛。游着游着,细胡妈来了。细胡是家里的独苗,要是出了事,那还了得。细胡妈是浠水人,大老远就用浠水腔尖叫起来,吓得我们赶紧爬上岸。游泳的事,不好再提了。
王建约大家去打斑鸠吃。王建的弹弓技术超厉害,基本是百发百中。晚上,我们相约去了外江,在外平台的柳树林里,手电筒一束光照上去,弹出,鸟落。不到两个小时,上十只斑鸠即收入囊中。第二天,每人分得了一杯羹。
打斑鸠影响睡觉,大人们不高兴。
晓红和肖儿想出了抓青蛙的主意。嘻嘻哈哈又去抓青蛙,我们几个小伙伴8点准时出发,来到堤坝下面的田野里,到处都是青蛙的咕咕叫声。一人拿袋子,一人拿手电筒,其余的人直接抓青蛙,一晚上,随便可以抓到半蛇皮袋子青蛙。
后来,不知谁提议去水田里捉黄鳝,也有钓鱼那样钓黄鳝的。抓黄鳝一般是青天白日。首先是寻找黄鳝洞。田问里,不是所有的洞口都是住黄鳝的,洞口的识别还是有一点技术含量的,有时找错了,竟然找出一条水蛇来。洞口找到后,想抓黄鳝的话,趴在田岸上也行,站在田中也行,伸出手腕顺着洞口的流向,有时直接在洞里面把黄鳝抓获,有时将黄鳝赶出洞的出口,再跟踪将其生擒。黄鳝弄回家,大人们不知道怎么弄,也不敢吃,只好悻悻放弃了。
女生的活动不一样。她们一般都喜欢聚在一起说说笑笑。要么“跳房子”,就是地面上画一栋房子,分几问格子,独脚从一个格子往另一个格子跳,直至不违规,把所有格子跳完,谁先到达目的地算谁胜。此外,女生还有更多其他的娱乐项目,如跳绳子、踢毽子,以及钩衣领和织毛衣等等。与之相适应,男生的小范围活动,有打纸板、斗鸡、打珠子,还有跑步推车等等。
看电影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几乎每个星期都可以看一场电影,当然不是在电影院里。农场有二十多个农业大队,加上工业和多种经营,一共三四十个单位。每个单位都抢着安排放电影,那也是形势的需要。看来看去,无非几个老影片,像《地道战》呀,《青松岭》呀,更多的则是《红灯记》《杜鹃山》《沙家浜》等样板戏。农民的打麦场、机关的球场、学校的操场,竖起两根竹竿,扯起银幕,架上放映机,声音一响,四面八方的人云集而来。打打闹闹,说说笑笑,那影片里面的台词对话,基本都记熟了。
我们家附近是农场机务队。机务队旁边,一个球场,一口塘。晚上,我们附近五路八班的人马齐刷刷地来到塘的围埂子上,或坐或站,瞪着大眼,看着下面球场放出的影片,依然还是《地道战》之类。
有天晚上看电影,躺在拖拉机顶部的车棚里,不知不觉睡着了。许久,被一阵繁杂的吵闹声和哭声惊醒。仔细听,那哭声有些熟悉,像是母亲!睁开眼睛,跳下车,移动脚步,竟然明星一般,被众人团团围住。吵闹声停了,哭声也停了,母亲抱住了我。原来,电影散场了,看电影的人纷纷回家了,而我迟迟不归,母亲到处没有找到我,以为我夜间不小心掉塘里去了,弄得乡亲们虚惊一场。
闲来无事时,也不忘找出一些乐趣,甚至惹是生非。一会儿说听见兵哥约玲妹一起走路回家,一会儿说看见肖儿送香瓜给霞吃……嘻嘻哈哈,一一列举他们要好的种种表现。相好,自然是恋爱和婚姻之类的意思。其原因,也是某个同学偶尔听到当事人父母的玩笑话当真了。这么一宣扬出来,弄得相关人士见面比较尴尬,有的同学几年都不好意思打个招呼、说几句话。熟人弄得像陌生人一样。
夏天去了,秋冬也去了,春天终于来了。春天雨水多,那是一个难得的机遇。尤其遇上大雨滂沱,更是乐不可支。
我们所居住的那一排房子,与西边的总场小学之间,有一道宽宽的上坡路,落差極大。我们的兴奋点,集中在那条路上,那是一条黄泥巴路。天晴时,各种车辆行人,上下自如;雨天不一样,一个横断面,至少会分离出四五道沟坎。
小伙伴们一个个赤膊上阵,冒着倾盆大雨,聚精会神、精心筑建拦水坝。每人都能适时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小沟坎,一般是幼年伙伴;稍大一点儿的沟坎,都是三四年级的同学坚守;大沟坎的后头,那是同学中的英雄,起码得中学的同学把关了。
一道坝一道闸冲垮了,又冲第二道和第三道。小沟坎一般很容易冲掉,那是小伙伴玩的,相当于试试水流的深浅缓急。大闸大坝,第一道第二道冲垮了,还有第三第四道,到前七八道泥坝被冲得荡然无存时,惊险时刻来到了,最后一道,那是最壮烈、最精彩的一幕。
此时此刻,就连那些大人,一再催促自己孩子回家的爸爸妈妈,也都冒着倾盆大雨,站在一边,凝神静气,关注事态进展。
一会儿,洪水涌来!筑坝英雄们费尽千辛万苦的杰作,顷刻问,大坝崩塌了!伙伴们全哭了,也有大人不知不觉跟着掉眼泪的。
啊,四十多年以前的事,至今想起来,依旧那么开心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