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阔如：非同一般的说书人

□ 博文

连阔如是20世纪的一位评书大家，连派评书的创始人。说他“非同一般”，并不单指他书说得特别好，他的经历，也和几乎所有的评书艺人大不相同。那下面我们就来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一、评书界的万金油

连阔如，本名毕毓珍，又名毕连寿，1903年出生在北京安定门外一户落魄的旗人家庭，他的父亲名叫凌保，满洲镶黄旗人，祖姓毕鲁氏。连先生命苦，出生前一个月，父亲就去世了。因家境贫寒，连先生两次辍学，十来岁就步入了江湖。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从12岁当学徒开始，连阔如就开启了他“江湖万金油”的生涯，笔者简单地搜集了一下他从事过的工作，就能列出十几个。

照相馆，12岁去当学徒。

杂货铺，去照相馆不久，又去了天津北的一个小杂货铺当学徒；四十多岁时，他自己也开过一家杂货店。

药店，14岁在天津北开仙源里回春堂药店当学徒。

算卦，22岁在北京天桥摆摊算卦，号“连仲三”。

评书，25岁拜师李杰恩学《西汉演义》，得艺名连阔如。后来因为《西汉演义》是墨刻书（就是有刻本发行的书），不挣钱，又跟张诚斌学“道活”《东汉演义》，从此奠定了连派评书的根基。

学者，曾在报纸上发表过研究性的文章《评书起源》和《说评书之难处》等作品，这已经属于曲艺学者的范畴了。

编辑，33岁担任《民声报》编辑，并在报纸上开设了个人专栏。

作家，除发表了多种评书秘本之外，还创作了一部被视为“神作”的《江湖丛谈》。

广告，他在电台说评书时，曾大量植入广告，更主要的是他还开设了一家“连阔如广告社”，据说是曲艺界第一个干广告的人。那第二个是谁呢?应该是侯宝林，不过侯宝林办的广告社业务要比连阔如少多了。

导演，解放前，他曾给尚小云的戏班排演过《东汉》，解放后，又给王永昌排演过《水浒》，可谓正经的戏剧导演。

人们都说“相声演员的肚是杂货铺”，而连先生的肚，可就不光是杂货铺了，而应该是百货公司。

二、评书大家

连阔如从事过这么多行业，但成就最高的还得说是评书，他是第九代评书艺人，公认的评书大家，连派评书的创始人。连先生的传统评书以袍带为主，一专多能，覆盖面广，除了标志性的《东汉》外，《隋唐》《水浒》《岳飞》《秦汉》《三国》也都是他拿手的。解放后，他还创作了很多新书。

连先生之所以能够被誉为评书大家，除嗓音宽厚、口齿清晰之外，还有其他一些绝活。首先，评书评书，关键在评。连先生的评书在评上，独树一帜。比如他说《三国》，在点评吕布时，就说他“既不可为将，也不可为帅”，可谓既有深度，又浅显易懂，这都是建立在他敏而好学，嗜书如命的基础上的。其次，是连先生在开脸、身段上，也有不少绝活，他和很多京剧名家如谭富英、肖长华等人都是朋友，跟他们学了不少京剧功夫，还拜师醉鬼张三学过武术，所以他在说书的过程中，就可以把书中人的武打动作也表现出来了。最后，连先生还有个外号叫“跑马连”，说的是他模仿马嘶的声音特别像。

连先生还曾对他评书表演做过这样一个总结，那就是他表演评书时，做到了“五忘”：忘己事、忘己貌、忘座有贵宾、忘身在今日和忘己之姓名。

三、一本奇书得罪江湖

连阔如给后世留下的珍贵遗产，除了连派评书之外，那就得说是《江湖丛谈》了。

《江湖丛谈》原是连先生在北京《时言报》上开的一个专栏。后来，他便把发在这个专栏里的文章结集出版了，书中以“云游客”的名义，将江湖上“金、皮、彩、挂、评、团、调、柳”各个行当的内幕全都抖落了出来，还附有很多案例，堪称一本江湖奇书，至今依然有很重要的文献价值和现实意义。

《江湖丛谈》的意义不仅是江湖常识的科普，更重要的是揭露了很多江湖骗术的真相，这些骗术有的直到今天依然以某种形式，在某些地方不断地上演着。

但是，《江湖丛谈》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本好书，是本奇书，却遭到了江湖中人，尤其是以行骗为生的江湖中人的抵制。他们一方面收购版权和成书，试图销毁，一方面千方百计要找出“云游客”这个人，大有将他碎尸万段才能解恨之势。因为在他们眼里，同为江湖人的“云游客”此举无疑是砸了他们的饭碗。

好在连先生足够机敏，不光以“云游客”为笔名，没有露出自己的身份，甚至还在书里“采访”了连阔如，披露了一些连阔如评书的内幕。其实，连先生得罪江湖人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件，还有就是他把很多评书的道活秘本都给出版了。评书行的规律是，墨刻书不值钱，道活才吸引人。但是道活一旦出版，也就变成墨刻书了。不过，同行们对此倒是没有过多地苛责他。从写《江湖丛谈》，到出版道活秘本，可以看出连先生的不拘一格，不走寻常路。这应该与其从小行走江湖，见多识广又胆大包天，不无关系。

四、爱国艺人

抗战时期，曲艺艺人为求自保，普遍都生活得十分谨小慎微，但连阔如却加入了地下抗日组织。北平解放后，连阔如作为北京曲艺界唯一的代表，参加了第一届全国文代会。他还在文代会上说了段他新创作的评书《夜渡大渡河》，受到了周总理的表扬，他应该算是评书界第二位说新书的艺人（第一位应该是1948年就说了《小二黑结婚》的袁阔成）。在之后的岁月里，连先生还先后说过《红军渡乌江天险》《李有才板话》《暴风骤雨》等新书，在其他评书老艺人还在纠结新书老书时，他和袁阔成早已经在新书上，打出了一片天地。

在连阔如的说书生涯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当数1951年他参加中国人民赴朝慰问团，并担任了曲艺服务大队大队长，麾下全是曲艺界的名角儿，如侯宝林、曹宝禄、高元钧、常宝堃、赵佩茹等人。他在朝鲜前线，再加上回国后的到全国各地宣讲志愿军的事迹，整整一年多时间，一直在为抗美援朝做贡献。

五、女儿眼中的父亲

连阔如有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只有二女儿连丽如继承了父亲的衣钵，至今仍作为连派评书的传承人，活跃在书坛。在连丽如的眼中，父亲是一个好父亲。“他不抽烟、不喝酒，也很爱母亲，从没和母亲吵过一次架。我姐是29岁时因患肺结核过世的。因为肺结核是传染病，所以在她生病时，父亲在西四那边给她租了间房住，并每天都会亲自过去，照料她，从不让母亲帮忙。我姐去世后，父亲怕母亲伤心，也是很久都没有把我姐去世的消息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