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一座“围城”的荣华

□ 彭叮咛

她们惧怕着迪拜王室的富贵荣华，惧怕着躲在这光鲜亮丽背后的傀儡生活，在权力的阴霾下，她们的婚姻、读书、出行，甚至每一个细小选择都充满了政治的味道。

“笼中鸟儿站立在梦想的坟墓前，它的影子在噩梦中建交，它的翅膀被剪，它的双脚被缚，所以它引吭高歌。”诗人马娅·安杰卢的诗歌《我知道笼中的鸟儿为什么唱歌》里写的，仿佛就是被禁锢在荣华中的迪拜“王妃们”命运的注脚。

前不久，迪拜王妃哈雅公主带着两个孩子，11岁的女儿艾尔加利拉和7岁的儿子扎伊德，以及3100万英镑（约2.6亿元人民币）秘密逃离迪拜，先后在德国和英国寻求庇护，准备开启新的人生。

这一场追寻自由和自我的逃离，最终让她与丈夫阿联酋副总统兼总理、迪拜酋长谢赫·穆罕默德就离婚纠纷对簿英国公堂，也让迪拜王室的生活被曝光于聚光灯之下。

“她们惧怕着自己的父亲”

事实上，这已不是迪拜王室第一次处于如此尴尬的境地。

2018年2月，阿联酋拉蒂法公主带着自己攒下的31.5万英镑出逃，想要通过海路逃离阿联酋去往美国，却在中途被抓，强制送回国。而她是继姐姐莎穆萨公主之后第二个试图出逃却被抓回的公主。

出逃时，拉蒂法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她发布了一则长达39分钟的视频，揭露父亲谢赫·穆罕默德的残酷暴行，在迪拜如同草芥的女性社会地位，以及自己毫无自由可言的悠长岁月——“不能出门，不能开车，不能旅行，不能出迪拜，被重重监控，甚至还遭到了家人的虐待。”拉蒂法说道。

“如果你看到这段短视频，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我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正处在糟糕的境地。”她对自己可能面临的恐怖后果有着清晰的认知，可还是想最后再拼一次，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

迪拜酋长与哈雅公主

这场策划了7年的出逃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关于拉蒂法公主的最后一次消息，是在距印度果阿海岸30英里处，拉蒂法被遭3艘印度军舰和2艘阿联酋军舰拦截，被穆罕默德的军队带了回去。

15岁前，拉蒂法从未踏出迪拜半步。16岁时，她开始尝试逃离迪拜，然而刚到边境就被抓了回来，并被注射了麻醉药，整整折磨了3年。视频中拉蒂法公主回忆道，“受我父亲的指令，这群皇家刑警们把我关起来折磨我，一个人抓着我，一个人动手打，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这样做。”

“我的父亲只在乎自己的名声，为了名声他什么都可以做。”拉蒂法说。

在2000年时，她的姐姐莎曼萨公主也尝试过出逃，被抓回后也“收获”了同样的待遇。

她们惧怕着迪拜王室的富贵荣华，惧怕着躲在这光鲜亮丽背后的傀儡生活，在权力的阴霾下，她们的婚姻、读书、出行，甚至每一个细小选择都充满了政治的味道。

从倾慕到逃离

这一切，哈雅公主是没有料想到的。

在她的眼中，穆罕默德是个完美的男人，“我是个一点也不完美的人，我与丈夫的婚姻之所以能维持这么多年，都是因为他能够慷慨地容忍我的不足。我每天都会为他所做出的伟大成就感到惊叹，每天都会为自己能够如此幸运地靠近他而感谢上帝。”

哈雅公主是迪拜酋长的二王妃，现任约旦国王的妹妹，约旦老侯赛因国王的女儿。作为国王的掌上明珠，哈雅公主不像其他中东女性一样受束缚，她生活得自由自在，从小在英国接受私立教育，获得牛津大学哲学、政治与经济学位。她喜欢猎鹰、射击、赛车、马术和一切水上运动，哈雅的兴趣并不是“孤芳自赏”，她乐于并善于打破成见。

2000年，哈雅作为马术运动员代表约旦参加悉尼奥运会，成为第一个参加马术比赛的阿拉伯妇女；2008年，担任北京奥运会的第170棒火炬手；第一位出现在奥运会开幕式上的阿拉伯女性国旗手、第一位参加奥运会的阿拉伯王室成员、唯一一位拥有重型卡车驾驶执照的约旦女性……

30岁那年，哈雅和穆罕默德一见钟情，眼前的男人和她一样喜欢马术，而且还创立了英国最大的赛马场。

2004年，哈雅力排众议嫁给了比自己大24岁的穆罕默德，成为他的6个妻子之一。婚后，她积极参与各项事务，曾担任国际奥委会委员、联合国粮食计划署大使，参与了许多国际慈善活动，在迪拜王室，她是鲜少能常露面的女性。

3年前，“当谈论到丈夫的时候，她的眼睛里都闪着光，她对丈夫的倾慕，对孩子的赞赏溢于言表。”有记者回忆称。

然而，哈雅从2019年2月起淡出公众视线，热爱马术的她也缺席了英国皇家赛马会。经历过拉蒂法公主逃亡事件后，哈雅深陷恐惧，迫切想要逃离，之后哈雅再次出现在公众面前，便已经逃出了迪拜。

一个被“抛弃”的酋长

穆罕默德权倾朝野、富可敌国，在一夫多妻制的阿联酋，他拥有6个妻子，大王妃为他诞下12个孩子，婚后却从未在公共场合露过面。他公开承认过的孩子有25个，拥有无数情人，拉蒂法公主是第3个女儿，她的母亲是一位没有名分的摩洛哥情人。

崇尚自由的哈雅为何会选择穆罕默德?当大家都在猜测哈雅与穆罕默德的婚姻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时，二人在婚后公开场合表现出来的爱意满满，让质疑的声音渐渐消失。

2月，哈雅在社交软件上发布了最后一条动态，“当大树倾倒在森林里，微小的事物都陷入了寂静，他们的感官，已经被恐惧所侵蚀。”用一篇诗歌抒发自己的情绪，BBC在报道的时候推测，哈雅公主的出逃是她对现在生活以及穆罕默德的控制欲产生了“恐惧”。

随着公主们的出逃，哈雅逐渐预见到自己和女儿的命运，就像拉蒂法公主说的“在这里，如果你是女性，你的人生就如弃履一般”。

穆罕默德性情冷酷，不苟言笑。在家庭生活中更是一个“男性主权”不容侵犯的“大丈夫”。他的控制欲很强，身为迪拜酋长的他，在家里也倾向于身边的人能按照他的意愿生存下去，这一点和受过西方教育的哈雅格格不入。感情逐渐出现裂痕，她“爱的时候爱得光明磊落，离开时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就在哈雅逃离迪拜后，69岁的穆罕默德28年来第一次缺席了英国的埃普松赛马会。

穆罕默德在自己的诗歌网站上发布诗篇《你眼中的感情》，他写道，一支“致命的箭”已经“穿透了我的灵魂，让我快要发疯”。但是，他希望“让过去成为过去，你的心软下来吧，原谅我的过错，奖励我做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