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外二首)

梦乔

老祖母的故事讲了很多遍

那些黄历般的过往

如同老掉牙的机器

把岁月都绞了进去

来，继续喝一杯

看一条蛇如何咬穿我的小腿

一口下去，恐惧肿胀起来

殷红。腐烂。开出斑斓的花。

日头低过灯影

未上漆的木椅泛着陈旧的白光

空竹篮扯紧简单的日子

一杯酒的工夫

油灯把天空照得漆黑。

归

起初，是因为那放纵的红从一扇门撞进另一扇门

喧哗或者安详之后跌倒在湖的对岸

再没有消息

那时，我在变形的房子里看蝙蝠疾飞

任寂寞长出胡须

听安魂曲在夜里四处游荡

时光依旧灰暗

那些毒草莓已在我体内成活

三年的光阴把我变得如此的坚强却又如此的不完美

亲爱的，如果你愿意替我修剪腐烂的枝叶

请让我躺下，让我

回到你的诗中开成一朵马蹄莲

今夜，只有我们醒着

今天，所有离散的都在赶往回家的路上

五月初五，相约彝山花谷看马鞭草铺天盖地涌来

沙嘎寨的竹林不再安静

我们互道尊重、安康

相约去水边撒些花瓣和食物吧

请回屈原

再把东城门上那双眼睛安放回伍子胥的眼眶

今天，宜祭祀、宜看花、宜喝酒

把一场自助晚餐吃成苗寨的长桌宴

可以手舞足蹈可以发出嗷嗷的欢叫

我们就是一群穿越千年的故人啊

跟随迁徙的队伍，从遥远的水西走来

暂时忘记苦难忘记背后的烽火狼烟

今夜，边关无战事

奢香夫人睡了，军营睡了

紫薇花睡了，只有我们

醒着

生活就该这样

不必时刻准备着一本正经的表情

偶尔放纵或醉卧花阴

索玛花谢了，我们却在一阕词里活了回来

今夜，我是自己的王

走散的正在走散

我宁愿相信

那些不再回来的親人已在远处安身

他们用慈祥的双目注视着

依旧欢笑依旧钟情这边关的月亮和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