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地下铁道》的多重叙事艺术
2020-03-28闫芳芳
闫芳芳
摘要:科尔森·怀特黑德是美国著名的非裔作家,《地下铁道》是他的第六部小说,自出版以来就受到广泛好评。该小说在2016荣获美国国家图书奖,2017获得普利策奖。小说主要讲述了黑人少女科拉在经历南方种植园的悲惨遭遇后,决定搭乘神秘的地下铁道一路逃向北方去追寻自由的故事。在揭示奴隶制的黑暗和残暴的同时,表现了对美国黑人奴隶在肉体和精神上的遭遇的同情,并且赞美了他们对自由的追求和反抗精神。
本文从这部作品的叙事结构和叙述视角入手,分析作者如何运用空间叙事,呈现多重空间下奴隶制的黑暗以及主人公的反抗精神;以及怎样从多重聚焦的叙事角度,展现黑人奴隶和猎奴者的内心世界。
关键词:科尔森· 怀特黑德;《地下铁道》;空间叙事;多重叙事视角
一.多重空间的叙事结构
传统的文学作品对空间的描述主要集中于单一的场所,或者只关注故事发生的地理位置或场景。而在《地下铁道》中,怀特黑德巧妙地运用了空间叙事来书写美国这段黑暗的历史。他采用了空间化、碎片化的叙事模式,从物理空间、社会空间和精神空间三方面呈现主人公科拉逃亡路上经过的州,经历的人际关系和内心的挣扎与反抗过程。空间的叠加让读者形成一个共时的印象。
(一)物理空间的转移
在《地下铁道》里,怀特黑德主要通过转换故事空间,即主人公科拉的生存空间的变化来描述不同州的地方特色,描述以女主人公为代表的黑人所经历的生存困境。,科拉的地理空间经历了六次转变,即佐治亚→南卡罗来纳→北卡罗来纳→田纳西→印第安纳→北方。故事最开始的背景是佐治亚州的种植园,种植园是黑奴的典型的生活场所。祖母去世,母亲也下落不明,其他黑人们对她视而不见,态度冷漠。在反抗布莱克失败后,科拉被赶进了“伶仃屋”——一個女性被蹂躏,鄙视的狭小生存空间。更可怕的是在这个社会空间,由于谣言,她被排斥,被“挡在了受人尊敬的圈子 之外”(《地》:24)。
在逃出佐治亚后,科拉的生存空间发生了转移。南卡罗来纳州是一个貌似“宽容的”地方,黑人得到了上学和受教育的机会,但这里实际上是一个伪善的生存空间,白人表面上平等对待黑人,实际上是为了让黑人心甘情愿地配合他们的性病实验和种族绝育计划。北卡罗来纳是更加残忍的地方,这里的人们对黑人实行“零容忍”政策,被称为“自由之路”的小路上挂满了黑人的尸体,因此科拉的生存空间缩小到只能在狭小的阁楼里吃喝拉撒。
作者通过呈现物理空间的转移,聚焦于科拉逃亡路上严峻的生存环境。空间意象实际上象征黑人女性对自由和安全的向往;空间地理位置的转变实际上体现出科拉永不放弃对自由追求的信念,这也契合了小说的主题。
(二)社会空间的压迫
列斐伏尔断言空间始终具有政治性、战略性和意识形态性,“有一种空间政治学存在,因为空间是政治的”。如果空间的社会意义是其本身就有的属性,那么这种特征更多地反映了生产中的不平等与社会矛盾,空间既是统治的手段也是抵抗的工具。在小说中,奴隶不仅要忍受身体上的刑罚,更受到精神上的限制。在种植园里,黑人们要禁受奴隶主的鞭打,报复。科拉、切斯特、小可爱等人了奴隶主的报复与鞭打。
与身体上的摧残相比,精神上的控制更为隐蔽,也更为可怕。在小说中,科拉的祖母阿贾里是就是典型的例子。她养育了五个孩子,并教会他们学会服从,因为只有这样才可能在残酷的世界存活下来。对于奴隶主来说,黑人女性最大的价值在于生养更多“服从”的劳动力,更多的劳动力就意味着更多的价值。显然阿贾里已经把“服从”奴隶主内化为了精神信条,在她心中,“逃离种植园的地界,就是逃离基本的生存准则:毫无可能”.(《地》:9)
作者对社会空间的描述目的在于指出:通过精神控制,白人将大部分黑人牢牢地控制在他们的话语权之下。在白人主导的社会空间下,社会形成了压迫和被压迫的权利结构。
(三)精神空间的反抗
尽管在奴隶制下,黑奴的生存空间受到限制,失去了独立和自由;社会空间中也处于被压迫的地位,身体被摧残,思想被同化。但是有压迫的地方就有反抗。黑奴米歇尔因为背诵《独立宣言》而被奴隶主处死,虽然在当时严峻的社会条件下,没有受过教育的米歇尔并不能真正理解什么是”独立“,但这一举动已经暗示了在他们内心对独立的渴望。幼年的科拉为了守护祖母留给她的一小块菜地,就敢于拿出斧子对抗;在经历了被强暴,被虐待的悲惨经历后,她没有选择接受”命运“,而是选择了逃跑。在南卡罗莱州的学校里,在北卡罗莱那州狭小的阁楼上,科拉唯一没有放弃的就是阅读书籍。因为只有在书籍里,她才能不受现实生活的压迫;也只有书籍才能给予她精神上的动力,让她重新定义,建构自我。
面对非人的生存空间,压迫的社会环境,一些勇敢的黑人选择了冒着生命危险逃亡。他们身上体现的反抗精神,是一种态度,更是一种信念。在作者笔下,物理空间,社会空间和精神空间共同勾画出黑奴的悲惨遭遇,同时更体现出他们勇敢无畏的反抗精神。
二.多重聚焦的叙事角度
《地下通道》一共有十二章节,其中六章以地名作为章节的名字,另外六章以人名作为章节的名字。这些章节看起来似乎 独立成篇,但实际上人物和地名相互穿插,回忆与现实描写互相呼应。作者从采用第三人称视角,从几位黑人女性和猎奴者的角度出发,展现不同人物的心理活动和行为背后的动机。
(一) 黑人女性的控诉
《地下通道》中,作者采用了第三人称的叙述方式,以科拉,梅布尔和阿加利里三代人的女性角度看来展现奴隶制的残暴与罪恶,展现三代人的悲剧命运。历史上,黑人女性处于种族的性别的双重压迫之下,在白人眼中,他们是生育的工具,是消遣的玩物,是可以被买卖的廉价物品。科拉的外婆、科拉的母亲,还有故事的主人公——科拉都曾面对这样的命运:站在市场里像货物一样经受检验,被一次又一次卖掉,又被转手,几经鞭挞和折磨。这些人为棉花的生产提供了劳动力,自己却也沦为商品,被贴上标签,价格随着棉花市价的变化上下浮动。
在小说的倒数第二章中,作者从科拉的母亲梅布尔的视角出发,还原了当年出逃的真相。每个人都以为科拉的母亲幸运地逃走了,并因此无情地抛弃了自己的女儿,但事实的真相是是,她逃离种植园后,没有遇到障碍,却在孤独中想起了自己年幼的女儿。对女儿的爱让她决定赶在清晨到来之前返回种植园,可就在返回种植园的的途中,她被毒蛇咬伤,丧命在沼泽中。身为社会的底层人,梅布尔无法在公众面前发出自己的声音。作者选择在故事的末尾揭示她无法发声的结局,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声的控诉,控诉在异化了的社会环境中,即使母女之间也会有永远的憎恨和无法原谅。
(二)猎奴者的内心独白
小说中的猎奴者是作为捕杀黑人逃犯的反面形象出现的,读者对于他们往往深恶痛绝。怀特黑德的叙述艺术就在于不是单纯地从被压迫者的角度出发,而是深入猎奴者的内心,使得他们的行为具有了信仰支撑。,以里韦奇为首的白 人猎奴者和白人巡逻队员,作者对于他们的背景做了如下介绍:“作为奴隶主的打手,巡逻队员就是法律。他们是白种的,路数不正的、冷酷无情的。从社会的最底层和最堕落的群体中选拔出来,一无所知,连个小工头都无力胜任。”(《地》:18)但从他的视角来看,如果“黑鬼”该有他们那种自由,断然不会披枷带锁;如果白人不是命中注定,要将新大陆据为己有,那他们也不会在此称雄。在种族主义盛行的时代,以里韦奇为首的白人早以将“白人优越论”作为人生的最高信仰。
采用人物视角展现故事空间的手法,能使故事看似‘客观的环境空间显现为与观察者心理活动思想价值密切相关的心理空间。在塑造人物不同形象的同时,作者也揭示了黑人女性对奴隶制的控诉,猎奴者被扭曲的世界观。
三.结语
小说作者科尔森·怀特黑德用独特的叙述结构和视角,呈现了《地下铁道》中黑暗的畜奴制世界。本文从空间叙事和多重叙事视角两个方面剖析作品的意义,物理空间,社会空间和精神空间相互联系,相輔相成,揭示了奴隶制的黑暗,歌颂了黑人的反抗精神,体现了作家的社会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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